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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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一大清早,教习就催促众人赶紧起身梳洗装扮,另有府上管家早令人捧了簇新的衣服首饰来,若兮拣了一身稍显素净的淡紫色衣裙换上,她默默地想着,此番那狗贼若能在自己手中丧命,也算是了了最大的心愿,到那时,出去寻访到江家幸存的血脉,便携了一起去草原母亲的故乡安居,若无音讯,自己便去往那莫言的莲心庵剃度出家,念经诵佛终此一身。
想着,眼前却又不由自主出现凌慕风的身影,他现今在何处?此生是不是再难相见?就算相见,又能如何?他那般英武俊奕,气派万千,何愁身边没有红颜相伴?更何况清容待他亦是那般心地,自己又算得什么?不过几面之缘,在他可能都是负累,而清容却不然,相貌品行倒还罢了,如若成就一番大业,恐怕还需要她这么一个好的帮手。自己能为他做些什么?诗词歌赋能杀掉几个对手,还是能帮他救得家人?
罢了,本就不是来自于同一个天地的人,他们自有与自己不同的另一番人生,何苦牵念呢?
二小姐说过,那朱又亮生性好酒好色,所以黄府才投其所好安排了这次宴会。目的很明确,拉拢拉拢关系,日后好加官进爵,当然还有大女儿封妃一事,若兮暗想,都是这等恬不知耻之辈,姓黄的不知道前朝旧妃就算不死也不能嫁着他人妇的吗?堂堂大将军,原也是不知三从四德贞洁烈妇为何,真真令人好笑。
二小姐一大早也换上了一身鲜亮的衣服,打扮得花团锦蔟的,早早跑了来,在若兮面前似乎有意显摆,左顾右盼的顾影自怜。莲朵也悄悄笑对若兮道:“姐姐,这二小姐倒像来和姐姐你一比高下似的。”若兮一笑也不言语。那二小姐见若兮只着一身素淡的衫裙,并无任何修饰,又感到惊讶:“兰小姐,你怎的就这般装扮?”
若兮道:“有何不可?”“不是说新皇上要来了嘛,你不好好打扮讨得他的欢心?说不定还能进宫去呢。”那二小姐道,“我姐姐之前就是给皇上跳了一段舞才被看中进宫做了贵人。兰小姐你这般容貌,如能引起新皇上的注意,只怕做个妃子也是轻易的。”
若兮面色一沉,自己怎会向那个人献媚邀宠?隧借口整理衣裙,并无回话。
满府都忙着洒扫布置,张灯结彩,像办什么喜事似的,直忙到人仰马翻。府门外街上早一律拉起了帷幔,黄沙漫道,清水泼地,黄进标率了全家在门外静静恭候,却迟迟不见动静,一直到午膳过了,还不见人来报。
都在暗暗焦心不已,至太阳都已西斜了,众人正等的不耐烦,方有几个胸前带着护心镜的兵丁来了,黄进标慌忙上前迎候,一个带头的道说主子晚膳前方有空驾到,报完一时又匆匆去了。
黄进标方接过丫头手上的帕子擦拭干净脸上的汗渍,一面又满脸怒火地吩咐家人传饭。
晚间,那朱又亮果然来了。若兮等人在教习的安排下在大厅旁边的偏房候着,直待一声令下就前去伺候。只听那边寒暄不断,见礼客套,繁文缛节地闹腾了半晌,方听见传膳。
晚膳一上,不用多久就该传这班舞乐了,若兮紧紧纂着两手,已微微的冒出汗渍,内心犹紧张不已,旁边那些装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围拢在一起针对那不日将登基的新皇上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若兮置若罔闻,她见教习许师傅正默默打量着自己,若兮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他一早就曾让自己去换身艳丽的衣衫,自己却执意不肯,那班女子哪个不想讨得新皇上的欢心,偏生自己这般固执,他大概是感到惊讶吧,他哪里会猜到自己的心思?
不一时,果然有人来传:“上乐班!”
却说大厅横梁上早猫着两个人,一色的黑色紧身衣,一块黑巾蒙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眼睛在外。两人并不说话,只瞧着那大厅里的动静。
厅里布置的富丽堂皇,正当中坐着一身金色蟒袍裹身的朱又亮,旁边是随行的两个妇人,一干侍从腰别配刀,错落有致地分散在大厅内外。黄进标等陪客均安在左右手上的条案边,杯盘重叠,美酒佳肴,一派醉生梦死之态。
不一时,人传:“乐班到!”原来表演的是《采莲舞》,大厅里早排列满了彩纸扎的莲花,个个如斗般大小,惟妙惟肖,和真莲也不差什么。转瞬乐起,一群俊秀的女子,一身七彩霓裳,在排列的莲花丛中来往徜徉,步履轻盈,群舞蹁跹,如在万顷琉璃之上,真真美不胜收。

一会儿却又出来一人,袅袅娜娜,好似从空踏云而来,一身淡紫色的纱裙,蒙着面纱,在众人间尤其出挑,她一人且舞且唱,声情并茂,歌声婉转清越,如置身飘渺的仙境,那舞姿亦是身形曼妙,姿态渺约,翩若惊鸿,真好似下凡的仙子荡了一叶兰舟,在莲叶荷花间飘飘荡荡,采摘莲花,笑看莲花……一时间鸦雀无声,大厅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她,只见她履虚而行,歌舞自如,又有早安排好的小厮放了人造的烟雾,云烟蔽覆,人与人之间互相不见容貌,人人都好似身处琼楼玉宇,立时大厅里喝彩声四起。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梁上那两个黑影身形一纵,抽出宝剑,两道白光一闪,一边一个,一起齐齐向那当中在坐的朱又亮杀去,浓烟遮蔽下,无人防备。
突听一声女子惊恐的尖叫,众人慌不迭地四下张望,拿衣袖使劲挥了烟雾,却看不得人半分,只听有人叫道:“保护主公!”立即响起一片刀剑琅琅声。有些胆小女子早尖叫不止,又有人忙着去安抚,有人又四处寻呼,一时间厅里人声喧腾混乱不堪。
须臾,待云烟过后,人人互视,皆狼狈不已。黄进标早吩咐人去向那朱又亮道生受,却见哪里还有他半分踪影?随行的两个妇人,一个早倒向一边,血溅当地,另一个只是死死瞪着双眼,说不出半分话来。
黄进标见状早赶了上去,一迭声呼唤着“珍儿,珍儿”,悲声戚戚,一直随在身边的二小姐一见,赶忙过去扶了起来:“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原来却是之前的珍贵人,她此刻却是大睁着双眼,指着头顶,半天方叫道:“有鬼……”顷刻倒地身亡。
厅里早乱成了一锅粥,朱又亮的亲信持了明晃晃的刀剑将黄府上下都拘在一处,命令里外执守兵丁一个不许放过。黄进标瞧着大女儿尸首,愣愣的,半天才明白过来,抽了腰间软剑,向那领头的一剑刷过去:“凭什么拘我的人?还不快住手?”
一时间,刀光剑影,杀声四起,乱糟糟,早没了先前喜庆气派之气。黄府已被朱进标的人闹腾的乌烟瘴气,人人叫喊着“快快交出主公来!”不一刻,又有人嚷嚷着“着火了,快救火啊……”双方的人打斗在一处,也无人去理会,偌大个将军府,一会儿工夫浓烟滚滚,火苗乱蹿,不少人待到眼前才真真明白失火了,立时跳着叫着逃着,阵阵尖叫伴着呼喊喝骂,真比唱戏还热闹。
好好一座将军府转眼成了一片废墟,远远近近,人人都感慨不已,此是后话。只说此刻,若兮趁乱已带着莲朵在后院寻路,上上下下原聚于前厅,此刻又是打斗、捉人、叫喊乱成一团,再加上黑天黑地,也无人来理会后院,莲朵比若兮熟悉地形,专挑僻静处躲避,不一时,摸到后门,趁黑两人闪了出去。
未走多远,却见前方一阵灯笼火把,仔细看去,却是一大队人马,满满的大街上站满了,虽静静站在原地,也无声息,却让人看着心惊不已,若兮暗暗吃惊:难道这也是朱又亮的人马吗?这可要怎么躲?
莲朵拉了若兮的手也道:“姐姐,前面好多人那,都拿着兵器呢。”正说着,早有人发现了她们,对面冲过来两个人大声喝道:“站住,缴械投降!”待到看清楚是两个女子,又问:“你等什么人。往哪里逃!”
莲朵吓得哆嗦了下身子,若兮拉拉她的手示意她别怕。又向前走了两步,早又有人喝道:“不许动!再不听包准乱箭射死!”只好站住,因弄不清楚眼前的大部队到底是些什么人,若兮只好停下,拉着莲朵,一声不吭。
一个满身盔甲的兵丁走至面前道:“你们是什么人?可是从黄府逃出来的?可知道那里面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不是黄府的人,是被人拐卖来的。”若兮听他这么问,看样子不像是朱又亮的人。
“拐卖来的?做什么?”
“做,做小姐的丫头。”莲朵轻声道。
正说着,那边一片响动,有人叫着:“公子来了!”那个兵丁也不理会若兮两人了,小跑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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