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回 星夜缉敌陷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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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传了点资料凑5万字数,今天更新完就立刻删除,虽然是很多人都用的办法,不过心里还是觉得有点糊弄读者的感觉,所以尽快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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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秋离定了定神,往台上瞧去,只见一个浓妆艳抹,肥头大耳、怪胎也似的人走了出来,穿着作女子打扮,却是满脸胡茬,脸上还胡乱点了几点朱砂。那怪人一步三摇,竟把勾栏里姑娘们狐媚的步态学了个七八分。模样之丑陋,举止之做作,实在叫人作呕。
台下闹哄哄一片,各种笑骂声混杂着,潮水般毫不留情的冲着台上那人涌去,可他却似乎越发的来劲,扭的更欢了。
莫秋离哭笑不得,摇着头,转过脸,却见身旁的辛雨菡也是同样一脸的无可奈何,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不去瞧台上的丑态,莫秋离倒留心起周围人的谈论,从众人口中得知,原来这台上丑角,是从滑稽戏班里聘来的,每年皆是如此,作为垫场,既活跃气氛,又能很好的为之后要登台的一众美女作反衬,好叫大家更觉众女之美。而台下看客们的笑骂,也不过当成玩笑,并非恶意相侮。
那丑角又闹了一气,便在众人哄笑声中退回后台去了。随着一阵乐声,真正的好戏这才开场。三名身姿曼妙的女子翩翩而出,先走到台前,向着场下各自福了一福。不断有人吹起口哨,或是喊些不干不净的言语。不过台上三女也都是风月场上见的多了,对这些诨人举动,只是掩口轻笑。
三女退了几步,到了各自座前,又施过礼,这才纷纷落座。三人座前,分别是一把琵琶,一副文房四宝,和一柄剑。
左首女子头戴三凤金簪,耳上坠着一双通透无暇的白玉耳环,长袖抬起时,一双纤手,还佩着两条翡翠珠串,浑身上下珠光宝气。而在这璀璨珠玉之间,眉如弯月,眼似碧波,好个明艳照人的美人儿。
台下立时有“行家”对自己同伴道:“这是揽翠阁的头牌姑娘李香芸,谈得一手好琵琶,最拿手一曲‘飞花点翠’,和一曲‘阳春白雪’。”
那李香芸抱起琵琶,一串珠玉落盘似的声响便在她手边响起,果然是一曲“飞花点翠”。仔细听时,曲声初为清丽,如水落深谷,又转而委婉流畅,如河水流沔。曲末再收还如初,渐弹渐转明澈清越,止于最后一个徵音。原来,她竟将这曲“飞花点翠”刻意放慢了许多,将一曲霜寒之期松映雪的曲调,吹成了江南梅季雨飞花,怕是天下仅此一曲,再无别家了。
一曲弹毕,满堂喝彩。有通音律者,满口止不住的赞叹,赞她捻拨如何细腻,推打如何清脆,便是不识音律的,却也多少听得出几分奥妙,也随众叫好起来。
莫秋离和辛雨菡两人,虽然也没学过音律,但修道者,对世间一切,但凡有规律可循的,都是一通百通,不知五音,却也能听的出曲中的意境韵味来。
辛雨菡道:“我真是没有想到,风尘女子,也有这等过人的才艺。”
莫秋离拉了拉她手,低声笑道:“才艺纵然超群,奈何却是为了取悦世间的男子,我倒是更觉得他们可怜。”
辛雨菡叹口气道:“这也是命数,人世轮回,前世的孽债,今世来偿还,天道如此,咱们凡人又能如何呢。”
“那……”莫秋离皱起眉头,“那咱们修道又为的什么?”
“修道正是为了超脱俗世,最后能羽化飞升啊。”辛雨菡回答起来不假思索。
莫秋离又道:“既然一切都是命数,不可违逆,那又干嘛要千难万难的去升仙?据我所知,你们太一教历代中,也没几个真正飞仙的,对吧?”
这一句话,倒叫辛雨菡一时为之语塞。修道求仙究竟为的什么,太一教历代弟子都读过教中典籍,都知道求仙悟道就是为了拜托人世的种种烦恼,超然世外,遨游天地。可如果凡人的命数就是生老病死,无可更改,那么为何又要逆天而为?这样离经叛道的想法,太一教弟子中却从没有人提出过。
好在又是一阵喧闹,才将辛雨菡的思绪从中打断。
台上居中的女子,竟不知何时已经绘好了一幅丹青。两个小厮上来,抬出一个梳妆台一般的古怪桌子,只是桌面显得十分宽大。桌子摆在了台边,两人又小心翼翼的将画卷取了来,搁置在那桌上。众人这才恍然——原来桌上的镜子,早就调好了角度,将画卷映在镜中,好叫台下人观览。不住的有人叫好:“沈菁姑娘的画,可真是绝了!萃芳楼今年准赢!”
莫、辛二人离台较远,位置也偏,从他们的所在,基本上是瞧不见镜中画了。莫秋离索性也懒得去凑那个热闹,反倒留意起台上的三名女子。那沈菁一袭淡青绫罗曳地长裙,披一个粉红绣边珍丝披肩,容貌也是一般的清秀淡雅,一颦一笑,自有一股书卷气,全然不像是风尘中人。
待到台下稍稍平静,又有人将画与镜子抬了走,右侧的女子才盈盈起立。与前面两人不同,此女一身鹅黄短襦舞衣,虽没佩什么名贵首饰,但走得几步到了台中央,负剑而立,却是英姿飒爽。
台下有人便喊:“杜月娥,今晚舞的好了,爷我包你拿花魁,哈哈哈……”
莫秋离忍不住循声望去——在正对戏台的人群中,十数名彪形大汉围成一圈,将众人隔开,从人缝里看见,那当中一人安坐太师椅上,旁边尚有两名侍婢,一人扇风,一人伺候茶水。虽然瞧不见那人样貌,但从刚才的嗓音来看,却是个病秧子。莫秋离心道:剩了半条命还要来这地方的,多半身上的病也是由此而来。
随着后台一曲琴音“花木兰”,那名唤杜月娥的女子抖起手中剑,一个飞天揽月的亮相,这剑舞就算是开始了。琴声悠远,舞者脚下步子踏着节拍,手中长剑流转,时而舞作一条游离盘旋的银蛇,叫人目不暇接;时而又是万钧之势的一道闪电,破空声声。杜月娥身段本就修长,这般翩舞,柳腰轻摆,红袖回转间,更平添几分婀娜之美。
见辛雨菡看的起兴,莫秋离凑到她耳旁道:“你说,今晚谁能夺魁?”
辛雨菡微一沉吟,摇头道:“那李香芸的琵琶弹的好听,这杜月娥的舞也跳的好看,只是咱们瞧不见沈姑娘的那幅画,又怎知她的画,不会盖过其他二人?”
莫秋离嘿嘿一笑,道:“这好办,你瞧好了。”
说着话,莫秋离人影就不见了。辛雨菡知他爱捣鬼,以他的本事,说到也必定做到,只是不知他会用什么法子,将那幅画取来给自己一观。
台上三人各自表演已毕,尽数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看来对这花魁之名都是志在必得——事关自己一年的无限风光,也是无限的银两,谁都不会怠慢。三女回座,便有人上来斟好了酒,摆上了果盘。三人在台上浅酌言笑,却好似多年的好姐妹,全不管台下如今已经是沸沸扬扬,人人争先恐后的给自己认定的花魁送出彩金,只听得一片“一两”、“十两”、“二十两”的呼喊声。

台上台下,近在咫尺,却是截然不同的两重天。
忽然一阵怪风刮起,卷起沙尘,吹的众人都纷纷以袖遮面。辛雨菡却早已有所准备,施法在自己面前凝出一道气壁,阻住了风沙。她瞧的明明白白:台上竟然多出一个人影。初时她还以为是莫秋离作怪,想趁机去后台偷画,可稍稍看清了那人的身形却发觉,那并非莫秋离,而这个身形,却也十分眼熟……
“山精!”这个念头在辛雨菡脑中刚一闪过,她便立刻纵起身来,也顾不得踩到的是谁的脑袋,蜻蜓点水般踏着人头飞奔向台上。
山精化成一股黑气,将杜月娥卷在其中,向东面飞去。辛雨菡刚在台上落脚,便立即追了过去。又是连点几下,脚下又是几声“哎哟”的叫唤。
追出了几条街巷,眼看却越追越远。猛的,从旁边跃出一个人来,却正是莫秋离。两人齐头并进,奋足追赶。
“你怎么才来?”辛雨菡问。
“拿画去了……”
辛雨菡这才注意到,他的背上果真背着一只竹筒,看来,画就在筒中。
又跑了许久,两人却始终和那山精相隔了不小的一段距离,正心急火燎间,却突然不见了山精踪迹。两人也只得停了下来。
“又逃掉了!”辛雨菡连连跺脚。
“逃不掉!”莫秋离说的斩钉截铁一般,见辛雨菡讶异,他笑了笑,却不做声。
莫秋离拿出身上的铜镜,晃了晃。辛雨菡也笑了,摇头埋怨起自己“糊涂”了。这铜镜的卦象能早早算到山精今天会自动现身,也必定能找到他此刻藏身的方位。
两人找了个僻静角落,又在镜上卜了一卦,莫秋离喜道:“走乾位,不出二百步,有木有水。”
两人依卦象,往东北角走去,约莫百来步,便见到一小片池塘,塘边一处独院,院中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槐,不少枝桠已伸到了院外。至此卦象已全应验:有槐为木,有池为水,那山精必定就在此间。
不过不知妖精底细,加之莫秋离在黄州城里就见识过那山精的厉害,居然能骗得一众花妖来替他求情,可见其狡诈,两人不敢贸然入内,决定先探探虚实。两人悄悄绕到了院子北边,发现那里还有扇后门。
莫秋离拦住了正准备去推门的辛雨菡,示意她不要急,且听听动静。
两人静候了好一会,也没听见任何响动,院内也不见丝毫光亮。两人悄声商议,决定冒险进去探探。
莫秋离领头,轻轻推开木门,踮着脚跨进门内,又招了招手,身后的辛雨菡也就跟了进来。两人摸索着走到了一间厢房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屋里也没半点灯火,漆黑一片。
就这么摸了好几处厢房,却都是一个样。正纳闷间,莫秋离却陡然叫道:“不好!”
“怎么了?”
“你看看周围……”莫秋离伸手指了指四周,“你觉没觉得,这院子比咱们进来前看见的,感觉要大了很多?”
辛雨菡经这一提醒,也注意到了,这里每两三间厢房独立成排,可院子中到处都是这样一排排整齐的厢房,既不见外面所见的那棵老槐,也不见任何可能是柴房、伙房一类的稍微矮小些的房屋,似乎每排厢房都是一模一样——高矮,样式,都不差分毫。
两人暗道不妙,连忙循原路退回,却发现兜兜转转的,再也找不到回后门的出路了。
“好个妖精,还会奇门之术,想困住你爷爷!”莫秋离怒骂。
“怪不得我三番几次的给他溜了,却原来他也会些奇门遁甲的门道,只可恨……我的本事还不到家。”辛雨菡叹着气道。
“未必!”莫秋离摇摇头,“这不像是他一个小妖能摆的出来的阵法,我仔细看了看,这阵法暗含九星,应有三生门,三死门,三变门,变化莫测,高深的很,岂是一个山精能会的?我看,一定有懂得此道的高人指点他!”
辛雨菡于奇门一术所知甚少,但听莫秋离这番解说,也觉得事有蹊跷,倘若山精有这般本事,那恐怕自己早在衢州时就给他困住了,之后一路更有无数机会,又何须等到现在才施展阵法?
莫秋离开始试着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局,带着辛雨菡,连试了一十八种走法,却还是没能找到出路,不由得心急如焚。
他开始后悔,自己在元通身边没能再勤奋些,打好根基,若不是自己学什么都懒懒散散,浅尝辄止,又怎么会叫妖精摆下的阵法给困住。可此时后悔,似乎已经太迟了些。辛雨菡心中更是责怪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多学点炼器以外的术法,虽然炼器宗以炼器为第一要义,但门中也有不少弟子修习其他法术颇有成就的。
后悔的后悔,自责的自责,可无论怎样,却也解不开眼下这个局。
两人疲累不堪,颓然坐倒,背靠着背,只有无奈的望天苦笑。
“莫大哥。”辛雨菡轻轻唤了一声。两人相识以来,她便这么叫,即便是彼此知悉了对方的情意,她也还是习惯这么叫。
“菡妹,都是我不好,我没用!”莫秋离狠狠的在自己胸口上砸了几拳,直砸的“咚咚”作响。
辛雨菡闻声赶紧翻过身来,拉住了莫秋离那只敲打自己胸口的手。
“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心里越是不安……本来,你帮我捉山精,就是我连累的你……”
“你让我别自责,那我也不许你这么想!”莫秋离转忧为喜,将辛雨菡搂进了怀里。那股熟悉的幽香,再一次扑鼻而至,心神也为之一荡。
辛雨菡也默默闭上眼,心中再也不去想什么劳什子妖精,什么破阵法,只想着这个可以托付一生,可以相爱一生的男人……
又是“咚咚”两声。
辛雨菡忙将莫秋离推开,不悦道:“你都答应了,怎么还要打自己?”
莫秋离一脸茫然:“我……我哪里又打自己了?”
“我明明又听到你……”辛雨菡话说到一半,却也觉察到有哪里不对,“我刚刚听到‘咚咚’的声音,我以为又是你……既然不是,那这声音从哪来的?”
莫秋离听了,也觉得有些古怪,稍加思索,不由得大喜:“这里听的到声音,那咱们就有救了!”
“真的?”辛雨菡口中虽问,心里却已经认定莫秋离一定有了办法。
“没错,只要那个声音再响起来!”
说罢,他伏地而卧,开始仔细的侧耳倾听。一旁的辛雨菡也闭起双目,凝神静思,只待那声音再次出现。
沉沉的夜色,几缕乌云掠过那弯初一的月牙儿。四下里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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