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12日夜谈——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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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到了,我们就在这个包厢吧,这可是最尊贵的VIP包厢呢,平时也只有那些关系很好的熟客,我们才会带他们来这里的。”
不一会,包厢的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柳浩然,他对我点头微笑了下,然后向少陵问道:“少陵,人都到齐了吗?”
少陵点点头,说:“东西都准备好了吧?那就快端上来吧,不要让Y久等了。”
柳浩然随后也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对我们说道:“各位稍安勿躁,好戏马上就来了。”
很快,包厢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这次是服务员推着餐车进来了。只见,餐车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很精致的紫砂罐,由于上面还盖着盖,我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心里猜想,应该就是什么滋补类的汤了吧。
看到东西端了上来,少陵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他对我说:“Y,你知道吗?最近,我就是经常喝这个汤,才觉得精神越来越好,看来真不愧是台商那边盛行的大补汤啊!我相信,最近这段时间,我在工作上越来越顺利,一方面是有你这个好搭档的帮忙,另一方面,就是这个大补汤的原因了!所以,今晚,我特地叫你过来,也是希望你能通过这个汤好好进补一下,如果感觉效果好的话,我以后会经常带你来的!”
听到少陵这么说,我越来越觉得这罐汤不简单了,便对他说道:“少陵,你也真是太客气了,既然这汤的疗效这么好,那它一定价值不菲了,如此贵重的东西,我能在今晚尝到,就已经很满足了。”
“哈哈,好,来,浩然,赶紧把汤罐上面的盖给揭开,我们就不多说废话了,还是赶紧趁热喝汤吧!”
然而,就在柳浩然揭开盖的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了紫砂罐里面的东西,只见,肉色的汤汁中躺着一个人形的东西!我再仔细一看,差点没把之前吃的那顿酒席给全部吐出来!原来,这紫砂罐中装的,正是一罐彻彻底底的婴儿汤!
“少陵……这究竟是……什么汤?”
“哎呀,Y,你怎么了?这就是婴儿汤啊!这可是滋补胜品啊!这汤用几个月大的婴儿,加入当归、党参、枸杞、巴戟、姜片,再加入排骨和鸡肉,用小火炖上七八个钟头,是很能补气养血的。这女婴可是今天才从一对连生三胎女儿的农民工夫妇手里买来的,正新鲜着呢!”
看到汤罐中的那个婴儿,我实在无法把她同补气养血的大补汤联想到一起,毕竟,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看到我一直呆呆的望着桌上的紫砂罐,少陵在身边捅了我一下,“还在那发什么呆?赶紧趁热喝啊!等汤冷了,疗效就大打折扣了,浩然,赶紧给Y盛一碗。”
“不!少陵,我真是没想到,今晚你所说的宝贝,竟然就是这样的婴儿汤!你好好看看这个女婴,她还没有睁开过眼睛来看这个世界呢!当你一口一口的把她吃进肚子里时,你有没有想过,你吃的并不是普通的猪肉、牛肉、鸡肉,这可是活生生的人肉!”
“那又怎么样?这女婴可是我花了好几千块买回来的,再说了,就算我不买她回来,她也一样活不下来,与其这样,还不如被做成一道大补汤,也好让其他的人能够健康长寿。”
一旁的柳浩然看见我和少陵有了分歧,连忙过来劝道:“好了,好了,大家不都是自己人吗?像这样新鲜的婴儿的确很难弄到,Y先生,今晚这道汤可是少陵的一片好意啊,平常许多熟客排队想喝这样新鲜的婴儿汤,都不一定有机会,这年头,就是流产或堕胎的死婴,也不是那么容易弄到手的,快趁热喝了吧!”

说完,柳浩然不容分说,便往我的碗里盛了勺汤,少陵见状,也赶紧用筷子夹着一只女婴的小手放到我的碗中,说道:“Y,刚才是我话说的重了点,你也别太见外了,还是赶紧趁热把这碗汤喝了吧,还有,这小手可是最嫩了的,我知道你的睡眠一直不太好,好好用这汤进补一下,可比吃什么药都要强!”
看到眼前这两个人完全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时,我实在无法想象,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啊?难道现在人真的就可以吃人了吗?
少陵和柳浩然看我依然无动于衷,他们也就不再管我了,两个都各自盛了碗汤,少陵夹了一只手,柳浩然夹了一只脚,两人同时津津有味的撕食着。
我不敢看他们吃的表情,我也不敢再去看那汤中的女婴,任由他们吃的如何有滋有味,我只是默默的走出了这个最尊贵的VIP包厢。
穿过餐厅的地下室,我回到了地面,一路上,我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究竟在做何种滋味,或许是恶心,或许是愤怒,也或许是无奈。总之,这天晚上的经历,一直让我回不过神来。
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家中,不觉惊醒了S。他穿好衣服起来后,看见我这幅样子,便问道:“你怎么了?不是说公司同事请客吃饭吗?该不是酒喝多了吧?”
“S,你有见过人吃人的场面吗?就像地狱一样,我刚才亲眼见到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不会是病了吧?”
S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跟前,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时,我才慢慢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现在已经回到了家中。
“好了,S,我没病,可能是因为刚才受了点刺激,一直没有转过神来。”
“到底碰到了什么事情,让你整个人一直疯言疯语的?”
之后,我便把今天晚上少陵请我喝婴儿汤的事情完整的告诉了S。听完后,他一直皱着眉,过了好一阵,才开口道:“我想这正是那家餐厅为什么生意如此红火的原因了,我之前也在网上有看到过类似的报道,说现在许多有钱人都喜欢用这样的婴儿汤来进补,许多餐厅纷纷投其所好,但这样的婴儿汤,除非是有熟人介绍,一般的人也是见不到的。而且,据我所知,像这样被卖给餐厅做汤的,几乎全部都是女婴,这到底是被传统的一子观念所害?还是更应该怪罪于国人那好进补的饮食天性呢?”
听完S的话,我回到房内,一直都没有办法睡着,我始终无法明白,为什么少陵和柳浩然在面对这样一罐婴儿汤时,能够吃的那么坦然自若。如今的社会,当越来越多的珍禽猛兽都被端上餐桌时,人们已经不会再对小熊猫、金丝猴、北极熊、穿山甲这样的菜肴感到稀奇了。于是,像今天这样的婴儿汤也开始出现在了餐厅中,如果有一天,当人们对婴儿做成的菜肴也失去了新鲜感时,下一个被端上餐桌的又会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这天晚上,我真正理解透了“天谴”这两个字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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