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白云遏拧着眉头重复：“听上去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北辰摇头道：“别问那么多，你跟我走。”
“这里是……摘星台？”他止步不前：“北辰，你不会是想告诉我，在这个悬崖峭壁之上有人修了一个密室吧？”
北辰回头剜了他一眼：“没错！很荒唐吧？不过，确实就是如此。你要不要跟进来？”
云遏摸摸鼻子干笑：“好说，好说。似乎……我和这个摘星台缘分颇深呐。”
北辰猜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答话，摔帘子进了屋。再回头，正看见他冲着书案笑，禁不住狠狠的瞪他：“你这样喜欢那个书案，干脆叫人搬去你风生阁算啦！”边说着，边把挂在书架上当做掩饰的衣裳拿下来。
“这是下雨那天穿的。”他斜眼看她：“原来那时候就发现了这个‘秘密’，何苦瞒了这么久却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我愿意！”北辰转动花瓶，打开了机关：“这个机关做得笨拙，里头的东西可精巧的很。哼哼，刚刚看到的时候我还不敢确定，不过——”
“不过什么？”他接道。
“你看了就明白。”
腥臭味已经淡了许多，这是北辰多次开启机关换气的结果。她将剩下的那块护体玉牌递给云遏，自己含了一丸药。中央莲花台已经被她打扫干净，掌印也清晰了不少，她把手按上去，对面的石门打开了，黑洞洞的，露出一堆摞成宝塔型的坛子。
照例把石壁上的灯一盏一盏的都点亮，她看着白云遏变色的脸，稍稍有些得意。
每一只坛子都极薄，半透明，盛满了“水”。“水”里头泡着的，是一颗一颗的人头。这样的坛子层层减少的摞上去，人面都向外。
“千人头阵？”他摸不着头脑：“怎么？你也对这种邪术有兴趣？”
“果然就是千人头阵！”北辰松了口气，嘿嘿的笑起来：“白大阁主难道以为做这个阵法的人是我？”
“不是你？”云遏一怔：“难道这西沂还有谁能如此大张旗鼓的在摘星台做出这种小动作？”
“怎么，几个月不见就笨成这样！”她点点自己的脑袋：“仔细想想，或许是我来之前就有的东西。”
“不可能。西沂这样的气候，尸体腐烂迅速。在这样的密室里存着，不几天就要烂光了。”他凑近了，想把手伸进坛子——
“——不要动！”北辰拍掉了他的手：“亏你还是混江湖的！这么轻易的把手伸进未知的液体，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不对……我并没有想把手伸进去……”他摇头：“这东西邪的很，咱们还是快出去吧。”
“叫你这么一说……当初我也把手伸进去了。”她死死的盯着那些或微笑或安详的脸，寒意从脚底钻上来：“果然……连千人头阵这种荒诞不羁的东西也存在的话……难道这个世界上也存在檀南和尧山么？”
“我早就这样说过，是你不相信地越天韶存在除去人以外的生命。”白云遏去牵她的手：“这种地方……往后也不要来了才好！”
“你不想么？”她挣开了他的手：“你作为白家的人，不会不清楚这个邪阵是做什么用的吧？”
“如果确实是那个邪阵，这里应该有一千颗人头。而今只有六百颗，证明想用这个邪阵的人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工作。我们发现了他的秘密，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北辰，枉你自负聪明，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了！”他不顾她的挣扎，牵着她往外走。
“那又怎么样！”北辰边走边说：“连你们白家最富盛名的皊歌大人都用此邪阵给一个妖精复活，这阵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怎么和他比？”云遏笑的有些无奈。
“你什么意思？”北辰眯起眼睛，狠狠的甩掉他的手：“你白家大神用邪法就是理所当然，我一介平民，看一眼都是不对？”
“……他不会被人害死，你会啊。傻瓜！连他也要拿来比一比，你真是……”出了密室，北辰小心的合上机关：“因为我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比谁差的！就算他是神也一样。因为身体里流的是异样的血，就可以有异于常人的本领，那有什么稀奇。反观之，我自小学习观星占卜医理巫术，他也未必就下得了这样的功夫。”
“哈哈哈哈！这是我听咱们北辰姑娘说过的最豪迈的话了。”云遏禁不住笑：“哪天真的能找到结界入口，再说这些话也不迟。”
北辰嘟着嘴：“鬼知道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怎么了？”白云遏专注的听，她此次阴阳怪调，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秘密既然说了一个，另一个也就没有瞒下去的必要了。”北辰半是自嘲半是无奈：“我快死了。不久，或许就这两个月。”
白阁主一脸恍然：“难不成你也想借此阵再复活？”
“不。我才不想再遭一次罪！活一辈子就这么麻烦，谁还想再来一次？”她烦躁的挥挥手：“算啦。早先还因为自己百算百准而骄傲，现在算出出事的是自己，心里却老大的不自在。话说回来，我可不想死的太寒碜。怎么着，也得死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人枉然一番。”
“没见谁说自己的死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他拍拍她的手：“或许这一回算错了呢，说不准死的是别人。”
北辰嗤嗤的笑说：“不许你质疑我的卜卦能力！不过……要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趁早快说吧。过了这阵子，可就——”
“——你死的还真放心呢！”他冷下脸来：“依你的意思，我应该在你活着的这几天好好的榨干你？”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北辰故作天真的点头：“呀，你脸色不好，怎么了？”
“既然连求生的**也没有，那自戕不是更好？干脆利落又不受人利用。”他嘲讽的说：“真看不出，你是如此相信命运的人。”
“事实就是如此，由不得谁争。”北辰嬉笑：“倒是你，做什么一副着急的样子。呵！依照惯例，我是不是应该说我爱你，然后叫你烦躁一辈子？”
他吁了口气，掸掸前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土：“随你。”
“嗬嗬！”北辰掩着口笑：“云儿今天真可爱呐！”
“既然你想帮忙，那我也不客气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动身去若水，你去准备一下。”他回头要走，被她一把拉住：“明天不行。最早要五日之后。”
“楠芝下落不明。”
“如果现在动身，你我也一样会下落不明。白大阁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了叫我跟你走，把送你来西沂的人也支走了。如此一来我不得不亲自去送你回去。可是……你不要忘了，西沂这样的地势随容易发生暗杀的，就算你我两个，也未必逃得出。”
“你这个紫王是白当的？连个兵权都没有么？”他想好了，不能回头。不管她如何狡辩都不能回头！再回首，指不定再生什么变故。
“你想，现在舅舅不在这儿，我能光明正大的舍下西沂跟你走么？”北辰叹了口气：“等五日之后，南溟就要从金莲里破出。到时候再走也不迟。”
“拿神兽做护卫，也就是你才摆得出的阵仗。就这么说定了，五日之后启程。”他松了口气，暗暗庆幸。北辰答应了他，就证明她现在还不是站在二公子一边的。如此一来，也多了一条活路。
“你不怕我在这个关键时候反扑，把你彻底的推给二公子么？”北辰笑嘻嘻的问。
他不说话。
猛地一回头吻住她，紧紧的圈在臂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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