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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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乒乒”……巨鹿候府的正厅内,赵穆发了疯似的将所有能够碰到手的东西都狠狠地摔在地上,不一会儿功夫,压扁了的铜器、以及瓷器、漆器的碎片就铺满的正厅的地面。而墙角门边,哆哆嗦嗦的侍女仆人们匍匐在地,任由不时飞溅过来的器物及残片打在自己的身上,甚至在自己的脸上割出一条条血痕,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侯爷,出了什么事了?”
门帘一挑,一个声音打断了赵穆的发飙。那奸人抬头一看,却是乐乘和郭开这两个心腹。
“唉,”赵穆叹了口气,正待说什么,却又停了下来,道:“我们还是到小厅里再说吧。”
“侯爷,”一入小厅,乐乘就迫不及待的问:“莫非这次又没能奈何那项少龙?”
“哼!”赵穆的脸阴的就像十二月的北极,见不到一丝阳光:“这次不仅没能奈何的那项少龙,反而被他反咬了一口,竟然将赵倩赖到了我身上,说是被我拐走了,而最可气的是,大王居然还相信了他的话,虽然没有因此责罚我,却让我交出人来——我到哪里去把人给弄来呀!”
“侯爷,”一直没做声的郭开摇着头道:“这也没有什么呀,值得这样生气么!”
“生气?”赵穆看了郭开一眼,道:“我现在已经不是生气了,是在害怕,害怕!知道么!”
“害怕?”一文一武两个狗头军师一起惊叫,他们从来就没听赵穆说过“害怕”这两个字。
“是的,”赵穆阴沉沉的道:“我这次是真的有些害怕了。你们当时没在场,不知道大王对那项少龙是什么态度——我想,他一定是在认真的考虑让那个项少龙做他的入幕之宾,以取代我现在的地位。”
“侯爷,你是否多虑了?”郭开沉吟道:“大王或许会暂时的宠信项少龙,可是,他却不会对你动手吧,毕竟,大王也不是傻瓜,怎么能不考虑到你的势力呢?”
“哼哼,我的势力?”赵穆又是一阵冷笑:“我今天才知道我的势力有多大!就在今天,大王已经动手了,他先是借着项少龙,囚禁了韩晶——知道理由是什么吗?居然是违反了今天由项少龙新提出来的,无王命不得指挥命令调动宫中禁卫!当着我和韩晶的面,他就让人在殿门外,将那些我们安排好要抓项少龙的禁卫武士一个个全都枭首示众……”
“可是侯爷,”郭开急道:“这行动不是大王同意的吗?而且,你当时怎么不……”
“不阻止是吧,”赵穆摇着头道:“当时韩晶看着我向我求援的时候,我是想……可话未出口,我突然觉得心底一寒,硬生生的将话转了一个弯,否则,现在我哪里还有机会坐在这里同你们商量!”
“什么?”这下连乐乘都表示不解了:“侯爷,在宫中你还……”
“幸亏当时我没有像你这样想!”赵穆摸了摸脑袋,多少有点儿心有余悸的样子道:“你们是没看见,我说完之后,大王立刻就叫来了他埋伏好的禁卫——他瞒着我们埋伏的一百五十名全甲禁卫——将我们的那些禁卫武士就这么拉出去砍了。大王这是在向我示威,告诉我他才是赵国的主宰。而他之前一直任由我们诋毁项少龙,那都是他故意的。甚至我们要召项少龙回来,那其实也是他真正想要做的。我们……忙了这么长时间,其实都是……唉,当我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项少龙身上的时候,他却悄悄地不动声色的聚集起了他的力量,最后,在今天,峥嵘乍现,尽收宫卫于掌心,再加上他囚禁了韩晶,唉,从今以后,禁宫之中,我们是……”
“嘶——”乐乘于郭纵同时吸了一口冷气,郭纵就忍不住道:“加上乐将军被免职,城守之职实际上被赵明雄把持,这邯郸城内的城卫禁卫两大系统,我们就再也没有了影响力了!”
“城卫,”赵穆看了乐乘一眼,道:“只要城守之职一日未设,我们就还有机会争取。而现在足令人担心的则是宫中禁卫,大王现在已经分别将都尉、兵卫之职授予了成胥和舒淇,更有甚者,大王还新设了一个领军,由司马尚担任,他这是明确告诉我,别想打宫中禁卫的主意呀!”
“这怎么行?”郭开道:“成胥是赵雅的人,舒淇是那帮老家伙的人,司马尚则直接就是廉颇的人,这样一来,宫中禁卫全由敌视我们的人统领,我们要晋见大王,时常出入宫中,一旦禁宫有变,我们可就……”
“所以,”赵穆阴沉沉的道:“我们无论如何,也要在禁宫之中安插下我们的人。”
“司马尚年纪尚轻,又没什么背景,到可以考虑接触一下,”郭开缓缓的道:“只是这个领军倒像是做预备用的,不知道用处大不大;舒淇么,世家子弟,我们只有暗中盯紧了他,抓住把柄就好办了;成胥么,乐将军不是同他很熟吗?今天晚上,我们就在官妓坊里等着他,他今天高升了,一定会到那里庆祝,我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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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邯郸城西的平民区。
“你叫张力?”推开了篱笆门,看着站在院子里那个抬头愕然望着我们的相貌忠厚的中年汉子我轻声问道。
“是的,”那汉子点头答道:“小人是叫张力,不知大爷有什么事?”
“既然你是张力,”我伸手把躲在我身后的赵盘拉了出来,道:“那么你看这是谁?”
“谁?我不……”张力看了一眼赵盘,刚要摇头,可是突然间眼睛瞪得老大,接着一下子窜了过来,伸手就抓住了赵盘的手,一使劲,就将赵盘拉到了他的跟前,随即瞪圆了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赵盘仔细扫描了一遍,然后松开手,退开了两步,围着赵盘左三圈、右三圈的转了起来,最后,终于在转到赵盘面前的时候停了下来,神情不安的赵盘正要舒一口气,却忽听得那个张力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政儿……”
呼,听到这里,我也要松口气了,可是——
“……他娘……”
Kao!我一个趔趄,差点儿直接就趴下了,有这么大喘气的吗?那边张力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平衡问题,还在完成他的大喘之吼:
“……快来看……看是谁来了!”
“政儿他爹,”一个样貌平凡的中年妇女唠叨着推开了房门走了出来:“你怎么了?撞着什么了?怎么说话像是被什么咬了舌头一样!”
“政儿他娘,”张力跑过去一把抓住了那妇女,拖着就奔赵盘过去了:“我今天眼睛有点儿不利索,你来看看……”
“看什么呀!哎呀,你这死鬼,这儿有人,你别这么拖着我,让人看见了……了……了不得了呀!政儿,是你么?政儿!我的儿呀!你……你……你不是……我可怜的政儿呀!你有什么冤屈,这大白天的就现了灵呀……”
“老婆子,你先别哭!”张力一把把哭号着要向赵盘扑过去的妇女拖住,大声问道:“你可看清楚了,他是不是我们的政儿?”

“他不是政儿还能是谁?”张力的老婆哭哭啼啼的道:“我可怜的儿……”
“你看清楚了!”张力急叫道:“我们的政儿已经死了,而这位公子是个活人!你看看清楚呀……”
“活……”张力娘子猛地止住了哭声,瞪圆了眼睛盯着赵盘:“真的是……”
“不错!”看到现在的我,终于有机会说话了:“政儿没有死!”
“大爷,”那张力娘子像是这才看到我的样子,瞪着我道:“那你说的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我指着赵盘,断然道:“这不就是你们的政儿么?”
“政儿!”张力娘子再也忍不住了,扑上去保住赵盘放声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儿呀!”
“可是,”那张力兀自不解的问道:“官府送来的……”
“官府送来的什么?”我明知故问道。
“那尸体,”张力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自己停了下来,喃喃的自语着:“难道不是政儿?”
“官府送来了政儿的尸体吗?”虽然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可仍然问着这近乎白痴的问题。
“是的,”张力道:“血肉模糊的,辨不清楚,可官府说就是政儿……”
“哼,”我怒道:“这帮庸吏,竟然这样不负责任!”
随即,我和颜悦色的对张力道:“张力呀,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政儿没死。当时是我救了他,后来,我看他聪明伶俐,就收他做了徒弟。他早就说要来看望你们,可是一则是我事情太忙,二来,我也不愿意耽误了他的学习,因此一直拖到现在才来,你们可不要生气呀……”
“恩公!”张力扑的跪在了我面前,用力叩首道:“小人谢过恩公救了政儿,以后恩公只要有用得到小人的地方,小人拼了命,也一定要……”
“好了好了,”我拉起了张力,道:“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忙,只是我看政儿这孩子资质很好,想让他跟着我。政儿这孩子也很孝顺,为了不让他担心你们,我呢,想把你们也给接走,以后就跟着我好了。我在邯郸城外颇有一些产业,你们跟着我,一方面可以安身立命,另一方面呢,也让政儿少了一份担心。你看怎么样呀……呃,忘了告诉你,我,叫项少龙。”
离开张力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张力的婆娘一直拉着赵盘的手,送到街角,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搞的赵盘眼睛也红红的。刚才,张力两口子搂着他痛哭的时候,他也没跟着少掉泪。在他短短十三年的人生中,像这样的真情流露,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多少总会有一些感动的。
“明天我就会让乌达把他们送到牧场去,半个月之后,再让他们见你一面,以后每过半个月,都可以让他们见你一面,这样,逐渐减少你的化妆,过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就是见到你的真面目,也会把你当成他们的政儿的。”
“是的师父。”赵盘回过神来,却又不好意思的道:“没想到师父算计的如此精准,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怀疑师父来着……”
“呵呵,”我笑道:“怀疑也是正常的,能让他们把完全陌生的自己认作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说出去,谁又会相信呢!哈哈……”
“可师父就做到了!”赵盘一脸崇拜的望着我,问道:“师父,您是怎么做到的呢?我到现在还是不敢相信呢。”
“其实也没什么的了。”我大言不惭道:“关键的一点,就是它!”
“它?”赵盘摸着左边脸颊上一个新月型的的小小伤疤,那就是我现在伸手指着的地方。
“是的,就是它。”我解释道:“其实这件事看起来匪夷所思,可真正做起来却也不难。我几个月前就已经让人详细的打听了张家政儿的相貌,然后用拼图的办法,一点点的将他的样子整理了出来,发现那孩子相貌中最明显的特征,就是这道新月型的小伤疤。你知道,他们的儿子已经离开他们将近两年了,小孩儿相貌上的变化,那是很大的,所以,只要你的相貌同他们印象中的模样有六七成的相似,那就足够了,然后,再加上这道疤,他们想不认也难哪!”
“噢,原来如此!”赵盘恍然大悟道。
嘿嘿,什么叫“原来如此”!我还有一些暗藏的东西都没说出来呢,像我说的那些具有暗示性的话,其实起的作用,一点儿也不比化妆、伤疤什么的小。不过呢,这些东西,还是先不要说的好。
回到家,还没来得及坐下来,项北就跑了过来:“爷,那个成胥请您去喝酒,说是……”
“好了,我知道了,你去把乌达叫来,我有事叫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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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子,”官妓坊的一座房屋内,乐乘指着老鸨怒道:“别给你脸你不要,信不信老子现在拆了你这鸟窝!”
“乐将军哪,您息怒。”那三四十岁的老鸨匍匐在乐乘和郭开的脚下,浑身颤抖着哀求道:“成将军已经把**包下来了,奴家实在是……要不,等成将军他们完了以后,奴家再让**来陪你们……”
“啪”!回应老鸨的只有一记脆响。
“快点儿去把**带来吧,”郭开阴恻恻的道:“乐将军现在心情很不好,你不是想让分成两半,让别人把你拎出处吧?”
“快去!”乐乘一面说着,一面把佩剑从腰间取下,“啪”的朝身前的小机上用力一拍。
“是!”那老鸨吓得一个机灵跳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哼哼,”乐乘恨声道:“下贱的东西,不给她点儿厉害看看,她还以为老子好欺负!”
“唉,”郭开叹道:“这帮东西虽然下贱,可却是最懂得人情势利的呀,如今我们的日子却实是不如以前了呀!”
“还不是因为那个项少龙!”乐乘恨恨中带着点儿委屈:“我怎么着他了,他要把我给……”
“哼,你怎么着他了,”郭开也是一脑门的官司:“你毕竟是丢了兵符,可我呢?我才是冤枉哪,什么都没做,还让他生生的讹了一千多金……你说,他不会是知道了我们和巨鹿候的关系了吧?”
“不会吧……他怎么会知道呢?”
“可是……”
“唉,不管他了!”乐乘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再也没有了跟郭开讨论下去的心情,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除了要见成胥之外,还要好好的发泄一下这么多天来憋在心里的那股子气!
木门“呼啦”一声推开了,一位豆蔻年华的少女,冷冷的站在门口,冷冷道:“**见过两位大人!”
“呵呵,”乐乘**着看着门口清丽绰约的少女,一边缓缓的从衣袖中抽出一条红色的丝带,一边放缓了声音道:“**呀,来,来来,做到本将军身边来……”
“哼!”郭开厌恶的看了一样乐乘,起身坐到了一边去了。心里还鄙视着乐乘,这家伙跟着赵穆就没学到什么好的,见到姿色好的女子就……唉,我们还有正事要办,你就不能让这可怜的女子多活一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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