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星星之火足燎原,百变之人可翻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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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星星之火足燎原,百变之人可翻覆
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晚,彰化县衙内灯火通明。从府城赶来的台湾知府孙景燧、都司王宗武、同知长庚及县丞赵旭月、彰化县尉麻原晃正在一起商讨目前紧张的局势。
“孙大人,我看莫如赶紧增派兵役镇压大里杙村民,以免事态扩大。”同知长庚说道。
都司王宗武不屑地瞧了眼身为旗人的长庚,反驳道,
“这满城兵役全加在一快也不足百人,能调派出去的早就跟随俞大人一快到了大墩村了,这彰化县现在已是无兵可用。”
“那,那又该如何是好?赶紧派人通报柴总兵,让他火速发兵救援。”长庚慌了手脚。平日里他只知收刮民脂民膏,哪会懂得多少军国大事。
“柴总兵那里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解得了以他性格也不会冒险出兵的。那大里杙叛民可能今晚便会进攻彰化城。”王宗武深熟柴大纪的为人。
长庚宛如流血过多的濒死病人般面色唰的一下苍白无比,两手紧握着孙景燧的手哭泣说道,
“孙大人,您可要救救下官一命啊。”
孙景燧同样看不起这长庚,老是以旗人的身份对台湾政务指手画脚,临危之时又自乱阵脚,贪生怕死。他重重甩开长庚的手,正色地说道,
“长大人,你可要自重些。我等身为朝廷命官,拿着朝廷俸禄自有守土防城之责,岂能大丢脸面。”
长庚语无伦次地说道,
“现在都到了生死存亡关头,大人您就别再自欺欺人了。我看还是逃吧。”
孙景燧长叹了一声,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这长庚虽怕死,可话倒是说得满正确的,留于彰化那是必死无疑,根据最新线报,大里杙叛民已经从大里杙出发,两个时辰之内必赶到彰化。可逃又能逃到哪去,到最后也是一个死字呀。
堂上所有的官吏也都注视着孙景燧,在死亡面前满清的高官贵爵与寻常百姓一样都怕,都逃脱不了人的七情六欲。
“我等负有守土之责,想逃那是不大可能的,国法纲纪在后头等着我们。诸位与我一样,自来台湾之后都没少捞银子,谁都珍惜性命的。可今日之事不同,那是绝无可能用银子便能开脱罪责的,就算把关系做到和珅和大中堂那里也一样。
诸位想想乾隆四十四年三月爆发的回民苏四十三起义,那时甘省河州失守,知州周植自缢。事后周大人虽与甘省冒赈一案有所牵连,终因以死殉国之功而被免去责罚。
周大人便是我等之楷模,自杀殉国是唯一选择,我等已无生路可退。退只能连累我等的家眷受发配边疆,子孙受人唾弃之苦。诸公该不会想连累你等家人一同遭殃吧?”
孙景燧的一席话,把堂上的气氛弄得极其压抑。长庚率先瘫倒在地,之后便是彰化县丞赵旭月,这两个文官眼见活路断送,只剩死路一条时,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身为武职的王宗武一抓配刀,颇有胆色地朝孙景燧说道,
“孙大人,既然无路可退,末将情愿战死于彰化城中,只请大人您能派出亲信返回府城告急,并把我等之英勇事迹向朝廷禀报,能得嘉奖死也瞑目了。”
“去吧,我自会办理妥当的。”
王宗武独自走出县衙,而彰化县尉麻原晃则早不知所踪。
孙景燧脚步沉重地回到县衙后堂,一直未曾点灯静坐了整整半个时辰。之后稍微振作起精神,唤来贴身老奴,写下留与夫人的绝笔信及台湾爆发林爽文起义自己无法抵御只能在彰化以身殉国的禀呈书后,红润的脸庞顿时苍老了许多,他颤颤兢兢地嘱咐老家奴道,
“孙康呀,你拿着这两封信马上从北门返回府城,一封交与夫人,让她赶紧收拾好细软迁回老家居住,战火一起,台湾必呈混乱之象,没二年功夫是平定不下来的。另一封则交与柴总兵,你路上断不可停留。”
孙康是孙家的三世老奴,跟随孙景燧有十余年了,他好言相劝道,
“老爷,我们不如辞官逃跑吧!”
孙景燧扬天长叹道,
“这蚂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乎。我也想溜之大吉,可谁让我当上了台湾知府,守土有责,我是逃不掉了。”
孙康不死心地继续说道,
“老爷您不是都说,这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我就不信这朝里的人不贪这个钱。”
“有些钱是贪不得的,就像我这种因失城而获罪的官员的钱财。
按我大清律,守城失寨者斩,比起前朝历代来都更加的严格。不但武将失防要处斩,上至总督、巡抚、下至州县主官,失防都会被处死。
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山东临清清水教王伦起事,先陷寿张,后陷阳谷、堂邑,寿张、阳谷两县均无城防工事,但知县刘其飞及闻泰然同样是上吊自杀,其子女最后都受朝廷优待。而堂邑知县刘斗弃城而逃,最后在河南被抓获当场就地正法,子女发配边疆。
我命该如此,也只能自杀殉国了。悔不该当初太贪钱,而忘了安抚管辖之内的百姓,弄到现在自己生不如死,我好恨呀!”
在送走老家奴之后,孙景燧穿戴好袍服官带,端坐于彰化县正堂上,点亮数十根大蜡烛,恭候着林爽文的前来。
卫山本可趁着袭杀大墩村清兵的大好时机,直扑彰化县城。可他为了一己之私,还是故意拖慢了脚步,特意留出一天的空闲时间给孙景燧,就是要让他把消息传给柴大纪。
因为彰化一过便是诸罗,无险可扼,自己的老巢完全暴露在林爽文义军的攻击范围内。若能让柴大纪领兵驻防于诸罗,自己便可劝说林爽文改袭府城,免去诸罗所受兵灾。
自己虽名为义军领袖,可这大里杙的人全听林爽文的。若是林爽文不听,自己也无计可施。
林爽文率领大里杙天地会千名会众先行袭击彰化县城,而当卫山策马进入彰化城时,战斗早已平息。只见众多的天地会会众正兴高采烈地从县衙库房内搬出银箱瓜分,卫山不由皱了皱眉毛,这是何等的散漫,无组织无纪律。若不严加管束,恐怕不待清兵前来,他们自己早就四分五裂了。
“爽文兄弟,攻打彰化县有没损失弟兄?”卫山问林爽文道。
林爽文颇为兴奋地答道,
“只死了两名弟兄,伤了三个。”
“这么少?”卫山有些惊讶地问。
“那些清兵太不经打,我们还只是在冲击城门时,那里头有个县尉便降了我们,把北门给开了。随后守城的清兵都一哄而散,只剩一个武官在负隅顽抗,最终也被我们给砍死了。”
“还杀了多少人?”
林爽文屈指一数,嘻嘻一笑说道,
“总共才杀了四个,除了那个武将外,我亲自在县衙大堂上杀了那个穿戴整齐的台湾府知府孙景燧。他虽然是文官,可胆量不小,还能高坐于公堂上,面不改色地大骂我造反。”
“那爽文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爽文正想听听卫堂主的意见。你也知道我是个粗人只知蛮干的。”
卫山见林爽文前来咨询自己,正中下怀,便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
“林堂主,正所谓官逼民反。台湾众官吏只知贪赃枉法,鱼肉百姓,早就惹得天怒人怨了。只要您此时高举反清大旗,必能收拢民心,成不世之伟业。
你可先派一人作书信与凤山之庄大田,邀约其南北夹攻省城。若能让其在北路发动起事,就近攻陷凤山县城,必将对整个台湾格局发生重大影响。
同时您在彰化建立政权,尊故明,登基为皇,设官任职,广分土地与贫民百姓,扩充队伍,必能大振士气,与满清相抗衡。
一旦打下省城,则与满清划海为界,台湾独立成矣。”依着卫山的想法,闹就要闹大一点,否则自己哪有功绩东山再起,封侯拜相。
一听说要自己登基,林爽文头摇得跟拨浪鼓般,直呼不可,说道,
“我乃天地会一员,岂能不尊总舵主号令而私自称帝?”
“那只是为了驱逐鞑虏的一种手段罢了,总舵主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奔波于天下。林堂主若能成大事,赶走清妖,总舵主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怪你!
再说刘邦本也是混混出身,他能成大汉五百年之基业,你林爽文为何不能?台湾百姓就因缺少一面大旗为指引,所以虽然起义不断,可每次均是半途夭折,如康熙三十五年(1696年)的吴球起义,康熙四十年(170I年)的刘却起义,康熙六十年(1721年)的朱一贵起义,雍正十年(1732年)的吴福生起义,乾隆三十五年(1770年)的黄教起义,便是这般。林堂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千万不能优柔寡断呀。”
“容我细细思量一番。”林爽文被卫山这番话刺激得过于思想混乱,赶忙匆匆离去。
卫山朝着林爽文远去的背影冷笑了一声,这个林爽文实在是有勇无谋,只要控制住他,也就能控制整个台湾战役按着自己预想的思路前进。现在要做的便是发动一场陈桥兵变,送林爽文登上皇位,这其中要费点唇舌说服林爽文的那批部下。
卫山以台湾天地会铁血堂堂主的身份召来林爽文手下得力干将刘怀清、刘士贤、王作、王芬,开诚布公地说道,
“诸位,你等皆跟随林堂主多年,替天地会都立下了不少功劳,也晓得林堂主的为人。”
“林大哥为人重义气,对我们没得说的。”
“大伙都信他。”四人都一致表现出信服林爽文的神情。
卫山满意这四人的态度,继续说道,
“总舵主离开台湾之时,曾经秘密嘱咐过我。说一旦台湾起事之后,可推选林堂主为领头人,而我则出任军师一职替他出谋划策。”
“真的吗?”年纪稍大的刘怀情狐疑地问。如果真那样,对林爽文太有利了。
其实这四人都不是太心服卫山。并无任何功绩的卫山一到台湾便被总舵主升任为台湾天地会的总负责人,而自己等人跟随林爽文在台湾舍生忘死地拼斗,却无任何奖赏,实在愤恨不已。
“当然是真的,我为何要骗你们?总舵主还说了,刘怀清等四人俱是天地会的得力干将,若不嘉奖,实让会众寒心,特别交代我要格外嘉赏诸位。”
“怎么个赏法?”刘士贤急切问道。
“当然是分赏诸位一定的官职。”
“官职?谁人封赏给我们?”王作疑惑地反问。
“还能有谁!当然是林堂主。”卫山肯定地答道。
“天地会哪有什么屁官职?”王芬以为卫山开玩笑,发怒地说。
卫山平静地对刘怀清等四人解释道,
“天地会是没有官职可封。但若是林堂主立国成功,他便是皇帝。身为皇帝,自然可以分封有功之臣。”
刘怀清等四人俱被卫山这一番话给惊呆了,嘴都合不拢。
“诸位这是怎么了!”卫山见到这四人的傻状,不由笑了出来。
刘怀情不悦地说道,
“卫堂主怎可乱开玩笑?若让总舵主晓得,还不知会怎么怪罪于你,请自重。”
卫山同样不高兴地说道,
“我句句属实,何来玩笑之言?此乃总舵主临走之际特别再三叮嘱于我。若是起事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则可相机行事,可考虑立国建元尊故明,分封诸元帅,分田让利于农民之策,来调动义军与百姓广泛参与到推翻鞑虏的大业中来。”
“总舵主当真有说过此等话?”刘怀清等四人依旧怀疑,同声质问道。
卫山脸不红心不跳地理直气壮答道,
“我可以发誓立咒。
我卫朽横若所讲不实,甘受天打雷劈,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尸身挫骨扬灰,后代子孙不得好死。”卫山把卫九衡给故意念成了卫朽横,反正这语速一快,谁也没听出异端来。再加上赌咒发誓的人又不是自己,讲得再恶毒一些也无所谓。
“怎么样,诸位满意了吧?”
“不是我等特意刁难卫堂主,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小心再小心。”刘怀清等四人听到卫山发下誓言,便都信了。
“既然总舵主都这般说了,那林堂主怎么不执行呢?”刘士贤问道。
“哎,林堂主死心眼,他死活不肯登基为皇,说什么自己威望不足。他若不足,在这大里杙,谁还能比得上林堂主?我说林堂主登基那是最适合不过,这大里杙义军都只听林堂主的。再者说了,林堂主若登基为皇,则可整合全台湾的义军统一行动,可以给清兵更大的打击。”

“依林堂主的脾性,他说不肯那就无回转的余地了。”刘士贤担心地说。
“是啊是啊,林堂主那牛脾气上来,你怎么劝都是无济于事的。”王芬及王作也答道。
“若能由卫堂主再次开导,加上我等四人的力劝,虽然把握不大,但说不准也还有几分戏可唱。”刘怀清一副姑且一试神情说道。
卫山到此时总算看出这四位林爽文得力干将终于被自己说动了,开始为将来的荣华富贵作打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其实诸位勿需多想,我这有一招保管林堂主就范。”卫山招呼过这四人,耳语了一番后刘怀清问道,
“卫堂主,这招管用吗?”
“当然管用,想当年宋太祖也就是这般才登上皇位的。”
“那我等便各自去办事了。”刘怀清等四人一一告辞。卫山难得露出笑容,总算一切安排就序,静等好戏开锣。
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亥初,卫山与刘怀清、刘士贤等四人悄悄走入林爽文的房内。此刻的林爽文似乎喝了点酒,正醉倒于桌旁。
卫山朝刘怀清使了个眼色,刘怀清心领神会地从王芬手中接过一袭黄袍,此袍上依稀绣有九条金龙,并把它披在林爽文之肩上,随后五人一同退出房。
不久,正在酣睡中的林爽文被屋外奇怪的吵闹声所惊醒。他正要起身出门查看时,却发觉肩上落下一黄袍。林爽文弯腰捡起一看,居然是绣有九条飞龙的皇袍,顿时不免大惊失色。
屋外隐约又传进“恳请林堂主即皇帝位,领我等大众推翻鞑虏,共建圣世皇朝”之类的话语,林爽文不敢怠慢,赶紧推门而出,却见屋外宽阔的院落内早已站满手拿火把的天地会会众。他们一见到林爽文出来,在卫山的带领下纷纷伏地不起,口中继续高喊着,
“恳请林堂主即皇帝位,领我等大众推翻鞑虏,共建圣世皇朝”……
林爽文有些不知所措,愣在房口。卫山从地上挺起身来,快步走到林爽文身边附耳劝说道,
“林堂主,事已至此,再推脱必使士气大减,不利反清之大业,不如应承了吧。”
林爽文狠狠盯了卫山一眼,才朝跪着的天地会众大声说道,
“诸位贪图富贵,强逼我登皇位,谓之爱我。若能受我指挥则可,若是依旧我行我素则是害我也!”
“我等俱听令于林堂主,不敢不从也。”卫山带着众人又一齐高声大喊。
卫山此招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能控制住林爽文,当不当这伪皇帝都无所谓,而且自己又不看好这群乌合之众的起事,不出两年必败于清军之手。
想要改朝换代,取清而代之,所需之时间岂是一两年便能完成的!庆幸的是,自己已经开始着手部署,希望能在三十年内完成所谓的卫山篡清之行动。
在卫山的操纵之下,众人遂拥林爽文为盟主,遵故明,建元顺天,驻彰化县署,以刘怀清为知县,刘士贤为北路海防同知,王作为征北大元帅,王芬为平海大将军。
林爽文以玄缎为冠,盘两金龙,结黄缨,自顶垂背,剪辩复汉装,衣袞服,高坐于堂上,受天地会五千会众高呼三声万岁,礼成。
卫山始终隐在一旁观看闹剧,心中还直评价着林爽文。
瞧不出这林爽文换上龙袍又是一番模样,倒也是中规中矩,颇有一番气势。不过若是我穿上龙袍,一样的气派。现在这年头,谁穿这玩意谁死得快。小林子,你可别怪我在后面捅你一刀呀,谁让你龙袍也穿过了,皇帝瘾也过足了,我可是什么都没捞着的。
林爽文也曾问起卫山,为何他不受封。卫山拿出天地会来当挡箭牌,说总舵主曾严令自己必须隐匿于民间继续领导天地会,让天地会与林爽文的顺天朝成一明一暗之势,让清廷难以防备。所以到林爽文起义大爆发后,卫山的名字都未曾出现于清廷的文字记录中。
攻克彰化后经过认真考虑,卫山决定派陈天送前往庄大田处邀约共同起事响应,让其攻击凤山县,以使反清力量达成南北夹击之势。之后,顺天朝的目标便要直指诸罗县。
虽然诸罗是卫山的老巢,可诸罗乃是必经府城的军事要镇,必需让给顺天朝不可。故卫山决定先做出一定的牺牲,让诸罗的四旗军先护送城中百姓退往兔耳山避战乱,不退者则斩,留下座空城给林爽文。
由于卫山治理诸罗县已有一年,民心所归。故听说卫山要护送百姓撤往兔耳山,百姓们倒无多少怨言,非常配合地跟随着四旗军撤出诸罗城。兔耳山早在卫山的经营下,变成一个可以容纳过万人的大型军事要塞,进可攻,退可守。
卫山并不怕朝廷治罪,虽说丢失城寨者斩,可自己有信心在形势逆转时重新夺回诸罗城,这是至关重要的。到那时再重金贿赂柴大纪及奉旨前来剿灭乱匪的钦差大臣,这罪便不会降到自己头上,说不定还会有功劳摊到自己头上。
乾隆五十一年十一月三十日,顺天盟主大元帅林爽文出榜安民:“本盟主为众兄弟所推,今统雄兵猛士,诛杀贪官,以安百姓,贪官已死,百姓各安其业。”旋即分兵往攻鹿仔港、淡水、诸罗等地。
十二月初三日,庄大田于凤山响应林爽文之檄文,自号“洪号辅国大元帅”,于数日内聚集三千人,率众攻打凤山县城。南路营参将胡图里以兵三百,御诸北门,未战而逃,千总丁得秋、把总许得升、外委唐宗保、王朝桂俱没。大田遂入城。杀知县汤大奎、典史史谦。
南北会党峰起响应,全台震动。
(本卷起每年末均会附上作者依照《清通鉴》整理罗列出来的该年重要历史事件,呵呵,希望本书能成为一本研读清史的工具书。)
注:1、大清律第十四卷军政计二十一条之主将固守章:守将失城寨者斩。不但武将失防要处斩,上至总督、巡抚、下至州县主官,失防都有被处死的危险。因为清代的总督巡抚虽是文臣,却都兼任军职(总督例兼兵部尚书衔,巡抚例兼兵部侍郎衔),统有标兵(督标、抚标),对防地的军事负有全责;而知府以下文员,虽无兵责,却有守土之任,城破一样也要受到军律的惩处。
而战死或者殉节的将吏,其家属子孙会受到朝廷的从优抚恤,其本人也将获得很高的身后殊荣;一旦其失防逃跑,不但要明正典刑,不免于一死,而且家属子孙都要受到牵连,夺恤斥革,乃至千夫所指。不但如此,由于理学的浓厚影响,上至朝廷,下至市井,社会舆论无不推崇节义而鄙薄弃逃,种种因素决定了,清代的城守主官在敌人破城时,生不如死,只有一死。
这项军制对于主官要求十分严格,如督抚之于省城、镇将之于汛地、州县官之于属城、八旗都统之于驻防城,因此我们在历史记载中往往看到,在这些情况下,上述官员多数都战死、或自杀于阵地、或朝服坐于公堂大骂等死,很少因战败逃生或被俘求生,像鸦片战争中厦门之战的金门镇总兵江继芸,兵败重伤,仍爬出工事投海;太平天国时安徽巡抚蒋文庆服毒不死,本已逃脱,仍挣扎投池自尽,而失地被俘的责任将吏则几乎都被处死,如副将李金旸被李秀成俘获,并未投降,获释后被就地正法;狼山镇总兵王鹏飞弃守防地,被斩;商丘知县宋锡庆在太平军到来时借故逃去,清廷下令缉捕,并严令俟捕得即于执获所在就地正法。
所以有清以来,虽然吏治渐趋败坏,文官聚敛搜刮,武臣吃空额自肥等,都是时人并不讳言的公开的弊端,但如官声素清的江忠源、王有龄和名望卓著的关天培、裕谦,声名不佳的裕禄、经济问题尚未查清的陈枚、素以酷吏著称的海龄这样的素质不同、背景不同、贤愚不同的大小文武官员们,在大难临头时一反常态地纷纷自杀殉职也可理解了!
2、庄大田:大田,平和人,随父渡台,寄籍诸罗。父没,迁凤山竹仔港庄,尽力农功,拥资厚,乡里有急,辄周恤之,以是义侠闻南路。既入天地会,与爽文通书讯,称莫逆。及爽文起事,大田族弟大韭、大麦号召庄人,推大田为首,宰牛歃血,至者二十有余人,庄锡舍、王阮郭、简天德、许光来、李惠亦各以众至。大田出资造军器,树大旗,自称南路辅国大元帅,或曰定南将军,或曰开南将军。数日之间,众至数千,遂席卷台湾南部,与林爽文遥相呼应。
乾隆五十一年诸事记:
正月初一日丙午(1月30日)
日食,免百官朝贺
十六日辛酉(2月14日)
命两江总督萨载等将清口东西两坝口门随时收放。
二十二日丁卯(2月20日)
命闽广督抚查办妄布邪言案
二十五日庚午(2月23日)
江西巡抚何裕城奏称,近日江楚商民贩米过多,以致江西粮价稍昂。乾隆帝责其意存遏?,并谕:“民间遇有灾歉,自应以此省之有余,补彼省之不足。”
二十六日辛末(2月24日)
乾隆帝查询耗羡银每正银一两加耗若干,据户部称:各省征收耗银每两收五分、六分、七分、八分、九分、一钱及一钱一分二三四五分至二钱不等,各省所收耗银互异,即一省之内,各州县所收耗银亦多寡不齐。
二月初三日丁丑(3月2日)
乾隆帝查询甘肃停止收捐监生前后户部收捐监生银数。嗣经复奏:甘省停捐后四年比开捐时四年户部多收监生二万二千一百五十八名,多收银川二百三十九万二千零五十六两。
初五日已卯(3月5日)
台湾淡水同知潘凯赴猎里社验命案被杀。
初八日壬午(3月7日)
明发上谕,将原任大学士于敏中撤出贤良祠。
十七日甲申(3月16日)
明尚书曹文埴、侍郎姜晟、伊龄阿驰驿往浙江,盘查该省仓库亏空。先是,浙抚王亶望、闽浙总督陈辉祖贪黩败检之事相继败露,经富勒浑等将浙省仓库亏缺之数据实奏明,乾隆帝甫以经查办王、陈之案,不值更兴大狱,故降旨令其勒限弥补。
十八日壬辰(3月17日)
谒泰陵、泰东陵并西巡五台山,自京启銮。三月二十六日还京师。
二十五日已亥(3月26日)
湖北巡抚吴桓病卒,所遗缺命图萨布补授。
三月初六日庚戌(4月4日)
命钦差尚书曹文埴于查办亏空之便前往海塘阅视。
初七日辛亥(4月5日)
萨载病势沉重,命在任调理,以江苏巡抚闵鹗元代办两江总督事务。
十二日丙辰(4月10日)
萨载病卒。调四川总督李世杰为两江总督,以成都将军保宁为四川总督。
十七日辛酉(4月15日)
准豫省河工岁修帮费通省摊征。
四月初二日乙亥(4月29日)
三世章嘉活佛圆寂。
初七日庚辰(5月4日)
命大学士阿桂驰驿前往清口,筹办河工事务。
十六日已丑(5月13日)
命军机大臣会同刑部酌议如何修订雇工致死家长条例。
二十六日已亥(5月23日)
命尚书舒常驰驿前往广东会同广东巡抚孙士毅查办两广总督富勒浑纵容家人招摇婪索案。
五月初六日戊申(6月1日)
四川打箭炉、化林坪、泸定桥等处地震。
十四日丙辰(6月9日)
命将富勒浑革职,解赴浙省交阿桂审办。此案由审究富勒浑家人长随而转入查办富勒浑贪纵营私。
十七日已末(6月12日)
命李侍尧、勒保驰驿前往湖北查办江陵县民控告县书吏苏秉六等克扣赈银、舞弊侵吞一案,并命李侍尧暂行署理湖广总督,湖广总督特成额已令来京陛见。
二十四日丙寅(6月19日)
云南仓库亏空历久未能弥补全完,云贵总督富纲、云南巡抚刘秉恬奉旨严饬。
六月初一日?酉(6月26日)
闽浙总督雅德奏参福建汀州镇兵丁技艺生疏,毫无纪律,乾隆帝命将总兵武隆阿及游击张启东、六十三、彭朝龙俱行革职,拿交刑部治罪,福建陆路提督任承恩交部严加议处。
十三日乙酉(7月8日)
伊桑阿丁忧,山西巡抚员缺命福崧补授。
二十九日辛丑(7月24日)
以闽浙总督雅德徇庇交结富勒浑命革职,并解送浙省交阿桂等归入富勒浑案审办。调云贵总督富纲为闽浙总督,以特成额调补云贵总督,毕沅补授湖广总督,江兰补授河南巡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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