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威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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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赵贤达那故作镇定却难掩慌张的样子,潘龙不由得有些惊讶。 他本拟这当代的陈国公身为朝廷重臣、天子心腹,必定很有真才实学,智勇双全自然也不在话下。 但现在看来……这人无论智慧还是勇气,似乎都并不怎么出色的样子。 他为保守派出力,参加了找巡风司麻烦的行动,这就殊为不智——身为天子心腹,他理应坚决保持中立,除了天子的命令之外,别的什么都不理睬才对。 如果说这只是利益使然,那么做了这件事之后居然不躲在神都,而是留在这京畿之地,就实在是有些愚蠢了。 事实上,潘龙其实已经做好了自己四处扑空的心理准备。 按照他的猜想,赵贤达应该躲在了神都,甚至可能躲在了皇宫里面。 别人也就罢了,他暗算商满,着实将自己得罪狠了。而潘龙扪心自问,自己在朝廷这边的名声,怕是很不好。 益州一文侠那段经历,已经证明他嫉恶如仇;最近在幽州那边的所作所为,更证明了他是一个光棍眼里揉不进沙子的狠角色。 招惹了他之后不躲到安全的地方? 你是不是傻! 结果这赵贤达居然还真的就没躲进神都,让潘龙之前考虑的几个后手全都成了无用功。 可以省力当然是好事,但对手层次太低,未免也让人有点缺乏成功的感觉。 如果说赵贤达不够聪明,只是让潘龙稍稍有些成就感不足,那么他此刻表现出的胆怯,就着实让潘龙觉得腻味了。 无论前世今生,潘龙所生活的文化圈都敬重勇敢坚强的英雄好汉,看不起贪生怕死的懦夫。 赵贤达身为皇家暗卫的教头,专门培养不要命的死士,结果自己却连死都怕,实在让潘龙看不起他。 对手是这等货色,那就连胜利似乎都随之贬值了。 但他转念一想,赵贤达不够聪明,也缺乏勇气,乍看上去好像很差劲,但岂不是很符合大夏皇帝的需求? 反正这个暗卫教头也不需要为他出生入死,只要为他训练死士就可以了。笨一点、胆小一点,当然更听话、更好控制。 ……或许刻意把自己培养成这个丢人的模样,正是历代陈国公的自保之道。 如果他们既聪明又勇敢,坚强无畏,那么大夏皇帝还会放心让这么一个人掌握机要权力吗? 这就像王翦求田问舍而免祸,岳飞清廉正直而被害,面对比猛虎更加危险凶恶的封建君王,当暗卫教头的,总归要想办法让自己显得人畜无害才行。 但如果遇到那种“你不要钱是想要邀名,要钱是贪腐,总之只要你威望高有能力,老子横竖都要弄死你以绝后患”的皇帝,那就……谁叫你当年不一刀砍死他呢? 潘龙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身影一闪,到了赵贤达的面前。 “谁让你去构陷商满的?”他沉声问。 “我没构陷!”赵贤达矢口否认,“他当年真的杀人了!” “那饭店老板的女儿杨安,难道不是被你控制着自杀的吗!” 赵贤达面色大变,显然是没想到潘龙居然连这个都能查得出来。 “我问最后一遍。”潘龙声色俱厉,“谁让你去做这些的?” 赵贤达身体微微颤抖,面如土色,嘴唇不停地哆嗦,牙齿格格地打颤,却没有回答。 潘龙笑了:“很好!你虽然有点胆小,但竟然还真有几分勇气。那么我给你个面子,我不追问是谁指使你的,只要你去襄平府给商满作证,证明杨安之死和他没关系就行。” 赵贤达瞪大了眼睛:“我岂能——” 他话还没说完,就转成了惨叫。 潘龙直接抓住了他的右手,捏碎了一截小拇指的指骨。 “不要以为我在跟你谈条件!”潘龙眼中凶光毕露,“我这几天心情很不好,所以你最好不要拒绝我的善意!” 赵贤达恨不得破口大骂——这算什么善意啊!你家的善意是捏碎别人一截小拇指吗! 但他不敢。 潘龙身上厚重的杀意,眼中闪烁的冷厉凶光,分明告诉他,这位出身北地的豪侠不是个可以讨价还价的,更容不得拒绝。 如果自己再拒绝下去,只怕“死得很惨”都不足以形容,多半会是“惨得想死”。 赵贤达虽然当了许多年的暗卫教官,但他们陈国公这一支向来只负责思想教育,从来不牵涉别的内容,严格来说,其实算是相对的文职人员。 他当然也跟人动过手,见过血,不是一辈子只在练武场用功的书呆子。可他真的没见过特别凶残的场面。 潘龙一刀砍死上百暗卫,就已经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凶残的场面了。 此刻那上百人的鲜血满溢,坚实的夯土来不及全渗进去,红红的滑滑的已经流到了他的脚边。 这就够让他害怕的了。 再加上潘龙一言不合就出手折磨,更是将他最后的勇气也给消磨殆尽了。 他怕了,他服了。 就算难免一死,他也想要死得痛快一些,像那些暗卫一样被秒杀,倒也算是快速死亡无痛苦,起码比现在强! ——这却是他想差了,如果他真有勇气坚持拒绝下去,潘龙还真的可能手下留情,给他个痛快。 毕竟……潘龙其实真不大喜欢折磨别人。 赵贤达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说:“商满那个案子,就算我去作证,也不能改变他当年杀人的事实,终究还是死罪。” 潘龙摇头:“你肯作证,杨安的死落不到他的身上,他也就不需要以死明志了。以他的资历,弄几条抵罪的功劳出来,把择期问斩降到流放或者劳役,一点也不难。” “只要这样就可以?”赵贤达有些疑惑地问。 “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潘龙反问。 “我的意思是说……这次那么多巡风使吃了官司,你只要商满这件事解决了就行?” “难道你还能解决别的?”潘龙眯着眼睛,冷笑着问。 赵贤达摇头:“我插手的案子本来就没几个,何况大多数的案子其实也判不到死罪。就算我一个个去作证,那些巡风使终究还是免不了几年的牢狱之灾。” 潘龙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这是阳谋,光明正大。 巡风使们当年的黑历史被挖出来,就必定免不了一场官司,而且这官司……基本不可能赢得了。 江湖仇杀,多半证据确凿,哪里有抵赖的余地! “既然这样,那你还说这个干什么?”潘龙没好气地说,“难道说,你想要用大自在天王咒控制那些原告,让他们撤诉吗?人命案子是没办法撤诉的,控制了也没用。” 大夏的法律和前世有一些相同之处,比方说但凡重罪,都是由官府直接定罪,有没有原告,其实并不重要。 巡风使们的那些案子既然已经曝了光,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可修改的余地。 除非是来个暗箱操作,真的官官相护,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赵贤达被反问得愣了一下,然后解释说:“其实,你们只要愿意跟对面谈谈,大家各退一步,事情也就——”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却是潘龙一掌拍昏了他。 潘龙手一挥,昏迷的赵贤达也好,满地的暗卫尸体也好,都被他收入了山海图之中,就连地上的鲜血和沾了血的泥土,也被他全都收了进去。 偌大的训练场里面,除了满地狼藉和空中弥漫的血腥味,再也看不到任何激战的痕迹。 他的身影渐渐淡去,在地下室的破洞被戏楼的人发现之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之后,云天之上,潘龙乘着狂风,朝着幽州方向飞去。 “谈谈?”想起刚才赵贤达的话,他忍不住好笑,“大家矛盾这么大,有什么可谈的?打过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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