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五章 剑胆琴心马蹄碎(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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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街上行人行迹几乎断绝,沃野县县衙外一片可怕的宁静。
朦胧的夜色中,一个身影迈着碎步,悄悄地来到县衙的后墙外,机警地向四处望了望,之后像狸猫一样敏捷地纵身攀住墙头,拨开眼前晃动的树枝,向宅子深处打量,只见前面的小院里透射出灯光,人影幢幢。
夜行人正准备跳下墙去,假山后忽然闪出两个佩带着刀剑的衙役,提着灯笼巡视而过。夜行人急忙埋下头去,等候两个衙役过去。两个衙役一边提着灯笼四处照,一边聊天。
一个说:“哥们儿,见了没,太爷的小舅子又来了!”
另一个答:“可不是,不定是又干了什么缺德事儿,跑这来求他姐姐来了!每次来呀,都是夫人又哭又闹的替他求情,弄得太爷十分头疼!”
先前那个骂起来:“真他妈的!不就是有个当县令的姐夫嘛,这个王胖子就在乡里横行霸道,搞得民不聊生!”
后头那个幸灾乐祸地说:“可是这次他招惹得可不是个善茬儿,有的好瞧喽!”
“可不是嘛!哈哈!”两个人挤眉弄眼地笑着,远去了。
墙上的夜行人这才从上面跳下来,轻盈落地,贴着墙根猫腰向前溜了十几步,之后起身飞快地躲藏到假山一侧,眯眼望着灯火通明处。这个人穿着黑色夜行衣,体形修长,黑纱蒙面,黑巾包头,只露出一双秀美的眼睛,在夜色中发出掩盖不住的美丽光彩。
“他”确认没有异常情况后,就离开假山,向院落处潜行而去。
到了近前,却又不也贸然进入,两只美丽的眼睛转了转,跳起身来,抓住旁边斜伸过来的槐树枝,一个“灵猿舒臂”,就轻飘飘地落在院墙上,之后又缘着院墙上了房顶,来到亮着灯光的房间窗口上方,之后双脚勾住房檐向下仆倒,“紫蝠倒挂”式悬在窗口处,向里看着。
这显然是房县令夫妇二人的卧室,屋子里有三个人,一个矮胖子哭丧着脸跪倒在地上,正是王世仁,旁边有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想必就是王世仁的姐姐了,她正坐在椅子上,捏着一方绣花罗帕在呜呜地哭,时不时擦一下眼泪鼻涕,而那个身着官服,焦躁地在地下反复走来走去的,正是房县令。
房县令不停地唉声叹气,走到屋子一端,转个身,又接着走。王世仁的脑袋就借拨浪鼓一样,随着他的脚步转来转去:“姐夫,你可要给我作主啊!”
房县令不听则已,一听大发雷霆:“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要打龙吟剑汗血宝马的主意,不要招惹花弧一家人,你就是不听,你就是不听!上次被人家柳鞭抽得还不够吗?”
王世仁不敢还嘴,他姐姐瞅了瞅形势不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你说说我是作了什么孽哟,爹娘啊,你们怎么就去得那么早哩,丢下我们姐弟二人,让我是又当爹又当娘,好不容易拉扯这么大。本以为嫁了人就有了靠山,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和我们一条心,眼瞅着胳膊肘子往外拧啊!”
“又来了,又来了!”房县令烦躁地喝住她的哭诉,“你有完没完,我要是胳膊肘子往外拧向着外人,我能一听见师爷说你犯心绞痛了就赶紧打发花家父女走吗?只是你要想想,我混到这个乌纱帽容易吗?混个青天的美名容易吗?你花钱雇佣江湖杀手去盗取龙吟剑和汗血宝马,又收卖段勤去**花木兰,你说你这不是找死吗?如果花木兰真是纸糊的,她高强的武艺怎么会名扬乡里?更何况还有一个老谋深算的花弧!”讲到这,房县令顿了顿,“行了,也不要再跪着了,还是起来想个好对策,怎么对付花家父女。说实话,我觉得花弧并不可怕,那个花木兰伶牙俐齿,思维非常缜密,道理成篇成套,我也实在不能不为自己的前途着想啊!”

“那怎么办啊姐夫?”王世仁站了起来,不可一世的猖狂已经全然不见,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如今东窗事发,护院已经被我杀了灭口,可是段勤已经入了大牢,总不能把他也给宰了吧?”
“有何不可?”房县令恶狠狠地说,“所谓‘无毒不丈夫’,我照样可以让他不说话!”
“姐夫,你的意思是……”王世仁眨巴着眼睛。
“附耳过来!”
听他姐夫如此说,王世仁急忙凑过耳朵来,连他姐姐也停止了假哭。
“这行吗?会不会太冒险?”王世仁说。
“怎么不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房县令已经失去在人前的清正廉明,面露狰狞,杀气腾腾。
倒挂窗前偷听的夜行人心里一惊,脚尖一松,屋檐上的瓦片哗啦一声响。屋里的三个人同时注视窗外,喝问一声:“什么人!”
夜行人见行迹暴露,双脚一紧,勾住房檐,一个鱼挺,飞上屋顶,飞檐走壁,逃走了。
衙役们急匆匆赶来,吵吵着四处搜寻刺客,可是却一无所获。
县城外的小树林里,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偶有夜鸟扑簌簌飞过。一棵大树下拴着两匹马,马前站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对着外面不住地张望。
忽然听到刷刷的脚步声,有个夜行人奔了进来,摘下蒙面的黑纱,叫了一声:“爹!”
那老者应着:“兰儿,你可回来了,急死为父了,还以为露馅了呢!怎么样?”
我恨恨地说:“果真被我们猜到了,那狗官,果然与恶霸王世仁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爹沉吟片刻:“你没有被他们发现吧?”
“怎么会呢?”我得意地一笑,“我可是您的女儿哪!”
爹没有笑,转身解开拴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兰儿,快走,此地不可久留!”
“可是,爹,那两个人太可恨!”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
“唉,其实那个房县令自上任以来,倒也做过几件好事,可能是受到王世仁姐弟的牵累,才不得不如此。反正那个**贼也是罪有应得,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去吧!兰儿,记得把你的夜行衣处理掉!”
“为什么?”我一脸的不情愿,人家可喜欢这身衣服哩,穿上还真觉得自己是个侠女哩!
“叫你扔就扔!”爹发火了,“你今天露了马脚,以为房县令不会疑心到你身上?”
“知道啦!”我拖着长腔说,慢吞吞地脱下夜行衣。
两匹马,在苍茫的夜色中,绝尘而去。
听说,两天后的一个深夜,王世仁被人削了鼻子和一只耳朵,那个人还蘸着王世仁的血,在墙上写了一行大字:“自作孽不可活,人人得而诛之!”
听说,那个侠客长得很高,可是身材臃肿,嗓子沙哑,一把大刀寒光四射。
然而,也只是听说啦,那是我么?我有那么胖么?我的嗓子有那么不动听么,我用的不是刀哇,所以,那个替天行道的,不是我。可是,花木兰一向诡计多端,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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