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仁安羌救援战之四 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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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军先头部队于4月18日下午抵达宾河北岸战场。果然不出孙立人所料,日军在宾河北岸只有少数的警戒部队,同我军前头部队甫一接触,就立即缩回南岸高地凭险勒守。
在扫清了北岸日军后,已是夜幕降临。我军立即按照事先安排:由齐学启率领两营兵力700余众潜伏在宾河上游北岸的丛林内。孙立人亲率约一营两连约400余人的兵力进驻北岸阵地。
我同孙立人抵达宾河前沿指挥所的时候,已经是4月18日午夜,距离113团发动夜袭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在孙立人指挥,北岸的400余名官兵均在肩头插着两支火把,手中再各持着两支火把,又在周围的丛林山地中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火堆。更安插了几支队伍在阵地前明入暗出,循环不止。遥遥只见北岸方圆数里内,灯火通明人喊马嘶,运兵车络绎不绝,真有十万天兵森然下界的气势。
孙立人站在隐蔽所里,用望远镜观察对岸的敌人阵地。从这里可以看到宾河南岸高地上日军修建了坚固的拱形防御阵地。这种阵型以圆拱向着北岸,可以最大程度的缩小防御线,成为有机的防御体系,特别在反击时可以发挥爆炸式的巨大力量。
天上阴云弥漫,在微淡的星光下,我看到他的脸色出奇的平静,仿佛忘记了眼前面临的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战局。
胜则一举成名,败则万劫不复!
孙立人转过头,看到我正望着他发愣,从容一笑。大敌当前,他淡定自若的气度,真有当年周公瑾羽扇纶巾,谈笑用兵的风采。
我禁不住脱口而出:“孙师长,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此战万一败了,会怎么样?”
孙立人爽然一笑:“我当然想过,这是我们师入缅来的第一仗,日军经验丰富,兵力占优,又是依托坚固阵地等待后援部队。我们新38师则是倚天绝壁,前有劲敌,后无援军,一旦战事不利,不但美国人怪我,英国人骂我,恐怕黄埔系的人也会落井下石看笑话。”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决定出兵?”
孙立人敛去笑意,缓缓扬起头,轮廓分明的脸庞当真英气逼人。他双目盯着天空中的一颗星,半晌才缓缓道:“有所不为,有所必为,虽千万人——吾往矣!”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颗透过漫空阴云寒芒四射的正是天狼星。
西北望,射天狼!
公元1942年4月19日凌晨二时整。
一颗耀眼的信号弹划破夜空——决定中南半岛战局的仁安羌救援战自此打响!
在孙立人指挥下,北岸的113团三营首先用机关炮轰击南岸高地,进行火力侦查。日军除了零星的几声机枪外,没有太大的反应。看来作间这个老狐狸被北岸我军的气势所震慑,打定主意坚守高地,等待援军到来。
孙立人手一挥,发出了渡河的命令。113团三营的两百余名士兵随即跳入齐腰深的河水中向对岸前进。
奇怪的是,对岸的日军却悄无声息。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我军的先头尖兵几乎要踏上南岸滩头了,对方阵地上仍然是一片恐怖的寂静。

我心中疑惑,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历史书上写得不对,日本鬼子已经撤退了?。
突然,只听波得一声,南岸阵地上打出五颗照明弹。在弧光照耀下,我军士兵在毫无遮拦的广阔的河面上暴露无遗。随即,在南岸长达百余米的高地上,喷出无数道火舌,机枪、小炮、掷弹筒疾风暴雨般袭向我军士兵。
枪炮声中放眼望去,刚才还漆黑宁静的南岸高地上密密麻麻布满喷着火舌的暗堡,数目大约一百个左右,而且各火力点之间互为倚仗,互为掩护,在高地上形成了一个立体防御网。作间也是深谙兵法,看准了宾河南岸高地是援军必攻之地,于是利用地理优势,煞费苦心建立了严密的防御阵地,以最大程度利用其手中所有的轻重防御武器。
孙立人浓眉一拧,下令我军撤下来。这一次试探性进攻造成了我军至少三十名士兵的伤亡。孙立人回头问炮兵指挥官郑放南:“看清楚了么?”
郑放南是个山东汉子,个头略胖,满脸胡子,平时一双眼总是半眯着,粗眼看去也是个草莽豪杰的形象。
郑沉声答道:“报告师座,看清楚了,一共是89个火力点,其中12个配备有小口径山炮和掷弹筒。”
我心想,牛人呀,这么几分钟的时间能看得如此清楚。但是一转念,才明白指挥官是用第一批冲锋士兵的伤亡换回敌人暴露火力点的位置。想明白了此点,心底又感慨现代战争的冰冷与残酷。
孙立人点点头:“立刻安排重炮逐点摧毁!”
部署在北岸的炮兵阵地发出一阵快速齐射。夜空中划过无数道曳光弹耀眼的光带,光带的尽头落在南岸高地上,立刻爆起一朵朵巨大的火焰。
日军由于长途奔袭中舍弃了远程重型武器,对于部署在射程之外的我军炮兵,处在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被动境地。孙立人敏锐地抓住了敌人的唯一弱点,用重炮对日军阵地搂头盖脸一顿狂轰。炮击进行了将近二十分钟,相信日军阵地的每一寸土地都经受了TNT的考验。而日军阵地上除了零星的反击外,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孙立人一挥手,我军趁着爆炸后的硝烟,发动第二次武装泅渡。这次敌人还是保持着沉默,直到我军先头部队接近南岸时,才又一齐开火,瞬间宾河上又是一片弹幕火网。很明显的,火力点比刚才少了近四分之一,看来刚才的齐射让日军部分暗堡和火力点瘫痪了。尽管如此,敌军的火力还是太猛,我军士兵虽奋力猛冲,但是被日军火力死死压至在河滩边,不得不再次撤回北岸。
我通过望远镜粗粗数了一下,倒在宾河中的中国士兵已经超过五十人,在加上负伤的士兵,北岸的400余兵力已经伤亡超过四分之一了。
此时天空的阴云已经悄然散去,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天顶。一片清辉洒在河水中,洒在以各种姿势倒在河中的中国士兵身上。这些中**人身上仿佛被镀上了一层白银,又如同一组组白石的群雕,倒卧在这遥远异国的河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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