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东成西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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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媚到骨子里的酥软感觉。我抬起软的不能再软的手臂,轻轻捡起了那枚丹药,在乌廷芳如丝媚眼的的注视之中,缓缓的将它举得高高,在昏黄迷离的烛光之中,赞叹着张开了嘴巴……对一脸期待状的春盈道:“春盈呀,去,把这玩意儿拿去喂狗!”
“啊——”
乌廷芳木木的看着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相公,您刚才说的是什么?妾好像听到……”
“没错,”我摇头笑道:“就是把这玩意儿拿去喂狗。”
“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冷笑着看了看花容失色的乌廷芳和春盈道:“这玩意儿,就是喂狗,也不能喂那些驯服的狗,只能为那些没有用的野狗,因为这东西虽然噱头十足,但实际上,却是彻头彻尾的毒药!”
“不可能!”乌廷芳大惊:“琴清姐姐怎么会来害相公呢?她喜欢你还来不及呢……”
“琴清喜欢我?”我吃了一惊,随即收回了手臂,一边不自觉的把玩着那枚丹药,一边玩味的看着乌廷芳:“芳儿,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是怎么回事?”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乌廷芳反而不管不顾了起来:“琴清姐姐就是喜欢你呀,怎么回事?似乎是应该由相公你来告诉我们姐妹才对的吧?怎么反倒问起我们来了?相公呀,你可真是够狡猾的呢!算了,妾也不象追问相公你了,只是,为什么相公会说这丹药是毒药呢?芳儿颗真的是不懂了呢。”
“呃——”我被乌廷芳生生噎了一口下去——我哪里有勾引琴清了呀?我连见都没见过她几次——不过,我还真不得不认了这个噎,如果琴清真的是喜欢上了我的话,说我没有勾引她,那就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可是,天地良心,我真的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哪怕是暗示过她什么的了,难道说,这件事情其实是另有深意?我来不及细想,因为此时乌廷芳已经腻着身子环住了我的腰,不依不饶的在我耳边问道:“相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人人求之不得的仙丹灵药,你却说是毒药呢?是不是相公你不想……所以找的托词?相公,且不论琴清姐姐是否一片好意,只是春夏秋冬四人,你可不要不领这份心思呀……”
这都是哪跟哪呀!
“芳儿,这不关她们四个的事儿,就是没了这丹丸,只要她们四个真的愿意跟着我,我也不会亏待她们的。只是这丹丸,到的确是有害无利的毒药,只不过是慢性的毒药而已——你别急,我知道琴清送这丹药倒也并不一定就是要害我,因为她自己也不一定知道这丹丸的毒性,还象你一样,以为这是强身健体的仙丹,所以才给我送来的呢。哼哼,其实这世上,知道这种所谓的仙丹有毒的人,又有几个呢?噢——没错,就是这样,琴清她们家最主要的一种生意,不就是生产能够制造这种‘仙丹’的朱砂么?看来她可真是够聪明的哪,现在就知道名人效应了,啧啧,真是一个商业奇才呀,过几天,她就该通过乌廷芳来探问她们家朱砂生意在原楚、赵、韩以及魏、燕、齐等国境内的事宜了吧,嘿嘿……”
不过,不管什么奇才不奇才、生意不生意的,我很快就没功夫管了,现在就是天塌下来,我也是且顾眼下而已啦……或者说是……身子下……
然而,自以为看透了琴清用心的我,一连几天却并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乌廷芳的探询,反而在我整理好了行装,启程前往咸阳的前一天,等到了琴清本人。
“左相国,”素装的琴清犹如云端飘落的仙子,只是她的脸色苍白,却不知是否经多了寒风的吹拂:“你说那丹药(说起丹药的时刻,她苍白的面颊不自觉的浮起一丝红晕)是……毒药?”
我抬眼向琴清身后望去,却见急急跟着琴清过来乌廷芳俏皮的向我吐了吐小舌头,显然她是故意告诉琴清的。
是的,虽然我知道那种充满了各种有害物质的丹丸其实并不是什么仙丹,但是以现在人们的认识来讲,除非他们亲眼看到那丹药能毒死人,否则是不会相信的——每个人心中都会有着一个精神的仙境,那不是一两个权势人物的警句就可以打破的!乌廷芳虽然不再逼我去吃那什么仙丹,可是她仍然认为那种红彤彤的丹丸能够让我具有仙人一样的体魄和……能力!那么,琴清呢?她又怎么会相信我对于“仙丹”的见解呢?
“呃……”我硬着头皮,将视线转向了琴清那清丽绝俗的面颊上的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是的,那不是什么仙丹……我就是知道,因为那里面都是一些不能消化的、有毒的矿物质,例如铅……什么的……”
越说我却越加慌乱起来,仿佛我倒成了不识好歹且栽赃陷害的卑鄙之徒。
“消化……矿物质……铅……”琴清微蹙着那双好看的眉毛,轻声的问道:“那……是什么?”
“铅么,”我搜肠刮肚的边想边说:“就是一种金属……象是铜、铁、金、银一样的东西,很有用,可是,就像金银铜铁一样,如果吃到了肚子里,就会使人生病……”
“哦——”琴清的眼中闪过意思迷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反驳。
“矿物质么……”稍稍受到了鼓舞,我于是接着说道:“就是象从地上的山石之上、洞**之中采掘、开挖出来的各种材料,例如炼铜的铜矿石、炼铁的铁矿石、炼金的……炼银的……以及炼……”
“是的……”琴清望着我,微微的点了点头,我想,她大概是想到了朱砂是怎么来的了吧。
“至于消化么……”连续取得了进展,我更加受到了鼓舞,更何况,关于生理卫生的知识,我还是比较拿手的:“就是把我们吃下去的食物转化成为支撑我们身体和生命物质以及能量,使我们不停地生长、运动,如果我们吃下去的东西不能消化,那么就会造成困扰,身体失去了持续的供给,不可避免的会衰弱,甚至死亡。例如,一个人一直不吃食物,只吃石头,那么不出十天,他准会饿死……”

望着琴清清澈明亮的双眸,以及双眸中的那丝丝的光彩,我不由得意兴勃发,更加的滔滔不绝了起来:“……所以,我们吃的食物一向以易于消化为好,为什么古人茹毛饮血,而现在人烹调而膳,这就是为了让我们能够更好的消化吸收食物中的营养,就是进步!烹调熟的食物,经过我们牙齿的咀嚼,被碾碎成碎末,然后在经过我们胃的消化、和小肠的吸收,直至大肠,那些消化不了的渣滓作为粪便,从肛门排泄出来……哎,琴太傅,你怎么走了……”
“你呀!”乌廷芳娇嗔着走了过来,伸手轻轻的点了点我的额头,道:“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就是想调戏琴清姐姐,你也讲一些……你呀,真恶心……”
天地良心!
第二天,我带着大部队如期离开了长安,直奔咸阳而去。虽然琴清也与我们同行,可是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当面向她解释了,因为这个大部队除了包括我将带往西北征战的十万轻骑一万铁骑外,还包括了赵盘、朱姬、吕不韦等等。在这样的队伍里,言行谨慎的琴清是不可能接受我的单独会面的,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就我那番“消化”的言论作出解释,我……我还没有弱智到那种程度。
一路无话,半个月之后,咸阳城已然远远在望了。在这里,我将停留一个月左右,一方面对部队进行最后的适应性训练,另一方面,也要最后整理一下有关西北各方面的情报,安排好后勤方面的各项事宜,以及……就如在长安议定下来的那样,将吕不韦等人赶往长安!
徐先鹿公等人,我倒是可以放心,毕竟我现在所取得的成就足以让他们为他们心中的“大秦”感到自豪的同时,由衷的对我表示臣服。可是吕不韦么,我就不能放心了。同徐先他们不一样的是,不论我取得多么大的成就,国势多么的强大,他吕不韦都绝不会引以为自豪,相反,眼看着我在故秦国、乃至于现在的四国合一的广大版图上的声威越来越著,他只会越来越生气、嫉妒和……仇恨!
是的,我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吕不韦现在的心情如我所料,可是,知道历史的我,就是这样认为,不需要理由!
没错,虽然吕不韦在我面前表现的越来越像一个在酸溜溜中改悔的老头和在微微的嫉妒中接受现实的长者,可是,每当我面对着他越来越亲切的笑容时,我却越来越感到后背丝丝的发凉!
决不能让他留在咸阳,在我远征西北的时候,咸阳这里将成为支撑我的骑兵和我的远征的最重要的大后方——是我和我的远征军的命脉!我绝不允许我的这一命脉旁边放着一直随时可能出鞘的利刃——所以,长安成了吕不韦唯一的去处。
理由么,非常充分,四国合一之后,又怎么能够没有四国共同的元老院以及行政机构呢?呵呵、吕……那个吕院长,还是请您去主持、整合四国的元老院吧,您德高望重,此事非您莫属!
总之,我宁愿推迟西征的步伐,也要看着吕不韦踏上东去长安的路途。也许知道事不可违,吕不韦一回到咸阳就马不停蹄的收拾他的行装了,毕竟,将整个府邸搬去长安,也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办到的事,要知道,老吕这些年可是整了不少家当。一个月后,在吕娘蓉哀哀的哭泣声中,吕不韦绝尘东去,踏上了前往长安定居的路途。与他一同启程还有朱姬和鹿公,他们也是去长安建立元老院的——功勋元老院。作为前秦国的太后以及现在秦君嬴政的母亲,朱姬同李媛媛一样,当仁不让的成为新的、四国合一的最高功勋元老院的元老,她可不愿意错过掌握权力的机会!
李媛媛却并没有去,理由是,她要照顾年幼的楚君熊悍。不过,几乎所有听到这个理由的人都会发出会心的笑容——难道年幼的楚君不是从长安一路西来的么?为此,我的胳膊没少挨李媛媛的欺凌,因为那个蹩脚的理由是我随口应付别人的。不过,我也确实是很冤呀,因为当时我正遇到了一件困扰着我的事情,以至于我心不在焉。而造成这个乌龙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坐在我的面前。
“这么说,”我盯着坐在我面前的赵盘问道:“你真的决定了?”
“是的!”赵盘迎着我的目光点了点头,不过,随即他又转过头去,望向了旁边的赵妮:“母亲,您不用再劝我了,我这次不会再用嬴政这个名字了,在我回来的时候,我要用回我原来的名字——别人的名字再好,那也不如我原来的名字!”
“少龙!”赵妮没有理睬赵盘,只是泪流满面、哀哀的唤着我,仿佛我能够做些什么似的。
“盘儿,”我紧握了一下赵妮的手,沉声道:“此次西征,你不是以一个君王前往,而是以一个战士出征!兵凶战危,能够活下来的人,只能是那些勇敢而且服从的壮士,你如果自度做不到这些,我劝你还是……”
“我能!”赵盘猛地俯伏在我面前,这次,他再也没有抬头看他的母亲了:“即使是战死,我也要以我赵盘的名字……战死!师父,您当初把嬴政的名字安到我头上的时候,您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师父,您在夺去了我窃取的那个嬴政的所有的权力的时候,您又向我描绘过什么?现在,是您兑现您的承诺的时候了,盘儿希望您不要给盘儿做一个坏榜样!”
“少龙!”赵妮再也忍不住,扑到赵盘的身上,大声的哭了起来,也许,她知道,她终于要失去她期望中的承欢于膝下的爱子了。
“好吧!”
我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冬末的阳光下,寒风依然刺骨,可是白云之下,仍然有振翅高飞的雄鹰,那是真正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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