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章 秋风秋雨愁煞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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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我们回来了!”棣儿一进院门就高兴地大声喊,母亲袁氏从厨房里迎了出来,一眼看见神俊无比的汗血宝马,“我听人说,咱们二丫在文武大赛上大出风头,赢了一匹好马,我还不信哪,没承想,你们还真的把马给牵回来了!”
她激动地在围裙上擦擦手,上前来摸摸烈焰的长脖子,烈焰一点不认生,就那么静静地,温顺地盯着我们看,然后轻轻地甩几下长尾。看它这样我就放心了,看来烈焰知道这是我母亲,真是通灵宝马啊。
“爹呢?”我迫不及待地问,“我要给他看看马啊!”
娘还没有回答,就听到厨房里传来一阵爽朗粗犷的大笑,接着听到爹说:“李兄,你我阔别多年,不承想今日会在秋社邂逅,真是奇迹啊!来来来,我们今天痛饮几杯!”
一个陌生的声音:“是啊,花弧兄弟,想当年你我征战疆场的时候,那可真是出生入死,本以为退伍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今日幸会,李波不醉不归!”
接下来是叮当不绝于耳的碰杯声。
“娘,谁来了?”我们姐弟三个好奇地问。
“是”娘正要回答,就听见爹爹在屋里头高声说:“是不是三个孩子回来啦?快进来,让你们李大伯见见!”
“娘!我先去把马拴好,先让姐姐弟弟进去吧!”此刻,我心里只有安置烈焰最重要,眼巴巴地看着娘,眼睛里充满了恳求。
“那你快去快回!”娘慈爱地理了一下我的发辫。
“是的,娘!”我快活地应了一声,拉着烈焰绕过正房,向后院的马棚走去。
马棚里已经拴着一匹白马,听木莲说我经常骑着它上山玩,名叫“白雪”。院子里月光很亮,照进无门的马棚里,白雪静静地站在槽前咀嚼着草料,只不过它年纪已经有点大了,所以动作非常迟缓。
“白雪!”我笑吟吟地牵着烈焰进门,“看啊,我给你带来一个伙伴!”
白雪停止吃草,扭过头来看着烈焰,烈焰的耳朵一下子支楞起来,也凝视着白雪。我有点担心,从此以后这两个家伙就同吃同喝同居了,会不会闹矛盾啊?我紧张地盯着它们的一举一动,片刻,白雪主动把长嘴伸过来,烈焰竟然也配合地将嘴伸过去,两匹马互相嗅着彼此的气息,交换着信号。不到两分钟,白雪把身子向里让了让,烈焰就站到槽前,把嘴伸进里面吃起来。
我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有着莫名的欣喜,真没想到,在马与马之间还有这种谦谦君子似的行为,我从马棚角落里又抱来一大抱新鲜草料,放进马槽,表扬它们说:“白雪,烈焰,你们都是好样的!我很满意,等我去蝙蝠洞取来夜明砂之后,我每天都带你们去山坡上吃青草!”
正说着,棣儿拿着个肉包子,边吃边跑进来:“二姐,爹爹叫你去呢!”
“好,来了!”我拉着棣儿的手,走回前院去。
不知何时,天边乌云翻卷,将月亮遮住了半边,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
“爹爹!”我进了饭厅,看到桌前坐着已喝的满面红光的爹。“嗯。”爹点了点头,向旁边指了指,“快去见过你李大伯。”
我听话地走过去,向旁边的长者行了个礼:“李大伯好。”
“好,好!这就是你的二姑娘木兰吗?”李大伯高兴地看着我,问我:“你多大啦?”

“十六岁了。”我清脆地回答,暗自在心里糗了自己一下,厚脸皮,明明已经二十二了呀!呵呵。
李大伯夸奖道,“哎呀,花弧兄弟,你这三个儿女,真是一个赛一个地漂亮啊!”
“哪里哪里,李兄过奖了!山野村姑,再漂亮又能怎么样啊?”爹谦虚地说,“不知李兄儿女几个呀?”
“唉,说出来怕你笑话,我只有一个独生儿子,人丁稀薄呀!”李大伯摇着头,感慨地说。
“哟,是吗?他有多大了?”爹爹问。
“算来也有二十了。”李大伯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花兄弟,你家两个女儿都还没有找婆家吧?”
“哈哈,大女儿木莲已经许配给李家村刘全了,二女儿木兰还小,性子又野,所以还没有订人家。”爹爹一边给李大伯倒酒一边说。
“是吗?哦,是这样啊。”李大伯打着哈哈,若有所思。
“大娘!俺是来找俺爹的!他在这不呀?”院子里有人在大声询问。
“李大哥!”我高兴地出门去看,从厨房里漏出来的灯光洒在院子里,李广高高大大地站在中央,院子里两棵槐树的枝条在风中摇荡。
“木兰!”李广看到我,也非常高兴,“怎么样,那匹马牵回来了吗?”
“牵回来了,我带你去看!”我兴奋地说,转身就要带路。
“是广儿吗?”李大伯不知何时从饭厅里走了出来。
“是。爹,俺娘说眼看大雨就要下来了,让俺来寻你。”
“好好。广儿,来见过你花弧大叔。”
“花大叔!”李广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你看你这孩子!用不着行这么大礼!”爹爹慌忙将他扶起来,喜爱地拍拍他的肩膀,“看这小伙子壮实的,李兄,简直就跟你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哈哈!”李大伯也笑眯眯地,不无骄傲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又有意无意地看看我,最后对爹爹说,“花弧兄弟,今天天气不好,我就先回去了,改天再来讨扰!”
“好,好!”爹爹说着,将李家父子送出门外,一直目送着他们出了村口,才转身回家来。天,完全阴沉下来了。
吃饭时,木莲一个劲示意我把傍晚应赌的事说出来,可是我实在不知如何开口。不想小弟弟棣儿童言无忌,顾不得往嘴里扒饭,指手划脚、添油加醋地在爹娘面前渲染我白天的“丰功伟绩”。我听得暗暗着急,生怕他只顾说得痛快,把我打赌的事情给抖落出来,可是爹娘听得津津有味,又不好打断他。
真是怕什么偏来什么,棣儿刚刚说完给烈焰取名字的事情,一句“爹娘,你们知道吗?我二姐今天还和人家立生死状哩!”
“生死状?”爹娘一愣,立刻变了脸色,“那是什么?”
我暗中在桌下踢了棣儿一脚,脸上堆起笑:“小孩子家家的,瞎说呢!”
棣儿不明不白地挨了一脚,非常委屈:“我才没有瞎说,是你自己说,要去蝙蝠洞取夜明砂的!”
“啪!”爹的筷子重重拍在了桌上,饭厅里轻松的气氛顿时凝固。
“咣当”,伴着一声巨响,厨房门猛然大开,一阵狂风,裹挟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泥土腥味,灌了满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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