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 假亦真时真亦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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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没有五百米,就到家了——好一派月下田园图啊,青竹萧萧,亭亭玉立,簇拥着一个庄户人家,两扇柴门半敞开,好像等待着主人回来。正房亮着灯光,有人影在晃动,饭菜的香气一个劲儿地朝我鼻子里钻,勾引着我肚子里的馋虫。我吹嘘不已,不由诗兴大发,依照着陶渊明的《归园田居》当场赋诗一首:
“袅袅园中花,依依屋上烟。柴扉掩庄户,竹篱护阔院。窈窕青竹舞,扶疏杨柳纤。珊珊人来归,冰轮上中天。”
“我娘”奇怪地扫了我一眼:“这丫头今天真是怪透了,粗拉拉一个人,什么时候文雅起来了?”
什么叫“粗拉拉一个人”,我原本就是北京某重点高校中文系毕业的好不好?虽然上学时成绩一般,但是对古典文学尤其是诗词还是颇有研究的。我正欲反驳,院里有个老头咳嗽了一声:“你们可回来了。”
“我娘”不由分说一把将我推进门去,小弟弟背着竹篓紧随其后。
院子里负手背立着一个六十开外的老头,下巴上缀着大把胡须,身材高大,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然而却弓着背,时不时把手捂在嘴上咳着,一声响似一声。
“娘,妹妹,小弟,你们都回来了,咱们开始吃晚饭吧。”一个苗条的身影轻盈地从正房阶下的西厢房里闪了出来,但是月色显然不够清亮,我没有看清她的眉眼,就见她娉婷娉婷地又进去了。
我肚子里“咕噜”一响,真丢人哪,可是我也顾不得这些了,反正他们是认定我了,我也就先混口饭吃,等水足饭饱了,再跟这家人好好解释。
我随他们一家人进到刚才那姑娘出来的屋子,里面显然是厨房,一墙半截土墙将灶台操作间和饭厅一隔为二:灶间木柴尚在灶内熊熊燃烧着,锅盖下热气腾腾,饭厅里摆放着古朴的方桌和几张木凳,桌上放着一个烛台,烛光明亮,散发着温暖的光芒,真是无处不弥漫着家庭的亲和力。

那个姑娘,应当是“我姐姐”吧?从灶间出来,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放着七碟子八碗。
其他人等依次落座,我瞅了瞅,捡了小弟弟右边的一个空位坐下。
姐姐将饭菜放在桌上,好家伙,够丰盛的啊:小鸡炖蘑菇油花斑斑,青笋炒肉红绿相间,葱花鸡蛋黄灿点绿,青菜豆腐汤看着就有营养,此外,一碗碗香喷喷的大米饭洁白如珍珠。我的口水“咕噜”一声,咽到食道里,肚子里要伸出千万只小手来拿筷子抢碗。
当然我只是空想,而没有动,再怎么说,第一次来古人家里作客,这点礼仪和修养我还是有的。
姐姐忙乎完了,也款款地坐在剩下的一个凳子上,就在小弟弟棣儿的左边。真是不多不少,一家五口,将小小的方桌坐得满满。
老者拈下胡须,提起筷子:“前几天我们花家喜事盈门,给木莲定了个好人家,爹爹心里高兴,就打算今晚上一家人吃顿好的。木兰哪,”他筷子头点着我,“你姐秋后嫁出去,你可就要帮着你娘把家务活和地里活担当起来,不要整天再疯跑着出去玩了。”
木莲羞羞答答地低下了头,我则心不在焉,虽然低着头,可是目光却偷偷从下面翻过来,在饭菜上逡巡。
“花木兰!”老头突然提高了声音,木莲悄悄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我猛然抬起了脑袋:“什么?他刚刚叫我什么——花木兰?”我大脑一时短路,万分的震惊让我目瞪口呆,不会吧,印度洋海啸也没有这么惊世骇俗吧?谁?我——花木兰?我晕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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