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黄色璇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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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名思义,枉死城是一座城池,是阴曹地府这座庞大机构运行的管理中心,著名的森罗殿便即坐落在这座酆都枉死城中。
因先前有了孟婆的报信,十殿阎罗震怒之余,以驱魔大将军钟馗为帅,大遣鬼兵悍将,在酆都枉死城外排开阵势,准备迎头痛击来犯之敌。
却说陆子犯二人晃晃悠悠,驱赶着从无常殿逃生的一些小鬼,不紧不慢地向着枉死城开去。
走着走着,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雄伟地城池跃然出现前方,这座城池绵延不知多远,但一眼望去,目力所及之处,俱是昏昏沉沉地幽冥鬼气,雄伟庄严地城池隐在幽幽鬼气覆盖的深处,却是看不到其终点在何方。
正观赏之际,前方闹哄哄的小鬼猛地止住了逃窜势头,陆子犯待要再行驱赶,却见一干小鬼发一声喊,如同炸了锅般四下里奔去。
也在这时,二人视线之内现出一大鬼来,大鬼相貌奇丑无比,头戴破纱帽,身穿蓝袍、角带、足踏朝靴,手执宝剑。
“堂堂鬼都,阎君治下,岂容你等小鬼散谩撒野?”
大鬼说着,张开大口,将跑得慢的小鬼纷纷生吞入腹,打了个饱嗝,一副意犹未尽之态。
徐徐别转过头,环着鬼眼,眸中寒光粼粼,森然地注视着陆子犯二人。
半响,大鬼阴森森道:“二位上仙从何处来?”
陆子犯心中一动,暗忖眼前大鬼也是了得,居然能透过“勾魂幡”、“锁魄链”的遮掩,瞧出二人的鬼身乃是假扮,单凭这一点,在这幽冥地界,此大鬼当非泛泛之辈。
再往其身后望去,不禁倒抽了口凉气,但见密密麻麻地鬼兵悍将,如层林尽染,黑压压地堆积了一大片,少说也有上万只鬼界兵卒。
“黑白无常的东西怎会出现在二位上仙身上?”见其不答,大鬼复又问道。
想起在幽冥路上答应黑白无常的承诺,陆子犯定了定神,朗声道:“阁下竟识得这两样东西是黑白无常所有?”
对方冷哼一声,哂笑道:“黑白无常乃我阴曹地府的钦差使者,素来执掌‘勾魂幡’跟‘锁魄链’,这两样东西伴随黑白多年,从来就没离身过,已经成了黑白无常的身份象征。只是黑白无常性命攸关的家伙,怎就到了阁下与这位姑娘手中?钟馗委实费解,还望二位据实告知。”
“钟馗?”
陆子犯轻声说着钟馗二字,早就料到眼前之鬼非是泛泛之辈,没想到竟会是捉鬼除魔的钟馗。钟馗之名,可谓是声名远播,在人间界,老幼皆知,人人广为传诵,是除魔的大英雄,正义的化身。
“正是钟某。”大鬼咧着奇丑无比的嘴脸,傲然说道。
陆子犯心中暗忖:“一入幽冥勿还乡,既然来了,即便对面有千军万马,又或者是刀山火海,无论如何也是要走上一遭的。管他钟馗也好,十殿阎罗也罢,今天就跟他们好好周旋一番。”
想到这里,陆子犯哈哈一笑,怡然道:“钟馗大人既晓得这两样东西是黑白无常性命攸关的家伙,而如今这两样东西又出现在我身上,为何还要多次一问?”
“吓。”
钟馗一双突兀的鬼眼猛地收缩,铁面如同罩了一层寒霜,虬鬓根根直竖,幽森森道:“这么说来,黑白无常已遭了阁下毒手?”
声音随又忽转急厉,怒喝道:“阁下究竟何人?胆敢公然向阴司冥使动手!单凭这一条罪名,即便你身后有三清道祖庇护,仰或是西天如来撑腰,本帅也要将你绳之以法!还不快点自报家门,迟则将你打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听闻钟馗说到有人撑腰,陆子犯心中忽地一动,随即哈哈大笑道:“不愧是钟馗,果然料事如神!我虽然与西天如来无丝毫关系,但跟其座下的四大金刚却是渊源甚深。”
“吓。”
钟馗闻言,猛地一怔,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
半响,唤过身边一个鬼将,对他说道:“本帅命你,速去翠云宫,将此事一五一十地报与地藏王菩萨,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旁边的鬼将肃然应道,裹着一团黑气,径直去了酆都城。
陆子犯面上挂着笑意,心中不禁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并做出决定,以后但凡去做坏事,一定得挂上大力、泼法的名头,谁叫自己与佛有缘呢?嘎嘎。
又听钟馗冲着身后的鬼兵鬼将喝道:“三军未得本帅将令,休得擅自出击,违令者,打入轮回,永世贬为畜生草木一道。”

鬼兵悍将轰然应诺,纷纷退后。
“西方我佛慈悲为怀,金刚骁勇冠绝,岂会轻易造此杀孽?再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你与西方有何渊源,待本帅将你拿下,再亲到我佛面前负荆请罪也就是了。”
钟馗须发根根竖起,鬼眼射出慑人精芒,威风凛凛,喝道:“你敢谋害黑白无常的性命,看钟某为黑白两位兄弟报仇!”
话音方落,钟馗手中宝剑一指,顿时生出两道龙光,径向陆子犯二人急劈而至。
对面两人齐声轻叱,纷纷亮出了“沧海之泪”和“雨霖剑”,与钟馗纠缠了起来。
陆子犯既要嫁祸于西方,自然不能再出蚩尤旗,唯有以“造化魔道”的“橙色潇湘”境界来驾驭“雨霖剑”。但见橙色、银光连连闪动,条条银芒如同匹练倒卷,划破了长空,照亮了黄泉,幽暗的地下世界,仿佛下起了一场缠绵细雨。
并肩而战的飞羽,仍旧运起“分身掠影**”,但见到处都是白色身影,这些身影雕琢逼真,一姿一容,尽态极妍,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即便强如钟馗,也是一阵头晕目眩。此时的她精修“大九天焚雷”,以之驭使“沧海之泪”,但见秋泓流转,两端的圆日与月牙各自放出耀目强光,日月相互争辉,金黄与银白互为交映,衬托得幽冥世界一片光明。
“吓。”
钟馗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一柄宝剑被他使得滴水不进,水火不侵,他手中不慌不忙,口中奚落道:“二位还有何手段,一并使出来吧。若是仅此技穷,断然奈何不得黑白无常,更休想害他性命,夺他宝物。”
“不愧是钟馗,果然不同凡响!我有大力、泼法相助,莫说是黑白无常,即便加上将军阁下,也难逃我的手掌心。”
钟馗闻言,豹眼环睁,虬鬓如同根根钢针,豪迈笑道:“既然阁下有恃无恐,今日本帅饶你不得!”
话未说完,鬼身猛地暴涨,弃了宝剑,两只大手径向二人抓来。
但见十指如勾,比之世间任何神兵利刃尚要坚硬三分。大口一张,带起澎湃吸力,飞羽的千万分身虚影,倏忽之间被他吸入腹中,飞羽尖叫一声,连连退后。
十指舞动,挥弹,或抓、或挠,便如十枚神兵围裹着陆子犯,将其困在其中。
陆子犯只觉得对方十根指头收缩自如,曲意连绵,或进或退,犹有章法,似乎正演化一门极其高深的阵法,而自己困在其中,伸缩不得志,腾挪也有限,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初始还可以借力打力,将连绵不绝的攻击一一化解,但盏茶时间过后,目中所及,只有钟馗十指所化的漫山遍野的刀枪剑戟,对外界发生之事,居然无法生出一丝感应,他这才着慌,晓得钟馗的除魔大元帅的名头,不是平白赚来的。
慌乱之中,他将心神沉浸“造化魔道”之中,以“自身演化天地”的原理,对“造化魔道”的深层进行探索。心神虽在“造化魔道”之内,可他手中依旧没有停歇,仍然抵挡着钟馗的十指挥弹。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过了千百年,又或许只过了一瞬间,陆子犯的嘴角忽地牵起一丝笑意。
“求而索之,实则践之,益则得之,害则舍之。远取诸物,近取诸身,身合天地,自有乾坤。”
“天即苍苍,地亦茫茫,以余渺渺,得法自然。大道唯我,自在随心,了无羁绊,魔道之巅。”
早在被大力、泼法的佛门“卍”字印击中之时,陆子犯于受伤之余,已得窥“造化魔道”进阶之门槛,如今他久被魔气滋润,吞并了无数凶魂厉魄,先前的伤势早愈。眼下又在逆境中挣扎,很自然地刺激了“造化魔道”的探索求进,便得出了以上精要。
陆子犯双眼猛地大睁,双目射出匹练般的黄光,霎时间,浑身黄光大盛,瞬间突破了钟馗的封锁,重新现于钟馗面前。
“‘黄色璇玑’…‘黄色璇玑’…”
此时陆子犯浑身黄光前无仅有的大炽,外放出万丈黄光,只听黄光里面传出哈哈大笑之声:“钟馗,多谢你了!若非有你,我岂能如此轻易地从‘橙色潇湘’突破到新的境界?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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