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大祭典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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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尔法斯特,巨龙之城。这座城市位于埃兰西部的纽波特行省,作为埃兰文明的发源地,纽波特行省曾经盛极一时。直到后来艾布纳皇朝的崛起并最终获得埃兰的统治权,才终结了这份荣耀,将帝国的中心迁移到了东部的森德兰。
贝尔法斯特做为当时西北部对抗比蒙帝国的坚强防线,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的名声。无数的烈士和英雄在这里抛洒过热血,很多著名的吟游诗人的诗篇中也少不了提到这座城市。在城市的城墙上,每一个城垛之间都雕刻有一头栩栩如生的远古巨龙,总数没人统计过,但绝对是大陆之最,如今,随着震天的呐喊和魔法的巨大轰鸣声,这些迷你版的巨龙身上,再次浸满了鲜血。
艾芮莎一剑将一名铁竹的士兵砍下了城头,但一支利箭却射中了来不及回剑防御的她,小丫头感到胳膊一阵酸软,她咬着牙将箭尾砍断,又向另一名敌人冲去,侏儒矮小的身影让她很快消失在激烈的战斗中。
这是教廷围城的第七天,城里准备的防御器械几乎已经消耗殆尽,在教廷的驱使下,五十万铁竹军队分成五波各十万人,每个城门两万五千人,对贝尔法斯特展开了不间断的攻击。他们疯魔一般的进攻,在第四天就将城中的滚石、檑木、热油消耗一空,连魔法塔中蓄积的能量也消耗了大半,为了在紧急时刻能使用这些强大的魔导武器,海瑟薇大公不得已暂时停用了魔法炮,以节省能量。铁竹军伤亡惨重,七天的战斗,导致至少一半的铁竹军无法再回到故乡,埃兰人惊讶不已,这些肤色黝黑、不讲信义、以目光短浅、爱占小便宜著称的铁竹人,什么时候竟然有这样的勇气?能够在伤亡接近五成的情况下,继续和敌人激战!
在历史上,即使铁竹帝国被海族入侵,全族沦为奴隶的时候,他们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决心和毅力,否则,以铁竹帝国强大的国力和众多的人口,也不会一直被大陆上的人们认为是个二等强国。海瑟薇登上了城墙上的一座塔楼,在鹰眼术的加持下,她看向敌人的大营,和往常一样,苦修士正在赤着脚锻炼身体,怜悯骑士们则在营帐中和掳掠来的少女们探讨主的光辉,狂信者则面带疯狂的看着惨烈的战场,嘴中嗬嗬的叫喊着什么。
海瑟薇皱了皱眉头,到目前为止敌人仍然没有动用终极兵种,否则她也不能保证这里是否还能守住,但令她奇怪的是,如果说一开始教廷不动用那些精锐是为了试探贝尔法斯特的实力,但到了现在还不出动,就让人感到难以理解了!难道是非要将铁竹帝国的军队全部葬送在这里?即使这样,打到现在这个程度,连海瑟薇也为铁竹人的巨大牺牲感到动容的时候,难道教廷还不肯拿出底牌?
她挥了挥手,道:“是时候了!命令天使部队出击!击溃这些铁竹人!”教廷到底在等待什么?海瑟薇决定试探一下,看看教廷的反应!
城内的伤亡并不严重,铁竹人完全没有章法的硬攻,除了将城防物资消耗殆尽外,也就使得几百名弓箭手手臂拉伤需要休息几天,除此之外几乎就没有给贝尔法斯特带来什么太大的损失。攻上城头的敌军很快被赶了下去,这是今天的第二波,因为巨大的减员,使得铁竹人的攻势一次弱于一次,勉强攻上城头的结果,除了更大的伤亡,铁竹人什么也没有得到。在第二波铁竹军队后撤和第三波铁竹军换防的时候,艾芮莎带来的一百只天使忽然从城头上冲下,闪烁着剧烈的白光,冲向两军的交接处。
天使的群攻能力很一般,他们所经之处,虽然一剑一个的砍杀铁竹的杂兵,但真正的战果不大。海瑟薇的目的,只是希望能看到教廷的应对,敌人太安静了,安静的几乎不像是来攻城,倒像是来驱使着铁竹人送死的。但她惊讶的发现,教廷的应对还没有出现,铁竹人就自发的开始向天使进攻,他们毫不顾忌误伤,天使周围的远程兵种们几乎毫不犹豫的扔出了手中的投枪和飞斧,虽然这些武器对天使的伤害不大,但数目实在太多,很快,就有天使受伤,身上光芒构成的飞羽坠落。当然,更多的是被自己人的武器误伤的铁竹步兵。
海瑟薇莫名的感到不安,天使的压迫力绝不是一般的士兵能够对抗的,那种光明的、神圣的威压,即使是她也会感到压力,但这些铁竹杂兵不但没有崩溃,竟然还勇敢的发起了自杀式的攻击,这究竟是怎么了?
教廷的骑士吹响了号角,宽恕和荣耀以及教廷新增的五个主力骑士团各分出了一万人,会和一万‘怜悯’骑士,向着天使扑来。海瑟薇喝道:“立刻命令天使撤退!”天使们的速度是其他兵种不能比拟的,当教廷的主力赶到,他们已经回到了城头。令海瑟薇惊讶的是,这些骑士们驱赶着铁竹的残军,立刻对贝尔法斯特发起了进攻,他们终于参战了。
“天哪!那是什么?”菲斯希尔在城墙上大喊,海瑟薇被她尖细的声音吸引,向着菲斯希尔所指的地方看去。“……”
‘怜悯’骑士歪歪斜斜的骑着各种坐骑,其中甚至还有人骑着女人,那是西北方游牧民族的达斡尔人,身材高大,全身不着寸缕。在他们身后,几头怪物发出令人恐怖的叫声,慢慢的前进。那是怎样的怪物啊?有的是精灵女子的上半身,却被按在一条蚯蚓似的躯体上,精灵的美丽精致的脸上充满了狰狞和痛苦,凄惨的哀嚎着,她们的手被砍掉,取而代之的是类似蜘蛛的节肢,向前斜举着。有的则是精灵女子的头部,却被按在人鱼的尾部,人鱼的头已经被剁掉了,脖颈上镶嵌着一个魔杖,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更多的则是深海中的种族,它们自己和精灵族、人族的各个部位被以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连接在一起,组成了这些奇特的不知用途的东西,海瑟薇发现,这些怪物身上都有那种类似蜘蛛节肢的长满黑毛的手臂,也不知是什么用途。人类的大脑,一下子几乎无法接受这种冲击,铁竹人和城头的埃兰人同时陷入了沉默,教廷的几个骑士团也停止了动作,他们知道‘怜悯’骑士团一直带着一些被黑布包着的‘秘密武器’,但谁能想到?是这样的武器!
激烈的攻城战在‘怜悯’骑士忽然拔刀砍掉了停滞不前的铁竹军数百个脑袋后,再次爆发。海瑟薇一直注意着那些‘武器’,在‘怜悯’骑士用铁链将这些武器拖到离城墙不远的地方时,海瑟薇敏锐的感到危险,她大喝道:“立即启动魔力护罩,最大能量!”
贝尔法斯特城墙上的数百座魔法塔同时发出轰鸣,各种颜色的光聚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护罩,将城市包围起来。这种护罩不能防御物理攻击,对攻城的敌人不会造成伤害,但能极大的防御对方的超远程魔法打击,是各种大城都必备的城防设施。魔法塔平时将游离的魔法元素积累在塔内的晶核中,在战时就可以利用这些魔力释放这种护罩,不过因为范围巨大,能量损耗也非常惊人。
‘怜悯’骑士们嘻嘻哈哈的举起手中的战刀,各种怪物身上精灵、人鱼和海族、人族等种族的脑袋同时发出渗人的凄厉哀嚎,它们身上的那些类似蜘蛛节肢的手臂同时开始汇聚巨大的魔力,海瑟薇惊恐地发现,怪物汇聚魔力的速度竟丝毫不逊色六级法师,她喝道:“隐蔽,所有的人分散!”
在各种生物的脑袋凄厉的配音声中,长满黑毛的节肢终于放射出一连串的魔法弹,这些等级不高的魔法弹竟似无穷无尽般的射向贝尔法斯特的城墙,怪物身上的头颅随着魔法弹的发射,越来越狰狞痛苦。渐渐地,有的怪物身上的头颅开始爆裂,‘怜悯’骑士们停止了嬉闹,他们拿着鹅毛笔和纸,记录着这些‘武器’的各种数据,脸上充满了虔诚、敬畏和神圣。
有的怪物的节肢会忽然发射出‘火球术’或者‘连锁闪电’等高级法术,即使这必定会导致怪物身上的脑袋爆裂,‘怜悯’其实也会兴高采烈的冲过去,不顾扑面而来的脑浆和鲜血,尖叫着记录怪物的种类,脑袋安放的位置等情况,他们完全不在意城头的攻防战中,一半的人是属于盟友铁竹帝国的军队。
“教廷的畜生!”城头的精灵弓箭手被同族凄惨的遭遇激的血脉贲张,对这些被人类俘虏和偷猎的同族的悲惨下场,她们其实早有准备,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被人类玩腻后,竟是这地狱恶鬼般的结果。艾芮莎紧紧抱住米兰妮,小公主已经昏了过去,她是月神的祭祀,拥有不错的治疗能力,所以虽然她的身份所有的人都不同意她冒险,但在攻城战越来越紧张的情况下,还是让她登上了城头,但没想到,让她看到了这般可怖的情景。
怪物们一个一个的爆头死去,贝尔法斯特的城墙也千疮百孔,虽然魔法弹的威力不大,但这些怪物的施法速度太过可怕,瞬间数十万计的魔法弹不但摧毁了防护罩,还将城头的很多防御设施毁去,如果不是铁竹军队同时受到了打击以致士气大跌,恐怕第一道城墙就要被攻陷了。
海瑟薇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悔意,她轻敌了。她的目光望向北方,向比蒙帝国求援的信使已经出发了很久,不知道那睿智的安德烈王,是否会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前来支援埃兰。但此刻,即使比蒙帝国真的到来,能不能击败教廷,海瑟薇也完全没有了把握。
‘怜悯’骑士似乎对怪物们造成的结果非常满意,他们指着城头笑骂了一阵,登上各种极具特色的坐骑,返回了教廷的中军大营。海瑟薇身旁,一名金发碧眼的少年骑士双拳紧握:“大人,今晚我们发动突袭,教训一下那些畜生!”
海瑟薇叹了口气:“夜晚,狂信者会轮番召唤天使,教廷的大营纤毫毕现,我们没有机会的!彭林,要学会忍耐!”
彭林英俊的脸上青筋毕现:“那我们要忍到什么时候?”
海瑟薇没有回答,她目光深沉的看着这位勇敢的骑士。彭林是她和父亲比迪福德大公为帝国女皇克劳蒂娅·艾布纳选择的夫婿,是帝国另一个拥有古老历史的大贵族朗科恩家族的唯一继承人,这少年正直、勇敢、热情、善良。可惜,就是有时太过于幼稚。
“忍到奇迹降临,或是比蒙帝国倾国来援!”海瑟薇的声音充满了疲倦,今天教廷的武器太过令人震撼,就算这场战争埃兰取得了胜利,但教廷内部究竟还隐藏着什么?还有怎样可怖的力量?那阿特拉斯海的彼岸,是不是遍布着恶魔和梦魇般的邪恶力量?第一次,她对埃兰的前途失去了希望。
“那个奇迹!真的会降临么?”彭林的声音有些干涩。
“呵呵,你相信么?那个少年!”海瑟薇大笑起来,她并不相信艾芮莎和塔琳娜描述的于墨,在她看来,那个少年恐怕已经将所有的运气都用尽了,依靠他来战胜教廷?海瑟薇快步走出了塔楼,她要为彭林安排一条退路,一旦贝尔法斯特失守,她需要这位骑士活着回到帝都,去守护帝国最后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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