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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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一家酒楼的廊上,放眼四周,所有景致尽收眼底。若兮看一眼地面,不禁感到后怕,满大街的人,就是头大象摔倒也会立即被人马踩的稀烂,暗暗感叹自己真真命大,幸好遇见拖雷,总算是有惊无险。
出了酒楼,街面上乱糟糟的人群似乎过去了,已经多了一支大部队,全体黑色短打装扮,一色的银光闪闪的长矛,胸前斗大一个“朱”字,有人拿了大钵不时敲打着,马上响起一片震耳欲聋的呼喊声,若兮听出来好象在喊“朱家军万岁!”又看见那护心镜上的“朱”字,方明白过来原来竟是朱又亮的人马,站在廊下见那大部队好半天才过去,气势汹汹,不容小觑。
部队过去半天了才有人陆续走上街头,若兮正踌躇着想打听打听在哪里可以租到马车,却见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跑出来满脸堆笑地道:“姑娘,请等等。”若兮回头看他说些什么。
“姑娘,我见你站这里半天了。”那小二看着倒还使眼色,客客气气的,“是不是想打听什么?”
若兮一阵警觉,微微地一笑:“那你说我想打听什么?”
小二不好意思地拍拍脑门:“姑娘,我是说,这些天到处都不太平,你可要当心了。”若兮一愣马上笑微微地道:“谢谢你的好意!”那小二隧瞧下四周见并无他人,方悄声道:“姑娘,有人盯上你了,你可要当心。”若兮吃了一惊正想细细问问,那小二却匆匆说了句“他们刚刚商量定要拿下你来,赶紧躲了去罢。”就起身进去了,一面又朝里面应着“来了!”
看那小二倒不像是在欺人,若兮想他必是听见了什么,只是不明白自己并未得罪任何人,到底是什么人必要捉了自己?她哪里会想到自己刚刚的从楼上下来翩若惊鸿的姿容就已经引起了一片注意,又在廊下站了这半日,可不知引得多少恶徒起了可恶的念头。
既被盯上,一时间料也无法躲避,若兮赶紧提了裙紧走几步,对面有一家茶叶铺,她想先进了铺子再说。
铺子里面有一大排柜台,面积挺大,若兮也顾不上客套什么,朝迎上来的一个小丫头道:“小妹妹,这铺子可有后门不曾?”小丫头疑惑着点点头,一指侧面墙上一扇门:“有啊,晒茶的后院有一个后门。你要作什么呢?”
“谢谢你了!有人问起千万别说我从后门走了啊。”若兮拿了一锭银子匆忙塞给小丫头,然后疾步拉开那门躲了进去。
后院不大,廊下两只藤椅,空地上摆了几个大大的晒萝,里面是一些茶叶和金银花、鱼腥草,并没有见到一个人,想是都在旁边的炒房忙碌,若兮四下一看,见那井架旁边的荼蘼架后面似乎掩着一扇门,就匆忙过去,荼蘼已开的败了,散落一地粉粉白白的落花,踏上那些落英,像踏着一地碎花的绒毯,轻软极了,若兮不敢太过逗留,一伸手开了那门匆忙闪了出去。
后门外却是一片池塘,几片嫩荷已试着铺上了水面,一片蛙声呱噪。对面有一大片荒草地,远远地看去,似是散落着几头牛、羊。若兮暗暗责怪自己没有问问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进来了,这可怎么过去?四下一看,贴着墙根处幸好有一条窄窄的铺满野草的土埂,若兮不管那么多了,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慢慢移过去,正紧张着却只听见普通一声,惊恐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刚刚踩过的土埂有一大团浮土跌进了池里。
小心地过了那片池塘,回头瞧一眼身后,见那家铺子的后门处并无动静,才稍稍放松了些,慢慢地走过去,不知道那片草地会通向哪里,若兮一时觉得疲惫之极,短短半日工夫,就已经两三次险象经历,真不知道上天是否是在考验自己。
草地上有几个放牛羊的小孩,围在一处斗草,他们看见若兮过来,都一声不吭地看着若兮,若兮朝他们笑笑。一个稍大些的孩子愣愣地问:“姐姐,你也是来放牛的吗?”若兮摇摇头,走过去,摸摸他的头:“姐姐不是来放牛的,有坏人在追赶姐姐,你能告诉姐姐这里可有路可逃?”
那几个孩子一听,立即七嘴八舌地嚷起来:“姐姐被坏人追赶啊?”“那里有路,姐姐快逃吧,别让坏人抓住了。”“坏人在哪里?”那个大点的孩子没有说话,他拉拉若兮的衣袖往前走去。

“小兄弟,你这是要带姐姐往哪里去呢?”若兮亲切地问他,孩子满脸通红,半天憋出一句话:“姐姐,我……我带你……你藏起来啊。”
若兮见他紧张的样子:“别担心,他们现在还在找,一时间赶不到这里的,不急啊?”
那孩子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笑道:“姐姐,坏人怎么会追你呢?”若兮突然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了,那孩子却又理解似的说:“我知道了,姐姐肯定像朵姐姐一样要被人抢回去做姨太太。”
若兮一愣,又想到他毕竟是个孩子,就岔开话题说:“朵姐姐是谁?她被人抢了去吗?”
那孩子眼泪似乎都要出来了:“朵姐姐是我二娘家的姐姐,她被人抢去了,二娘眼睛都哭瞎了呢。我再也见不到朵姐姐了,二娘说她多半被折磨死了……”
若兮拍拍他的头安慰说:“别难过了,朵姐姐是被哪个坏蛋抢了去的?姐姐有机会帮你打听打听。”
“黄大将军的大公子!听说他都七个姨太太了。”孩子抹一把眼睛大步朝前面走去。
若兮看着他那小小的身影,猜想他可能哭了,突地升起无限的怜悯,那个该死的黄大将军!竟养出这样的儿子,坏事做尽,真是人神共愤!暗想早知道就应该让清容好好惩治他一番,把他捆在树林,真是便宜了他。
那孩子把若兮一直带到一条小河边说:“姐姐,从这个小桥过去,过了我们的村子一直走就可以通南城,等坏人知道,你也早就可以躲起来了。我们绝不告诉他们你是从这里走的。”又说,“姐姐,你就放心吧。”
若兮拿出手绢帮他擦拭尽泪渍汗迹道:“谢谢你啊,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孩子摇摇头:“不用谢我,我叫车仁,姐姐你如果能帮我打听到朵姐姐,记得告诉我一声啊。”
若兮忍不住一阵心酸:自己现下自身难保,还不知道明日将在何处,又怎样答应小车仁?可是看着小车仁那双充满期盼的眼神,只好点点头,暗道如若有机会一定帮他打听到他的朵姐姐。
“姐姐,你快走吧。”车仁朝若兮挥挥手,“如果有朵姐姐的信儿,你告诉她车仁想她啊,你说陈庄的车仁,朵姐姐就知道是我了。”
若兮忍着眼泪向车仁挥了挥手,转身而去。
走出老远,似乎还隐隐听车仁说朵姐姐被人抢了去,二娘眼睛都哭得瞎了的话,忿忿不已,一个小小的将军公子竟然强抢民女,难道就没有人能惩治得了吗?
过了歪歪扭扭的小桥,前面是一片村子,可能就是车仁他们住的陈庄,家家锁门闭户,并不见一个人影,连一声犬吠都不曾闻见,若兮暗暗奇怪,这个村子可真是安静。
尽管腿脚早已经酸疼无力了,可是若兮并不敢停留下来,只能一步步极力向前赶,身后似乎跟着一群穷凶极恶的野狗,既厌又恨!这两年在清音巷虽然不像在皇宫时那样被人众星捧月前呼后拥,可也是在丫头嬷嬷尽心服侍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日来的惊吓恐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惊悸不安,虽然磨砺了若兮生来就坚毅的个性,可是也让她惊叹人世间的福祸难测,凡事都是未知的,并不像母亲活着时偶尔说过的什么定数!
哦,想起母亲,若兮不由感到一丝暖流自心底流过,如果母亲还在,自己大概也不会像今天这般坎坷。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的路似乎永无止境,眼前白花花的太阳直刺得头脑发晕,好容易看见前面三岔路口有两棵酸枣树,若兮走过去取了包袱坐下,此刻即使有人真追上来了只怕也任由他捉去,浑身已无丝毫挣扎力气。
靠着酸枣树,借着那一点稀稀疏疏的枝叶,倒还能遮得星星点点的一地碎影,若兮闭上眼睛,略歇了歇。
连日来的种种在眼前一幕幕闪过,不知道以后还会有多少事情发生?
如若不是背负着父皇的遗命和母亲的嘱托,还活在这世上有何趣味?又有什么可以依恋的?看云卷云舒,风云变幻莫测,倒是人生无常,此刻在这里,下一刻又不知会去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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