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振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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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国风召南殷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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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绝的医术确实如白玉堂先前所说那般灵验,张云袖身上那么复杂的毒素在他的治疗下很快便有了起色。展昭和白玉堂久别——如果不到半年也算是“久”的话——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尤其是在这段时间里,两人经历了太多,以成年人的思维再看待所有发生的一切,又是另一种体悟与感受。
对于展昭而言,他的家庭从这一刻起可以说已经脱离了过去的宿命,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无人可知。而白玉堂在听过展昭所说种种后只皱着眉说了这样一句话:
“我有预感,猫儿,或许你我的宿命在你娘获救的那一刻,已经有了彻底逆转的希望。”
白玉堂也说不清他怎会有这样的感觉,只是直觉告诉他如此,他也就信了——没有任何理由,就是觉得,仿佛从他们这次相遇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滑入了新的轨迹里,他与卓绝他们这次出前来就是过去与现在乃至将来的一道分水岭。
他会这么想同时也因为,展昭也有相同的感觉。
展天衣心忧妻子,所以展均一手揽下了招待客人的事情,他分别将卓绝凌英与白玉堂安排在东院和西园,又吩咐下人好生对待客人,绝对不可怠慢。而他自己更是常常找卓绝闲聊。他们年龄相仿,共同话题也多一些。
展家大宅的东院是客房,西院是他们一家住的地方——而白玉堂却住进了西院,这是白玉堂主动要求加上展昭自动默认下来的。虽然父亲在得知自己的决定时满脸诧异,展昭也只能装作没见到,毕竟他也有他的无奈:这只白老鼠就算是让他住进东院,也难保他不会乱跑,与其如此,还不如让他们住得近一些。
还有一点,在对白玉堂说明所有一切前,展昭可不想冒险让他现在就见到衣兰。不是因为什么婚约之类的事情,而是——那个少女对他们而言实在是有些诡异。
知己未知彼,彼却近乎于知彼知己,那么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尽量不让对方了解太多的自己一方的事情。无论什么时候,展昭都不愿意自己是身居弱势的那一方,白玉堂自然更是。
那么,未知彼之前,首先要做的就是避免让彼过度知己。
抱着这样的想法,也为了防止节外生枝,白玉堂一行人来到展家大宅的第一天晚上,展昭就将最近一段时间里的事情和白玉堂源源本本的说了一遍。很多事情一个人面对明显不行,而换成两个人,思考的位面明显要高出很多。
至少白玉堂在听完展昭所说的始末后,立刻就想到了一点展昭一直没想到的事情:
“猫儿,照你所说,当初是这个衣兰说让你前去找天机宫的人来救你娘。而我又在这个时候去了前世从不曾去过的天机宫,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巧了么?!”
展昭闻言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你‘以前’从来没去过天机宫?”
白玉堂道:“不但没去过,老头子甚至从来没向五爷提起!那家伙身上全是谜,我原以为‘以前’我已经算是很了解他了,谁知道五爷将他那些破书肯得差不多后,他竟又弄出这个一个怪地方来!”
说着言语之间颇为不满,展昭却从他闪烁的眼中读出了他心中的疑虑:天机宫对于白玉堂显然也满是谜团,只是……
“玉堂,你的意思难道是?”
“我是觉得,那种被控制的感觉真让人不爽!”
白玉堂说着站起身,伸出左手两指揉了揉眉心,道:“你先前一直不解衣兰怎么会知道天机宫能够救你娘,我更疑惑的却是,我们之间的交叉点,未免多得让人不能不去怀疑了!”
展昭闻言双眼一动,微微直起背:“你是说天机宫?”
“没错!”白玉堂道,“猫儿,你娘需要天机宫的人去救,我又正好被老头子带到天机宫,更巧的是我在天机宫呆了并不久就又和卓绝他们下山来此。你不觉得凡此种种,就好像是有什么刻意将我们绑在一起么?!”
刻意绑在一起?!展昭微微睁大了眼。和白玉堂对视的眼中闪过了相同的光芒。
……
提起白玉堂,这段时间的遭遇其精彩程度也丝毫不比展昭差。除了在闻人玄鉴那里闭门读书的那段日子,其他的可谓都是原本所没有的经历。先是老头子忽然冒出了个什么天机宫,然后又认识了卓绝,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在前往天机宫路上的三天。
“猫儿,你猜猜看,去天机宫的路上我遇见什么人了?”
白玉堂提到这件事时,眼中满是有些诡异的跳跃光芒。展昭知道若非事出有因,以他对白玉堂的了解,这人绝不会这般兴奋。而在这里,能让他兴奋的人——
“莫不是——卢大哥他们中的谁?”
一语中的!
白玉堂这下不禁又惊又喜的挑了眉:“你这猫儿,这都能猜到!不愧是我白玉堂看中的人,不错,我正是遇上了四位哥哥!”
“当真?!”展昭当即面现喜色,打心底替白玉堂高兴——白玉堂心中最在乎的人,他那四位哥哥绝对占很重的比例。两人前两生俱都命短,心中对于家人是最看中的,无论是他还是白玉堂。此时见白玉堂这般兴奋的神色,展昭心底也是由衷的开心。
只是开心的同时,心中也不可避多了些忧虑。只是他掩藏的极好,没有让白玉堂看出来。
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两人的命运是注定在一起的,谁也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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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卢方四人自然是意外之喜,按照原本的历史走向,原本白玉堂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才应该遇见他们才是。不过白玉堂原本就是不拘一格的人,他不像展昭一直考虑那么多历史为题。遇见了,又相互投契,结为兄弟之交也就变得理所应当。
反正日后必然会是兄弟,早结拜晚结拜又有什么不同?
带着这样的想法,白玉堂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重新认下了他的四位哥哥,从与卢方四人结拜那一刻起,往昔的白五爷终于又回来了。从那天起,他才真正称得上是“锦毛鼠白玉堂”,也算是正式踏入了自己的历史舞台。
而南侠成名的时期,也将会在不久之后。

……
听完展昭的经历,白玉堂对于那个叫做“衣兰”的少女升起了很大的兴起。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那个少女占据了展昭“未婚妻”的名分,还因为那个少女从里到外所透出的诡异——实在太诡异了,由不得他不去好奇。
事有反常必有妖,白玉堂一直坚信这一点。
他们这次重生,明显要比前一次在现代都市来的复杂且诡异的多啊!相比之下,那一次的转世反而更像是一个过渡,一个为了这一世而特意准备的过度。
白玉堂很难不生出兴趣来——他骨子里就是一个极爱冒险的人,现在能有这么好的机会让他去探索这般天大的谜题,前途虽然多舛,却挑起了他酷爱冒险的性子。
当然,前提是,绝不能伤害到他所在意的人!
提到衣兰,话题自然也绕到了正在给衣兰做治疗的卓绝身上。对于卓绝展昭完全是一无所知,所以只能询问白玉堂。而白玉堂回答他的却是一句《诗经》中的句子:
振振君子。
“君子?是说他的人品?”展昭奇道。能被白玉堂评价一句“君子”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少之又少,除了自己,展昭还没听过白玉堂用这个词语形容过任何人。
“还有给人的感觉。”白玉堂嘿嘿一笑,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凑近展昭,一双凤眼对着他放电般一眨,“猫儿,你看过武侠小说么?”
“自然!”展昭微微挑眉——关武侠小说什么事?
白玉堂笑得诡异:“那么你不妨回忆一下,除了旧派武侠,从新派武侠一直发展到玄幻小说,‘君子’这个词通常用来形容怎样的人?”
“……岳不群”展昭第一个想到的只有他。不过——卓绝?他怎么看与岳不群也不像是一类人啊?!“你该不会是想说,卓绝是那种表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的人吧?”
白玉堂伸手替展昭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满上一杯:“你想得到快!严格说来,‘君子’一词褒贬两种意思用在他的身上都相当合适。”
“哦?怎么说?”
“他有双重人格。”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向东院的方向,“这一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现在他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正常的一面:待人和气礼数周全,对人事物真诚且认真。不过,他的另一面,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常常骗的人团团转不说,被骗的人还总是将他当作活菩萨般感激涕零。啧啧,要不是当初五爷我机灵,恐怕早就被这家伙敲诈的一文不剩了!”
展昭笑道:“这么有趣!呵呵,能让玉堂你这般忌惮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我倒有些好奇了。不过,你是怎么确定他此时此刻处于什么样的人格之中的?”
“这个简单!”白玉堂一口喝尽杯中茶水,用三只捏着茶杯在桌面上打着圈圈,“五爷认识他的时间尚短,细密的分析法还做不到。但是有一点五爷可以确定,那就是只要凌英师姐在,卓绝就一定会是最君子的那个卓绝!”
“……”展昭无语。
两人说笑了一会儿,终是耐不住长期分离的思念,也不知是谁先靠近谁,耳鬓厮磨,缠绵拥吻却是再自然不过。只是顾虑着隔壁就是展昭两个哥哥展均展辉的房间,两人终究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再加上展昭坚称两人的年龄还太小,所以仅仅厮磨一番便罢。虽然白玉堂对此极度不满,但是看着展昭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知为何竟多了几分心虚。
也许是在现代生活过的关系,两人虽然知道在宋朝十三四岁成亲之人比比皆是,当年白玉堂这个年龄早知情事,现代相许时也有过肌肤之亲,但是现在提到周公之礼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白玉堂也还罢了,展昭却很难放得开。对此白玉堂也不愿强求,毕竟他虽想要猫儿,却希望双方完全两愿,再加上对方又是真爱之人,既两情相悦,这般草率与造次却是谁也不愿的。
所以这一世一直到现在,两人始终仅是止于亲吻爱抚便罢。再进一步的动作一直未有。
话虽如此,好不容易从新相聚,白玉堂万分不愿和展昭分房而睡。展昭无奈,便也由着这只白老鼠笑得偷了油般搂着自己一同入睡,心中却感受到了好久没体味到的平和安宁。
白玉堂的心思展昭自然明白,对于自己的心结他也清楚,心中虽觉委屈了这老鼠,只是——放不开就是放不开,还是让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渐渐的,一直到张云袖的毒伤基本痊愈,众人也已熟悉了白玉堂的存在。尤其是展均兄弟,在白玉堂刻意的结交下倒是成了不错的朋友。展昭在旁看着,只有欣慰的笑——这就是白玉堂的魅力,他要是愿意,足以和任何他真心结交的人成为朋友。
不过这方面展昭并不比白玉堂差,至少在这些时日里,卓绝与凌英与他也成了好友,两人对展昭也都“展小弟、小昭”之类的叫着,卓绝更是顺便交给展昭不少常用的医术,展昭自然知道这些知识的珍贵,卓绝悉心相教,他也就认真学了,心想将来或者便用得上。
张云袖一直在接受治疗,又是女眷,自然不方便和白玉堂经常见面。而展天衣每次见到白玉堂和展昭在一起时,表情都十分怪异——虽然展昭一直说白玉堂是他在学艺时认识的好友,只是展天衣对于这个说法一直不置可否,反而屡屡用一种让白玉堂毛骨悚然的目光盯着他瞧,间或两人的视线对上,还会附带一个童叟无欺且温良恭俭让的笑容。
总之这位展家老爹给予白玉堂的印象全部加起来刚好可以归纳为两个字:诡异。
就这样,所有的一切几乎可以说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只是对于衣兰的身体,卓绝能做的也不比令狐玉一直以来所做多多少。衣兰的体质是天生,加上一种连卓绝也说不清楚的原因,根本就没法治疗。对此衣兰倒是看得很开,她甚至从来就没认为自己能够被治好,所以对着卓绝爱莫能助的表情仅仅报以看透一切的微笑。
“反正又不是立刻就会死,有什么可着急的!”
这是衣兰的原话。
而一直到此时,白玉堂与衣兰还不曾见过哪怕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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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没意外的话,下一章揭露关于季高的部分谜题,同时完结卷一:《莫名少年情仇事》。
默默,小生一直到最近才决定分卷来写的,因为小生刚刚发现,这篇文恐怕篇幅不会太短,若是当真一直写下来,怕是会相当累,大家读了也会不耐烦。这样还不如分成卷,至少可以每一卷都按照一个独立的线索去讲述独立的故事,也不用担心尾大不掉了~~
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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