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虫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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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听文学青年都开始骂娘了,可见确实峰回路转有重大突破,忙问:“你明白什么了?我们怎么错了?”
王伸手一指穹顶上的北斗七星,道:“你们看北斗星的正下方是什么地方?”
我摸不着头脑,端详了一下说:“好像就是这座什么嘟噜圆城的正中心。”
王一拍我的肩膀:“这就对了,这座圆城的正中心位置,正好对应着北斗七星,这说明什么?”
我心想,靠,我怎么知道说明什么!
旺美本来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被老卫炸墙吓得还阳了。现在看王凯歌的意思好像还另有生路,也来了精神,凑上来怯生生道:“大佬,这是不是说明——那边就是北方?”
王凯歌不理旺美,微一摇头作不屑一顾状,目光还是殷切地盯着我,作出一种诲人不倦循循善诱的姿态——娘的,这副嘴脸和我们初中数学老师叫我站起来回答那些鬼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时的模样如出一辙。
我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还是努力不露怯出来,尽量胡诌道:“这说明了——这个,这个人与大自然的关系,要天人合一保护环境,还有那个歌里怎么唱的‘抬头望见北斗星,心里想着**’,嗯,对,就是不能忘记正确的方向,忘记党的领导——”
王凯歌用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声及时制止了我的爪哇国胡扯,然后公布答案:“这说明了,我们所在的不是什么曼荼罗城,而是在一座巨大的六壬式盘上。”
我心说,靠,我从来没有说过我们所在的是什么曼荼罗城,这都是你老人家说的,但还是忍住了听王继续发挥
王凯歌口若悬河道:“六壬式盘,起源于汉代。夫六壬者,‘五行始于水,举阴以起阳,故称壬焉,举成以该生,故用六焉。’六壬式盘当中心为北斗七星,盘分上下。下盘为方,称之地盘,上盘为圆,称之天盘,取起天圆地方之意,。刚才我们所见的方形外城,就是地盘,而现在所在的,正是在天盘上。”
我说:“好,就算这座城是这么座六壬式盘,我们现在所在的就是天盘。您老是不是能指点一下迷津?”
王咂吧咂吧嘴,道:“出路应该是有的。”
他略犹豫了一下,突然伸出手一指,断然道:“答案就在这里!”
我们顺着王凯歌所指的方向望去,正是那片悬罩在迷城之上的璀璨星空。
我有些吃捏不住,问道:“你说的是这些人造星星?”
王凯歌点点头:“六壬起源于河图。河图者,星相也。古人相信天上的日月星宿同人间的吉凶祸福有对应关系,易经有云:‘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相星术为上古黄帝所创,数千年来对历朝历代的影响极其巨大,而这座密城的主人煞费苦心地在穹定上修建了星图,又同六壬式盘对应,一定有其深意。所以,我相信解开我们现在困境的出路就在我们头顶的这片星图中。”
王凯歌这通话半文不白,老卫在一旁既不愿听也确实没听懂多少,老大不耐烦道:“废话!全是废话!什么相星啊,天象啊,统统是封建迷信!你也是个知识分子,还相信这些狗日的封建糟粕?”
“可笑啊可笑!”王凯歌一下子火了,连冷笑也免了,“你这套口气简直是文革破四旧的说辞。相星学博大精深,连太史公著《史记》都以星象变化来记载朝野大事,岂是你用一句糟粕就能全盘否定了的?”
老卫黑口黑面:“我只信辩证唯物主义。”
王凯歌气得语塞,文绉绉地道:“道不同不相与谋!道不同不相与谋!”说罢白眼一翻袖子一甩,昂首挺胸背手观天,作撂挑子状。
老实说,我对这个什么相星说也是持怀疑态度,但事到如今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先向老卫使个眼色,意思是说你先听王凯歌有没有什么主意,实在不行了再炸墙也不晚。然后温言安慰王凯歌:“老卫同志呢,是革命军人出身,对悠久灿烂的中国古代文化缺乏了解,这是很正常的。你身为这方面的专家,更应该用铁的事实作出表率嘛。通过你的这个什么相星术,找出辩证唯物主义来,最好还是朴素的那一种,不就是给同志们上了一堂活生生的示范课么?也有利于提高你在群众中的威信嘛。”
王凯歌就是这么个人,刚才已是撂挑子不干了,现在听我赞他是专家,又是“表率”又是“威信”的,当即表示,个人荣誉威望是小,弘扬民族文化兹事体大,自己一定尽力而为,力争搞出些铁的事实以及唯物主义来。
然后说干就干,手搭凉棚,作猴子观天状入定去了。
除了老卫对王凯歌不屑一顾外,所有人包括傻子在内都凝神静气,等着王专家的辩证唯物主义赶快出炉。
足足五分钟,王凯歌才还魂过来,长出了一口气道:“按照天星分野说,我们这座迷城的每个位置都应该和四象二十八宿相对应。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下,按照二十八宿的分野,我们现在面前这座方门的位置对应着北方玄武七宿中的室壁二宿。室宿和壁宿的四颗星正好形成一个长方形。因为这个长方形类似古代锄头的形状,古代的锄头叫做定,因此在中国古星象中又将室壁二宿合称为定星。”

我顺着他指点的方向,果然看到悬在我们头顶的四颗星构成一个长方形,发出淡蓝色的光芒。样子倒与我们面前的方门有些类似,不禁对王凯歌开始另眼相看。
王凯歌看到众人的表情,不禁自己也有些得意,继续道:“古代建筑为了统一风格,在圆形墙壁上一般以圆拱门为主,很少有长方型的门。眼前这座门方位与形状都与定星暗合,而室壁二宿的名字似乎也在暗示与城墙有关联。再说这个定,原意为锄头,引申出来有营建、安定的意思。诗经中就有记载,‘定星昏中而正时,可以营建楚宫’,所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定星就是眼前奇门的枢纽所在,只要破坏了它,就能改变格局,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听了这一席话,我既感慨中国相星术的博大精深,又赞服王凯歌的妙想天开。无论怎样,他总算指出一条出路来,好歹总要试一试。
我看看悬在几十米高穹顶上的四颗人造星,估计也就是网球大小,要一枪命中恐怕不容易。但是一旦失手击中其它星宿又会造成什么样的天灾**孰难预料,自忖没有这个把握。于是转头问老卫:“怎么样,能搞定么?”
老卫闷哼一声,指指嘴又指指王凯歌,然后拍了一下枪,又拍拍自己的胸口,意思是:吹牛他在行,打枪我在行,然后举起AK47,略一瞄准,四个轻松点射,在空中组成长方形状的四颗珠子应声而落。
说来也巧,一颗闪着蓝光的珠子正落在我们所处的通道中,距离我们众人只有七八米远。旺美像兔子一样窜过去,一把将这颗珠子抢在手里,嘴里喃喃道:“这趟生意亏大了,还好守株待兔拿个宝贝回去贴补一下。”
王凯歌走过去对旺美用一种我是专家我怕谁的口气说:“来来,给我看一下。”
一向温顺的旺美这次却一反常态,双手将珠子抱在胸前,脑袋冷静地摇了摇。
王凯歌知道旺美最怕老卫,眼睛向老卫瞟一下求助。老卫双手抱胸观天,一幅你自己搞定的态度。王凯歌没办法,只好又看着我。
客观讲,王凯歌苍白的小脸配上湿漉漉的目光还是很有杀伤力的。我看着受不了,转过头再看看旺美,这个可怜的小伙子大概受了刺激,现在已经是要宝贝没有要命一条的态度了。
我想只能先动之以情了,于酝酿了一下说辞,温声道:“旺美啊,你放心,这颗珠子一定是你的,我们不会要的。说起来这一路你吃了不少苦,也是被我们连累的,这颗珠子就算给你的一点补偿,也是我们的心意。我们如果真想要,这里天上挂着这么多珠子,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旺美听我这么一说,警惕之色放松了一些,抱在胸前的双手也随之放松些。
我继续诱之以利道:“你知道,这位王老板是古董方面的专家,他帮你看看珠子,主要,是这个,想帮你鉴定一下,估算个好价钱,你将来也好脱手嘛。”
旺美眼睛眨了眨,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我看看有门儿,趁热点火晓之以理道:“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这里脱身。这颗珠子可能同我们如何脱身大有关系啊,所以你看是不是先给这位王专家看一下。”
这几下果然有效,旺美听我这么说了,慢慢将托着珠子的手伸到我们面前。
这是一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玉珠,隐隐从珠内流转出淡蓝色的光华。珠子一侧被子弹击中,留下半个指甲盖大小的白点,我看了心中惊诧,这个珠子是什么材质,硬度会这么高,被子弹击中居然只有这么一点痕迹。
当下和王凯歌对视一眼,心中均感古怪。
旺美见我们说不出所以然来,又见我们面色古怪,以为我们动了谋他珠子的念头,急急将手缩回来。
谁知就在这时候,只听轻微的咔嚓一声,那颗玉珠的外表留下子弹痕迹的白点上竟出现了一个小洞。
旺美痛叫:“我的宝贝!”
话声未落,洞口附近的玉壳又迅速向内塌陷。转眼间洞口已变大数倍,紧接着从洞中爬出一只通体闪着蓝光的甲虫来。
这甲虫与以前见过的霸王罗刹虫有些相似,闪耀着珠玉般的光芒。但同罗刹虫仅仅背甲闪光不同,这怪甲虫通体都在发散着幽蓝的光芒。
这甲虫身体细长,如同人的手指般粗细,生着前后两对粗壮的触足。甲虫的头部非常奇特,竟好似一个变形的人脸。更为诡异的,是在两只黑色眼睛当中还生着一只巨大的银色眼睛。
看着那个比例失调的巨大银眼,我不禁想起银戒上所刻的那个头顶生着三目的巨神。
就在这时,这甲虫突然嘶的一声锐叫,后足一蹬,如同一颗子弹一样笔直地射进旺美的鼻孔中。
旺美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应声倒地,手脚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只见那怪虫丛旺美的鼻腔中迅速钻到双眼之间的皮肤下,然后平伸开两对触足,细长的虫身和两对触足在旺美的眉心处形成一个凸起的“干”字型。
这一刻,我脑海里闪出那个被缅北放蛊者世代崇拜,眉间生有“干”字的邪神——干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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