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古来成败皆定数,天下英雄唯卫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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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古来成败皆定数,天下英雄唯卫山
更正:近日翻看清通鉴,始发觉嘉义县在乾隆五十二年十一月初三日前还称之为诸罗县,其后因泉籍义民协助官军死守诸罗之功,才被乾隆从嘉忠、怀义二名中各取一字,赐名为嘉义,以示褒奖。故七卷一章中凡有涉及到嘉义二字皆改为诸罗,特表歉意。
“大人,一切基本都准备妥当了,就等那张憬祁上钩。”锦衣卫台湾巡检司都将高天霸小声答道。
为了把张憬祁这头老狐狸从巢给引出来,卫山可没少花心思。在锦衣卫台湾巡检司连续一个月的详查暗访后,终于侦知张憬祁在台湾县里有个姘头,并替其育有一子。卫山行事历来只重结果,对于在道义上是否站得住脚却是惘然不顾。一声令下,便把张憬祁的姘妇及其私生子给抓捕而来。
对于无知妇孺,卫山只稍微动了一下刑便让其乖乖照办写下书信给张憬祁,云其亲子生患重病,恐时日无多,望其速来等言语。张憬祁老来得子,见信心忧如焚,连夜从凤山天地会总舵出发只带着十三名亲信便匆匆赶向台湾县,丝毫未顾及其中是否有诈。
“玄武堂主事的人到了吗?”卫山小心地又追问道。
此次伏击张憬祁,若全用巡检司的人,以他们手上的功夫,肯定拼不过张憬祁。张憬祁身为天地会铁血堂堂主,其功夫在天地会诸多好手中可排第三,仅次于天地会总舵主张孝廷及总舵刑堂堂主典三冠。
张孝廷师出武当,年纪四十不到,可武当镇派剑法清风三十六剑在其手中却简直是无人能敌。
曾一日仗剑挑掉号称百万雄兵都难以攻破的华阳连环十八寨,挫少林第一僧无想僧于清风第三十四剑清风罡我之下,华山巅败素有天下第一剑客之称的崆峒派掌门人云镶子于第三十五招清风仆仆之下,更是在云南边陲小镇冼竹镇用第三十六招清风自在重创清廷大内总管、从前的白道盟主幻血三鹰杨显兴,迫其销声匿迹数十年,真可谓声名显赫一时。他力压南北武林八大帮及少林掌门无思、武当掌道化羽,成为武林第一人。无怪时人说,为人不识张孝廷,就称英雄也枉然。
典三冠,乃天地会创会四兄弟中的老大。其他三兄弟风一平、雷二山、云四海分任天地会金鼎堂、银爵堂、铜心堂堂主,而他能出任刑堂这一天地会权势最重的堂口,可想而知他的功夫绝不会逊色到哪去。其十天九魔手让人谈之色变,中者十五个时辰内必全身腐化而亡。
身为天地会第三号人物的张憬祁更不会差到哪里去,其成名绝学寒冰掌寒气逼人,直接命中,人之血液必会被冻结,寸步难移。
对付危险人物,定要做好完全准备才行,卫山从不打无把握的战。为了全盘计划能得以实施,自己能在官场上东山再起,卫山调动了几乎近半个天鹰卫玄武堂的力量来进行这一次的伏击。
光在现场的玄武堂人手中,就有一等鹰卫四名、二等鹰卫八名、三等鹰卫十二名。要知道,天鹰卫里的一、二、三等鹰卫功夫丝毫不逊色于江湖上小帮小派的掌门人,连大内一等侍卫都远非他们的对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堂每堂的一、二、三等鹰卫也就二十四名,此次玄武堂精英可谓倾巢出动,由副堂主欧阳昆鹏主持。
“只差副堂主欧阳昆鹏及最后一批援手了。”
卫山藏于草丛中,眉头皱了皱,不悦地说道,
“欧阳堂主怎么行动如此缓慢?”
“路上碰上天地会聚众闹事,官府封路捕人而大受耽搁。”高天霸答复。
卫山又指了指路中央问道,
“其他事物都备妥了吗?”
“备妥了。整条路已被下了由凌叶堂急送而来的一品酥。闻者一盏茶时间内必功力尽失,乖乖地束手就擒。”
正说话着,一名身着锦衣短襟的巡检司番子跑了过来,递上一张小纸条给高天霸。高天霸展开一看,马上对卫山禀报道,
“大人,前方暗哨发讯息过来,这张憬祁已过了午木坎,再有半个时辰即可抵达此处,他只带了一个人。”
“只带一个人?”卫山双眼大放异彩,这可是天赐良机,张憬祁若不死都没天理了。等不到欧阳昆鹏也不打紧,就两个对手,这附近埋伏的四、五十人应该足够应付了。
啪啦啪啦……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两个骑士的身影渐入卫山的视野中来。那当头领骑的却不是张憬祁,隐约中倒是让卫山瞧得比较上眼,文士打扮的一个中年书生,一身白袍,目光如电,略显庄严的脸庞上两道剑眉斜而有力地**鬓角处,显出其人之果敢。光看其策马狂奔的英姿,就足以让卫山产生一种膜拜的冲动。
“真是个英雄人物呀。若能投入我正卫府,定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卫山赞叹了几句,心中油然而生要收此人之意。
“此人底细你清楚吗?”卫山指了指白袍书生。
“不大清楚。那张憬祁从凤山天地会老巢出来的时候,还没见到有此种大气质的人跟随着。”
离此人一个马位的才是张憬祁,他甚为憔悴,满腔心思都放在其亲子的安危上,埋头策马尾随着,怎么看怎么像前头之人的跟班。
“那就不等欧阳昆鹏了,要等到他来,黄花菜都蔫了。动手!”卫山见目标二人已经穿进一品酥香雾里,便果断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数不清的暗器划空而过产生的尖锐声响把道路两旁栖息于树枝上的鸟儿都惊动得展翅乱飞。张憬祁跨下俊马当场身中十余件暗器,在高速奔跑中突然扑倒在地面,连累得张憬祁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前冲力给甩了出去。
幸好张憬祁早有防备,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后,在即将着地的刹那间,足尖虚点地,又弹向路边的丛林中,躲开了紧随而来钉在地面上的几枚暗器。
可没等他多喘息,立刻就有十余人围攻过来,刀、枪、剑、斧齐往重要部位招呼。张憬祁也算得上身经百战,马上又接了个大空翻,陡然翻出攻击圈,并顺势按了下最后一人的脑袋,只见那人瞬间整颗脑袋瓜子周围厚厚地结了一层冰,地砸倒在地上。
“好个寒冰掌,果然霸道无比。我们卫家四兄弟领教来了。”玄武堂四名一等鹰卫之首卫长方暴喝一声,斜冲上天,炮弹似的朝他射去,双掌推出。
张憬祁虽陷入重围,可并不惊慌,他的第一反映居然是先瞧了眼另一个同伴。
远方观战的卫山已观察到张憬祁那道怪异的眼神,那是下属关心上级的神情,绝非是对普通下属关心所能体现出来的。前行的那个穿白衣之人一定比张憬祁的级别来得高,卫山可以断定此人若非天地会刑堂堂主典三冠便是天地会总舵主张孝廷,于是颇为激动地指示高天霸道,
“马上让所有的人都去攻击那个白衣人,这边只需留四个对付张憬祁就行了。”
“大人,这张憬祁说不准便会逃之夭夭的。”高天霸疑惑地说。
“逃就逃了,只要能抓住此人便不虚此行。”
在高天霸的调动下,张憬祁的压力顿时减小,大部分的人手都跑过去围攻起白衣人。张憬祁虽然心急如焚,可却被剩下的四个一等鹰卫团团围住,急切间还脱离不开。情急下两腿弹出,足尖刚好点在卫长方攻过来的掌心处。
卫长方高瘦的身体剧烈抖颤了一下,攻向张憬祁的掌劲被迫都倒撞而回,在自己的经脉中乱窜,弄得卫长方脸色大变。
原来张憬祁这两脚的劲度绝顶怪异,一轻一重,不但使他右掌的劲气无法吐出,还给对方有若游丝的一股真气钻入掌心,长驱直进般送入脏腑。卫长方闷哼一声,只能运起千斤堕,先落下去再说。
卫长圆见卫长方吃了大亏,怕张憬祁乘胜追击,一挺手中狼牙棒便舞出重重棒影,凌厉无匹的往张憬祁头上罩下去。
卫长正手中两只子母连环梭不失时机地甩了出去,左右旋飞,斜斜往仍离地寻丈的张憬祁两胁弯旋过去,发出奇异的尖啸声,气势逼人。
张憬祁猛提一口真气,先左后右,身形游动,如灵蛇般扭曲,避开了极有灵性的子母连环梭的攻击。接着翻身两脚疾踢,先是破入卫长圆的棒影里,一丝不误的踢中他那根狼牙棒棒顶。从棒顶传来的力道,使得卫长圆虎口破裂,死握着狼牙棒不松手大踏步足咋退了四步之远才稳住身形。
同时张憬祁双掌虚按,连发出两股冰劲,直袭向卫长方的瘦背。丈外观战的卫长锥大吃一惊,生怕卫长方促不及防,赶忙急跃而起,双掌内收后再平削开去,两片锐利的劲气,却非是攻击张憬祁,而是削往朝卫长方袭去的掌劲。
下跌的卫长方感到冰劲压体,知道不妙,勉强压下经脉内翻腾的气劲,又吐出一口助他减压的鲜血,右掌按往地面,真气吐出,就借那反撞之力,凌空侧滚,希望能避过这可要他小命的两掌。
‘蓬蓬‘闷响,张憬祁的掌劲给卫长椎后发先至的掌风削个正着,劲度登时大幅减弱,同时整个人被带得往回拋飞。卫长椎则浑身剧震,往后退了两步,亦暗叫厉害。
张憬祁正要朝白衣人方向全力突进时,却突觉丹田中内力空空如也。就算刚才运功运得厉害,也不至于消耗得如此之快。这腿也变得软弱无比,难迈出一步。
张憬祁脸色大变,冲着卫家四兄弟破口大骂道,
“你等四人居然如此卑劣,借着这药物取胜,算什么英雄豪杰?”
卫长椎点中张憬祁长极**后答道,
“张堂主,您老可是名满江湖,而我等四人皆是无名小辈。就算被人知晓用出这等手段,也奈何不得我们。”随后四人便扑向另一边局面有些吃紧的战场。
卫山的眼光极为老道,这白衣人确实比那张憬祁还要棘手。先行围上去的鹰卫已经被其击毙七人,均是一剑刺穿心脏而亡。
此时又有三柄长刀和两枝长枪,从四方八面狂攻而来。
白衣人左手使出精妙绝伦的手法,抄着一枝朝左胁刺来的长枪,猛一吐劲,持枪鹰卫立时咕咚一声跌坐地上,眼耳口鼻同时溢出鲜血,不吭一声便仰后倒毙。右手剑则连使黏、引两劲,带得一名使刀鹰卫迎上从后面刺来的长枪,惨叫声中,长枪贯胸而过。
他同时往后飞退,不但避过另两把袭来的大刀,还趁身后持枪者误杀了自己人,心神散乱且又收不回长枪之际,以剑柄狂撞在他胸口要害处。那人整个往后倒飞而毙。接着倏又冲前,幻出千重剑影,两名持刀鹰卫几乎是同时中剑而亡。在卫长方等四人赶到时,眨眼间又是七名鹰卫撒手见阎王。
卫山看得目瞪口呆,发觉那一品酥似乎对那白衣人无效。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居然还没束手就擒,这次自己凶多吉少了。
“清风自在。”白衣人大喝一声,随之手中长剑幻起千层影,无数的青芒以白衣人手中剑为中心,向四周散发出去,迅如闪电。
啊。啊。啊。啊……当白衣人收剑归鞘时,所剩无己的鹰卫根本来不及躲避,纷纷扑倒在地,尽数被其击毙。
卫长方等人对望一眼,发觉眼前之人比那张憬祁功夫更是高上万倍不止,最要命的是那一品酥失效,今日可能要命丧于此了。
“上,今日是我等报效大人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也要拖住他。”其他三人纷纷点点头,视死如归地操起各自兵刃,一齐冲了上去。
高天霸脸都吓绿了,战战兢兢地对卫山说道,
“大人,这次我们碰上硬点子了。此人是天地会的总舵主张孝廷,刚才那招清风自在可是其成名招式,难怪一式九杀。不如就此逃吧!”
卫山没理会高天霸。若这下就逃,一样会被张孝廷给追上,卫长方四人根本挡不了多久。
张孝廷不愧是天下第一高手,又一招清风罡我出手了。电光激闪,剑气漫空。在剑光中若隐若现,似被淡云轻盖的明月,森寒的剑气则连远在三丈外的卫山与高天霸也感觉得到,其飘摇往来之势有若狂风刮起的旋雪。在不经意间,已是挥出一百三十六剑。每一剑都有千锤百练之功,巧夺天地之造化。最厉害是他剑锋发出的剑气,有若泻地的水银般无隙不入,教人防不胜防。
剑锋收起的时候,卫长方等四人还站在原地,未曾倒下。卫山轻轻拍拍心口,暗中叫好,看来这四人还是能挡得住这姓张的。只要再等到欧阳昆鹏的援兵,自己便可安然脱险。
就在卫山暗自庆幸的时候,只听‘蓬蓬蓬蓬’四声巨响,卫长方、卫长圆、卫长正、卫长椎分四个方向倒下,前胸心口都受到致命一剑。虽然伤口细小,血只流出一点,可早已是气绝身亡。
张孝廷诧异这四人的不畏生死,同归于尽的打法,着实让自己也受了颇深的掌伤。
卫长椎那记无天无道大四方掌,由于有其他三兄弟的拼死掩护,直接击中了张孝廷的左肋,冲激得张孝廷差点经脉爆裂,五脏出血。幸好他勉力催动先天真气,连续运行了三个小周天后,才化去了卫长椎那霸道的无天无道大四方劲气,看来要想完全复原还需三五日时间。
不过此刻他把注意力又转移到远方草丛中的卫山与黄天霸身上。此二人在一开始就行踪鬼异,可能在等待最佳时机向自己偷袭吧。先清除掉敌人,再行解救张憬祁不迟,张孝廷有些托大。
卫山见风云突变,片刻间卫长方等四人都倒地不起,顿感浑身发冷。正要叫上黄天霸一起开溜时,却见那黄天霸早已把脚迈出了好几步,人都快走到消失了。
TMD,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留于我正卫府中简直丢人现眼。看到黄天霸的如此表现,卫山肺都快气炸了,不由心中痛斥了他几句。
你不仁,我不义。卫山望着还在运功疗伤的张孝廷,马上就有了个脱身的妙计。他出声召唤黄天霸,黄天霸尴尬地又重新折返回来,正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一番时,却觉得心口一凉,一把匕首已经深深插进自己的心窝里,直没整把匕身。
“大人,你,你,你为何要对我动手?”黄天霸临死前抓着卫山的手睁大眼睛一副不相信的模样盯着他问。
“你背弃府主私自逃跑有违正卫府府规,所以我只能处死你。”卫山手腕一用劲,把匕首拔离了黄天霸的身体,黄天霸身体笔直地倒了下去,死不瞑目的样子。
就在同时,张孝廷也已调息完毕并来到卫山身边,他对卫山这一动作感到震惊,不解地问道,
“你为何要杀你的同伴?”
卫山恭敬地看了眼张孝廷,而后半跪答道,
“天地会铁血堂香主卫九衡参见总舵主!”
“你居然是天地会的人?”张孝廷也感到吃惊不小。
“正是。小的此次由闽渡海至台湾,乃是来投靠张堂主的。听人说张堂主在凤山一带活动,于是我便向凤山进发。谁料中途遇上这伙歹人,被他们给俘虏了。眼看他们在此地设伏,却无法通知总舵主你们,实在心急如焚。幸好总舵主洪福齐天,躲过了他们的暗算。”卫山这张嘴还真是能编,一大段话,半真半假地掺和着,任谁也戳不破。
“那你是否晓得他们是何底细?”张孝廷关心地问。若不找出幕后的主使者提前做些防备,恐怕危险依然存在。
“我听说他们都是诸罗县知县卫山的手下。”
“卫山?”对于卫山之名,张孝廷当然有听闻过。这卫山为官尚算清正廉洁,也得罪了不少朝廷显贵,与当朝的军机大臣和珅就相当的不和。但凡是清廷的走狗,对于剿杀邪教帮会都无不是万分卖力,包括这所谓的大清官卫山也不例外。
张孝廷对卫山的印象还算挺好的,直觉地认为他不太可能欺骗自己,因为铁血堂的堂主张憬祁就在一旁。
“你去帮张堂主的**道解开。”
“我不大会武功,这**道不会解。”卫山石破天惊地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张孝廷斜瞟了眼卫山,无奈地又说道,
“那你就帮我把张堂主给抱过来,我来给他解开**道。”受了卫长方的那一掌,张孝廷不宜再多耗费精力。
卫山见暂时躲过了被杀的危险,自然兴高采烈地去找被封了**道的张憬祁。就在这当口,又一个突发事件发生了。
一道黑影从路的另一边闪了出来,直扑向张孝廷,口中还大声狂笑着说道,
“张孝廷呀张孝廷,难得等到这一良机。你死在我杨显兴手上,也是你这辈子修来的福气了。”这真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杨显兴这一掌虽无声无息,却是毕生功力之所聚。适才他已见到张孝廷与卫长方等人交锋而身受不小的内伤,只要能与他比拼上内力,自己便有了七分的胜算。
张孝廷没防到他来得如此之快,闪身欲避往张憬祁处,只要以快步移动身形数次,解开了张憬祁的**道,以二打一,便不怕这杨显兴了。

哪知道身形甫动,杨显兴的掌力中宫直进,逼得他自己几乎气也喘不过来,只得右掌运力拍出,他原拟交了这掌之后,立即移步,但杨显兴掌力上有股极大粘力,竟然无法移身,只得右掌加催掌力,和他比拚内劲。
杨显兴发觉对方内力源源送来,心下暗喜。这张孝廷一上来便受了伤,气息已岔,非一时三刻之间能够复元,这等比拚内力,最为内家高手做忌讳,定要教他精力耗竭,软瘫而死。
当下右掌阴力,左掌阳力,连续催动攻了过去。拚得片刻,阴阳之力渐渐倒转,变成左掌阳力,右掌阴力。在卫山看来,不过是张孝廷和杨显兴两只手掌相抵,并无丝毫凶险。哪知杨显兴的掌力便如是一座石磨,缓缓转动,犹如磨粉,正在将张孝廷的内力一点一滴的磨去。
卫山也察觉出张孝廷危险之处,开始盘算着是否趁机溜掉。这时张孝廷冲着卫山喊道,
“卫九衡,快些过来助我一臂之力,他已是被我定在这里动弹不得了。”张孝廷是个老江湖了,对于卫山的想法哪会不了解,看出他有溜走的打算。若此人溜走,则自己必输于杨显兴,于是只能拉下一张脸开口命令起卫山。
张孝廷与杨显兴的比拼内力,现在处于势均力敌状态,任何一方多了一个人,就算是手无缚肌之力的弱书生,一样可以致二人于死地。
杨显兴见势不妙,也发言劝道,
“这位小兄弟,天地会乃是朝廷严令取缔的邪教帮会,你在那里根本没有多大的发展前途。只要你能帮我捉住这张孝廷,你便立下了天子号第一功了。有我的保奏,这总兵、参将还不是由着你选。机会只有一次,你万不可放着官不做,却做这么个受官府通缉的逆贼呀!”
卫山暗自呸了他一口,什么东西嘛,居然敢劝降自己。自己又不是没做过大清朝的官。况且帮这个杨显兴杀了张孝廷,自己可能立马就会被这杨显兴给杀了灭口。命都没了要官有啥用。最好的选择就是帮张孝廷,这可以彻底让张孝廷信任自己,还能更加深入地打入天地会的内部,破坏起来危害力更强。
现在这杨显兴双手都与张孝廷粘在一起,我如去刺他背心,他怎能分手抵御?这是他自己运道衰,可怨不得旁人。眼前又正是打落水狗的大好良机,这现成便宜不拣,枉自为人了。
卫山一伸手,便从靴筒中摸出匕首,快步向杨显兴背后直冲过去,喝道:“清狗,休得伤我总舵主!”提起匕首,对准了他背心猛刺。
杨显兴并不慌乱,抬左足向后一踹,正好踹中卫山的胸口,登时把他给踹得飞出数丈远。但就因这一踹,使得杨显兴命丧张孝廷之手。
原来卫山身上还穿着在侦办福建蔡刘氏杀夫一案中起获的歧灵天寿甲,此甲上密布针刺,寻常人轻轻一碰都会疼上大半天,更何况是如此用劲的一脚。
杨显兴被这突然其来的疼痛给刺激了一下,这手中的劲力顿时消减了七分。张孝廷是何等人物,立刻趁此机会运功猛轰过去,双掌连环击打结结实实地印在杨显兴的胸膛上。
轰的一声,杨显兴整个人被震退出数十米远,如断线风争般往后甩。落地后又是连续两个踉跄后膝盖顶地,勉强支撑住摇晃不已的躯体,面呈淡金色。那衣裳上赫然留下醒目的两双黑色掌印,深入肌肤。
但张孝廷也并不好过,杨显兴垂死挣扎的那一掌,也同时击中他。令他向后退了三步才立稳,脸上血色退个干尽:苍白若死人,好一会才恢复了少许血色。
“好你个张孝廷,居然用上此等歹毒功夫,枉你身为天地会总舵主。今次败于你手,我不服,我死也不服。”随后从杨显兴的口中喷出一口血箭,见其缓缓倒向地上,最后一动不动。
卫山被杨显兴踢中的这一腿,幸好有歧灵天寿甲挡了一下,再加上有张孝廷的牵制,要不然,凭借杨显兴的功夫,绝对踢得他骨断肉碎。不过那外力也足够让卫山痛苦上一阵的,犹如腾云驾雾一般,人被甩飞了出去。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张憬祁,又是那么正好,撞上了张憬祁的死**。身为天地会铁血堂堂主的张憬祁就这般撞大运地两眼一闭去见了阎王,可悲可叹!
卫山勉力翻身冲到张孝廷身边,扶住他假装关切地问道,
“总舵主,你怎么样了?”
张孝廷摆摆手,又惊又喜地答道,
“我没事的。你居然没被那杨显兴给踢死?真是不可思议。”
“那都是总舵主您出手相助,我才幸免于难。可惜张堂主为我天地会捐躯了。”卫山挤出几滴泪水,为那张憬祁哀悼了一小会。这也是应该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因他而死,怎么说也得掉几滴泪。
“张堂主死了?”
“是的。我想应该是被那杨显兴给杀掉的吧。一看姓杨的就不是什么好人,专杀我们天地会中人。”卫山很狡猾地把张憬祁的死因转嫁给了已死的杨显兴。
张孝廷并没起疑心,只是伤感地嘱咐卫山道,
“卫兄弟,麻烦你把张堂主给安葬掉吧,也免得他曝尸荒野。”
卫山这是第二次埋死尸,记得第一次还是在乾隆三十九年替义父朱硅埋葬他的那些家丁。回想往事,同样感慨万分:
十二年的光阴就如此眨眼而过,人生苦短啊!自己在仕途上百般不顺,二起二落,得到一些也失去了许多。在闲暇之时,感觉似乎还不如寻常百姓来得快乐,亲情、爱情、友情都远离自己……
边想着事边把张憬祁给埋葬完,张孝廷以为卫山那是在感伤张憬祁,故关怀备至地说道,
“卫兄弟,你就节哀顺便吧。人死不能复生,而张堂主他也是为了反清复明而捐躯,他的牺牲是值得的。现在我们应该先离开此地,我怕清狗还会有大批的援手赶至。”张孝廷也挺伤感的,这张憬祁是会中的老兄弟了,自建会以来,一直与自己并肩战斗,感情颇深。要不然也不会与他一同前往台湾县搭救人质了。
卫山点点头装作悲伤的样子答道,
“总舵主说得对。我在被捕之时曾听他们说过,确实另有大队的清狗已在路上,此地绝非久留。”
“我们马上去搭救张堂主的遗孀。”
轮到卫山睁大一双眼吃惊不小。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去救人。那张憬祁已经死了,已经失去利用价值。若换成自己,他的什么狗屁遗孀早就弃而不顾,但凡做大事者就需懂得舍弃,冷血铁面硬心肠。不过从中也能知道这张孝廷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就比较好对付,难对付的是像自己一样的人。
“总舵主您真是义薄云天,难怪天下人都敬重您。”卫山言不由衷地说。
“不说这个了。今后的几日里要多多麻烦你了。我被这杨显兴的一掌伤得不清,需要几日的调养,我想在前往台湾县的途中应该能养好吧。”
“这杨显兴是何等人物,他居然能与总舵主您相提并论?”卫山也很好奇这位恩赐自己一脚的人。
“此人原是东林门的弟子,天资聪颖,二年内即学会东林门绝学春秋正气,本可顺利接任东林门门主之位,可因犯了色戒而被逐出师门,后转投七海门。在七海门又深得门主侯七海的信任,授之七海门绝学枯木臂,随后再因色戒被驱逐。其后拜师天风阁阁主天风上人处,习不动明王身法,最后投身啸海楼,师承孤行天子萧统,练得啸天腿法。在萧统力荐之下,入了大内,成为大内侍卫副总管,甘当清廷鹰犬。
杨显兴其人心胸狭窄,一朝得势便打击报复。领着清兵灭了东林门、七海门、天风阁,故人送外号幻血三鹰,所作所为甚是为人所不齿。
你挨了他那一腿,分明就是啸天腿法中的必杀技,笑傲江湖。你居然没受伤,实在是奇迹呀!”
卫山为取得张孝廷的信任,自曝内情道,
“总舵主,您不晓得,我这身上穿了件护身宝甲。”
卫山脱掉外裳,现出里头泛蓝光的歧灵天寿甲来。张孝廷仔细一看,便知晓这衣甲的来历,略带着羡慕的语气问道,
“这就是大明隆武帝贴身御用之物歧灵天寿甲吧,也难怪你没受伤,它怎么会落到你的手中?”
“正是此物,总舵主您见多识广,一眼就看穿了它的来历。我这也是在无意之间巧合地在一个贼人身上起获此件宝物的,据那贼人交代他是从一个山洞里挖出来的。”
“九衡你的运气确实不错。”张孝廷夸奖道。
卫山猜出张孝廷对这件宝物有些心动,转念一想,这宝甲穿在自己身上的用处并不大,莫如作个人情送给这个天地会的总舵主,以博得他对自己的好感,那样对自己在天地会中的行动更有利一些。于是就说道,
“总舵主,这歧灵天寿甲穿在我身上,用处也不大。您老为了反清复明大业,东奔西走,倍受鞑子关注。若有这歧灵天寿甲护身,鞑子就更难对您造成伤害,这也是我天地会众人的共同希望。”
卫山说得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一片为主之心表露无疑,还真让张孝廷感动不浅。天地会里如此识大体的人还当真少见了。在清廷做稳江山的这数十年里,天地会人才凋零,多是只懂蛮干的武夫,像卫九衡这般替别人着想、思虑周密的人极少。去台湾县的路上大可观察一下其人品,若是上佳,不妨把铁血堂堂主一位由他暂代,待找到合适人选后再做调整。
“九衡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凭我的功夫,这世上还没人可以重创于我。你为天地会奔波劳碌,比我更需要这宝甲,你就留着自己穿吧。”
“总舵主……”卫山还想再唠叨几句,被张孝廷制止了,说道,
“走吧,别在此地耽搁过久。”
卫山识相地跟随着张孝廷出发上路了。
卫山身上从不缺银子,为了照料好张孝廷,拍好马屁,他特意雇了辆马车,让张孝廷坐于车内养伤。
做大清朝的官,最大的好处是能捞钱能享福。卫山嘴中吃过的山珍海味,那可不是一般的多。每日里总有某某巨商、某某道台、某某大学士相邀请吃,故他对吃的那是相当的有研究,绝不差于皇帝的品味。
一路之上卫山鞍前马后地服侍张孝廷十分的周到。想那张孝廷自成立天地会后,每日都在刀光剑影中渡过,哪享受得到清福。就算想享受,身边的粗人哪有卫山这种机灵劲,话未开口便晓得你下一句话的意思。这也是卫山,应该算是官场的特色,你想升官,就要察言观色,摸透上级的心思。
卫山的钱如长江之水滚滚而出,倾泻到这食住行上去。住的是最好的客栈,吃的是上等菜肴,乘的是豪华马车,伺候得张孝廷还真是渐渐离不开卫山了。
只要市上买得到,什么人参,燕窝、茯苓、银耳、金钱菇,有多贵就买多贵。当官当得久了,什么菜没吃过。有时客店中的厨子不知如何烹饪,倒要他去厨房指点一番,煮出来倒也靠谱。
晚上休息时,挑的尽是城中最好的客栈,每日店钱低于二两白银的还不住呢。
不一日到了台湾县,卫山去找了一家大客栈,一进门便打赏了十两银子。客店掌柜但觉这位贵公子出手豪阔,自是殷勤接待。而张孝廷的伤势经过几日的调养,也渐渐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嘱咐卫山去打探张憬祁遗孀的下落,自己则最后浸泡一次药水,伤势便可痊愈。
打探人质下落,对于卫山来说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追根究底起来,还不都是由卫山自己一手安排出来的。
卫山很是细心,为赢取张孝廷的信任,特意又安排了一场戏。让绑架人质的锦衣卫们在张憬祁遗孀面前做戏,要特意败于自己这个无意中闯进来的不速之客手上,好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通过张憬祁遗孀之口来告诉张孝廷,自己是个多么无畏的人。
这场打斗免不得卫山要受点轻伤,脸上挂挂彩什么的。但就是在这场打斗中,卫山显现出来的男子汉气概,那绝对不同凡响。一人独斗七八人,大腿被砍了七八刀,居然面不改色地还反咬对手一口,真怀疑那刀究竟是不是用纸制成的。与卫山演对手戏的人心中痛骂卫山作戏作得真,当真咬人,恨不得也真砍卫山几下出出气。现场番茄汁满天飞,人质们哪还顾得上去辨认这是真血还是假血,只满心希望卫山获胜。
经过激烈的搏斗之后,卫山终于把人质给解救出来,带着二人逃出了魔窟回到了客栈中。
刚做完调息的张孝廷见到张憬祁遗孀后,一脸惊讶相,指着她们问卫山说道,
“九衡,这是怎么回事?”
还未等卫山回答,张憬祁遗孀领着儿子先行跪了下来,向张孝廷道谢,弄得张孝廷也回了个礼。经过一阵折腾后,终于送走了母子俩。一返回房间内,卫山先开口说道,
“总舵主,事情是这样的。”
卫山开始发挥起上佳口才来,把自己是如何的巧遇绑架人质的绑匪,又是如何通过偷听他们的谈话而确认人质确实在他们手上,又是多么英勇地跟踪他们,与他们进行了一番艰苦的打斗,成功救出了人质……反正卫山把自己说成了古往今来首屈一指的好汉大侠客。故事人人会编,可经卫山之口说出来,还真有点惊险刺激。
张孝廷已是信了七八分,他感激地对卫山说道,
“九衡,你为人聪明伶俐,又有一颗侠义心肠,真是难为你了。不懂武功还能在绑匪中救出人质,这份胆量我会中弟兄无人能比。”
“那是我应该做的,总舵主太过夸奖了。”
“有功必奖,有过必惩,这是我主持天地会的原则。说吧,你要什么奖赏?”
卫山眼眨了眨,动起脑筋来。看来这张孝廷真要奖赏自己了。自己有的是钱,这天地会也拿不出多少钱赏自己。要地位嘛,又太明显,让姓张的看低自己。嗯,不如就拜他为师,骗取他的信任,方为上策。
“我想拜总舵主为师。”卫山一脸虔诚地说道。
“拜我为师?”对于卫山这一提议,张孝廷还真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若让总舵主感到为难那就当我没说。”卫山很懂得进退,故意拿话去套张孝廷。
“说什么话!既然说过要奖赏你,你也提出了你的要求,我自不会食言的。拜师磕头吧。”张孝廷正色地对卫山说。
卫山恭恭敬敬地朝张孝廷磕了三个响头,而张孝廷也受了卫山这个礼。礼毕之后,张孝廷严肃地说道,
“既然我已收下你为徒,那你可要好好遵守我定下的规矩。若你犯了会规,就算我是你师傅,一样的不饶你。”
“师傅您放心,徒儿绝不丢你的脸。”卫山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你是我的第二个徒儿,说不定便是我的关门弟子。天地会事务繁重,我没功夫再收弟子。你的大师兄,死于鞑子之手,是为国捐躯的大好男儿。为师的在武林中位份不低,武当离石真人乃是你师祖,细推算起来,我可是当今武当掌教化羽真人的师叔,你与他也是平辈关系,可不要丢我的脸面。”
张孝廷见卫山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
“你想问什么尽管提出来。”
“师傅,我听围攻之人说起过,伏击的路上布下了一品酥,那可是相当厉害的散功药品,吸入者必功力尽失,可师傅您好象不受影响哦。”卫山憋到此刻才问起,还真难为他了。
张孝廷轻轻一笑,解释说道,
“这也是为师的运气好。为师年轻时曾经误食了一种叫天花草的药物,以致百毒不侵。”
“难怪那张堂主就中了毒而师傅没事。”卫山总算了解了为什么张孝廷不受那一品酥影响的理由了。
“师傅,现在我们要去哪里?”卫山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返回凤山,讨论起义的大事。”
听到这里,卫山不由得心头一咯嗒顿时紧张起来,这可是事关自己能否官复原职的关键所在,不得不认真听。
“鞑子近来对台湾天地会监管越来越紧,屡次进行搜捕。单在凤山一地,被捕入狱的会众就有过千人。为了扭转不利局面,并对反清复明大业起个激励作用,有必要在台湾进行一次规模较大的起义。
为师已在凤山及大里杙选好了领头人,一个叫林爽文,一个叫庄大田,他们俱是会中后起之秀,值得你与他们深交。”
“林爽文?庄大田?师傅,这两人我都认识,他们俱是铁血堂闽南分堂的人。”卫山装做惊讶的样子,其实这林、庄二人的底细他早就知晓,前一阵子还是由自己暗中资助了他们一大批的兵器,并趁机安插了不少人进去。反正前明那批兵器自己暂时用不上,所以就借花献佛地转给了林、庄二人,还能博取好感。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既然你们都认识,这日后的合作想必更加融洽了。走,收拾一下,我们兼程赶回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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