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无法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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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邓伟被手机铃声吵醒,电话那头响起了一个男中音:“邓伟,打扰你休息了。我是S市白塔分局的李维东。”邓伟强打起精神:“维东呀,你好你好。”
“这么晚了,真不好意思。有这么个事,你认识方木吗?”李维东的话让邓伟一愣:“方木?我认识呀。怎么了?”李维东说:“我们这个区死了个老太太,他当时就在现场。”
邓伟心里一沉:“你的意思是……”李维东打断他说:“不,你别误会。我们的法医刚回来,目前没有证据显示是他干的。不过我们问他为什么出现在现场,他说正在查一起案子,还让我们打电话联系你。”
邓伟全明白了,S市是孟凡哲的家乡,死的老太太估计是孟凡哲的妈妈。邓伟想了想,告诉李维东他马上去。
邓伟赶到S市白塔分局的时候,
已经是凌晨6点半了。李维东把他带到留置室门口,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方木蜷缩在长椅上睡着了,脸上有一块青肿。
“你们打他了?”邓伟皱着眉头问。李维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昨晚在现场,这小子拼命反抗,挨了几下子。”
回到办公室,李维东给邓伟说起了那晚的情况:昨晚有一个住在那个小区的居民报警,他说在阳台上无意中看到对面四楼的室外走廊里站着一个人,敲了几下401后,推门进去了。他看到这家不开灯,觉得很奇怪,后来又发现室内有火光,而且看到进去的那个人手里还拿着刀,所以他立刻就报了警。正好局里有人正在附近抓赌,一去就抓个正着。
邓伟深吸了口烟,沉声问:“死的那个老太太是不是叫董桂枝?”李维东惊讶地说:“是啊,你怎么知道?”邓伟简单地答道:“是我们最近在查的一个案子的犯人家属。”果真,方木去S市是为了孟凡哲。邓伟想了想问:“他有没有说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
李维东苦笑着摇头:“开始不说,反复要求我们返回现场去看一扇窗户上的痕迹,还说事关重大。我们让现场勘查的同志特别检查了,可玻璃上全是化开的水珠,玻璃外面也被看热闹的邻居蹭干净了,什么也没发现。”
“痕迹?”邓伟心里一沉,“还说了什么吗?”李维东接着说:“后来他又要求我们在现场找一封信,还把发信的日期告诉了我们,可还是没找到。再后来,他就让我们联系你。”邓伟不说话了,静静地吸烟。这时,一个警察推门进来,把李维东叫了出去。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方木。进屋的时候,方木还在不停地向李维东追问信和玻璃痕迹的事。
李维东没有理他,对邓伟说:“昨晚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证实死者生前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死因是心脏病突发。我们在现场发现了几只老鼠,估计这老太太是被老鼠吓死的。另外,我们在方木的身上发现了一张车票和出租车的发票。”他转头对方木说,“那个出租车司机对你印象很深,因为你多给了他3块钱。他证实了你到达现场的时间,那时候死者已经死了快一个小时了。”
方木似乎并不太关心自己是否被排除了嫌疑,仍然急切地问道:“信呢?玻璃上写着什么?”
李维东看看方木说:“信没找到,窗户上也没发现什么字迹。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看看这张照片。”说着,递给方木一张照片。
方木拿着照片颠来倒去看了很久,最后默默地把照片放在桌上,失魂落魄地盯着地面。
李维东扭头对邓伟说:“我们已经初步认定这是一起意外。办几个手续后,你就可以带他走了。”
“这不是意外!”方木突然激动地吼叫起来。邓伟一把抓住他,呵斥道:“你给我闭嘴!”转头又对李维东说:“那赶快办吧,一会儿我就带他走。”
办完手续后,邓伟带着方木开车回J市。一上车,方木就默默地靠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出神。
邓伟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叹口气说:“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方木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还说在警察抓他的时候,他在窗户的玻璃上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符号,但是他已经记不清了。
邓伟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方木突然问道:“孟凡哲的遗物里有没有去医院就诊的发票和病历本之类的东西?”邓伟想了想摇摇头。方木接着说:“他妈妈说孟凡哲的信里,提到了一个医生。”
“医生?”邓伟的手一下子捏紧了方向盘,“怎么又出来个医生?”
方木疑惑地问:“什么叫‘又’?”
邓伟躲闪着方木的眼神:“马凯给你的那封信里面不也提到了一个医生吗?”方木一下子扑到前面:“那封信你看了?”邓伟赶快解释道:“信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我忍不住看了点,刚看了几眼就被别的事岔开了。大意是自己并不是坏人,曾经有个医生为他提供过帮助,可惜也不能克服他的心病之类的。”
方木听了半天没有说话,邓伟看看他:“你觉得这两个医生是同一个人?”方木摇摇头:“不知道。”
邓伟叹口气说:“你别多想了。案子已经撤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可是那封信不见了,你不觉得可疑吗?”方木大声质问邓伟。邓伟略一沉吟说:“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谁会相信自己唯一的儿子是杀人凶手呢?所以,把一点点可疑的事情都看成是帮儿子翻案的证据,这也是可能的。所以那封信,我有些怀疑它是否存在。”

方木哼了一声:“翻案?那她干吗不直接给你们打电话?”邓伟想了想辩解道:“你是这个案子的被害人啊,也许老太太最想知道的是孟凡哲为什么要杀你。”方木又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车开到学校时已到了中午,邓伟要请方木吃饭,方木非常冷淡地拒绝了,提着书包径直走进了学校的大门。邓伟目送他消失在校门口的人群中,小声嘀咕了一句“犟种”。
邓伟坐进车里,握着方向盘却迟迟没有发动,过了好久,他掏出手机,给李维东打了个电话,拜托他再去现场找找那封信,一有消息给他电话。
合上手机,邓伟呆呆地看着人潮如织的校门口,陷入了沉思。难道凶手真的另有其人吗?这是一个他难以接受的猜想。
方木回到宿舍后,杜宇不在。他呆呆地坐在桌前,把那晚自己看到的玻璃上的符号,画在了纸上。
那符号一共有两个:左边的有点像个“9”,右边那个有点像字母“A”。方木拿着纸颠来倒去地看,思索着这一连串的事件。
有人赶在自己前面去了孟凡哲家,不仅取走了那封信,还杀死了孟凡哲的妈妈。那么就可以推断出两件事:第一,他知道这封信,而且知道方木要去孟凡哲家;第二,他知道孟凡哲的妈妈心脏不好,而且害怕老鼠。
方木努力回忆自己当天在图书馆接听电话的情景,可当时自己完全被电话内容吸引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情形。
当时要是让孟凡哲的妈妈在电
话里把信的内容复述一遍就好了,没想到担心老太太因为激动犯心脏病,却反害她丢了性命。
方木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孟凡哲曾经养过猫,那么他大概也害怕老鼠。其实,人对任何事物的恐惧,都来自于后天的生活经验。孟凡哲对老鼠的恐惧,大概来自他妈妈。也许在他小的时候,曾亲眼目睹他妈妈畏惧老鼠的情形。
那么,知道孟凡哲妈妈害怕老鼠的人,应该是非常了解孟凡哲的人。能够让孟凡哲吐露心声的人,也许就是那个医生!
如果真的有这个人,那么方木最初的推断就没有错:起初,这个医生给孟凡哲作了一定的心理治疗,孟凡哲对他表现出极大的信任和依赖,甚至可以说言听计从。
那么,从今年7月1日以来发生的一系列杀人案,是否是孟凡哲在他的操纵下进行的呢?应该不会。首先,即使孟凡哲性格再软弱,他也是个法学研究生,让他去杀人,他是不可能同意的。再者,假定孟凡哲被那个医生催眠去杀人,可从已经发生的六起案件来看,仅靠催眠是无法完成的。
会不会所有的案件都是那个医生做的呢?方木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是个什么人,为什么要针对我?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方木开门一看,是邓琳玥。方木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可邓琳玥还是一眼就发现了他脸上的伤痕。经不住她的追问,方木只好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听完后,邓琳玥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说道:“你……一定要这样做下去吗?”方木不解。邓琳玥抬起头,把手放在方木的膝盖上,盯着他的眼睛说:“做个普通人不好吗?安心读书,顺利毕业,然后我们一起去国外,这样不好吗?”方木低着头不说话,把邓琳玥的手轻轻地拿开,摇了摇头。
“为什么?”邓琳玥的眼中有了泪光,“你觉得你的生活正常吗?你这样快乐吗?”方木不说话,轻轻摇头。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邓琳玥腾地站起来,“你是警察吗?你有这样的职责吗?”她咬着嘴唇,竭力平缓自己的语气:“方木,我承认,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一个有过很多经历的男人。你身上那种不可言喻的力量让我着迷。可当我爱上你之后,那种力量让我害怕。为什么你身边总是围绕着死亡,为什么你总要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那个孟凡哲死了,一切都结束了,为什么你还要纠缠不清呢?”她顿了一下,“你这么做的时候,想过我么?”
方木抬起头:“孟凡哲不是凶手,凶手另有其人……”“那又怎么样?”邓琳玥高声打断他,“关你什么事?”方木苦笑了一下,看着她说:“很多事情……你不会明白的。”
“有什么是我不明白的,你说给我听!”邓琳玥坐在方木身边,擦擦眼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方木看着她光洁无瑕的脸,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你……没必要知道。”
邓琳玥直直地盯着方木的眼睛,擦擦脸上的泪水,站起身来走到门边,轻轻地说:“无论怎样,我希望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说完,转身开门走了。
一瞬间,方木很想叫住她,然后把她抱在怀里,对她说对不起原谅我,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看着她消失在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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