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设巧计请君入瓮,弃卒保帅脱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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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四十一年夏,正是骄阳似火、天气酷热难耐的时候,可上书房内却是一片凉爽怡人。房内四周角落处都放上了十几条巨大的冰块,不住散发出冷意。
朱珪端坐于椅上,一本正经地为永琰授着课。身为永琰的贴身侍卫的卫山则立于房外,表面上纹丝不动地行使着守卫的职责,其实他是边当着班,边耳朵竖起来偷听房内的授课。
被和珅数次抢去亲近皇上的良机,卫山早已是气愤万分。为了不在今后的比拼中再输给和珅,卫山不仅在傍晚时分去干爹朱珪府上听课,连这皇子的课业也丝毫不拉。
对知识的汲取卫山简直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所有的书籍全部都看,不管是儒家、墨家、法家还是阴阳家或着是农家,上至天文地理,兵法军事,下至旁门左道,星象卦卜,是书就看,生怕又出个什么《奈何吟》之类的事故,自己丝毫不懂被那和珅抢了先机就亏大了。
就一年光景,卫山因着读遍万卷书,本身的气质也发生很大的变化。因多种文化在卫山身上都扎了根,你很难推断出卫山是属于何种人。
说他精明、奸诈吧,那绝对是,因有着商家思想熏陶着他,凡事利字当头。
说他处事圆滑,待人通达吧,那绝对是,因儒家思想熏陶着他,中庸之道大于天。
说他遇事不讲情面,只认个理字,那绝对是,因法家思想熏陶着他,法不容情。
说他处事夸夸其谈,玄而又玄吧,那绝对是,因纵横家思想熏陶着他,服己先服人……
总之因着读了太多的书,经史百家,诗词画乐,无书不读,连那奇淫怪异之春宫书《肉蒲团》、《》也一概流览个遍,到最后就连卫山的干爹朱珪都很难摸透这义子的心思了。
因朱珪乃是永琰的师傅的缘故,卫山与永琰关系也异常的好。二人年岁相同,爱好相近,时常在一起谈论时事,抒发见解。
作为皇子及以被乾隆于三十八年内定为储君的永琰,乾隆对他的要求几乎已近苛刻的地步,在他面前,乾隆早就没了前几年那做为父亲少有的温柔一面,而只剩下威严了。与自己最要好的十一阿哥永瑆,因年岁渐大,与自己交往日稀;与自己能说得上话的皇长孙绵恩,在宫外管着军队,官职已升到九门提督,也是少有交往了。算来算去,能倾诉心中郁闷的只有自己的贴身侍卫卫山了。
在永琰心目中,朱珪温厚中正,对他悉心栽培,在感情上似乎弥补了残缺的父爱;而卫山,则老持成重,颇有兄长之风范。朱、卫二人对永琰的影响非常巨大。
站在门外光明正大地偷听朱珪给永琰授课,这已是卫山第N次了。正自听到朱珪讲到‘《出师表》中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颓废也’,见朱珪更是详细地讲明,何为‘贤臣’,何为‘小人’,作为君王,只有自清自正,才能有识,才能辩忠奸时,卫山不由嘴角一撇,对朱珪这种思想颇不以为然。
这贤臣与小人之分,就犹如正邪之分一般,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所谓成者为王败者寇,只要你有实力,行事再邪门,你也是正,也是贤臣一个,三国时期的诸葛亮便是个典范。(诸葛亮一人详见另作《镇天下》)
见永琰听得仔细,朱珪不由考较道,
“如若由你继承大统,你将如何应对这天下事?”
永琰虽年方十七,可对现今天下之局势早已由卫山口中知晓得一清二楚,晓得大清王朝经过了数十年的繁华,已是开始走上了下坡路。再富有的王朝,哪经得起乾隆帝的穷兵黩武?
永琰脱口而出的便是前几日卫山与自己攀谈时所说的治国之道。卫山闲来无事时,总是喜欢站在永琰的立场上说些今后的为君之道:
“师傅,今后我一旦登上皇位,将恪守着‘仁、勤、俭、慎’这四字原则。”永琰答道。
卫山在门外一听,乐了,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告诉他的一些话改动一番后拿出来蒙老头子了,还真行。
“何为仁、勤、俭、慎?你把所理解的意思说给师傅听听。”朱珪问道。
“博爱之谓仁,尚矣……圣人应天受命,调御万方,作之君,作之师,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家国以治,天下以平,流泽子孙,其根本深厚于仁。
民生则在勤,勤则不匮,自天子以至庶民,咸之勤之为要,则庶政修而万事理矣……人日勤劳则日近于善矣,日习惰驰则日近于恶矣。欲求家国治,天下平,安得不勤乎。”
见朱珪不住地点头,永琰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发挥起来,说道,
“创业之始,皆有朴素之质,先民都崇尚节俭,不务浮华。可后世之人,竟变其本而加其厉,竟奢靡之习,忘节俭之风,而礼之本意失矣……移风易俗、拨乱反正之道,莫善于俭也。”
听到此话后,朱珪心内一震,又复一喜,细斟酌永琰话内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乾隆皇的肆意奢侈,又点明要在日后拨乱反正。看己这个弟子已有争取皇位之心了。
永琰继续着最后一个话题,‘慎’字说道,
“用刑之大旨,不外明慎。明着知其事之原委,察其情之真伪……不遗幽暗,犯法者甘心认罪,受害者了无嗔怨,此明之功效也。慎者,一字无虚始可定案,片言不实勿厌重推。”
听完这些话,朱珪暗自欢喜,小皇子毕竟长大了,能思考天下之事了,于是说道,
“师傅我观你已是尽得这仁、勤、俭、慎这四字大意,若能登基,必为天下百姓之福分矣。送你这书室四字,‘味余书室’,勤学者有余,怠者不足,有余可味也,名之曰味余书室。望你能在此书室内苦读诗书,明辨是非,终生勤勉不懈。”
卫山听到这,吁了口长气,老头总算上完课了,自己还有点事要去做,万一被他给脱迟了,那可就少了个报仇的良机。
原来最近几日卫山正在看《太易神算》一书,相传此书乃是姜子牙所著。因迷恋上算命术,卫山便趁着下班之际,在街上摆了个算命摊替人看相算命。
昨日碰上个来看相的,叫安明,他乃是户部的司务,因家事困扰不已而找上卫山。在交谈中卫山发现这安明与和珅有些关联。
一提到和珅,卫山就气不打一处来。自从河南归来后,和珅在半年之内便从御前侍卫升到了正蓝旗副都统及户部右侍郎一职,而自己才勉强靠永琰的推荐升为一等侍卫。
人在世上,无非是争口气,尤其是与那曾同在銮仪卫一起工作过的和珅。凭什么和珅能升得如此之快,而自己却是慢如窝牛?近半年来,自己也是猛读诗书,自觉不比和珅差上多少,可升职速度还是远逊于他。
听内侍说起,在乾隆面前,和珅还总是有意无意地贬低自己。再者这和珅还曾暗算过自己,此仇不报非君子。
想到这,卫山等朱珪及永琰都走出上书房后,便溜向与安明约定的地方,准备看看如何才可以充分利用此人。
安明,三十出头,人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脑后那根长辨子梳得油光发亮,上身穿着件青灰色马褂,脚上穿着现下最流行的昙花老布鞋。从外表推测,可能比较热衷于功名事业。
安明在约定地点早已等候多时,老远见着卫山便大声打招呼道,
“卫老先生,您怎么才来呀?”
原来卫山上街算命之前,总要在唇边贴上细细的花白胡子一对。这年头,凡是算命看病的,都需越老越好,这人的的心里才安稳得很。换个年青小毛头,哪敢让他算命看病?这可是卫山的经验之谈。
卫山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嘴上咳嗽声一片,捶着后心边咳嗽边装出副苍老样说道,
“这位爷,不是说好了吗,今日末正时分在此地等候,你早来可怪不得老朽。”
“您老人家前几日说我引堂发暗,左鼻骨处曲折未通,近日可能有恶运。还真给你说对了,现在有个天大的麻烦摆在我的眼前。”
卫山因前几日听这安明闲谈时曾经谈及和珅是其堂官,故留了个心眼,今日正好详细摸清这安明的情况,以神秘的姿态对安明说道,
“我说安大爷,你就把你所谓的麻烦跟我讲讲,也好让我替你想个化解之道,使你转危为安,我这卫半仙的招牌可不是白做的。”卫山晃动了下那算命用的小旗子。
安明对卫山早已是信服不已,遇事已是方寸大乱的他立刻把自己的苦恼事一股脑地向卫山倾诉道,
“老神仙,前几日我接到家中的急信,说我那九十岁的老父亲仙逝,要我回去办理丧事。”
“你就为这个发愁不成?”卫山还真有点奇怪了,这父亲死了,回去奔丧也是理所当然,何必如此烦恼不已?
“当然是另有苦衷的。您老人家难道不知道按我大清官制,这为官者若有双亲故去,需回家守孝三年,而后才能官复原职。想当年,我为了取得这户部司务一职可花了不少心血,三年之后焉知局势如何变化!”
说到这,卫山也明白了这安明的意思。这安明是舍不得官位才烦恼不堪。现在还没套出安明与和珅的关系,还需下点功夫才是,装作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道,
“哦,原来如此。据我的推算,你的堂官应是个姓和之人。”卫山举起手指,装腔作势地掐算了一小会。
“老神仙还真是无所不知呀,我们户部的左侍郎正是和珅和大人。但这和大人与我有何关系?”安明很是惊讶,一点都不晓得这和珅之名早已在不经意之间泄露给了卫山。
“有很大的关系哦。”卫山神秘莫测地答道。
“有何关系还望老神仙能赐教一番,以救弟子脱离这苦海。”
苦你个大头,不当官不就没什么苦海了吗?百善孝为先,居然不守孝道,活该被我害死。卫山放在肚子里猛骂了安明一通。
“你看这和字,总共八画,你这安字,六画。依着《壬虚秘术》所言,今年乃是丙申之年,恰好这六八乃是相克之数。所以你今年才会有丧父又丢官之险。”
被卫山一吓,安明脸色苍白,直拽着卫山的衣袖问道,
“老神仙,那我该如何是好?”
“这个嘛,……”卫山摆足了架势,沉吟了片刻,说道,
“你先把你与和珅交往的过程说与我知,然后我才能知道该如何替你化去此劫术。”卫山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了正题上。此时的安明哪还能想到要防范卫山,立刻嘴一张,便开始叙说与和珅勾搭上的过程。
户部掌管天下钱粮赋税,主持着国家财政,是清廷要害部门。安明在户部任司务,有着数不完的油水捞,故其不思升迁,只求能在这一职位上长久地坐下去。为了保住这一职位,安明细心地巴结着几任户部的尚书侍郎,使得他果真得以久据司务一职。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及户部又换了个新尚书后,安明因不明厉害与其交恶。原来,这户部左右侍郎欺尚书新来,为架空尚书大人的权力,勾结下属诸多司务,对尚书的命令多是阴奉阳委、敷衍了事。安明与左右侍郎早已是过从甚密,自然也对尚书轻漫不已。
谁想这尚书乃是个精明之人,明里不作声,暗里用职位把部中大多官员给收买过来,并得到了大量两侍郎的罪证,在皇上面前一奏,就把两位侍郎给清除出了户部,安明也因此降为笔贴式。
笔贴式一职不比司务,手中没有实权,只是个闲职,各省见用不着安明,便不再给他送礼。安明整日坐立不安,为了能寻回司务的职位,只能再次讨好尚书。无奈尚书对安明厌恶甚深,连巴结上他的公子都无用。
正巧此时和珅被乾隆从乾清门侍卫提升到户部右侍郎及军机大臣的高位上来,安明见他一无军功,二无政绩,如此年轻便飞黄腾达,一定不是靠正途发迹的,于是把目标对准了和珅。
从此和珅每日到户部,总能看到一人对他执礼甚恭,有时在路上相遇,还会行跪拜大礼,久而久之,安明与和珅套上了话。
逢年过节,安明便置备重礼,送到和府,和珅对其所送礼物也甚是合心,便对他下了承诺,一定帮他讨回这司务的职位。
果然,京察来临之时,和珅向尚书保举安明出任司务,尚书知道和珅乃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不便予以拒绝,于是便让安明官复原职。
谁料想,才刚刚升任司务,就传来父亲病故之消息,这怎不让安明吐血不已。
按清朝惯例,官员守制,必须解任回乡,待丧期届满,再重新候选,分派职务,这对安明正得肥缺的人,实在是一种大损失。
听到这,卫山已是全然了解情况,心中也有了对付和珅的方法,对安明说道,
“我现在教你个法子,就可避过此一凶兆。”
“老神仙请讲。”
“你父病故一事就勿需告知吏部,免得他们让你丁忧守制在家三年,丧失发财之良机。我想你父在地下也会谅解你的。
现在关键的是,你明日寅时须拿上一只红冠大公鸡,剁掉它的头把它丢进这离你家最近的一处河流,然后把鸡身埋进土里,旁边再插上五柱香直致烧尽后,再把鸡身挖出,也丢进河内,这样便可冲掉和珅对你的本命贵气的冲煞,而你的上司也就不会怪罪你密不报丧了。”
“这有用吗?”安明略带怀疑地问道。
“你要信我就听,不信我就走人。”卫山不满地说道。
“老神仙,我信我信,只是我有点担心罢了。”
卫山给安明打了针强心剂,说道,
“安司务,你就放心吧,我都在此处摆摊,万一被你们的尚书知道,你尽管来砸我的摊。”
见卫山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安明也信了一大半,最主要是他不得不信。
望着远去的安明,卫山知道这安明必会按自己所说的去做。现今的人为了能升官发财,达到目的,多不择手段,这隐瞒父丧之情更是轻而易举之事。
现在自己所要做的事,便是在干爹面前说上几句安明的坏话以及和珅如何收受贿赂之事。以干爹那儒学大师的身份,对这密不报丧之事,绝对义愤填膺,饶不过那安明与和珅的。凭干爹与吏部尚书永贵的交情,定会让永贵出面弹劾和珅。和珅近来是一步登天,迅速窜红,这定会引起众多人的嫉妒之心,也定有人会落井下石。只要把导火索给点燃,自己便可高坐钓鱼台看好戏了。
正当朱珪授课完毕后准备离开书房时,却见卫山上前请教问题,道,
“干爹,我对一字不解,还望您能指点一番。”
这卫山平日里倒是异常的聪慧,对知识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丝毫不需自己操心什么。今日居然有问题要问,真是希奇了。朱珪显出耐心答道,
“讲吧。”
“这孝字作何解?”
朱珪想了想,说道,
“旧时称善事父母为孝。尧典有曰:克谐以孝。论语学而则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
上孝下慈乃是我中华之传统也,古人注之《孝经》以明孝矣。
朱珪疑惑地看着卫山问道,
“以你的能力,翻阅一下康熙字典当不成问题,这何需问我?”
卫山自有其说词,说道,
“干爹,我这几日听到一传闻,故对这孝字产生了些小小看法。”卫山特意举起小尾指晃了晃,表明真的是有些许微不足道的想法。
“说来听听。”
“这户部司务安明,家中老父病故,按惯例他应回家丁忧守制三年,可他居然隐瞒不报,想蒙混过关,而饱读诗书的户部右侍郎和珅居然还在京察大计中保荐他,这我是实在想不通。”
当听到安明丧父居然不报时,朱珪拍案而起,白面刹时间变得火红无比,大怒说道,
“此人真是妄在世上活了一遭。父母之恩比天高,居然迷恋官位而不丁忧守制在家?我大清朝以仁孝定天下,岂能容此狂人在朝为官?”
“是啊是啊,我也未曾想到,这安明是如此一个人。”
朱珪又说道,
“对如此一个衣冠禽兽之人,我定要让其得到应有的报应不可。不然岂能对得起他的亲生父母?当然,如此之人也在少数而已,你也勿要迷惑。”
“可这安明背后有个大后台,现任户部右侍郎及正蓝旗副都统、步军营中营参将的和珅,不好铲除呀。”卫山把和珅给带了出来。
“和珅?和珅!”朱珪嘴里念叨了几下,看来朱珪对和珅近来一炮窜红也是有所耳闻了。对付这乾隆跟前的大红人,显然需另找个帮手才行。
在书房内踱了几步后,朱珪对卫山说道,
“我现在就去找吏部尚书永贵,可能他会有些办法来对付和珅。”理学大师朱珪一样不能脱俗,对那些升迁速度快如火箭,兼且又有点招摇之人都存有些许嫉妒之心。
在乾清门外当侍卫也有一段时间的卫山,对这朝廷内外的大大小小的官员早有了个大概的了解。乾隆三十八年之后到现今,总共有三个人比较得乾隆的宠信,一个是福康安,一个是阿桂,再一个便是眼前朱珪提起的永贵。
永贵初为浙江巡抚,即以清廉著称于世,后又屯田新疆,多次平定叛乱,近些年才回到朝中任职,出任吏部尚书,值军机处,与阿桂齐名,人称‘二桂’。连乾隆都曾说过,
“天开朕目,让朕悉知永贵之忠心。”
也只有阿珪、福康安、永桂这三人才有胆量敢弹劾乾隆座下的大红人和珅。
阿桂领兵在外,福康安则与朱珪未有来往,只有这永贵与朱珪时常在一起吟诗论文。
卫山见目的已经达到,不禁暗中高兴不已,只要这招能打响,管教这和珅重新跌回谷底,永不得翻身。
当朱珪带着卫山踏进永贵府后,得到传报的永贵急从书房内奔出,高兴地喊道,
“石君兄,真是许久不见了,不知是哪阵风把你给吹来这里。”
“路过贵府,想起永贵兄的诗词我还带在身上尚未归还,便带着我的义子卫山进到府上来了。”
“拜见永贵世伯。”卫山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
永贵呵呵笑了笑,把卫山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后,爽朗地拍了拍卫山的肩膀对朱珪说道,
“早就耳闻石君兄所收之义子精明过人,英气嶄然,乃是国之栋梁之材,今日一看,果不其然呀。”
被永贵这一夸,卫山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他皮比较厚。
“莫把小孩给夸上了天,来,去书房一谈,我正好有事相商。”朱珪熟门熟路地拖着永贵进了书房,而卫山则紧紧地跟着。
在书房之内,当永贵听到朱珪说这户部司务安明规避丁忧之时,显出同样的愤慨,怒气充充地拍案说道,
“此等官员实在是丢尽我大清朝官员的脸面,父母之恩,昊天罔报,丧礼当以三年为断,此乃天经地义之举,岂能如此恬不知耻乎!我定要奏明圣上以明国典。”
朱珪又不无担心且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安明的后台可是近来红遍京城的户部右侍郎和珅,据外边谣传,这和珅乃是皇上当皇子之时所认识之女子所化,样貌像极,故和珅才会如此受宠。”
永贵同样很谨慎地答道,
“你说的是世宗之妃与皇上那段恩怨绵绵的故事?”
卫山对这二人所说之事已有所闻,新近在坊间就那么巧地传开着这么个故事:
当雍正时,世宗有一妃,貌娇艳。高宗年将冠,以事入宫,过妃侧,见妃对镜理发,遂自后以两手掩其目。盖与之戏耳。妃不知为太子,大惊,遂梳向后击,中高宗额,遂舍去。竖日月朔,高宗往见后,后瞥见其额有伤痕。问之,隐不言。严诘之,始具以对。后大怒,疑妃之调太子也,立赐妃死。高宗大骇,欲白其冤,却不敢发。乃亟返书斋,筹思再三,不得策。乃以小指染红,迅返妃所,则妃已缳帛,气垂绝。乃乘间以指印妃后颈,且曰:‘我害尔矣!魂而有灵,二十年后,其复与吾相聚乎。’言毕,惨伤而返。恰值乾隆中叶,巧遇和珅,见其貌似妃,且便升其官召其入宫。
卫山打心里是不信这鬼神之类的故事,只相信是这和珅运气绝佳罢了。
“你也听说了吗,这事说起来还有板有眼的,令人不得不信。”
“哼,就算此事当真,只要犯了法,我就用国法来治他。”永贵不信邪。
“一昧莽撞行事恐怕反倒不好。”朱珪向来谨慎,提醒了一下永贵。
“待我收集齐证据,就连皇上也难保和珅的官帽了。我这边派人去那安明的老家探访,石君兄则联系一下在朝的诸位官员,我等一齐发难,谅那和珅也定是束手无策了。”
朱珪与永贵谈妥事情后便告辞而出,卫山则在一旁问道,
“干爹,这次真有把握吗?”
朱珪点了点头,答道,
“此次这安明丁忧守制匿而不报,实在是犯下了大忌,皇上最痛恨的便是此种人。如果真落实了,和珅定会因京察大计时未能发现安明的行径反而举荐他而受牵连,就算他再受皇宠,也非要落个渎职之罪。”
听到这,卫山才放下一颗心来,总算大仇将得报,谁叫这和珅敢暗算自己?
话表另一头,因大受皇上的宠信及清妃的大力举荐,和珅在朝廷的地位逐日上升。三个月内连升两级,朝野众官员都纷纷看好和珅的前途,便开始行贿于他。
和珅年少时吃过金钱的亏,故发达后异常看重钱。当然,其非常之小心,非交往深之人的钱财不收,陌生官员则严词拒绝以表廉洁。往往是数日内连续拒绝数十人的行贿之举,并适当地装出一副两袖清风样。
乾隆闻知后大悦,当众在朝上赐白银五千两,许其把西四附近的驴肉胡同的老宅重新翻新。此旨一下,朝野皆知和珅的受宠程度,贿赂之银更是源源不断地涌入和府。
收受银钱、打理家事自然需要个能干的帮手才行,谁是假送,谁是真送。和珅把在幻剑门时所认识的一个京城的地头蛇招为管家,他姓刘名全,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颇有些能耐。
这一日,和珅正坐于府上品茶看《春秋》,刘全满脸是汗地急匆匆从外面跑进来,对和珅说道,
“老爷,老爷。”
和珅不满地看了眼刘全,不悦地说道,
“何事如此惊慌,没有礼数。”
刘全擦了擦汗,靠近和珅说道,
“昨日我听何三说起一件事,琢磨着有点麻烦,便来找老爷您禀报。”
何三是刘全的得意门徒,为人精明得很,能被刘全给接纳的消息应该是非同小可的。和珅指了指刘全,示意说下去。
“何三前日与永贵的大公子图理在酒楼上为了点小事吵了起来。何三斗不过他,便打出了和大人的旗号,可那图理非但不买帐,还狂妄地说大老爷离罢官日子不远矣。
小人听到这何三提起这事,细思量后觉得这里头有些名堂,便来找老爷了。”
“图理?永贵的大公子?”

“是啊,这图理甚得永贵之宠爱,在京城之中还算是个洁身自好之人,可能他从他老爹那里听来了什么消息也说不定。”
和珅知道这永贵乃是乾隆跟前的重臣,自不可与己这新贵相提并论。自己也可能最近比较出风头,惹了什么祸端,有人想整自己。如果永贵真说出这句话,以他的吏部尚书的身份,自己还真有些危险。
和珅起身在厅内走了几圈,对刘全指示道,
“人都会有些不良的嗜好,尤其是像他这样个。你立刻派几人跟着这图理,看紧他,然后把所看到的向我汇报。
刘全奉了主子的令,赶紧发动手下一大群的小混混,日夜紧跟图理。不久便有个好消息传给了和珅。
这图理还真是表里不一,原来经常背着老爹永贵在花喜楼中鬼混,在旁人面前却装成个假道学,对女子目不斜视。今晚图理还将去花喜楼找那头牌女星月温柔一番。
当和珅听到这消息后,不禁喜上眉梢,这下可以给图理下个套,自己好带人去抓奸,然后再稍一逼问,永贵的举动就一清二楚了。
和珅对刘全说道,
“你立刻把这花喜楼的头牌女给包下来,让她无论如何都要给我贴上这图理。”
刘全领命而去,不久便面带难色回来复命说道,
“老爷,这花喜楼头牌女星月姑娘今晚被人花重金给包下来了。”
和珅戳着刘全的鼻梁骨大骂道,
“你没跟那花喜楼的老鸨说起我的身份吗?她难道不晓得我乃是步军营提督九门巡捕五营之中营参将吗?得罪我她不想做生意了不成?”
刘全苦笑着答道,
“老爷,我也是这般训斥她的,可这老鸨死活不应允。可能今晚包下星月的乃是朝中的大官,他的管家死活都不答应把星月给让出来。”
和珅冷笑了几声,心想,什么屁大官,朝廷明文禁止官员嫖娼,违者严惩不怠。如若被自己抓住将有他好受的。
见和珅脸色不好,阴晴不定,刘全赶紧又解释了几句道,
“老爷,幸好这花喜楼另一个红女还没被人包下,听说她与那图理也有一手,大可让她勾搭这图理,小的自作主张便把她给包了下来。”
和珅见事态如此,也只好暂时吞下这口气,夸奖道,
“好,你这事做得很好。今晚我带齐中营兵马,上那花喜楼倒要看看有多少朝廷官员在嫖娼!看那老鸨还敢嚣张?”
这花喜楼乃是京城排第二位的妓院,仅次于排第一的山清水秀楼。
当夜幕降临之际,门前一下热闹起来,大红灯笼把这朱红色的大门给映得发亮。拉皮条的站在门前使劲地吹嘘着,几个颇有几分资色的妓女手舞着纱巾,穿着隐约可见红肚兜的薄衣,风骚不比地在一旁助威。
刘全早已派人潜入这花喜楼中盯着图理,自己则守在花喜楼外监控,随时等候内线传出信号。
进进出出这花喜楼的官员倒也满多,数着起码也有三十余个,只是顶戴都不怎样,差不多以五品以下的京官居多。
看着看着,刘全眼前一亮,这花喜楼前来了顶绿呢大轿,落轿后下来个三品顶戴的大官,这可是大鱼呀,等那内应传出信后便飞报老爷去,当可立下一大功。
正自注视着这官员之时,内应已从花喜楼内跑了出来,禀报说道,
“全哥,鱼儿已经上钩了,他现在正在与那婊子在热火朝天地干着呢。”
刘全闻信不敢怠慢,立刻到步军衙门值守处向和珅汇报情况。和珅一听到还有个三品官也到了妓院里嫖娼时,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大好时机,可以向乾隆爷展现自己的才干。
和珅立刻点齐一百人马,直奔往花喜楼。沿途的百姓见有这么一大班的步军衙门兵丁,都不由驻足观望。和珅心里盘算着,这万一真被自己给逮住个三品大员,那自己可是名声大振了,在乾隆眼里也算扎了个根。
抵达花喜楼前后,和珅大手一挥,喊道,
“来人,给我把这花喜楼重重包围起来,许进不许出。”
丁们齐声应道。一队队的清兵手提着红缨枪开始把花喜楼四面团团围住,这架势顿时引来数百的百姓围观。
立于门前的龟公见势不妙,赶紧悄悄溜了进去,找来老鸨。老鸨闻讯起初也是有点惊慌,不过马上她就镇定下来,今日有那步军衙门的头在此,谅那带队之人也不敢如何。
老鸨镇定自若地走向和珅,摆出副笑脸说道,
“哎哾,这不是步军司的人马吗?什么风把大人您给吹到这来了。快点进来喝几口酒暖暖身子,外面可是风大得很呐。”
老鸨想拉住和珅套近乎,和珅却是眼一瞪,袖子一甩,便挣脱了老鸨的纠缠,恶狠狠地说道,
“甭来给我玩这一套。本官乃是例行公事,检查你这花喜楼中是否有朝廷官员在内。给我让开。”老鸨被和珅这一推,跌坐于地。
和珅与刘全带着手下人直闯入花喜楼内,命令道,
“给我搜,凡是京官一律拿下。”又转声问刘全道,
“那个永图人在哪里?”
“盯他的人一时也找不着他人了。”刘全小声地答着。
“一群废物。只好再仔细地搜查一遍了。对了,你说的那个所谓的头牌女星月是在哪个房间?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在我和某人头上动土,跟我争女人?”
刘全指了指三层的迎春阁,说道,
“老爷,那人就在上面。”
和珅咚咚咚便直窜了上去,身后紧跟着数十名兵丁。
才上到二层,便从三层上闪下两个人,个头魁梧,两边太阳**鼓鼓的,目露精光,显然都是练家子,拦住了和珅的去路。
“怎么着,你们想造反不成,敢拦本官的去路?”和珅问道。
“我家老爷正与星月姑娘小酌,不想被人打扰,你等快些退下去,免得日后吃罪不起。”
刘全一听可火大了,替和珅教训起那两人,
“嘿嘿,你们大概不晓得我家大人是谁吧,他可是步军提督九门巡捕中营参将,职司九门及京城治安。搜查这花喜楼本乃是份内之事,你家老爷只要是朝廷命官,只要进了这花喜楼,不管官多大,都得听我家和老爷的。”刘全炫耀了一番。
和珅沉着地说道,
“朝廷早有明文规定,不许朝官前往娼妓之所,违者重罚。本官乃是奉令行事,可管不着你家老爷的官有多大了。来人,先把此二人拿下。”
后的兵丁纷纷举起强弓对着拦道的两人。在如此近的距离,想避开这十石强弓,真是颇有难度。
在拦路虎被兵丁押下楼之后,和珅直冲三层。依着和珅的推断,这三层之人可能就是那三品大员,只不知是哪个衙门里的官。
和珅本想破门而进,可又转念一想,还是先看看此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如果是熟人,那还不好下台了。
和珅戳破窗纸,眯起眼睛往里面瞧了几眼。这一瞧,瞧得和珅两手冰凉,头皮发涨,面色雪白。身子晃了几晃,人差点都快站不稳了,还好刘全在一旁顶住身子。
刘全纳闷地问道,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只见和珅嘟嘟地自语道,
“今日还真是撞了邪了,什么人不好看,来看皇上。这下完蛋了……”
原来与星月在小酌一番的人乃当今皇上乾隆爷弘历是也,那两名拦路人可能就是御前带刀侍卫。乾隆自登基以来,素以风流著称于世。民间时常流传其私下出宫入那烟花之地,看来传言不假。
这下该如何是好?外面围着众多的老百姓,要是万一被这些士兵们传出皇上架临花喜楼,却被和珅当场撞破的言语,那自己今生恐怕升迁无望。
不好,皇上似乎对外面如此吵闹有所怀疑,正准备走出迎春阁外,这该如何是好?和珅额头上布满了臻密的汗珠。
从楼下跑上来个小兵,慌张地递给刘全一张纸条,刘全展开一看,这脸变得与和珅一样的白,用颤抖的双手把纸条递给和珅,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地说道,
“老,老爷,大事不好了。”
和珅烦躁地答道,
“现在还有何事会比我遇到的事更不好?皇太后死了不成?”和珅真是恨不得踹这死刘全一大脚,要不是听了这刘全之言,自己怎么会带兵前来这花喜楼呢?
“大人,这可是我们自己步军司左翼尉刘知翰刘大人的信条,他让我们速速退出这花喜楼。我看见的那名三品大员,就是那刘大人了。”刘全哭丧着脸说道。
和珅乍听之后立刻便是火冒九丈高,有没搞错,怎么今日如此倒霉。什么人的来头大自己就找上谁?
刘知翰乃自己的顶头上司,分管步军司巡捕中、左、右三大营,前几日还向步军统领满保推荐过自己。
和珅狠狠朝刘全的左颊扇了一大耳光,正想再补上一脚之际,脑袋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万全的法子,这踢出去的脚也慢慢收了回来。
刘全乃是个机灵鬼,见状便知主子有了新主意,定可解决眼前这难题,献媚道,
“老爷,需不需要我做点什么?”
和珅声音提高了八度,故意让迎春阁内的乾隆听到,
“你说这是步军司左翼尉刘知翰刘大人的条纸吗?”
“正是正是,刘大人让我们退出这花喜楼。”刘全很配合地答着。
“哼,身为朝廷三品大员,负责京城治安的官员,刘知翰他居然敢知法犯法,我和珅今日绝不手下留情。”
刘全很快意识到了和珅的用意,大概这迎春阁内的人比那刘知翰官还大点,迫使得老爷需丢卒保车了。他也大声地说道,
“老爷,刘大人前几日还向满保满大人举荐过您,您这么做未免太没人情味了吧?”
和珅很满意刘全的答花,以赞许的眼神看了下刘全,继续表演道,
“我乃是朝廷命官,拿着是朝廷俸禄,当然要以朝廷之令行事,岂能以他刘知翰举荐过我,我就放他一马?”
这几句乃是和珅运足了功力所说的,说得特别的大声,整座花喜楼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自然也包括那躲藏于迎春阁内的乾隆爷。
乾隆早已听到阁外的吵闹声,碍于自己的身份,不敢冒然现身。猜想自己的两个护卫可能被步军衙门给扣住了,本来还焦急万分,深怕和珅带着一大群人直接闯入迎春阁内,现在见另有一人成了替死鬼,这内心深深舒了口气。
听了和珅这一席话,乾隆对和珅这种为官之精神颇为赞赏。如果大清朝能多几个和珅这样的人才,何愁不强盛?
和珅做足了戏份后便踏着响亮的步伐下了楼,边走边大声指示道,
“来人呀,把那刘知翰给我请来,我可不管他是什么大官,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片刻功夫,在和珅的指挥之下,众兵丁已经把刘知翰从闺房内给押了出来,只见他只穿着内裤,上身,脸颊上还带着些许口红印。
刘知翰颇为狼狈,冲着和珅低声说道,
“大胆和珅,你居然如此对待上司?还不快些与我松绑,并让兵丁迅速撤出这花喜楼。”
和珅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义正词严地大声说道,
“大胆犯官刘知翰,居然敢当面向本大人行贿五千两白银,真是罪加一等。来人,把他押回衙门去。”
刘知翰听到和珅这句话,差点没喷出口血来。居然凭空诬陷自己向他行贿五千两白银!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刘知翰也是老滑头一个,瞧这情景已知今日和珅断不会饶过自己了,于是面色一沉,口气不善地向和珅说道,
“和大人,你今日做得很好呀,你的高招我今日领教了。我们来日方长,日后再与你好好切磋一番。”
和珅才不怕这刘知翰,一打手势,示意兵丁把他给押走。又大声地询问刘全道,
“刘全呀,今日来这花喜楼中嫖娼之官员有多少?”
“老爷,共查出七品以下六人,六品四人,五品四人,四品一人,三品一人。当中有个官说是你的远房亲戚。”
“全部押回衙门中去,本大人公事公办,对亲戚更是毫不讲私情。”
众兵丁‘喳’了一声,便把那些垂头丧气的官员都给押了回去。
和珅又用余光看了下迎春阁方向,果真乾隆已经走出阁外,正看着自己。和珅内心不由欢喜万分,看来戏是没白做,该演的乾隆都看到了。
看着楼下的情景,乾隆还真是对这和珅刮目相看,为人即正直,处理事情又果断,又不贪赃枉法,实在是个宰相之料。如果好好培养一番,不失为大清朝的一个顶梁柱。
花喜楼中的一出好戏总算落幕了,走出花喜楼的和珅吐了口长气出来,掏出怀中的丝巾把密密的额头上汗水擦拭而去,神情轻松地对刘全说道,
“刘全,你这次与老爷我配合得很好,回府后我将好好打赏你。”刘全听后赶紧磕头称谢。
“对了,那个叫图理的家伙最后有没找到?”
“找到了,走的时候我还捎带上了他。”
“你办事办得很好,我回府后要马上审讯他。”
在经过和珅与刘全二人的文攻武喝后,图理摄于乃父的严威,生怕夜入花喜楼被发觉,很快便把所知的一切都告知予和珅。
刘全问和珅道,
“老爷,这该如何是好?那永贵明日早朝就要在朝上向皇上奏明此事。”
和珅愤怒地击了下茶桌,整张桌子一时四分五裂,茶杯全掉落于地,砸个粉碎。只见他骂道,
“这个安明,老爷我帮他在尚书面前说尽好话,好不容易才使他官复原职。现在他可好,居然隐瞒父亡之事,妄想蒙混过关,连我也蒙,这不是把我给坑惨了。
只要御史一起奏,他安明丁忧不报,可是个大罪。说出去谁相信我和珅是真不知他父已亡?连累我也要来个失职之罪。这该如何是好。”和珅在厅内走来走去,神情焦急。
多走了几个来回后,和珅便打定了个主意。为今之计只能再来个丢卒保车了,这不比在花喜楼,弃刘知翰保乾隆,这次可要弃安明来保全自己了。能否脱险,还要看皇上对自己的宠信程度。
“刘全,速速备妥笔墨,老爷我要写折子弹劾安明。”连夜和珅写了封参劾安明的折子,藏于身上,准备永贵动手之际立刻也呈交上去。
第二日早朝时分,永贵将弹劾和珅的奏折当堂呈了上去,并跪奏道,
“为臣有本要奏。”
乾隆边翻看着永贵的奏折,边说道,
“爱卿且说来听听。”
“现有御史及户部司员属吏联名呈报,户部司务厅司务安明,本为降职司员,留为笔帖式。此人大逆不道,父死匿而不报。前次京察之时,身为户部右侍郎、军机大臣的和珅居然极力举荐此人,实不知该大员收了安明多少白银。”
乾隆乃是至孝之人,从来都是以孝标榜天下的,闻之此等事后勃然大怒,厉声质问和珅道,
“和珅,永贵奏报之事是否属实?”
和珅慌忙出列,跪奏答道,
“永贵大人所奏属实,那安明确实是匿父死而不报,妄图留守官位。奴才也是昨晚才知晓此事,这是微臣的折子,严劾安明之罪,并自请不察之罪。”
朱珪见和珅如此有准备,赶紧出列奏道,
“皇上,为臣认为和珅徇私舞弊昭然若揭,皇上万不能被他之巧计所迷惑。安明父死而不报之事,整个户部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和珅岂能被蒙在鼓里?如若和珅明知安明父死之事却仍保荐安明,实在是戕害人伦大义,岂能以一个不察之罪就能掩盖过去的?还望皇上明察。”
在朱珪的带头之下,又有多名官员相续出列附和永贵及朱贵,皆奏和珅乃是因受了安明的贿赂而徇私枉法。
和珅没料到这朝上却有如此之多的人要落井下石,看己这近来的飞黄腾达惹来众人的嫉妒。和珅此时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再多为自己申辩,只好听凭乾隆处置。
乾隆看了下和珅,昨日在花喜楼中和珅的表现都浮现于脑海之内,直觉认为和珅小错可能有,大错必不会犯,于是缓缓说道,
“依朕看来,这和珅应是受了安明的蒙蔽。如果存心要徇私枉法,焉能又具本弹劾安明?如果他事先知晓,岂能不通知安明做好掩盖?居然奏折又能与你一同呈上?
当然,和珅在此事上确实是难辞其咎,我看给他降二级处分,留用查看吧。至于安明此人,断不可轻饶。判他凌迟处死,全家籍没。退朝。”
和珅到此总算松了口气,转危为安,可以放下心来了。永贵及朱珪却是扫兴异常。当扫到永、朱二人时,和珅目露凶光,恨不得把这二人一口给吞掉。
当朱珪回到府上后,卫山立刻询问朝堂上之事。听到和珅逃过此劫,卫山也同样的扫兴。此次没能击倒和珅,往后就更加有难度了。
世事果如卫山所料,和珅继续在官场上爬升,深受乾隆宠信。
乾隆四十一年正月,和珅年方27,被升为户部右侍郎;二月,升步军巡捕中营参领;三月,擢升为军机大臣,这是和珅步入中枢的开始;四月,兼内务府大臣;八月,调任镶黄旗副都统;十一月,充国史馆副总裁,戴一品朝冠;十二月,总管内务府三旗官兵事务,赐紫禁城骑马,并全家从正红旗抬入正黄旗。这种速度在清朝是极其罕见的。
相对来说,卫山在乾隆四十一年末才从一等侍卫升为御前侍卫,速度可谓缓慢。
注:1、清朝官制
文职官武职官
京官外官京官外官
正一品太师、太傅、太保、殿阁大学士领侍卫内大臣、掌銮仪卫事大臣
从一品少师、少傅、少保、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协办大学士、各部院尚书、都察院左右都御使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内大臣将军、都统、提督
正二品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各部院左右侍郎、内务府总管各省总督左右翼前锋统领、八旗护军统领、銮仪使副都统、总兵
从二品内阁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巡抚、布政使司布政使散秩大臣副将
正三品都察院左右副都御使、宗人府丞、通政使司通政使、大理寺卿、詹事府詹事、太常寺卿顺天府府尹、奉天府府尹、按察使司按察使一等侍卫、火器营翼长、健锐营翼长、前锋参领、护军参领、骁骑参领、王府长史城守尉、参将、指挥使
从三品光禄寺卿、太仆寺卿都转盐运使司运使包衣护军参领、包衣骁骑参领、王府一等侍卫游击、五旗参领、协领、宣慰使、指挥同知
正四品通政使司副使、大理寺少卿、詹事府少詹事、太常寺少卿、鸿胪寺卿、都察院六科掌院给事中顺天府府丞、奉天府府丞、各省守巡道员二等侍卫、云麾使、副护军参领、副前锋参领、副骁骑参领、太仆寺马厂驼厂总管、贝勒府司仪长、侍卫领班防守尉、佐领、都司、指挥佥事、宣慰使司同知
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翰林院侍读学士、翰林院侍讲学士、国子监祭酒、知府、土知府、盐运使司运使城门领、包衣副护军参领、包衣副骁骑参领、包衣佐领、四品典仪、二等护卫宣抚使、宣慰使司副使
正五品左右春坊庶子、通政司参议、光禄寺少卿、给事中、宗人府理事官、各部郎中、太医院院使同知、土同知、直隶州知州三等侍卫、治仪正、步军副尉、步军校、监守信校官、分管佐领关口守御、防御、守备、宣慰使司佥事、宣抚使司同知、千户
文职官武职官
京官外官京官外官
从五品翰林院侍读、翰林院侍讲、鸿胪寺少卿、司经局洗马、宗人府副理事、御史、各部员外郎各州知州、土知州、盐运司副使、盐提课提举司提举四等侍卫、委署前锋参领、委署护军参领、委署鸟枪护军参领、委署前锋侍卫、下五旗包衣参领、五品典仪、印务章京、三等护卫守御所千户、河营协办守备、安抚使、招讨使、宣抚使司副使、副千户
正六品内阁侍读、左右春坊中允、国子监司业、堂主事、都察院都事、经历、大理寺左右寺丞、钦天监监判、宗人府经历、太常寺满汉寺丞、太医院院判、钦天监汉春夏中秋冬五官正、神乐署署正、僧录司左右善世、道录司左右正一京府通判、京县知县、通判、土通判兰翎侍卫、整仪尉、亲军校、前锋校、护军校、鸟枪护军校、骁骑校、委署步军校门千总、营千总、宣抚使司佥事、安抚使司同知、副招讨使、长官使、长官、百户
从六品左右春坊赞善、翰林院修撰、光禄寺署正、钦天监满洲蒙古五官正、汉军秋官正、和声署正、僧录司左右阐教、道录司左右演法布政使司经历、理问、运判、直隶州州同、州同、土州同内务府六品兰翎长、六品典仪卫千总、安抚使司副使
正七品翰林院编修、大理寺左右评事、太常寺博士、国子监监丞、内阁典籍、通政司经历、知事、太常寺典籍、太仆寺主薄、部寺司库、兵马司副指挥、太常寺满洲读祝官、赞礼郎、鸿胪寺满洲鸣赞京县县丞、顺天府满洲教授、训导、知县、按察使司经历、教授城门史、太仆寺马厂协领把总、安抚使司佥事、长官司副长官
从七品翰林院检讨、銮仪卫经历、中书科中书、内阁中书、詹事府主薄、光禄寺署丞、典薄、国子监博助教、钦天监灵台郎、祠祭署奉祀、和声署署丞京府经历、布政司都事、盐运司经历、直隶州州判、州判、土州判七品典仪盛京游牧副尉
文职官武职官
京官外官京官外官
正八品司务、五经博士、国子监学正、学录、钦天监主薄、太医院御医、太常寺协律郎、僧录司左右讲经、道录司左右至灵布政司库大使、盐运司库大使、盐道库大使、盐课司大使、盐引批验所大使、按察司知事、府经历、府经历、县丞、土县丞、四氏录、州学正、教谕外委千总
从八品翰林院典薄、国子监典薄、鸿胪寺主薄、钦天监挈壶正、祠祭署祀丞、神乐署署丞、僧录司左右觉义、道录司左右至义布政司照磨、盐运司知事、训导八品典仪、委署亲军校、委署前锋校、委署护军校、委署骁骑校
正九品礼部四译会同馆大使、钦天监监侯、司书、太常寺汉赞礼郎按察司照磨、府知事、同知知事、通判知事、县主薄各营兰翎长外委把总
从九品翰林院侍诏、满洲孔目、礼部四译会同馆序班、国子监典籍、鸿胪寺汉鸣赞、序班、刑部司狱、钦天监司晨、博士、太医院吏目、太常寺司乐、工部司匠府厅照磨、州吏目、道库大使、宣课司大使、府税课司大使、司府厅仓大使、巡检、土巡检太仆寺马厂委署协领额外外委
未入流翰林院孔目、都察院库使、礼部铸印局大使、兵马司吏目、崇文门副使典史、土典史、关大使、府检校、长官司吏目、茶引批验所大使、盐茶大使、驿丞、土驿丞、河泊所所官、道县仓大使百长、土舍、土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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