陈谛一边翻着报纸一边建议调整求职策略。
在冈夏一家冰室里，两人大口吃着冰水降温。虽然特区的招聘单位很冷漠，但特区的太阳却热情到让人崩溃的地步，路天脾气在这一冷一热中积聚地越来越大，所以，陈谛特地为他点了四份冰水。
两人总结人才大市场一天的战绩：每人10份简历全部投出，除了当面拒绝的和根本不靠边的，有六家单位程式化地回答请等待通知。至于何时通知，通知什么，只有天知道了。
陈谛看报纸发现，其实每天人才大市场的招聘内容，都登在当天的地方报纸上，这样可以每天早晨先买份报纸，发现有特别合适的职位，再跑一趟人才市场不迟。而且，象跑人才市场这种不需要很大技术含量的活儿，陈谛一个人代劳既可——路天已经发誓再不踏进人才大市场半步了。OK，那路天就负责上网查询和网上投简历。另外，两人还可扫一扫街头和其它媒体的广告，先按原定的目标找工，一周后没有结果，哥俩的基本要求下降一档；如果再一周没有结果，要求再下降一档，争取先有个单位落脚，骑驴找马，慢慢再寻找合适跳跃的机会……
路天表示，找工要求最多只能降一档，如果每月四千的单位都找不到，那深钏就真是一个不值得久呆的烂地。“我的学分是抄来的，可陈谛你的成绩可是实打实的优秀啊，如果你两周搞不到工作，那我们就奔隔壁广州，大不了我再跑远点儿，到湛江或者海陆丰，老子搞走私去。”
相对路天的激动，陈谛既不乐观也不太悲观，毕竟只是找工第一天，一切刚刚开始而已，明天再加把劲就是。只是口袋里的钱大不容乐观，能不能撑到这个月底都是个未知数，这才是最现实的严重问题。
冰室出来，两人很快搜索到一家网吧。环境一般还挺火爆，里面冷气足足，四、五十个座位污烟乌烟瘴气什么人都有，有十几岁打网游的小屁孩，也有都头发快掉光的下棋老伯，更有几个黄毛妹妹聊QQ看电影。
路天本来嚷着要痛痛快快上网的，看到年轻妹妹又有点心思不定。陈谛知道他准又想起了欧阳燕，难怪，火玫瑰发廊就隔一条街了。
“路天，我上中华英才网，你上51JOB，每人至少要上两个招聘网站，每个网站至少要投出20份简历，完成任务才能去火玫瑰。”
“靠，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你一人帮我发不就得了。”刚站起来的路天又无奈地坐下靠在椅子上。
“不行！现在要磨的就是你的韧性和耐性。没发现你脾气很反常么，这样下去，我怕你进不了大公司先进了安定医院——受挫性青春狂躁综合症！”
“陈谛，你完全可以做执业心理医生么。我也发现，最近是有点越来越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或者说，我发现自己原来似乎是不完整的——或许，你就是我缺的那点补充吧，感谢上天，待我不薄，赠给我你这样一个朋友。”
“我补天补地不补变态！路天，其实你比我强的地方太多了，比如我吃一盒饭，你能吃两盒；我还是‘处’级干部，你已经‘阅’女无数；你还能——哎，我找一家不错单位，四州网络公司，招故事、策划和推广人才，待遇似乎还不错，帮你一起投了。”
陈谛细细把招聘网站从头到尾翻遍，一口气拷贝投发了12家简历。
对面半天没有了声响，陈谛站起来一看，原来路天靠在椅背上已然睡着。网吧的大空调滋滋作响，把外面的酷热与暄闹一墙隔开。陈谛摇摇头，坐下来再开始进攻另一家招聘网站。
路天醒来时，满待的灯都亮了。
陈谛也完成了任务，投了51家简历，全部是两人双份的。投简历这活好象打怪过关，难度不一定大，但是重复枯躁，而且每一步你都不能跳过。
“谁说不能跳，有钱就可以！花钱买装备，买经验，买极品，什么买不来。”但凡陈谛首发的观点，路天必定要杠上一杠。
“咱现在不是没钱么。——路天，我正式通知你：从今天起，每人每餐伙食标准5元！此标一直准执行到工作落定为止。”
“老弟，中午那破盒饭我都十块钱都不够呢，总得让肚子吃饱吧。”
“今天晚上我就五块钱让你吃个饱！别瞪我，还有肉！”
陈谛把路天带到一家天津包子铺，五毛一个肉包子，店里免费供应白开水。路天放开了肚皮吃，艰难地吞下了三大盘，差点没被噎死，“我赢了，十一个，超过五块了，呃。”
陈谛只吃了一个馒头和两个素包子。结帐：七元。两人平均，还是没超新标准。
“真他妈便宜！这可是特区哎。”路天感叹，“原来特区意思是，一切在这儿都特别放大，比如说，阶层差别，富人吃鲍鱼，穷人吃包子。”
“有包子吃就不差了，想想非洲的黑兄弟吧。”
又到了火玫瑰门口，路天停都没停直接推门进去。
发廊内十多个女仔，七八个洗头客，边边角角看过，没有欧阳燕的影子。
“跟个老头走了。牙都掉光了，但是阔老板，又重镶了金牙，全部24K的，很有钱耶，千万身价啊。”没等路天发问，老板娘就幸灾乐祸先报告了欧阳燕的行踪。眼看路天眼睛瞪圆，忙着赶紧补充：“别瞪我，没有什么事。我既没有拉客，更没有派单。腿长在人家身上，往哪走我能管得着么？人家是成年人，再说了，就算是未成年少女，该管的也是人家家长。”老板娘一口气说完赶紧溜走，“哎，罗老板您又来了，都把我们忘了吧，这几天我们这可来了好多新鲜靓女哟。”
路天一个人站在屋中央，气炸连肝肺，挫碎口中牙。
路天黑着脸出来，没有和等在外面看人下棋的陈谛打招呼，转身进了旁边的巷子。
陈谛跟进来，路天已气呼呼从一个楼道里下来。“她就住这上面，小贱人竟敢出去，把我老子的话当放屁！还是个老头，老不死的，让我撞上把他24K金牙全拨光！——你走吧，今天我就守在这了，回来叫我逮着，嘿嘿，看我路天的手段！”
陈谛问清原由，知道劝也无问，看看表，建议路天等到九点钟。
“不！就是等到天亮，老子也要等到她回来，扯光她的头发，扒掉她的皮，满清十大酷刑轮流上，大耳刮子连扇那是最轻的！”
陈谛怎么说也没有用。陈谛陪他等到九点钟，欧阳燕没有回来，发廊里也没有人。
等到十点，冈夏依旧热闹非凡，欧阳燕依然没有影子，等待与想象已经把路天变成沉默愤怒的铜像。
十一半点，街面上的人开始稀少。路天把陈谛强推到路口，“回去睡，小丫片子我一人收拾得了，明儿早还要你代大家找工呢。”
直到路天向陈谛反复保证，“今夜只对欧阳燕同学进行轻微口头批评教育”，陈谛才离开小巷。
陈谛完全可以留下来陪着路天，就象读书时无数个夜晚，两人一起酒吧看球，一起操场喝酒，一起网吧鏖战，一起楼顶吸烟，一起从黑夜坐到天亮一样。
但这次他不想，什么原因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只是感到两个男人（还是朋友）等一个女孩子有些荒唐好笑。
他心里问自己：如果当初能够无所顾虑地追求许小艺，自己会这样等侯她吗？
会的。
所以，他不想再那样等侯其他任何人，哪怕是欧阳燕，虽然非常非常像，但她终究不是许小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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