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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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让清廷的使臣进来,对他说道:“我们是共和国,没有皇帝,因此,不存在要你们称臣的问题。我们不想做你们的主子,相反,我们倒是想和你们做平等的朋友。要做平等的朋友,你们就要丢弃皇帝的称号,丢弃什么亲王贝勒的称号,大家都平等相处,这样的话你们满洲人的生命财产都可以得到保全,而且还可以参与今后的国家政治中来,你们可以选举出自己的代表来参加国会,可以选举自己当地的行政长官——这样做多好啊,难道你们非得要把人分成主子奴才两部分,一层欺压着一层,你们才会感到舒服吗?”
清廷的使臣名唤那彦成,乃是新提拔的礼部侍郎,他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阵,说道:“龙总统教训的是,只不过我们满人有满人的习惯,龙总统就不要强求了。我们的皇上在我临行前曾说过,只要能保住我清国的法统,我们宁可连沈阳都让出来,恢复到前明末年的状况,我们的朝廷可以退居到松花江边的上京会宁府那里去。”
我说道:“如果嘉庆肯于放弃他那个帝号,那他就可以回到běi jīng来,舒舒服服地当个寓公,想到哪里都可以。总之,你们那个法统是不能保留下去的。”
那彦成只好说道:“既是如此,那请容我回去向皇上禀报,待我们君臣商量之后再做定夺如何?请龙总统务必等候我们的回音。”
我知道他是想拖延时间,但是并不想拆穿他,只是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回去吧,回去和你们的皇帝好好商量一下,让他学着识点时务,继续顽抗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
那彦成走了。我对萧天云说:“咱们必须尽快出兵,防止他们那里发生什么变化,更要防止沙俄给咱们耍花样。”
萧天云说:“现在山海关已经被咱们占领了,不过前面还有兴城、锦州等关隘,我的意见既然咱们现在可以登陆作战,何不再来一次,咱们就在营口登陆,然后直接杀奔沈阳。”
我笑道:“好办法,这些事就交给你去办。我嘛,要在这běi jīng城里好好逛逛,欣赏一下天子dì dū的景致,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再说此时困守在沈阳的嘉庆帝,他已经愁得连头发都白了。最让他发愁的是没有人,也没有钱,就算共和军不来攻打,他也没有办法把这个大清王朝维持下去了。
没有足够的人口来填充这个国家是一个首要的问题。清代自从入关之后,满洲人纷纷进关,或者当官,或者当兵,留在相对偏僻荒凉的关外的满人就变得很少了。同时历代清帝又都采取措施禁止汉人向关外流动,结果造成了关外的人口极为稀少,虽然经过了一百多年的发展,关外的人口也不到一百五十万人。如今嘉庆逃到了沈阳,很多满人也跟着逃了过来,但是人口依然有限,也就一百六七十万,比起关外来,实在是差远了。
要说如今的人口比起当年清军入关时已经多出很多了,当时清朝全国的人民也不超过五十万,不过如今和当年不同了,当年彪悍无敌的八旗劲旅已经蜕变成了靠汉人供养的寄生虫,现在这帮寄生虫突然失去了宿主,一下子就连生存都变成了大问题。
没有人也就没有钱,当年的努尔哈赤和皇太极是靠着不断进关抢掠到的财富来维持国家运转的,如今不可能进关抢掠了,这样一来,国家的财政就变成大问题了。因为没有收入了,一百多万满人吃饭都成了大问题,哪里还能编练军队重整旗鼓呢?
嘉庆坐在沈阳皇宫的清宁宫里,愁眉不展,百感交集。沈阳的皇宫比起běi jīng的紫禁城来就差得很远了,其总面积还不到紫禁城的七分之一,而且建筑也比较简陋,连个像样的御花园都没有,比起běi jīng的很多王府都要差了一大截,而且由于很长时间都没有人来住,很多房间都变得cháo湿yīn冷,很多雕梁画栋也都变得斑驳陆离,呈现出了一副衰败的景象。
嘉庆自从住到这沈阳皇宫里面之后,就浑身上下的不得劲儿,这儿也疼,那儿也酸,还经常闹肚子,找太医来看也查不出什么大毛病,结果确定为水土不服,只能慢慢调养。
但是嘉庆哪里能调养的好呢?他现在每天看到的都是坏消息,愁肠百结,根本就没法好好调养,现在,他面对着这副乱摊子,只想大哭一场。
正在他暗自神伤的时候,一个太监悄悄地走了过来,对他说道:“皇上,您该用膳了。”
嘉庆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什么,那太监见他没有反对,便对外面高叫了一声:“传膳——”
随着这一声叫,很快就有十几个太监,各自端着一个漆盘走了进来,漆盘上都放着一份菜肴。
以前在běi jīng的时候,嘉庆每顿饭都要上几十道菜,如今到了沈阳,嘉庆就下令节俭,尽管是节俭了,也还是有十几道菜,她的皇后说了,这是皇上的体面,要是皇上也和大家一样每顿都是一饭一菜,那还怎么显示出皇上的尊贵?
面对着这十几道菜,嘉庆也是食不甘味,连筷子都懒得动。正当他打算下令把饭菜撤下去的时候,忽然又有太监来奏:“皇上,军机大臣松筠有急事求见。”
嘉庆灵机一动,干脆这顿饭就赏给松筠吃吧。于是,他说道:“叫他进来。”
松筠快步走了进来,向嘉庆跪下磕头。他也变得憔悴了许多,人也显得苍老了。只见他磕了一个头对嘉庆说道:“皇上,奴才有要事禀奏……”
嘉庆把手一摆:“先不要着急,松筠啊,你还没吃饭吧?来,陪着朕一起吃吧。”
松筠大吃一惊,在清代,能陪着皇上吃饭,那是莫大的荣誉,只有极少数最受宠信的大臣才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这顿饭,做大臣的也肯定吃不饱,因为规矩特别多,比如这大臣不能和皇上坐在一起吃,他只能站着吃;皇上要是劝他一杯酒,还得赶紧再跪下谢恩一次。总之,陪着皇上吃饭主要就是个象征意义,能吃好吃饱是不可能的。
松筠见嘉庆要他陪着吃饭,急忙叩头谢恩,然后站起身来,站在桌子的另一头,恭恭敬敬地垂手侍立。桌子上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松筠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这时有太监将一副碗筷放在了他的面前。嘉庆说道:“松筠啊,你就不要拘束了,想吃什么尽管吃好了。”
松筠连声谢恩,他拿起了碗筷,夹起了饭菜,飞快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迅速咽下去,接着又去夹菜。他越吃越快,竟有些狼吞虎咽的架势了。嘉庆看着有些奇怪,便问道:“松筠啊,不要着急,怎么吃的那么快啊?”
松筠费力地咽下一口饭菜,对嘉庆说道:“请陛下恕罪,奴才实在是失礼,不过……唉,这也是没办法,实不相瞒,奴才很长时间都没有吃过这么丰盛的饭菜了,今天……今天实在是有点忍不住了。”
“什么,你很长时间没有吃过这么好的饭菜了?”嘉庆不由得吃惊,急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松筠说:“皇上,自从您北狩到了盛京之后,盛京的供应就大成问题。以前这里的粮食都是从关内调来的,本地的旗人从不耕种,现在关内没有粮食来了,咱们……咱们的粮食就有些接济不上了。仓里的存粮已经不多了,还要先可着宫里和各位王爷们的用度,因此,像臣这样的普通官员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粮食难以为继,嘉庆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连松筠这样的高官都吃饭困难了。他连忙问道:“你们都是这样吗?都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嘛?”
松筠说:“像臣这样的起码还能填饱肚子,很多底层的官员都已经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了。现在盛京已经没有卖米的了,只有些卖野味的,但也不多,价钱奇昂,很多底层的官员都买不起呀。”
“那……那一般的旗人呢?他们的rì子怎么样?”嘉庆急忙问道。
松筠说:“本地的旗人们多少还有点存粮,还能顶一阵。那些从关内跟着过来的旗人就惨了,他们无钱无粮,只能饿肚子了,有的已经饿死了。”
嘉庆叹了口气,不由得有些眼圈发红,他又问道:“对了,我不是叫你们去和朝鲜借粮吗?他们是怎么答复的?”
松筠说:“奴才来这里就是为了奏报这件事。咱们的使臣回来说,朝鲜的大臣对他讲,今年朝鲜收成不好,实在没有余粮,没有办法借给咱们粮食。据咱们的使臣讲,朝鲜的态度十分生硬,再也不是以往卑躬屈膝的样子,看来,朝鲜已经不再服膺咱们的管束了。”
嘉庆气得一拍桌子:“哼,连朝鲜也敢造反了,我就不信,咱们打不过教匪的洋枪洋炮,还连他们都打不过?松筠,你看咱们出兵讨伐朝鲜怎么样?既能让他们安分守己,又能得到粮食。”
松筠摇了摇头:“奴才以为不可。如今咱们的军力孱弱,比不得当年太祖皇帝的时代,如果征伐朝鲜只怕一时半会不能取胜,假如教匪乘机向咱们偷袭,比如派兵在营口再来一次登陆,那咱们可就麻烦了。”
嘉庆想了想说道:“那你说这粮食的问题可该怎么办?”
松筠说:“现在只能去向蒙古诸王公去借粮了,毕竟他们和咱们是姻亲,而且唇亡齿寒,如果咱们大清没有了,龙汉青也会去收拾他们那些王公的,我想他们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从长远来讲,咱们还要依靠俄国人,只要他们能给咱们洋枪洋炮,那就好办了。”
嘉庆说:“洋枪洋炮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眼下还是赶紧找蒙古王公们借粮去吧——哎,你不要着急走,先把这些菜吃完再说。”
松筠按照嘉庆的吩咐,去找蒙古王公们借粮,但是也很不顺利。蒙古王公们也不傻,他们知道现在的形势,更何况共和国方面已经派人去给他们送信,告诉他们如果和清廷划清界限,那么可以保证不剥夺他们的王爵,不侵占他们的领地。因此,很多蒙古王公也都让清廷的使者吃了闭门羹,当然也有少数王公对满清有感情,还是借了一些粮食和牛羊给清廷,但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
盛京的粮食危机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几乎每天都有人饿死,很多旗人跪在皇宫门前哭求嘉庆赏赐给他们一点粮食,但是嘉庆也无可奈何,他已经把自己每天的菜肴削减为两三个菜,其余的粮食都省下来接济了穷困的旗人,但还是远远不够。
就在这时,又传来了可怕的消息,共和军向着东北发起进攻了。这一次,他们没有走水路,而是从辽西走廊一路杀了过来。共和军已经攻下了兴城,也就是前明时代的宁远,现在正在向着锦州发起猛攻。
嘉庆急忙召集大臣们商议对策,大家都手足无措,目前官兵们饭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告,说前任军机大臣洪亮吉忽然来到了盛京,说是带来了共和国方面的重要口信,请求嘉庆召见。
听到这个消息,嘉庆和众位大臣不觉感到诧异。洪亮吉自从一年前被派到南京去议和,结果再无消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会来到盛京。嘉庆自己并不想见他,于是派了松筠去看看他到底带来了什么口信。
松筠在自己办公的府邸接见了洪亮吉,一见到洪亮吉,松筠也不由得一愣,只见洪亮吉已经改头换面,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他的辫子没有了,改成油光铮亮的背头,身上穿的虽然还是长袍马褂,但是衣服的料子却不再是中国绸缎,而是西洋的呢绒了,在他的胸前还垂着一条西洋怀表的表链,如果不是现在在屋子彼此面对,而是走在大街打个照面的话,松筠绝对不敢认他了。
松筠说道:“洪大人……啊不,洪兄,你,你这是从哪里来呀?”一边说一边请他坐下。
洪亮吉说:“松中堂,我是从běi jīng来啊。唉,去年我奉旨到南京去议和,不想到了那里我才知道,共和军的船队已经从舟山出发了。这样一来,我的议和也就无从谈起了,好在龙汉青总统对我还算不错,他邀我到他新设的国立大学里担任教授。不过我还是心念故国啊,自从我听说běi jīng被攻占,皇上北狩的消息之后,心里就一直惦记不下,于是我就从南京到了běi jīng,求见了龙汉青总统,求他允许我到盛京来一趟,这也算是我和当今圣上君臣一场,尽到我的心意罢了。”
松筠说:“稚公,你到盛京来,说穿了就是来劝降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回去了,皇上早已下定了决心,誓与社稷共存亡,绝不做什么安乐公归命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都决心以身殉主,所以你劝降也是白费唇舌。”
洪亮吉说:“松中堂,这又是何必呢?你们的情况,我在běi jīng也了解到了一些,现在你们连吃饭都成了问题,还怎么打仗啊?共和军打来,你们必败无疑,你总应该知道当年大金国灭亡时的情景吧?当时国破君死,完颜家族血统灭绝,后宫的嫔妃惨遭蹂躏,全国上下死者如山,多么悲惨的情景啊。今天这大清国嘛,肯定是要完了,不过国完了,人却可能留下来,留下你们爱新觉罗一脉,世代永续,难道不好吗?那边是共和国,也不可能封当今皇上做什么安乐公归命侯,他们没有爵禄制度。不过龙总统说了,还是做老百姓最安全、最踏实。他说了,皇上可以回到běi jīng去,共和国可以给皇帝找一处宅院居住,还可以拨一笔银两保证让皇上和后妃皇子等人一辈子衣食无忧,其余的王公贵族们也都可以照此办理,其余的旗人也都尽可能地安排出路。我看这个条件不错啊,值得皇上考虑一下,我也曾是大清的臣子,出于对皇上的一点忠心,我希望松中堂能把我说的这些禀报皇上,就让圣衷来宸断吧。”
松筠沉默了一会儿,对洪亮吉说道:“既然如此,皇上的尊号就没有了,是不是这样?”
洪亮吉说:“龙总统说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皇上必须狠下心和大家一起做老百姓,只要能答应这一条,其余的事都好说。你们还可以提出一些其他的条件,我去和龙总统交涉,尽量来满足你们的要求。”
松筠说:“用大清的灭亡来换取一个平民百姓的身份,这样的条件皇上能答应吗?各位王公亲贵们能答应吗?我看难啊。稚公啊,我把你这些话转奏,成不成的就看他自己怎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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