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绝处逢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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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身心均已麻木,又像是甘心死在林云剑下,面上僵冷得没有半丝表情,林云粉腮一惨,带哭地叫道:“止血,否则你会死!”
甘棠怆然一笑道:“云姐,我欠你的太多,但已无法偿还,能把生命交给你再好没有了!”
林云抛去手中剑,一挪步,戳出一指,止住了甘棠肩头的血流,玉掌一翻,“啪!”一记耳光沉重地落在甘棠面颊之上,狂声道:“你莫非疯了!”
甘棠木然退了一步,道:“我……没有疯!”
林云既气又急,娇躯花枝乱抖,粉靥泪水纵横,嘶声道:“到底为什么?你说呀!”
甘棠咬了咬牙,面向他母亲“凤凰女朱琼芳”,启动颤抖而苍白的口唇道:“妈,孩儿自知不孝,请告诉孩儿一件事!”
“凤凰女朱琼芳”幽幽的道:“什么事?”
“孩儿……到底姓什么?”
此言一出,在场的均为之骇然震惊。
“凤凰女朱琼芳”蹬地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甘棠咬紧牙关道:“请母亲回答!”
“你当然姓甘!”
“是姓甘吗?”
“为什么不?”
甘棠目不稍瞬地瞪视着他的母亲,似乎想从母亲的神色上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从母亲悲凄但极端庄重严肃的表情上,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他有些动摇了!
是母亲掩饰得好,还是事实与传闻不符?
心念中,沉凝地开口道:“妈,孩儿要知道你离家出走的原因?”
“凤凰女朱琼芳”面色一惨,目中顿时闪动着泪光,幽凄地道:“孩子,妈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你父亲十分皂白把我逐出家门,当时,我负气离开,现在才后悔当初没有追问原因,但……迟了!我该……”
甘棠动摇的心又恢复原来的坚硬。
这是遁词,可耻的谎言。
他已无话可说,事实已昭然若揭,何必要追根究底呢?即使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既成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何况,这罪恶的谜底,决不可能从母亲的口中揭晓。
去吧!到那没有人的地方,让时间结束这命运的悲剧,让时间埋葬罪恶的现实。
他感到自己的心被撕裂,在滴血!
林云已听出了事情的梗概,惊疑地道:“表弟,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甘棠绝望地嘶吼道:“不要问我,去听听江湖的传言吧!”
身形一弹,电奔而去。
“表弟!”
林云急声呼唤,但甘棠去势如电,只眨眼工夫已消失无踪,林云痴望着甘棠消失的方向,珠泪纷纷滚落,她的心,再一次为甘棠破碎了。
“凤凰女朱琼芳”身躯晃了两晃,栽了下去。
且说,甘棠怀着一颗被撕碎了的心。盲目向前狂奔。
夜,吞噬了整个大地。
甘棠像幽灵似的飘过峡谷,山涧,峰岭……
一片疏落的灯光映入眼帘,使他霍然惊觉,离开太行山区已经很远了,眼前是一个镇集,从阑珊的灯光看来,当已是夜市收歇的时分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也不知道怎会来到这地方。
他此刻仍是处在纷乱与失神之中,脑海中没有一个完整的意念,但,他直觉地止住了狂奔之势,茫然驻足荒郊。
他还没有想到何去何从的问题,隐痛仍在折磨着他。
“我做了什么?”
他自己问自己,然而却找不出答案。
一声断喝,使甘棠神志稍苏,举眼一望,面前,站着一个劲装疾服的中年武士,双眼神光炯炯,在暗夜中如两颗寒星,显见内力修为之深。武士身后八尺,伫着一顶小轿,四个抬轿的黑衣大汉,直挺挺地站在路中,轿杠放在肩上,似轻如无物。
半夜深更,抬轿子赶路,这可是少见的稀罕事儿。
甘棠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不言亦不动。
中年武士再次喝道:“小子,半夜三更到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路道……”
轿内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是什么人?”
中年武士道:“一个乡下的野小子!”
“这里什么地方?”
“已到地头!”
“哦!”
轿帘一动,露出了一张粉脸,一照面,又缩了回去,轿帘复掩如故。
“一个乞丐,打发了吧!”
“要不要带回去问问!”
“算了!”
中年武士一扬掌,排山劲气卷至,甘棠被震得飞泻数丈之外,六人一轿冉冉而去,眨眼没人黑暗之中。
甘棠被这一击,神智才告完全清醒,轿中人惊鸿一瞥的玉面,再浮脑海。“是她?”心念一动,站起身来。
轿中人,正是曾被他唤作继母,而现在是“玉牒堡主西门嵩”情妇的陆秀贞,这情况大大出他意料之外,陆秀贞半夜坐轿来这荒野何为?
陆秀贞可没有认出甘棠来,他现在一身土布衫裤,左半身的血污被黄沙粘染,凝结成一片污糟,衣裤在狂奔中撕裂挂碎,看上去的确是个“褴褛”的乞儿,谁会想得到他便是击败“死神”,被武林渲染得成了神的“天绝门”少主。
此际,别说是陆秀贞,如果临镜一照,恐怕连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
中年武士的一掌,并没有使他受伤,虽然他是处在茫然失神的状态中,但“天绝武学”的奇奥便在此,经脉生机的守护,已到了至上之境。
这时,他才发现身后不远是一片黑黝黝的松林,林中隐约露出一段院墙,一条青石小径,从林内伸展而去,他自己方才正好立身在小径正中,难怪阻了别人的道。
他早先对西门嵩与陆秀贞切骨之恨,已因身世的揭穿而消失了。
就在此刻——
两条黑影从林内小径奔出,其中一人肩上扛了一样黑忽忽的长形之物,似一具死尸,在走到离甘棠身边不远的地方,抖手把那物朝路旁草丛中一抛。
死尸,甘棠已看清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两人之一道:“吴二,还是费点事埋了的好,以免被人发现不妥!”
另一个阴阴地道:“放心,只怕半个时辰,那些贪食的饿狼准会连半根骨头都不会剩下!”
“走吧!”
两个黑衣人转身入林,根本没有发现甘棠的存在。
甘棠下意识地前行数步,定眼一看,“呀!”他不由得失声而呼。这具血肉模糊的尸身,正是本门“天威院”属下,随同化身为“半面人”的程院主潜伏“玉牒堡”中的万万通。
万万通为什么会惨死这里呢?看死状是被酷刑所杀。
尽管甘棠万念俱灰,但对于“天绝门”潜意识中总觉得所受的太多,而无以为报。
于是——
他迅快地掩埋了死者,轻捷如鬼魅幽灵般地向林中飘去。
林中,不少桩卡,戒备森严,但没有人发现他的来临,即使有,至多认为是眼花罢了。入林五十丈,是一所巨大的庄院,庄门牌楼之上,悬着“漱玉别府”的匾额。
他无意去思索“漱玉别府”的来历,如一抹淡烟般从侧面入庄。
庄内,画堂之中,宫灯朗照,巨烛高烧。
厅外,罗列着十八名锦衣剑士。
堂中盛宴高张,但只坐着三个人,正中首坐赫然是“玉牒堡主西门嵩”,两个美艳妖娆的中年妇人两侧相陪,妇人之一,是刚才乘轿而来的陆秀贞。
桌旁,两名青衣小婢执壶。
甘棠隐身在厅堂对过的暗角里,对堂中院内的动静,一目了然。
西门嵩目中不时闪动着一缕阴森森光景,这与他一向威严正派的表情极不相衬。
甘棠大为惑然,这是什么地方?那另一个女人是谁?从排场而论,这“漱玉别府”俨然是一个门派重地,难道这是“玉牒堡”的一处分支?
陈秀贞似乎显得有些不安,不时以眼角瞟西门嵩。
另一个女子,唇角微微上翘,粉腮上表露的是一种嘲弄的神色。看来十分平和的场面,有一种诡谲的气氛在浮漾。
西门嵩突然地高唤了一声:“余平!”
陆秀贞粉腮微微一变。
一条人影,快步入厅,躬身道:“弟子在!”
这叫余平的,赫然正是不久前掌击甘棠,与陆秀贞一同而来的中年武士,在灯光下更真切地看出他长得仪表非凡,足可当美男子三个字。
西门嵩面带微笑道:“余平,为师的一向非常器重你……”
“师父栽培!”
“你对于你师姑一向侍候得无微不至……”
“弟子……”
“听我说,为师的为表心意,特地敬你一杯酒!”
余平惊惶失措地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弟子,不敢……敬领受师父……”
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受宠若惊,以下的话竟说不下去。
陆秀贞粉腮大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兄,对一个门人弟子不必……”
西门嵩已拿起身后一把精巧酒壶,斟了一杯酒在手,截断了陆秀贞的话道:“呃!师妹,这我可是全看在他服侍你的份上,才敬他这杯酒。”
陆秀贞樱唇已在打颤,急道:“师兄,俗语说有事弟子服其劳……”
西门嵩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弟子服其劳,来,余平,饮下!”
另一个妇人面上的嘲弄意味更浓了。
陆秀贞显得手足无措地道:“师兄,他怎敢当你如此厚爱?”
西门嵩笑态未改,道:“师妹,你该告诉他,长者赐,不可辞啊!”
陆秀贞转向余平,施了个眼色,道:“余平,我忘了件事,别府门外道上你击毙的那乞儿,来路恐不简单,你立即去搜查一下,这杯酒你回头再来领!”
余平惊惧地望了西门嵩一眼,又望望陆秀贞,似乎不敢行动。
陆秀贞大声道:“余平,你敢抗命不成!你听见我说的话了?”
余平神情一凛,应了一声:“是!”转身就待……
西门嵩笑容一敛,冷冷地道:“回来!”
余平全身一震,回转身来,眼中尽是骇然之色。
“先喝这杯酒!”
“遵……遵命!”
上前两步,伸双手去接酒杯……
陆秀贞伸手朝酒杯拂去,怒声道:“师兄,你不给我这点面子?”
西门嵩从容地一缩手,竟然避过了陆秀贞疾逾电闪的一拂,面色一沉,道:“师妹!”
陆秀贞粉面铁青,咬了咬牙,道:“我有点不适,要歇憩了!”
说着,站起身来,西门嵩伸手把她按回原来位置,道:“师妹,你不能中途逃席,师兄我要处理一个人事,非你在座不可!”
陆秀贞粉腮已呈惨白……
西门嵩再次伸出酒杯,道:“余平,干了这一杯!”
余平似已觉察到事情不妙,身形筛糠似的抖了起来,迟疑地接过手来……
“喝呀!”
余平举杯就口……
陆秀贞正待张口欲呼,被西门嵩凌厉的目光止住,余平一仰颈,喝了下去,觉得没有什么异样,双手捧回酒杯,道:“谢师父!”
西门嵩向陆秀贞哈哈一笑道:“师妹,你似乎很紧张,像是师兄我在酒里下了毒似的,哈哈哈哈!”
暗中的甘棠,看得满头玄雾,心中着实不耐。
陆秀贞神色稍见恢复,扭捏一笑道:“师兄惯会说笑。”
西门嵩一抬手道:“师父无别的教训,弟子告退?”
西门嵩一抬手道:“你且别走,在旁边候着!”
说完,又取起精巧的小壶,满斟了一杯,向陆秀贞道:“师妹,远途劳顿,我也敬你一杯!”
陆秀贞神色一连数变,一指面前的酒杯道:“这不是酒。”

西门嵩打了一个哈哈,道:“那酒不是这酒,这酒乃是师兄我特别请人配制,喝了可以延年益寿。”
陆秀贞螓首一摇道:“师兄盛意心领!”
“你不喝?”
“小妹我已不胜酒力了,留待明日如何?”
“哈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还等什么明天!”
“小妹我的确喝不了!”
“也好,等会再说吧!”说着,目光一扫两名执壶小婢,道:“天快亮了,你俩下去吧!”
“谢门主!”
两名青衣小婢,退了下去。
西门嵩目光转向退在一侧惶惑不安的余平道:“余平?”
“弟子在!”
“为师的问你一句话?”
“弟子恭听!”
“欺师犯上者该当何罪?”
陆秀贞面色又呈苍白。
余平如被蜂螫似的一般,嗫嚅地道:“这……这……”
“说呀!照本门规矩,该当何罪?”
余平登时汗珠滚滚而落,久久,才迸出两个字道:“凌迟!”
“答得好,你可知罪?”
余平蹬蹬蹬连退三步,语不成声地道:“弟子……不知……所犯何罪?”
西门嵩脸一沉,目中顿露杀机,厉声道:“你还敢狡赖?”
陆秀贞片言不发,一掌向西门嵩当胸按了过去,快逾电光石火。
同一时间,余平弹身便朝厅外射去。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西门嵩一把扣住陆秀贞的手腕。射向厅外的余平,被守伺在院地中的锦衣剑士飞起两道剑光,硬生生地迫落地面。
弹起,再被迫回。
那些锦衣剑士似乎只奉命阻截,并不跟着出手,一挡之后,又抱剑站回原位。
陆秀贞手腕被扣,顿时面如死灰,厉声尖叫道:“西门嵩,你准备把我怎么样?”
西门嵩阴阴地道:“不怎么样!”说完,面向厅外大喝一声道:“余平,你真的敢抗命?”
余平全身一震,第三次弹身突围……
“拿下!”
剑芒打闪之中,传出一声闷哼,余平已被两名锦衣剑士分别执住两手。
西门嵩拿起原来斟好的那杯酒,送到陆秀贞唇边,冷冷地道:“喝下!”
陆秀贞张口喝了,恨毒至极地道:“西门嵩,做鬼我也不会饶你!”
西门嵩嘿地一声冷笑,道:“我说过这不是毒药,你并不会死,如果这样,岂非太便宜你们这双狗男女了。告诉你,马上你就会尝到风流的滋味了!”
陆秀贞奋力一挣,犹如蜻蜓撼石柱,破口大骂道:“西门嵩,你这魔鬼,没有我,你焉有今日……”
“住口,备刑!”
立即有四名身披红绸的刽子手,找了两个木架,摆在院中。
西门嵩一抖手,把陆秀贞像抛球似的抛落院中,两名刽子手出手擒住,往木架上一绑,另两名刽子手也同时行动,把余平缚牢在另一木架上,两人对面,相距一丈。
余平狂吼道:“西门嵩,你的末日不远了!”
西门嵩仍端坐席间不动,一挥手,两名刽子手各塞了一个木桃在陆秀贞和余平口内,两人骂不出口,只唔唔乱叫,面色凄厉如鬼。
那伴坐席间的妇人,妖媚一笑,道:“门主,我敬你一杯!”
两人照了照杯,西门嵩面上升起了一片阴残之色,那种庄严神情完全消失了,宛如换了另一个人,再次发话道:“褫衣!”
“嗤嗤!”连声,陆秀贞与余平被剥得身无寸缕。
余平垂下了头,像待宰的羔羊。
陆秀贞杏目圆睁,目眦尽裂,眼角淌下了殷红的血水,那羊脂白玉般的肌肤,高挺的双峰,诸般妙相毕呈,堂中那妖媚妇人,竟也羞得红霞照脸。
潜身暗处的甘棠,看得一清二楚,收回目光,暗忖,看样子是那叫余平的武士与陆秀贞通奸,西门嵩才以这等残酷的手段对付两人,陆秀贞先为“武圣”的侧室,“圣城”血劫之后,她竟不知如何幸生,做了西门嵩的副手兼情人,论身份,她是西门嵩的师妹,她的行为不该受到这严厉的处置,问题是西门嵩不甘戴门下的绿头巾。
西门嵩与那妇人,若无其事地推杯换盏。
十八名锦衣剑士,一个个兀立如石像。
四名刽子手,左右站立,像森罗殿前的恶鬼。
空气呈现一片死寂。
甘棠此来的目的,是为了“天绝门”弟子万万通的被刑杀,这幕酷剧,实在不愿再看下去,尤其,陆秀贞曾被他唤过继母,抚今思昔,不由感慨万千。
就在此刻——
场面起了变化,先是余平“唔!唔”连声,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汗出如浆,身躯拼命地扭动……
接着,陆秀贞也“嗯!哼”了起来,粉腮赤红如火,那充满了诱惑力的**在蠕动,扭曲……
甘棠目光无意触及两人的下体,登时面热心跳,血行加速,这时,他才恍然而悟,西门嵩要陆秀贞与余平喝下的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媚药春酒,否则两人在这生死交关之时,哪里会有这种不堪入目的丑态表现。
难怪西门嵩对陆秀贞说,立即就会尝到风流的滋味。
这种手段,的确够残忍,够阴损。
两人似受不住那欲火焚身之苦,哼声已变成了野兽垂死的惨哼残喘。
西门嵩与那妇人双双来到阶沿之上。
又过了片刻,陆秀贞与余平口鼻和下身渗出了血水。
这种酷和虐的手段,胜过任何的刑法。
两人连哼声都没有了,变成粗重的喘息。
酉门嵩抬手向刽子手示意。
两名刽子手各执一柄牛耳尖刀,分别站在陆秀贞与余平身前,另两名各提了一口木桶,手拿长勺。
刀一扬,雪白的肌肤上冒起一道血花,那提木桶的用勺子在桶内一舀,泼了上去。
“嗯……”
那哼声,令人不忍卒听。
看来那木桶内可能是一种辛辣的液体,泼上创口,疼痛的酷烈可想而知。
一刀,一泼……
只顷刻工夫,双方已成了一对血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惨!
惨!
惨无人道!
除此,再也没有什么恰当的字眼形容。
“禀门主,晕刑!”
“喷!”
另有两名黑衣汉子,似早已在旁候令,西门嵩“喷”字出口,立即上前各以一桶冷水兜头淋去。
“嗯……”
又是一声长长的喘息,两人死又还魂,但头已抬不起来,看来离死不远了。
西门嵩一指陆秀贞道:“让她开口!”
一名刽子手立即把塞在陆秀贞口中的木桃捣了出来,手戳了她一指。
陆秀贞陡地抬起头来,那原本风韵惑人的粉面,已完全失去了人形,比传说中的鬼还要凄厉狰狞几分,令人见了从内心发出惊栗。
西门嵩狞声道:“贱人,念在同门一脉,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陆秀贞口唇翕动了很久,才咬牙切齿地迸出一句话道:“西门嵩,凤凰女朱琼芳尚在人世,甘棠也没有死,你等着!”
西门嵩暴喝一声:“住口!”
甘棠一听陆秀贞的话,登时如遭雷击,脑内一阵嗡嗡作响。
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提及母亲,也提及自己,为什么?
他无法揣测语意所指,但无疑的此中大有蹊跷。
刽于手重新把木桃塞入陆秀贞之口。
西门嵩一摆手,大喝一声:“行刑!”
刽子手操刀便……
“陆秀贞不能死!”甘棠在心里大叫一声,猛可里一长身,电泻入场。
“哇!……哇!……”
惨号与惊呼混成一片,四名刽子手横尸当场,甘棠兀立如山,面对惊愕得不知所措的西门嵩。
“好小子!”
暴喝如雷声中,数支长剑疾风迅雷般的刺劈而至。
“呀!”
惊呼再传,数名剑手,被甘棠在挥手之间迫得踉跄倒退。
西门嵩惊得失神,只是刹那现象,见状忙喝一声道:“住手!”
锦衣剑手齐齐退回原位。
“报名!”
甘棠目暴神光,迫视着西门嵩片言不发。
西门嵩凝视甘棠良久,才振声狂笑道:“本座道是谁,原来是施少主,幸会!”
甘棠冷冷地道:“阁下感到意外吗?”
“多少有一点,不知施少主驾临敝分坛有何见教?”
“请问万万通何由致死?”
“这!本座称你一声小友,任何门派,如发现有人卧底,该如何处治,不须本座再加以说明!”
甘棠登时一窒,的确,对方言之成理,使他无法反驳,卧底潜身,武林大忌,他后悔事先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贻人以柄,但现在这已不重要了。陆秀贞吐露的两句话,内中大有文章,他非追根究底不可。
西门嵩脸色倏然一沉,怒声道:“上门杀人,你可有解释?”
“有!”
“本座愿闻!”
“陆秀贞出语涉及在下母子,在下必须留活口问个清楚!”
“你问罢!”
甘棠回身一看,不由冷了半截,陆秀贞业已七孔溢血而死,再看那余平,也已断了气,死状奇惨。
心念一转之后,回身道:“堡主曾说过在下并非‘武圣甘敬尧’的骨血?”
西门嵩阴阴地道:“不错,本座说过这话!”
“那就请堡主拿出证据!”
“证据?”
“不错,以堡主的身份,当不致信口雌黄。”
西门嵩略作思索之后、道:“随本座到内室一谈如何。”
甘棠心念疾变,先弄清自己的身世,然后再设法查证方才陆秀贞临死所说的那两句话,倒不失为可行之着,当下慨然一颔首道:“可以!”
两人来到一间密室之中,分别落座。
西门嵩面上又恢复了那庄严、豪迈的武士本色,沉声发话道:“施少主,在谈论正题之前,希望你能据实回答本座几个问题?”
甘棠业已横下了心要揭开所有谜底,当下正色道:“请问吧!”
“第一,令堂对你的身世问题,可有解说?”
甘棠想起母亲暧昧的态度,不着边际的答复,登时心内一阵剧痛,为了求证事实真相,他不能不回答这问题,咬了咬牙道:“家母对此没有明白的解释!”
“令堂承认了!”
“不,她否认,但没有说出否认的理由。”
“好,第二,本座与‘武圣’之间的交情,你可有怀疑?”
“这……”
他想到了陆秀贞,既然双方交情深厚,何以要奸人之妻?
西门嵩似有所觉,淡淡地道:“如有所疑,请直说好了。”
“陆秀贞既系‘武圣’的侧室,堡主的行为是否逾越……”
“哦,关于此点,请听本座解释,陆秀贞是本座同门师妹,幸脱死劫,前来相依,本座不能不予收容,至于那些闲言非语,起于一种误会。”
“误会?”
“不错,为了表明此点,本座不得已公开一种秘密,本座因闭关潜修一种武功,又不愿被人所知,曾要本座小婿卫武雄化身本座,应付外人耳目,陆秀贞为大不德,竟然与卫武雄相过从,所以才产生了误会!”
“哦!”
这一说,极近情理,但“天威院”掌院程琦潜身“玉牒堡”,身掌“刑堂”之职,她的话当不会假,同时据“百毒公子”透露卫武雄先天有缺憾,不能人道,才演出了西门素云出家,陈玉芝出走的那一幕悲剧,这一说可信吗?但这是次要的问题,他不愿深究,只含糊的“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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