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内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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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肚子怀疑,但兹事体大,无论是监天司还是灵月教都不敢轻忽。张石晨劝止了小倩的发怒,向金光一拱手,沉声道:“本左使昨日拜会钟九先生不果,末了却是阿梓姑娘悄然离开,被我的人在毁心居附近堵了回来。金光先生,这小姑娘就暂留我监天司作客了,等应对了魔道之后,再请你与靳宫主过去一见如何?”
金光不置可否,却看向海枫灵,说道:“不知海坛主是留下与本座探讨心中所惑呢,还是先急公义,回你灵月教驻地分派人手镇守防卫?”海枫灵便冷冷答道:“金宗主不必又行挤兑之实,枫灵分得出轻重——你的口舌之利,枫灵也自愧不如!”
青龙暗松了一口气,一示意,堵在营地入口处的门人左右让开,但天罡北斗阵维持不变,依旧全神戒备地戒备着。张石晨呵呵一笑,请小倩上了车,自己策马当先,率众后撤,海枫灵便也一声令下,紧随监天司之后离开。
两拨人马如流水般退去。其他如至尊道门这等小门派,原以为灵月教为自己而来,到头来却看得一头雾水,眼见朝廷人马与灵月教都急急撤了,也不敢怠慢,那门主招呼了下属离开,连话都不敢多说。
只有那春陵帮帮主江彬,仍有些忿忿不平,但孤身一人济得什么事?忍气正要告辞,却听金光低声吩咐了几句,玄武领命过来,向他抱拳说道:“江帮主,你来我玄心正宗,纯是一片除魔之心。虽则非常时期,本门不得不失礼在先,但总归愧疚,玄武奉命亲送帮主几步,以示本宗门的歉意。”携了他的手,一路送到营门之外。江彬大愕之下,一腔怒火顿时消了,只连声道:“不敢,不敢,兄弟我也是莽撞,贵门对我等,礼节还是极为周全的。”
他自非笨人,知道玄心正宗不愿落个囚禁小派的恶名。但灵月教长老公然毁了玄心正宗的宿帐,这两大门派的梁子自此结下,春陵帮不过一介草莽组合,不论倒向哪一头,都是出力不讨好的蠢行,此时也乐得与玄心正宗和解。
双方拱手作别,客气之极,另一些小派,离开时看在眼里,面上的不平愤懑,便也淡去了不少。
海枫灵率下属出了正营辕门,半途介无邪又是跃跃欲试,但才一出手,便被一人率了一队弟子逼回,灰头土面地好不狼狈。那人正是雷战,身上伤势未治,倚了阵势之力,便足以令曾大出威风的灵月教长老无计可施。
海枫灵目不旁视,仿佛未见这教中长老大出洋相的一幕一般,径自招呼下属前行,直到离开了玄心正宗,才暗一咬贝齿,回头看了一眼留在营门处送客的玄武等人。
她突然一阵烦躁,不得不承认,不管是这宗门在故弄玄虚,还是南郭镇魔气确实外漏出来,目前的玄心正宗再衰弱混乱,但数百年的宗门,终不是灵月教一介分坛可以轻侮的,更莫说匹敌扳倒等念头。
钟永随她疾走,见她面色变幻不定,不由劝道:“坛主,今日玄心正宗,不过是凭了口舌之利才占的上风,您也不必过于烦恼了。”海枫灵不答,再走一阵,才冷冷道:“口舌之利?朝廷这些年,对人家几近笑谈的前宗主的封赠,也是口舌之利可以得来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他们的阵法造诣!”
钟永顿时默然,灵月教毕竟进入中原不久,本身虽有阵法传承,但与中原这种大派的积累相比,直如萤火之光。他又想到一事,感叹道:“那个西域钟九,看来确是这个突然出现的宗主金光了。他这些日来,调遣动了这么多门派,令大家抱着与玄心正宗争胜之心,却是为了玄心正宗的布署枉出劳力,此人的心机识见……”
“钟永!”海枫灵提高声音,叫了他一声,脚步不停,蓦然问道:“你也算得通擅阵法了,玄心正宗这些天布置的天罗七十二煞大阵,以及今日困住我等与监天司的防守阵法,你俱是亲见了,可能推出一二玄机?”
钟永一呆之下,面皮一红,低下头去,又不敢不应,只得答道:“属下惭愧……”海枫灵却截断了他的请罪之语,斩钉截铁地道:“好了,不必如此。我教崛起边疆,不论是积累还是人才,本就比不得中原这种名门大教。但是……”
她霍地立住转身,不再理会钟永,却向一边的介氏兄弟柔声问道,“两位长老,今日种种,不知长老们有何感触?”
介无邪犹在气恼,哼了一声,道:“感触?玄心正宗!老子他日非闹他个天翻地覆不可!”介无悦却缓缓点了点头,答道:“海丫头,你说得不错,论积累,本教目前,的确不能与这种中原大派相提并论!”

海枫灵微笑道:“是,七长老说的不错,所以教主恩师,才一直坚持要多参与中原事务,正是要我教从此不再为井底之蛙!七长老,枫灵虽不才,亲历了这种种,更觉恩师的说法极为正确!”
钟永心中一撞,急看介无悦脸色,却见他显是在沉思海枫灵之言,并无反对的意思,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耳边听得海枫灵又高声说道:“但玄心正宗,数百年前,也不过一介新兴教派而已!两位长老,各位教中弟子,只要我等齐心协力,光大圣教,取长补短,稍假时日,又岂会胜不过区区的玄心正宗?”
疾行中的灵月教弟子轰然应诺,连介氏兄弟都被这番言词所感,齐齐点头,现出激动之意,钟永大声应是之下,突然一震,顿时明白过来——好个海坛主,果然不愧是,教主她老人家亲自相中的弟子门生!
亲临湖南的两大长老,都有了与中原大派争胜之心,圆光坛再无后顾之忧可言!不日将公开的开坛大典,借了这个看似挫折的良机,一切举措,都将变得水到渠成,从此一帆风顺起来!
玄心正宗营地之中。
监天司等人一一离开,金光端立不动,连青龙朱雀都不敢移动半步。玄武肃客传令,神色凝重,反而只有流云一人,杂在弟子堆里,怔怔地不知该做什么才好。好容易等外人离营散得尽了,他一抬头,正要叫住人问,却见玄武转了回来,三将拥了金光,正往主帐疾步行去。
流云满腹的不解,叫人又叫了个空,再不在乎的脾气,也不免有些生气了。他抢上了几步,大声叫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几个!不讲明白,万一再有人找上门,我可不来顶这个缸。尤其金光你……”
当下一伸手,就要去拦住金光,却被玄武急急拉开。他瞪了玄武一眼,还未及发问,玄武已摆手令门人退后,贴近了低声道:“入帐再说。”扣着他手,便往帐中去。却见帐帘不住晃动,朱雀等人,早先行快步进去了。
玄武手上加力,将流云硬拖进了帐中。流云更是恼了,生气地叫道:“我自己会走,不用你硬拉!啊,金光,朱雀,你们……”几步的耽搁,朱雀已倚着门边帐壁,身形不稳,青龙一人扶着金光,手上拈诀,既想渡入法力,又迟疑着不敢,向玄武急道:“怎么办?宗主他……”蓦觉失言,看一眼流云,猛地停了说话。
“先设结阵……”
金光低沉一句吩咐,身子下沉,再也站立不住。玄武松开流云,奔过去助青龙扶住人,再向流云一偏头:“朱雀,你来解释。”运指封了金光心脉相关的几处要**,和青龙合力,托住他身子往后帐去了。
流云越发纳闷,目光一移,又是一惊,却是地上一滩鲜血,显见刚吐出不久。朱雀见了他神情,低声道:“是宗……是他,他心脉受了重创,这一番应对下来,早是支撑不住了。”口中说话,自己身子一幌,也险些摔倒。
流云吓了一跳,急忙扶她向前落坐,叫道:“你怎么了,先前说什么爆体?不过一晚没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要不要我帮忙?”朱雀摇了摇头,低声道:“结阵,不能让门外弟子听见!”流云愣了一下,依言拈起法诀,将几张金符拍向四壁。
朱雀这才安心,张了张口,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道:“他……是自己回来的。”一挺身想站起,流云却一把按下她,说道:“你先疗伤,其他的等会再说。我不是要问他的事……”挠了挠头,解释道,“不就是找回金光么,我不在意的,你们紧张什么?我就是一肚子不解,憋得难受。你看,灵月教也好,监天司也好,都来得蹊跷,我却什么内情也不知道。这可不成,万一答错话怎么办?”
朱雀挣了一挣,浑身酸软乏力,起不得身,只能疲惫地说了一句:“事起突然。”抬头看看流云担忧的表情,心中一阵百味交陈。流云或许不在意金光回不回来,可是燕赤霞的事呢?毕竟是他师父,却没有立即告诉他,他会不介意吗?万一他知道后,一时接受不了,冲动下闯出什么祸来呢?
这么想着,话便越发不知如何说了。
玄武从后帐转出,虽是三将中唯一没有受伤的,脸上也全是疲惫之色。他听得真切,出来便低声道:“总是要说的。朱雀,你且进去调治伤势,我来禀报这两日的一切吧。”朱雀便点了点头,强撑起身退开,只留玄武一人,与流云对面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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