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柳小会找到的这把蛇属性的长命锁上刻着四个蝇头小楷“吾儿玉儿”。柳小会清楚地记得父亲在妹妹的长命锁上也刻着同样的四个字，加上在担山屯看到的柳红胸前的梅花胎记，柳小会已经毫不犹豫地确认柳红就是自己的妹妹玉儿。
柳小会躺在炕上是欲哭无泪，痛不欲生，许久，未发一语。他现在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恨死他自己了，他也恨色迷迷的第一个上了妹妹身子的已经见了阎王的大海，他还恨所有上了妹妹身子的土匪。可是，最恨的还是他自己，他居然也沾了自己亲妹妹的身子。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呢。他就这么想着，他想要是早知道妹妹的下落都好啊！自己攒了很多的钱，他能够给妹妹挑一个好人家做了正房，他给的起令人羡慕的嫁妆，他柳小会已不是当年的柳小会，他是聚义寨的大当家的，他抢了地主老财足够多的财富啊！不知怎么的，柳小会又想到了**，他觉得那时在朱唐庄谈判，要是当即就归顺了**，就不会有接下来的绑架杨家人质一说，也就不会发生糟蹋妹妹的事情啊！柳小会躺在炕上，双手遮盖着自己的脸，他觉得面对两位可怜的老人，他没有资格做柳红的哥哥。
柳三爷和柳三奶都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墙站着。柳小会带来的几个弟兄看着，也不知所措。柳三奶似乎明白了什么，又脱了鞋，爬上炕，拉开躺柜的一个门翻腾着，最后，在最里边翻出一身粉色的小褂，递到了柳小会的手上。
一直躺着的柳小会感觉手上有一个软软的东西，便挪开手看了一眼，这一看又使得他眼泪哗哗的流了出来。柳三奶递过来的这身粉色小褂就是妹妹被拐走那天穿的小褂，他依然能记起妹妹丢失的那个早晨的一景一物。
“哥哥，你给我穿嘛！”三岁的柳红站在床上，手里拿着自己最喜欢的那件粉色小褂，眼巴巴递望着躺在床上还再睡懒觉的柳小会。柳小会那天实在太累了，因为夜里挑了半夜的土，他准备在过两天和泥修缮一下房子，特别是快到夏季了，一旦下雨，如果修补不及时，就又外面大雨屋里小雨了。
“玉儿，让哥哥再睡会儿，一会儿给你穿嘛！”柳小会闭着眼睛说着。
“不嘛，我就让哥哥穿！”说着，柳红呜呜地哭了起来。
“啊呀，烦死人啦！”柳小会不情愿地爬起来给妹妹穿上了粉色的小褂。三岁的妹妹还不懂世事，见哥哥给穿了衣服，立即眉开眼笑，乐了起来，自己溜下炕，穿了小花鞋，跑出了屋子，到房后的空地上采野花去了。
一会儿，妹妹捧着一大把野花又进了屋，趴在柳小会的脑袋旁，歪个笑脸看着柳小会，突然，妹妹把野花一下子哗啦放到了柳小会的鼻子上，自己则拍着小手站在地上又蹦又跳。柳小会用力地**了一下妹妹采的野花，还真香。柳小会不再睡了，翻过身趴在炕上看着在地上玩耍的妹妹。
吃过早饭，柳小会和母亲在院前干着活计，妹妹也闹着要跟着干活。柳小会闲妹妹捣乱，就说：玉儿，你采的鲜花真香，要不你到房后给妈妈再采一朵。妹妹歪着小脑袋，看了看柳小会，又看了看妈妈，说了声好吧，就出了院门。
柳小会和母亲做梦也没想到，妹妹这一出去就没了踪影。柳小会同样也没有想到，他和妹妹的再次相见竟是在那个废弃的村落里的土炕上，那时，他竟然差点糟蹋了妹妹，但最后在担山屯他还是…..
这时，柳三奶已经把柳红所有用过的物件整理好装进了一个包裹，这位善良中国妇女显得异常平静。她不再怨恨，也不再辱骂，只是伤心地流着泪水。她在想应该让柳红的亲生母亲看一眼自己女儿生前的物品，让她闻一闻自己亲生女儿留下的物品的气味。她把包裹推到了柳小会的面前，轻声说了句：你们走吧！
柳小会摸着包裹，思绪万千，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腾地从床上做起来，冲着柳三爷和柳三奶磕了三个响头，说到：小会带玉儿妹妹和我的父母谢谢二老的养育之恩，小会有生之年定当涌泉相报。
两位老人看着悲恸不已的柳小会，平静地挥了挥手，说到：走吧！之后，便低下头。柳小会一下子将裤腰撕开了一条缝隙，从里面掏出了两根金条，轻轻地放在了炕桌上，提起包裹掖好了那把发旧的长命锁，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柳小会又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柳三爷，发狠地问了一句：您能告诉我是谁卖给您柳红的吗？
柳三爷听了这句话，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呆呆地望着柳小会，他知道他要是说出这个人，城里不出一个时辰又会死掉一个活人或者一家子活人。
柳三爷沉默着，脸色越发阴郁，但最后，还是从牙缝里迸出了几个字：城东杨家胡同杨七爷。
杨七爷就是杨六爷的兄弟，当年卖了水淀村的房子和土地倒插门嫁给了城里的一户人家。可是杨七爷自从入了这户人家，就学会了抽大烟的恶习，他变卖家产的钱很快就抽光了，可是抗不住烟瘾，就逼着媳妇做暗娼，后来媳妇得了大疮，差点没死，落了个残疾，不能再卖了。可是大烟瘾这东西实在是抗不住，杨七爷一寻思自己这抽白面的身子，是干不了力气活了，就置了一副货郎挑子，每天抽足了烟之后，就挑着挑子走街串巷装作卖东西的货郎，实则是寻找小孩进行拐卖，本城的就当天趁乱带走卖到天津去，淀北淀南村里的就卖给城里的或者天津的人家。那天他拐了柳玉回到家时，恰巧柳三爷到自己家办事，因为要犯烟瘾，兜里又没钱，他就慌称路上捡了一个没人要的小女孩，以五块大洋的价格卖给了柳三爷。
柳三爷和媳妇一直没有孩子，得到这么一个俊俏的女儿，真是喜欢的不得了，起名柳红，就跟亲闺女似的养活着，虽说穷，一家人倒也是其乐融融。
而这个没人味的杨七爷后来实在是折腾不上钱来，就没了大烟抽，一次犯瘾的时候，不知从哪寻来了一小瓶煤油就喝了下去，结果这家伙没死，却碰巧戒掉了烟瘾。柳红十九岁那年，这个杨七爷不知咋地跑到柳三爷家，看到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柳红，非要说媒，说他二哥杨二爷是水淀村的大户，家财万贯，要纳个黄花大姑娘做小的。柳三爷也是穷怕了，自己还真跑到水淀村打听去了，一看人家那杨家大院，就明白了。结果，柳红就成了杨二爷的四姨太。出嫁那天，柳红那个哭呀，可是看到自己穷的吃饭都难的父母，也就忍了泪水认命了。
柳小会知道了这一切以后，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含着泪水出了刘家胡同，他和弟兄们没有出城，而是奔了杨家胡同杨七爷家。几天后，人们果真看到了杨七爷家一屋子被绿豆蝇踪着的死人，除了她媳妇是被捆着堵着嘴吓死的，其余的都是用她家菜刀劈死的，劈的最狠的就是杨七爷，已经给大卸八块了，她家的孩子大的男孩则被砍了脖子一刀毙命，女孩则全是被糟蹋了之后捂死的。杨七爷家只有一人幸免于难，就是因为个人婚事和他闹僵了搬出去住的大儿子杨玉箫。
没有人说得清是谁杀了这么一家人，当杨玉箫肿着眼问街坊邻居谁是凶手的时候，人们说只看到那天有五个陌生人进了杨七爷家，很久之后才出来，一出胡同就没了踪影，其中一个人提着一个小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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