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回 金天之西,白日所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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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却说蜀汉国长公主刘婵,乃是斗部尊神金灵圣母一点元神化生人间,虽然只是化身,却身具操纵普天星斗之力,比及本体毫不逊色,又得天书加持,其威能不可思议之大。更兼一灵不昧,当下见了那人,不由冷笑,于七香车上以龙虎玉如意遥指之,傲然道:
“李长庚,尔为吾之旧部,为何见了本宫兀自不拜?”
来者手把金樽,樽中美酒如血,徐捻三柳长须,仰天大笑道:“汝尚以我为太白金星乎?”
只见足生青莲万朵,大如车轮,朵朵团簇,涌以复涌,积累如山岳一般,高耸千丈,有数里方圆,光华璀璨夺目。李白乃立于青莲山顶,一轮白日自山后缓缓升起,直上山巅,烈烈高悬,光焰旋转摇射,有车自日中缓缓而出,六龙高驾,喷吐火炎,李白乃坐于龙车之上,左边亦坐一人,身着帝服,肩停金乌,修眉凤目,火光冲天,俨然正是东王公模样,光焰满空,大唐、蜀汉两军将士无不掩面。
就听得李太白笑道:“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乃作歌曰: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东王公长笑和之,歌曰:
“日出东方隈,似从地底来。历天又入海,
六龙所舍安在哉。其始与终古不息,
人非元气安得与之久裴徊。草不谢荣于春风,
木不怨落于秋天。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
羲和,羲和,汝奚汩没于荒淫之波。鲁阳何德,驻景挥戈。
逆道违天,矫诬实多。吾将囊括大块,浩然与溟涬同科。”
青莲居士,东王公长歌声中,蜀汉长公主刘婵怒叱一声,自七香车上飞起,直上云空,遍体星光大盛。方圆千万里之内恍然如临黑夜,当空现出一条万里银河,星汉灿烂,银涛奔流,正是:
飞流直下三万里,元是银河落九天。
李白者,实为过去不可知不可说劫中陆压亿万化身,本来不过只能幻化成形,并不能斩作分身使用。然而于今终劫中,真圣命三清化纵为横,整合盘古超大陆,颠倒阴阳,却反令陆压顺逆自在,过去劫中种种化身,自此皆可运用自如,或幻化为身,或化整为零,化化身百千亿万,皆随心所欲,任意自在纵横。
其时只见银河之水倾落长空,如醍醐灌顶,朝青色莲峰之巅的日轮上落下,一股彻骨奇寒随之散开,弥漫天地之间,两军士卒不胜其寒,须眉凝霜,铁甲难着,俱皆颤栗。
然而任凭银河横流,未及近着日轮,被那无穷太阳真火一烤,便化为点点星沙,弥撒飞扬满天,奔腾怒吼的天河河水竟被白日生生阻在半空里,四下里散开波涛,化为无数细流,顺着日轮四处流淌,俱落入虚空之中。
“...金天之西,白日所没。康老胡雏,生彼月窟。巉岩容仪,戍削风骨。碧玉炅炅双目瞳,黄金拳拳两鬓红。华盖垂下睫,嵩岳临上唇。不睹诡谲貌,岂知造化神。
“大道是文康之严父,元气乃文康之老亲。
“抚顶弄盘古,推车转天轮。云见日月初生时,铸冶火精与水银。
“阳乌未出谷,顾兔半藏身。女娲戏黄土,团作愚下人。散在**间,蒙蒙若沙尘。生死了不尽....”
李白慨然长吟,东王公捻须微笑,皆浑然不以头顶高悬星河为意。阿斗俏脸含嗔,足踏星河洪波,逆流而上,直奔日轮而来,忽将手中龙虎玉如意一指脚下天河,只见河水翻滚汹涌倒卷千里高下,一条星辰凝结而成的苍蓝星龙破浪而出,蜿蜒千丈,头须摇摆,苍吟如钟,载了阿斗,朝那白色太阳飞去。
又见身后满天星斗流转变化,纷纷凝作长鲸,巨龙,天马,猎户,巨蛇,蛇夫,凤凰,飞鱼,种种星兽,林林总总,密密麻麻,足有千万之数,皆自天河中而出。又有一十二头星兽当先,或形如白羊,或如金牛,或如双子合抱,或如女丑之蟹,青壳上遍镂周天星辰,或如狮子奋迅咆哮,或如处子之状,着天衣,恬静安坐,或如天秤横空,左盛黑曜之石,右盛一颗巨大鲜红的心脏,鲜血淋漓满空如雨,砰然跳动;或如巨蝎之形,尾如倒钩,尾间一点星焰碧火熊或形如摩羯,鳞身象鼻,利齿排峰,眼如日月,鼻如泰山,口如赤谷,有龙白鳞而无足,形如那迦,自其口中而出,出没漫漫波涛之间;又有水瓶悬于高天之上,自滚滚重云中倒转倾斜,无穷银河自瓶中奔流而下,注入天河,河水越发汹涌,又见有双鱼之形,一黑一白,光洁无鳞,背鳍猎猎招展千丈,彼此合抱,在河汉间滚动游弋;又见一物,身长万丈,人头马身,背生双翼,手把长弓,立于星兽之间,挽弓向日,海下长须飘动,目光闪闪如岩下电。
“...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王风委蔓草,战国多荆榛。龙虎相啖食,兵戈逮狂秦。正声何微茫,哀怨起骚人。扬马激颓波,开流荡无垠。废兴虽万变,宪章亦已沦。自从始劫来,绮丽不足珍。圣代复元古,垂衣贵清真。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鳞。文质相炳焕,众星罗秋旻。我志在删述,垂辉映千春。”
李白吟咏声中,日轮真火光明越发炽烈,阳焰横流翻卷千里,犹如大海波涛,轰然巨响,渐渐将满天星光压了下去,大半个天空已经艳阳高招,群星无不失色。李白,东王公相视一眼,彼此含笑。
一十二只领头的星兽纷纷昂首齐鸣,声若洪钟,一只只遍体泛起万道金芒,彼此连成一体,庄严华贵,将滔滔星海染得一派金黄。
李白把手一指,一道火光飞旋,矫若游龙,艳若桃李,烟火飞腾,自日中蜿蜒而出,未及飞至十二头星兽之前,白羊星兽咩咩而鸣,火龙身形忽然一滞,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墙壁略阻了一阻,砰然碎响声中,虚空里凭空生出一道裂纹来,上下斜过千余丈,随即扩散开来,形如蛛网,遍布满空,跟着轰然碎散,万千水晶薄片如冰雪纷坠长空,皆化星屑沙尘而消。
那白羊首当其冲,咩地一声,被火龙一盘一绕,消散无形。
一旁金牛星兽耸肩拔背,咆哮扬蹄,角如紧塔,眼如火日,口鼻里星云弥漫喷涌,低头顶角朝火龙撞来,亦被火龙盘绕牛身,真火升起,化为乌有。

双子星兽彼此合抱,胸腹相连,八臂伸展如金莲之形,八手招摇,撕开虚空,现出深邃黑暗宇宙,空无一物,两下合拢,欲将那白炽日轮包裹其中。
李白大笑:“操纵空间之术虽然玄妙,区区星辰幻化之辈,能有几分能为?此乃小道尔。”青莲山峰散开,无数无量莲花飞舞而起,上下环绕日轮四周,放射青莲华光,那二重空间如何合得拢,渐渐消退。又见东华帝君东王公头顶泥丸宫内透出一道白光,高约丈许,忽地倒落而下,横扫之处,双子、双鱼、摩羯、狮子、处子、巨蟹、天秤,连同万千大小星兽纷纷断裂粉碎如尘,只有那天蝎星兽不曾被斩,正欲将尾端大火针伸出,作鱼死网破一击时,早被李白将手里金樽掷落九天,杯中如血美酒淋漓洒落,皆泼在天蝎背甲之上,顿时全身劫火熊熊燃起,光焰浓烟滚滚直上九霄,将天都映得红了。李白呵呵大笑:“尔等只是下等神!看我用这青莲华光把一切化成灰尘!”
日轮周边无数青莲纷纷转动,嗡嗡轰鸣声中,种种奇形字符无中生有,密布天空,奇光异彩流动其间。
与此同时,剩余星兽里忽然有五道星光飞起,隐约可见飞马、天龙、天鹅、仙子、凤凰之形,彼此融合一体,落在那头人马星兽身上。人马顿时周身星光如炬,背后双翅展开千里长短,星羽纷乱飘舞天边,箭尖处星光一点,凝聚如萤,随着一声怒吼,一道金芒离弦而起,形若五爪金龙,牙爪狞厉,血舌火眼,雷霆绕身,尖声厉啸,拖着一道焰焰长尾,如流星飞火,倒射而上,直奔白炽日轮中六龙火车上的李白当胸射来。
李白,东王公俱微微动容。原来陆压穿梭无尽时空,阅历万物,深知此箭蕴涵莫大威能,诛神灭佛,亦非虚话,当下不敢怠慢,正欲集结周围青莲抵挡,忽然虚空里伸出一只纤如白玉的素手,将那条金龙轻轻捏住,摇摆扭动不已,口喷金火,只是挣扎不得。
李白,东王公看那人时,只见身长八尺,身披青袍,长发披散,腰悬长剑,三缕美髯飘飘,面目与李白、东王公一般无二,俨然是陆压模样,只是眉头紧锁,面容愁苦,步履虚空青莲,走入日轮中来,且行且歌,歌曰:
“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
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出自汤谷,次于蒙泛。
自明及晦,所行几里?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
洪泉极深,何以窴之?
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河海应龙?何尽何历?
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康回冯怒,坠何故以东南倾?
九州安错?川谷何洿?
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东西南北,其修孰多?
南北顺堕,其衍几何?
昆仑县圃,其尻安在?
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四方之门,其谁从焉?
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焉有石林?何兽能言?
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雄虺九首,鯈忽焉在?
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靡蓱九衢,枲华安居?
灵蛇吞象,厥大何如?
黑水、玄趾,三危安在?
延年不死,寿何所止?
鲮鱼何所?鬿堆焉处?
羿焉彃日?乌焉解羽?
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
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於台桑?
...........
帝降夷羿,革孽夏民。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
冯珧利决,封豨是射。
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
浞娶纯狐,眩妻爰谋。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阻穷西征,岩何越焉?
化为黄熊,巫何活焉?
咸播秬黍,莆雚是营。
何由并投,而鲧疾修盈?
.............
汤谋易旅,何以厚之?
覆舟斟寻,何道取之?
桀伐蒙山,何所得焉?
妹嬉何肆,汤何殛焉?
舜闵在家,父何以鱞?
尧不姚告,二女何亲?
厥萌在初,何所意焉?
璜台十成,谁所极焉?
登立为帝,孰道尚之?
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
斯人步步青莲,行至日轮之中,李白,东王公长笑起身,曰:
“俱是盘古大梦一场。”
三人一齐大笑,彼此稽首,同坐于龙车之上,头顶皆现一道白光,汇合一处,驱散满天劫火流云,如日中天,内有葫芦一只,殷红如血,红艳欲滴,徐徐倾倒,葫芦口处深不见底,内中仿佛有大宇宙旋回飞转,对准阿斗,阿斗身不由己,凄叫声中,连同满天星光银河一齐倒流入葫芦中去了。诸葛亮看见,早化道光明逃去。日里三人也不追赶,又将葫芦对准地上三军,不管蜀汉李唐军士,一并收之,须臾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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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盘古大陆西隅,市井深处,金璧风鲜衣峨冠,斜挎长剑,招摇过市,四处寻酒肆不见。原来此地酒馆虽多,却皆不中她意。但见得一家,便进门问时,无非二十,三十文一壶,金璧风听了扬长而去,只为囊中羞涩,不过区区十文大钱,只得另寻他处。又见得一家小店,那酒家殷勤相迎,金璧风见那酒亦是三十文一壶的,不由踌躇,只得道:“酒家,你这三十文的酒如何卖法?”
那酒家一愣,随即赔笑道:“客官明知故问,三十文的酒可不就是三十文卖么?”
金璧风讪讪笑道:“是了是了。只是,那个,这三十文的酒可否十文钱卖与我呢?”
“吓?”酒家听了不仅愕然。金璧风连忙摆手道:“算了算了。无妨无妨。”飞也似出了酒店,四顾茫然,喃喃自语:“若不得些雄黄酒喝,如何打熬得过?”摸摸袖中十文大钱,不由闷上心来。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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