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恨消怨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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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泽昆,你不知道,今天上午我受的怨气超过了当初你和我同班时谢雪霏召开我的批斗会上所受的怨气;所以你不要安慰我了,我这辈子不可能有出头的日子啦。说实话,我要不是为了实现父母的心愿让家族出一个初中毕业生的话,才不愿意来上学受气。”我抹去了泪水后颓然地说道。
“萧萧,听说你原先的班主任谢雪霏调走了,你应当高兴才是呀?!难道是新来的班主任让你受的气?”侯泽昆有点不解地问道。
“侯泽昆,你说的一点不错,就是新来的班主任让我受的气!”我说过后狠狠地踢了一脚路上的石子,为的是发泄心中的怨气。
“萧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我还从来没有看见过你这么难过,快说给我听听,别闷在心里啦,那样你会更难过的。”侯泽昆看着被我踢飞的石子,不由轻轻拍我的肩膀边走边说道。
“侯泽昆,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新来的班主任是教英语的,居然是一个归国华侨小姑娘,和你同龄,叫张竹雅,可她去年就已经大学毕业了。今天上午,就是她出我的洋相,让全班同学介绍我,而陈丽、姜剑他们有意揭我的老底,你说我难过不难过!”看到侯泽昆对我如此关心,我深深感动了,说出了心中的隐痛。
“萧萧,我上午听陈虹说,学校新来了一个教英语的年轻女教师,想不到她这么年轻,还是初中毕业班的班主任!唉,萧萧,我看算了,这是命运捉弄你,你就忍耐、忍耐吧。”侯泽昆担心我做傻事,因此感慨一番后又劝慰我。
“侯泽昆,我非常感谢你。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我要寻机扰乱课堂秩序,报复张老师和陈丽他们!”我对好朋友侯泽昆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萧萧,报复的后果你是清楚的。小不忍则乱大谋,你已经忍耐到现在了,这又何必呢?”侯泽昆拍了拍我的肩开导我说。
“侯泽昆,你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不会让人发现和怀疑是我捣鬼的。”此时,我与侯泽昆正好走到学校桑树林边,我说过这话后,见四周无人便突然停下了脚步,不顾早春寒凉,将脚上穿的一带布鞋连同破袜子脱下来,随手扔进了桑树林里。
“萧萧,你这是干嘛呀?那双鞋也没有破得不能穿啊!”侯泽昆不理解我的举动,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侯泽昆,从今天起我要让大家相信我真的学好了,你说还有人会怀疑我干坏事吗?”我得意地冲侯泽昆一笑。
“萧萧,我作为你的好朋友,可要提醒你三思而后行啊!唉,走吧。”侯泽昆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只是见我没有改变主意,于是无奈地推了我一下,然后与我一路无语默默向校门口走去……
…………
“咦,萧萧,你怎么不穿鞋呢?”当我走进教室时,班长陈丽无意间发现我是赤脚,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班长,都是女鞋把我害惨了、害苦了。现在,我决心学好了,从此告别女鞋。”我坐了下来,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萧萧,这又何苦呢?你真的要学好,也不要这样嘛。天这么冷,冻伤了脚,你怎么上学?!”陈丽说完后,就一溜烟地离开了教室。
“萧萧,我相信你上午的表态……”“萧萧,你看你双脚都冻红了……”“萧萧,你怎么这么傻呀……”……陈丽刚离开教室,同学们纷纷围了上来,眼神和言语尽显关切。

此时,我心里暗自得意,这是因为我不仅蒙骗了同学们的眼睛,而且更主要的是因为我感觉到陈丽肯定是向张老师反映去了,而这正是我所希望看到的结果。果然,没有一会儿,张老师就来到了教室;当她拨开围在我身边的同学们而看见我双脚冻得红通通的样子时,心疼地掉下了眼泪,着急地问道我:“萧萧同学,你穿多大码的鞋?”
“36码的,不过现在稍许有点紧,穿得不舒服。”看见张老师心疼我的样子,我有点感动了,心中敌对的情绪开始减退,不由脱口回答道。
“陈丽,你先带几个同学到总务处去领一些大扫除的工具;萧萧同学,你坐在这里别动,把双脚放在课桌腿的木牚子上,我回家为你找鞋,很快就来。”张老师吩咐了班长和我后,转身跑出了教室……
…………
大约三十多分钟后,张老师气喘喘地回到了教室,手中拿着一双半新的平绒一带黑布鞋和一双白色棉袜。
“张老师,你,你……”看见张老师手中的女鞋,我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全了,而同学们更是大眼瞪着小眼,一时间教室里寂静无声。
“萧萧同学,快穿上,别把脚冻伤了。”张老师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和同学们的神情,走到我面前将鞋袜放到课桌上。
“张老师,你不在意我穿女鞋吗?”我怀疑张老师是故意考验我,所以试探地问道。
“萧萧同学,我中午放学后找陈丽谈话,听她说你家里很穷,所以从小就穿姐姐们的鞋。其实,我并不介意和反对穷人家的孩子穿哥哥或姐姐的鞋子上学;问题不是穿什么式样的鞋,而是应该走什么样的人生道路。”没想到张老师借穿鞋话题十分巧妙地启发了我后,见我没有反应,或许是生怕我不敢穿她老师的鞋,故而又对我说道:“萧萧同学,这是我去年春天在印尼买的国产鞋,38码的,没想到现在有点嫌小了,我已经穿39码的鞋了,所以送给你穿。”
“张老师,你的鞋太大了,我穿恐怕不合脚。”听张老师的话音,我明白她真的是关心我,却由于心中盼望同学们也来劝我,为的是今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穿女鞋,所以故意磨蹭。
“萧萧同学,没事,我在鞋子前里头塞了一些棉花;再说,这双鞋对你现在来说是大了一点,但男孩子只要一发育,脚长得飞快,不久这双鞋就会适合你穿的。你也不要顾忌同学们会笑话你……”
果然在张老师对我耐心劝说时,同学们也从张老师的话语中感觉到她的善良,于是纷纷劝我说道:“是啊,萧萧,我们不会笑话你的,你就穿吧。”“萧萧,张老师那么关心你,你就别犹豫了。”“萧萧,快穿吧,没人会笑话你的。”……
“张老师,您真好!我今后一定听您的话。”此时,我被张老师的善良所感动了,发自内心地改口了语气,并在同学们既羡慕又理解的眼光注视下,低下头十分高兴地穿她送给我的鞋袜。就在我穿好鞋子站起身来,看见周围同学脸上露出羡慕眼神的那一刻,我原先对张老师和陈丽他们的怨恨情绪霎时间变得无影无踪,一种自上中学以来从未有过的快乐心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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