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篇 碧水摇空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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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如何向你们解释这一切呢?我相信如果换一种场合,我们再相遇,一切的发展可能会变得不同。如果我们可以有一个郑重的相见。如果我不是如此傲慢任性的萧晴溦。如果他不是那般执拗坚持的萧晴洲,如果他归来的时间再晚上一些,如果……我甚至假设如果他没有生着那样一双绝色的眼睛。一切,也许会变得不同?呵呵,我开始嘲笑二百年后自己这一刻的痴了。发生过的一切就是发生,无可更改。任何的假设都毫无意义,不过是形而上学的辗转自虐。我就是我,他就是他。我们血脉相连,然而我们却疯狂地相恋。
在晴洲归来两年之后,我就成了他的情人。这个男子,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子,十七岁的我唯一心甘情愿把自己交付的人。你能理解那种宿命一般的纠缠吗?于我而言,晴洲的出现仿佛彼岸盛开着的花朵,艳丽不可捉摸,我是那样地渴盼那种不可企及的诱惑,为之葬送了自己。即使飞蛾扑火,即使一去不返,也要让苍白凛冽的生命充满那种摄人的芳香,可怖的美丽,那是开在灵魂尽头的绝望之花,点燃了我年轻生命中最初与最终的渴望,不可宽恕,不可拯救。
而难以解释的是,我,对于晴洲而言,亦是如此。
“你就是那个教我终生终世难以挣脱的女子。我知道。”他说。在他初见我的时刻。
为什么不呢?我已经足够孤单。我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拥有一切:超出寻常贵族女孩太多的自由,萧家长辈们的宠爱,旁人的无限赞许,艳羡,乃至爱慕。如果虚荣心是一面银质的镜子,那么属于我的那一面已经足够被太浓烈的热切反光照耀给熔化掉。这是真的。
然而我感觉寒冷。
[是的,我的公主。你是有理由哭泣的。你的祖父把你当作霞月最完美的刀鞘,你的父亲却无疑把你看成哥窑瓷瓶里最艳丽的一枝血色蔷薇。而你的哥哥,优雅的萧晴游,你最好谨慎地琢磨和思考一下,弄清楚他究竟是爱你刻骨还是恨你入骨]
这就是我身边的亲人呢。
从某种角度上说,我爱晴游,并非以作为妹妹的感情,母亲的去世,斩断了晴游和我同这个人世间仅存的温暖幻想的最后一缕牵连。萧家从来不是个温情的家族。作为嫡系孙辈的我们,我们空有无上的权威和尊严,却从未体味过一个两岁女孩和一个九岁男孩有权享受的温暖亲情。我和晴游,我们相依为命。我们从来就不是正常的孩子。这我早就知道。
母亲死后,父亲并未再娶,这个我所不熟悉的温和男子只是躬身在他的父亲身旁,尽心竭力地料理家族事务,仿佛一个最完美的亲王秘书。在我的记忆中,他看我的眼神始终漫不经心,因为我与我母亲的迥然相异。长大之后,有些时候我甚至会痛恨他的冷漠和痴心,往事已成尘,而他却硬要勒令我去细细追回,这还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些。
而晴游对我而言,就是天。他是我的全部依赖和信仰,我从来都是他最虔诚的皈依者。我的哥哥,我从未怀疑过他的一切。因为他是我的哥哥,他是萧晴游,萧晴游就是我的真理。只是你可以在信神面前下跪,却永远无法对牢他脆弱地哭泣。即使是为了他的尊严和自己的虔诚,即使是虚伪……天,我是这样一个固执又任性的女子。
[是的,你就是,所以我眷恋你]
[是的,你就是,所以我需要你]
虽然晴游对我,已经是不同寻常。
然而在晴洲怀中,我终于可以纵情哭泣。他是同我一样的孩子,甚至比我更加孤独。父母双亡,年少别离,如果孤独和寂寞是追逐人逼迫人成长的蛮荒野兽,那么晴洲,他的颈上应该早已挂满了美丽的兽牙。论起身手,也许我是萧家子弟中的佼佼者,然而在孩童心事奇异的紊乱和如丝的痛楚面前,我一无是处。这一点,连晴游都无法弥补。他大我七岁,当他的心事寂寞独倚梧桐清秋的时候,我还没有成长,然而当我被那种与生俱来的踌躇和绝望折磨得无力反抗时,他早已学会将沉默化为优雅,将眼泪磨成钻石。
我,和我的哥哥,我们永远都是擦肩而过。我们的灵魂注定残缺,在我们的生命中,从一开始就缺少了那个唯一能够填补我们心性中久违的柔软和脆弱温情的女人,我们的母亲。
而我,一直都是晴游身边唯一对他毫无企望的女子。他不必提防的人。
我,和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晴洲,我们象是迷雾森林中携手行走的两个孩子,模糊的双眼,强忍的泪水,面对寒冷和恐惧无法言语,只有在彼此的怀抱中取暖。只有在他怀中,我不是高高在上,也不必低落尘埃,我只是个渴望温暖的孩子。我们一样心怀恐惧,紧紧拥抱着倾听彼此灵魂的嗫嚅,然后可以微微放松地睡去。
所以不要问我为什么走进这样危险的禁忌。除了爱他我什么都没有想过,除了他的怀抱一切都毫无意义。即使这样就叫做疯狂。我只想用我意料中不会长久的全部生命去爱,其余的就交给命运去撕扯去践踏。我知道自己的生活注定不会到达尽头。
[穿行在迷雾森林中洁白月光下的孩子,红胸鸟在你们的发间筑起家巢,闻不到玫瑰的清香,城堡在遥远的蝴蝶飞舞的黑暗前方闪烁诱人光亮]
[那光亮反射的是泪水中的斜阳和葬仪上烟火的芬芳,我的公主]
当晴游确定我和晴洲的关系的那一刻,我有生以来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愤怒和扭曲的痛楚表情。然后亦是有生以来的头一次,我挨了两记沉重的耳光。脑子里轰轰作响,烧灼般的剧痛缓缓袭上脸颊,我怔怔地微笑对他,血丝从破裂的嘴角不断流落。我继续向他微笑。
晴游旋风一般把我按倒在椅背上,目光灼痛。我从他眼底品出某种我几乎不愿猜测的意味。我继续微笑,血的味道甜蜜而苦涩。我甜甜地叫他:“哥哥。
我的哥哥。”
[如果换成我是他,我会恨你入骨,我会为了这句话把你永远囚禁,我会穷尽我一生的幸福去换你刹那的生不如死]
晴游那一瞬间的眼神让我情不自禁合起双眼,我想他会活活扼死我,用他那双似乎永远不会触碰金银茶具和精装书本之外东西的白皙双手。
而他只是默默地放开了我,神情冰冷。
他说:“薇葛,你真的对得起我。”
我想我让他彻底失望。萧晴游。你能想象吗,他对我如此说过,薇葛,我的薇葛。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第二个萧晴溦,我会毫不犹豫娶她为妻。只有你,薇葛,你是真正配得上萧家的女子。只有你是。
他说:薇葛,你让我别无选择。
你?让?我?别无选择。
天晓得。我们都别无选择。
[如果我别无选择至少我得到了你]
[如果你别无选择至少你可以选择生死]
巴瑟洛缪的出现对我而言是个绝对的意外。而我对他而言,似乎并非如此。
十九岁的冬天,是我记忆中最寒冷的一段日子。在那个季节,巴瑟洛缪来到我身边。在那个季节,我把自己年轻的生命拱手相赠给我的家族。在那个季节,我与我的情人永生永世地别离。在那个季节,我的灵魂永远地融入了那座华美黑暗的血色丛林。
那个冬天我在爱丁堡,那里有我们古老世家的封地和庄园,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晴洲,在伦敦,最繁华的上流社交活动刚刚告一段落,信奉奢华的贵族们开始为自己一千零一夜的华丽罪过忏悔,宁静和冥想,试图抵消所有的乐趣。聪明无处可用的贵族们总是把宗教的虔诚与世俗的靡乱消遣天衣无缝地结合在一起。享乐后忏悔,忏悔后再尽情享乐。只可惜,我从来不是可以认真在胸前画完十字的女子,如同我拒绝相信灵魂的可以净化和救赎。
而对晴洲而言,这是避开尘嚣同我两相厮守的良时。于是我们来到这荒凉山野中的古堡。
[如果我不到达这里也许我们不会相见。Bartholomew]
[不,我亲爱的蔷薇。即使你的一生都同我擦肩而过,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扯下你的灵魂如扯下艳丽蝴蝶柔弱的翅膀,然后紧握在掌心]
我不知道那个夜晚巴瑟洛缪是怎样来到我们的城堡,他侵入了晴洲的房间。幸运的是我的爱人不在。当我的霞月滑出衣袖,所有的一切刹那之间便告终结。我看到魔鬼般的身影,宽大漆黑的衣裾。水银泻地般的旋转和飞掠。我的刀甚至来不及出手,然后一切就已归于死寂,只余下窗口荡进的凛冽月光。
我冲出阳台,刺骨寒风令我微微颤抖。我穿着一件白缎男式长衫,幽灵般飘忽,愤怒而暴躁地紧握我的霞月。
天空黑暗而清静,流云四卷,似乎没有半点星光,月亮却出奇清澈,带着那种不同寻常的苍白,冷冷地凝视着我。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月光深处,似乎深深埋藏着一双寂静的眼睛。
[是的,我的蔷薇。你的直觉居然如此敏锐。我就在那里,当然无论你的眼睛多么明亮,都无法在悲凉的月光掩映下发现我的凝立,然而我却始终在注视着你]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渴望的就是这样一枝傲慢绝望而迷人的花卉]
当我渐渐遗忘了这桩怪事的时候,晴洲被祖父的命令召到伦敦。他应允我一个星期之后就会归来。这个承诺让我暂且有足够的耐心应付独居城堡中的无所事事。
然而我在一个诡异的夜晚惊醒,窗幔透出细碎亮光,黎明似乎近在眼前。然而那是一场惊人的大雪,四野浓白。我感到透心的寒意,然而比这更令我坐卧不安的是突然涌进身体的古怪冲动。有些什么在召唤着我蛊惑着我。我无法放弃或者忽略。我带着某种难以解释的,低烧疼痛般的热望,一个人溜出城堡,纵马闯进风雪茫茫的丛林。

[来啊,我的公主,冒险即将开始]
不要问我在丛林中发生了什么。当我的Dew用它不安的踢蹬和惨厉的嘶鸣惊动了城堡中人时,他们惊恐地发现马背上载着的竟是奄奄一息的我,雪狐披风和锦缎上衣的衣领被轻易撕得粉碎,我裸露的脖颈上没有丝毫伤口,而我的脸色白如裹尸的素绢。我的身上裹着一件华丽的男式雪袍,在它贵重的玄狐镶领上发现了一根光泽明亮的亚麻色长发。
[你看,我的公主,我们最懂得如何遗忘]
我病了足足半个月,晴洲被祖父留在伦敦暂时难以回来,这是蓓若的传讯。他照料着因某种惊吓和莫名的失血过多引起高烧不退的我。
当我逐渐清爽起来的时候,蓓若尝试着要我想起那天发生的事,然而这只让我重新陷入迷乱。
那个夜晚我再次发起高烧。被深重的倦怠和难以忍受的高热折磨着,我难以入睡。干渴。疼痛。血管里流淌着的仿佛是烧化的青铜汁。医生们束手无策。我恍惚听见蓓若震怒的咆哮,悖逆于他坚持的冷静镇定。他威胁那些名望盛极一时的医生们,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萧家会千倍惩罚他们,甚至祸延居于这一方封地上的子民。所有人都一片慌乱,不知所措。
我一次又一次地陷入昏迷,胡言乱语,呻吟着谁都无法懂得的词句,反复到夜深,我稍稍平静下来,医生们松一口气,作鸟兽散,而蓓若也平静下来,他解散仆佣,命他们去休息,自己留在我身边陪护。
烛光静默。高烧令我的视线模糊,光线在我眼中仿佛一片织工散漫的丝锦,杂乱不清。我的额头上敷着蘸过薄荷药汁的清凉丝巾,蓓若牵起我的手,把那枚浑圆的水晶放在我手心,合上我的手指。我努力地扯动嘴角试图微笑一下。蓓若,他照料了我十九年,对我的体贴无微不至。他知道我生病的时候喜欢握着这枚水晶来冰自己灼烫的掌心,勉强会感觉舒服一点。
夜深。一片静寂。我从不知第几次的眩晕昏睡中醒来,汗水湿透了睡袍,高烧微微退去,疼痛稍有缓解,我清爽了一点,手里握着我可爱的水晶,我把它放在眼前把玩,透过它观看周围。蓓若坐在床边的曲背椅上,垂着头,他已经睡着了,一头混有银丝的金发轻轻颤动。他太累了,这么多天他一直为我担惊受怕。我的心头一片怅惘。祖父,父亲,哥哥,还有我的情人,他们都不在我身旁,当我被这样一种突如其来的灾祸击倒的时候,只有蓓若守护了我,照料了我,既出于责任,更是怜惜和关爱。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宁静的时刻。
虽然后来我才领悟到,我的永远,其实并没有多远。
水晶突然自我手中跌落,我无法形容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情。透过那透明闪亮的晶体,我看到黑色的衣摆一闪而过,多棱的折射令所有存在看上去都无限宛转和多变。一千只眼睛看到一千种轮回,可是天晓得,我看见了他。
他看上去仍然象个绅士,黑色的外套洁净高雅,剪裁精致然而毫无装饰,只从上衣口袋里探出一条细细的白金链子,上面不惹眼地挂着一颗拇指大的祖母绿。
洁白得古怪的修长手指稳稳地托着我掉落的水晶,他开玩笑一般把它送到我眼前,用那不自然的手指,我吓得微微向后退缩,而与此同时他从衣袖里抽出了我的刀。
霞月。我的眼睛睁大。天啊,我居然失落了它。这么多天我居然始终没有想起它。半个多月来,我仿佛一直沉湎于某种浑浑噩噩的梦境中来回摇曳。我无所事事。天空倏尔明亮,那是黎明,倏尔阴暗,那是暮夜。我甚至没有记住自己经历的一切。我这才明白,面前的这个东西,它在我身上加诸的神秘,它根本改变了我,让我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自己。那是常人看不出但感觉得到的东西,一种令人恐惧的黑暗和妖异,改换了我原有的清明神志和反应。我已经如此远离曾经的萧晴溦。
我突然探身而起,去抢夺我的霞月。他后退的速度是我根本无法想象的,仿佛两个空间刹那的交替。我的手指擦过空气,颓然落下。我气喘吁吁地坐起身注视着他,他站在蓓若身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然后伸出手,再看着我,他微微展开嘴唇笑了一笑。那一瞬间我看见他光滑如丝的嘴唇向后拉动,露出惊人尖利的犬齿。惊恐令我反应迟钝。
“……不!”我干涩地尖叫出声,喉咙疼痛难忍,仿佛铺满正午日光烧灼过的黄沙。
他的手指轻如羽毛,迅速合拢。坚硬的水晶在他掌中粉碎,流沙般习习落下,没有一丝声音。他用另一只手温柔而霸道地指着我,那种既像威胁又像嘲讽的态度,依旧舞蹈般优雅机敏。我支起身子,张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不。”我轻轻地说,然而我清楚这毫无作用。我盲目地抬起手挡住脸,仿佛怕他会殴打我。我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妖精,这个没有言语的怪物。他一定要把我逼到彻底崩溃才肯罢休。
霞月滑出他的衣袖,他运刀的姿势居然优雅绝伦,充满了聪明贵族特有的冷静和超自然生物特有的妖异气度。我放声大叫,丢弃所有的镇静和这些年来都不曾失落的骄傲。然而我的声音被牢牢遏制在喉咙里变成嗫嚅,我呻吟着抄起枕边的一柄檀香木扇子丢向他,扇子在空中展开,犹如末世之花绽放娇媚恶毒的芳香蕊瓣。一切的飘落都缓慢如梦中情境,迅速被延缓,痛苦被拉长。我放声大叫,却只累得自己的身体被冷汗湿透。透过细致镂空的扇骨,我看见温热的血水清晰如画中笔触,缓缓描摹而出。一切都在那精巧的雕花和螺钿镶嵌中被分割,被剪切和扭曲。我最后看到的是他一成不变的优雅冷静笑容,包含了疯狂的自得和恣意的掠夺。他看上去居然像一个夸张的孩子般天真。当我看到蓓若的头从被洁白的层层丝绸硬领簇拥着的脖颈上滚落的刹那,我就已经失去了知觉。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地逼迫我?
[如果泪水流下,我如何可以看到你的泪水]
我被他裹在黑色长袍里。寒冷的风席卷我的长发。他的皮肤居然泛出温暖。他喝了多少血?他带着我飞行。空中拂过暗色飞鸟的痕迹。午夜时分也有云朵,看上去仿佛泼墨画中的天使翅膀。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在高烧不退时偶发的一场怪梦?我的手指颤抖着探向袖中,熟悉的冰冷刀锋令我寒颤,我的霞月。哪一个男人这样紧紧地拥抱着我?晴洲?还是晴游?我试图叫出他们的名字。可是我得到的只是一只缓慢而陌生的手,带着毫无人气的温暖和不可抗拒的强硬。他拨开我的长发,在我的脖颈上……咬了下去。
我平静无比,对接下来的一切早有预料。我想我不会再活下去。蓓若死了。掌握着我的这个家伙,他杀死了他。而我无疑是下一个祭品。我那被高烧折磨得奄奄一息的脑子早已拒绝思考。晴洲。晴游。两个男子的面孔幻象般在我眼前飞速摇曳,我分不清楚。原来死亡只能让人遗忘。我不再疲惫。多么好,这一刻,爱,已陌路。
干枯灼热的嘴唇被微微润湿,他的手指潮湿抚过,我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尖,婴儿一样吮吸他的指尖。那些清凉甜美的液体,仿佛自有生命,刹瞬之间便到达了我的魂灵。有些什么,声响,气味或者姿影,像以陌生而恐怖的速度在雨后悄然生长的花藤,纠缠住我的心,像杰克的豆蔓一夜登天。在那一刻我被他灌输了什么?
“巴瑟洛缪……”我喃喃叫出一个名字。
是的,是我。我的公主。那个陌生而恍惚的声音回答我。跟我来,跟我一起观看,看你的世界如何崩溃倾颓于刹那之间。繁华胜场终究要被洗去颜色,我的公主,这一刻你难以保留的美貌又是如何的教人心碎魂断。看不到的是灵魂,折不断的是无邪的邪恶。我要你懂得这一切的美妙和通透,我的东方公主,末日的蔷薇仙子,只有在我身边你才可以得到和满足,你那无休止的**和奔腾灼烫的血液,你像风车一样无限旋转的理智,你那蒲公英绒羽般洁白脆弱的,对所有情感的无限渴望,只有有风你就无法停下来,你不能停下来。你将永远是被风所驱逐的孩子。你的想象和困惑永无休止。你的寒冷。你的饥渴。除了我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包容你的绝望,你的天真,你罪孽的爱情和迷恋。
我能给你一切。他在我耳边徐徐耳语,吐出月光般寒冷空洞的呼吸。我可以让你领略这尘世间的所有,让你有足够的时间去懂得和占有你与生俱来的**,品味无穷无尽的美和优雅。这是我们生存的唯一真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这世界已足够广阔足够繁华,足以让我们有充分的乐趣来永生不死。跟我来,我的公主。即使我已经厌烦,即使一切都将终结,我的身边依然有你,你将是我在这世间最初与最后的珍宝,我用灵魂造就的绝世玩偶,你的生命,注定壮丽。
跟我来,我的末世蔷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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