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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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夜、蒙炽、韩搏虎、封诉四人无不骇然呆立:部队里是讲究二百米内硬功夫,也就是说步枪能打二百米就已经可以了,因为三百米的人体在正常人视力上只有火柴棍大小,很难瞄准射击,一般的优秀射手打个二百五十米都得靠点蒙了。这还要准确射击大腿不致命,而且是奔跑中的腿,就算是使用AK47这个带正经机械瞄准具的步枪也难以命中的,哪怕是车上带来的85式狙击步枪也没这么个准法,这杆枪上还光溜溜的,毫无任何瞄准具,完全就是靠了这根一点五米长钢管的直基线射击的!虽说早在美国南北战争中就有人使用这个长基准线的方式瞄准,就算是扣掉当时枪械不精密的客观因素,那也不能打三百米吧!纪横斗的这手射击技术简直匪夷所思!
四人中专精狙击的是蒙炽,尤其更是瞠目结舌:就抬枪到射击的仅仅两秒时间,老队长是怎么计算横风向、风速,观察大腿奔跑中晃动幅度再算提前量的?把我跟国王摞一块儿也没这本事!
聂名扬大声说道:“成了,现在更长不出翅膀了,全部生擒,不过小心手枪和手雷。上吧。”端起AK47抵在肩上瞄准前指着缓步接近,四名队员排成两个层次在身侧梯纵推进。
三个枪手在一起拉扯推搡,没受伤的两个看样子是坚持要拖着精壮汉子一起逃离,都已经强行拖了几十米远了,战友情谊深厚,还是挺讲义气的,而精壮汉子是个明白人,三人没受伤都难以逃出天罗地网的封锁包围了,何况现在还多了个伤员?一直推搡着叫两人快撤。
眼见五个目标走得越来越近了,精壮汉子突地拔出TT33手枪顶在自己脑门上大声喊叫了几句,报社记者和酒店侍应呆得两秒,终于放下了精壮汉子不再硬拖,回头看了五个目标一眼,蹭的跳起身就逃。而且是冲着横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报社记者跑向江南水乡布景区,酒店侍应跑向明朝中期北方街道布景区,精壮汉子则坐在原地举枪就射击了回来。
聂名扬毫无不理会近两百米距离的手枪射击,提着枪拔腿就冲酒店侍应斜向追去,大声喊道:“大封韩子追那个,活的!蒙炽蒙夜跟我来,那个瘸子交老队长了!”
“混帐娘娘腔,都已经自己带队了还叫我这老残废给你擦屁股,病退了还不得清闲,什么时候才真不叫我操心。”纪横斗满脸不耐烦的应了声,上了黑金刚的副驾驶座,说道:“倒过车头,开过去离那个瘸子五十米停下。”
李雨丹是不想见血,也没回头去看那一枪,可还就是忍不住盯在后视镜上没眨眼,喃喃说道:“他们还是很有人性的,不愿独自逃生。”
纪横斗掏出酒壶喝了一口,看着后视镜里挣扎着爬向路边村子的精壮汉子,语调冰凉地说道:“是人就有人性,只看多少,只看对谁,哪怕是侵华的日本牲口对中国人残暴,对自己家小也是讲个孝顺仁爱的。对他来说,他的人性只是对他的人,对咱们可没什么人性可说,动手时不会有半分手软。对咱们来说,他们只是杀手,是来要咱们命的,所以咱们的人性对他们也用不上,跟来杀自己的敌人还讲什么人性的话,完全是犯傻。”
李雨丹缓缓倒车,黯然说道:“我知道,我不过是无聊的妇人之仁罢了,无病呻吟。”
“停车。”
李雨丹疑道:“你不去抓他了?”
纪横斗难得的表情柔和地说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不用过去,不用看见那些动手动脚的事。”
李雨丹熄了引擎,声调低沉地说道:“我是不是……太软弱了?不适合在特勤队。”
纪横斗叹了声,说道:“也许吧,也许特勤队本身就不是一个仁慈的存在,但长期的血火搏命下来,人格都会扭曲的,娘娘腔就有这部分的扭曲,我也是……叫你去执行任务简直是天方夜谭,但你的存在对于特勤队来说,绝对不是坏事。特勤队毕竟也是人,手操特权,一身战斗本事了得,再不控制自己的人格——也许就是因为必须要你的软弱和仁慈,才能冲淡他们渐渐冰冷的心,至少在不执行任务的时候是个平常人。”
李雨丹沉默半晌,说道:“谢谢老队长。”
纪横斗苦笑着摇摇头,说道:“车上有急救箱吧。”
“嗯,有的,我拿给你。”
“我叫你的时候再过来。”纪横斗拎着急救箱下车,拄着手杖一瘸一拐走向精壮汉子身影消失的村子,才走到黑金刚直视看不见的一间草棚背后就掏出移动电话,拨了组号码等接通,才接通就直接说道:“现在被他们杀了九个,还有三个活的,你是要死的还是活的?”
……
微风和煦下的清幽湖水波光粼粼,湖边翩翩垂柳盛花嘉木,一片静谧。江南水乡街道原景满目,疑是真江南,小桥流水过乌帆,池塘里绿叶配白莲,沿河两侧青瓦白墙搭小楼,屋脊雕兽头——‘砰、砰砰’,几发子弹呼啸而至,将好好的一个麒麟头给得轰成碎块四处散落。
屋脊上的报社记者低头避过几枪也不还击,一步就跳进了隔壁芝麻磨房铺的后院里,喘息都来不及一口就掏出枚手雷咬掉保险销静等追兵冲门。
封诉和韩搏虎紧追到磨房后院门口分站两边。封诉右手食指点点自己,再大拇指向后翘翘,右手划了两个圈,再伸出食指中指比了个二,韩搏虎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封诉动腿绕向前院门面的同时,韩搏虎身站院门一侧倒过枪托就嗵的捣在门上,然后立即跳开。果然里面啪啪两声枪响,然后投出个手雷。投得还挺用力,一直扔进了离院门有三四米的池塘里,‘嘭隆-哗啦啦’。
溅起的大捧水花浇了满头满脸,韩搏虎摇摇脑袋甩出水珠,心道连手雷投掷的力度都掌握不住了,可见现在的心理真是够戗。韩搏虎也没那闲工夫感慨,提枪就隔着泥坯墙使劲突突,子弹在院子里横飞,才打了十来枪一个弹匣就告空,赶紧手快脚快的上上个新弹匣,而且上弹匣拉枪机的动作故意很大,就是要这声音叫里面的枪手听见,然后还是横枪就扫,打得院子里一片狼籍。
青砖涂白的墙上班驳满布,挂着的一把油纸雨伞被打得噗噗噗的直飞黄纸片,两扇窗户也被打烂了木棂啪啦啦就掉落下来。尤其是院角里的那只芦花老母鸡倒霉,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待鸡笼里好好的,也不过就是吓得叫唤了几声扑腾了几下,结果就有一发子弹打在院子正中间的磨盘上变成了跳弹横射,直接穿进了鸡笼,“咕。”老母鸡就来得及叫了这么一声,然后就只能等着跟灶台去说幸会了。
报社记者半蹲在院子里唯一能掩护自己身体的磨盘后,手枪指的是搭着布帘的内堂,盯着的也是内堂,而不是背后,在心里默数背后AK47的子弹数字。报社记者明知道外面有两把AK47,而且很清楚的听见了其中一个人换弹匣的声音,这时候没有交替射击,那么应该是交替射击以保持持续火力的另一个人呢?简单,背后的用乱扫来吸引注意力,另一个就从前院到内堂绕进来了。而且肯定是两个弹匣打空的时候、自己试图去起身反击的时候就刚巧冲进来了。
‘咔哒’,背后AK47的枪机发出空响,然后就是再上弹匣的声音,报社记者精神更集中了,对准内堂布帘的TT33手枪握得都有点发颤——
“啊……”报社记者疼得长声惨叫,手枪落地,因为从背后有一个枪托狠狠捣来,右小臂上尺骨桡骨被一并捣断!‘嘭’,又是一枪托挑上横推,将报社记者连人带半腮帮子的板牙都一并撞落在地。
韩搏虎两枪托捣完就要上前单手制服,被报社记者战斗本能下蹬地跳起一头撞,反给撞得退了两步。报社记者紧接着左手抓出枚手雷就要咬保险销,被韩搏虎冲上飞起一脚踹在胸口倒飞进了内堂。
报社记者迷迷糊糊的倒飞两米就撞过布帘进了内堂,但还是在战斗本能下咬掉了保险销,背后一紧,撞上一堵坚实的墙壁或者是什么家具而没有摔倒,现在不及想那些,报社记者扬手就要把手雷投向院里——左手一紧,被一双手死死抓住了!
背后撞上的这堵墙壁就是封诉,满副冷漠脸色的一双手死握紧报社记者的手,让这只手上的手雷根本就无法松掉保险柄擦燃火帽。
报社记者困兽般的狂叫,拼命挣扎着想脱出这只左手。可封诉虽说是不及韩搏虎的那一身神力,体能上也比寻常士兵强得太多,何况是只有一只手的人,反正是高高抓着这只手推也罢拖也罢,说起来更象是拎的,愣是毫不在乎乱踢乱撞的将报社记者给拎出了内堂。
院子里站着正在捏手指的韩搏虎,一脸狞笑地说道:“你他娘的再叫唤,老子现在就连这只手也一起打断。”
报社记者意识早已恢复了,铁青的脸上筋肉抽搐得不成样子,喷着血沫和碎牙满嘴漏风地骂道:“日你妈!”
韩搏虎点点头,“哦嚯,还犟犊子呢是不,老子叫你再装山炮。”话落就是几拳打在报社记者的胃部,打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又在封诉的手上动弹不得,一拳下去就被打得脚间弹离地面一次。这已经是韩搏虎手下留情了,只打胃,否则照别部位打,一拳就能打得内脏破裂。
接着又是几记膝撞,报社记者终于扛不住了,剧烈的疼痛下导致身体无力,再也挣不动了。封诉抓下了手上的手雷一把给扔出了院外,还在落在池塘里爆炸了,韩搏虎把那片布帘扯了将俘虏的双手绑在身前,要是反绑在背后谁知道会掏出个什么东西?还是在看得见的地方放心点,反正有两枝AK47顶着也不怕反抗。两人再把报社记者身上搜了遍,手枪弹夹还有手雷炸药的全丢在一边,但想找出能证明身份的文件就一样没找到了。
两人的战术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封诉从前院进来抓活口的,封诉只不过是协助一下罢了,主要攻击方还是韩搏虎,枪声和上弹匣的声音故意倒是故意的,但不是为了故意掩护封诉,是自己,就是为了给枪手一个主攻会前院进人、而背后这个牵制佯攻者不会进来的意识,那自己就正可以从背后进来轻手轻脚的接近到生擒距离了。
封诉持枪站在院门内侧警戒,韩搏虎蹲下抓着报社记者的衣领给拎得半坐,将AK47刺刀的刃口在耳朵上来回蹭了两下,问道:“你是谁?”
报社记者浑身抖如糠黍,牙关都是上下直磕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韩搏虎在耳根下轻轻拉了道血丝,温和地说道:“谁派你们来的?我这人比较有耐性,如果你不给我答案,我可以花一个星期的时间慢慢的零碎剐了你。”
报社记者张张嘴巴又闭上,眼里流下恐惧的泪水,张开嘴巴轻声说道:“饶……饶命……”
封诉听见这两个字,回头看向这俘虏的表情是相当的奇怪,同时又有点惋惜:这么凶悍的战士都怕死了,人类的胆子和意志还真不好说,可惜了,一直打到现在之前的还是真挺爷们的……
韩搏虎心下也是可惜这么能战的家伙咋就怂鳖了咧?但这不影响审问情报的必须性,再怎么可怜也得问,自己被这帮人用AK压着打的时候可是没什么怜悯的。“我问:你是谁,谁派你们来的。”
报社记者好象有点迷糊,还是哭着说道:“饶命……”
韩搏虎又轻轻拉了一刀,这回手就有点重了,再问同样的问题,却还是同样的答案,再重复一次,还是一样。韩搏虎和封诉面面相窥,发觉这有点不对劲了:
是个人就知道这时求饶还有个屁用,双方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求饶岂不是可笑?如果只是雇佣的杀手集团的话,那也不过就是个工具罢了,冤有头债有主,犯不上跟工具较真,既然是怕死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又不是在战场上,得了情报就杀的可能性不是那么大,说了就有很大机会活命,还少受点零碎罪。怎么算这枪手也不是见了土匪就只会哭求饶命、而什么其它反应不知道了的小女人吧?这可不对。
封诉想了想,正准备跟蒙夜说一声转问聂名扬的意见,兜里的移动电话开始震动了,掏出看看,竟然是邓援朝?封诉用唇语告诉韩搏虎过来,两人各自捂紧衣领上的受话器凑头一起,按下了接听键。
邓援朝说道:“封诉?”
封诉答道:“是。”
“你们抓到活口没有?”
“是。”封诉韩搏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疑惑:虽然是接受邓主任的命令必须进的特勤队,监视聂名扬及蒙炽的一举一动,最好知道云重现在的情况。但刚才这战斗一起就没来得及跟任何人报告,邓主任怎么就知道现在两人追个活口去了?就算是纪老队长在枪战一起的时候马上就通知了局里,邓主任也不可能抢在这当口知道两人在干什么吧?难道在这个影视城里还有邓主任安排的人在监视?
邓援朝问道:“准备交给聂名扬?”
“是。”
邓援朝的语气不容质疑,说道:“什么口供情报也别问,直接灭口。”电话挂了。
封诉和韩搏虎沉默了小会,互相询问的眼中神色复杂,突地又同时说道:“执行。”
两人松开了受话器蹲在俘虏身边,封诉用AK47顶着俘虏的脑袋不准反抗,韩搏虎抓过俘虏的双手就在磨盘上去磨绑手的布帘,俘虏右臂断骨处来回拉动,疼得杀猪的嚎叫。布条没两分钟就磨断了,韩搏虎站起身来驽了驽下巴,示意快跑。
俘虏不明其意,脸上本来是恐惧,还有泪水和疼出来的满头汗,现在多了莫名其妙。
封诉将枪口在俘虏肩膀上用力戳了几下,还在屁股上踢了一脚,把枪口冲门外指了指,示意快走。
俘虏慢慢起身,用询问的表情看向韩搏虎。
韩搏虎牙齿都快咬碎了,低着头只是使劲摆了摆手。
俘虏明白了,狂喜之下一个字也不敢多说,捧着断臂踉踉跄跄的向院外跑去。
韩搏虎盯着封诉,就背在肩上的枪怎么也甩不下来。封诉牙齿一错,厉声喊道:“站住!”
俘虏才跑出院子没几步,听见喊声哪儿还敢不站住,回头一看,双腿就不自觉的哆嗦了。
封诉腰平射击的姿势平抓着步枪几步跨出了院门,指着俘虏迟迟不能开枪。没几秒种,身边多了个AK47的枪口,韩搏虎的,‘砰砰砰砰……’,没有一丝迟疑的就搂了火。封诉横下一条心,也搂了火:要是耻辱的话,也算老子一个!
‘砰砰砰砰砰……’,至少十发子弹打在俘虏胸腹间,轰得血雾和碎肉飞溅中,巨大的撞击动能也将俘虏给撞得倒翻进了背后的池塘里,‘哗啦’,一捧水花溅起,就已经是潮红色的了。

韩搏虎的脸色也是潮红色,重重垂下还冒着一缕青烟的枪口,闷声闷气地低骂了句:“**的。”
封诉在韩搏虎肩上用力拍了拍,一声没吭。在受话器里说道:“呼叫阿夜:听见请回答。完毕……”
两人都忘记了一件事:聂名扬的受话器的确是在横滨正金银行大楼里就扯掉了,但耳塞还在。
……
明朝中期北方街道布景区,还是在那个挽风茶社,酒店侍应在大门口回身还击了两枪,立即进去了茶社。
聂名扬侧身在墙角闪避子弹的同时向后摇摇手,示意背后的蒙炽蒙夜别急着冲,正准备分任务给两人一个去堵压制后面的墙头、一个去对面的酒楼上压制大门,突然在耳塞里听见了封诉喊的那声站住?聂名扬奇怪地皱眉:听先前的声音,两人不是明明已经抓了活口在审问么?以他们的能力,俘虏还能当他俩的面逃脱?
‘砰砰砰砰砰……’,连串枪声,紧接着就是重物落水的水花声。
聂名扬回头看看,蒙炽是没耳塞听不见,蒙夜用食指堵住右耳孔的表情和自己一样,显然也是在怀疑听见的声音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在没有自己命令下也不便吱声。
“呼叫阿夜:听见请回答。完毕。”是封诉在呼叫。
蒙夜用询问的眼光看过来,得到首肯后说道:“听见了,请说。完毕。”
“转告聂教官,我们抓住了俘虏,但在审讯时突然冲起来逃跑,我们不得已,击毙了。完毕。”
蒙夜说道:“封哥呼叫,报告说他们抓住了那个枪手,但枪手反抗逃跑,被他们不得已击毙了,报告完毕。”
聂名扬说道:“告诉他,我知道了,收集尸体上的一切物品,去找老队长汇合。”
蒙夜还在照原话复诉,蒙炽看神色就知道不对,靠近聂名扬小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聂名扬侧头打量着挽风茶社的正门,考虑自己从哪儿进去攻击最好,嘴上小声说道:“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两个杀人灭口了。”
蒙炽疑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人灭口?枪手明显不是他们找来的,因为那是要连他们一起杀的。既然和枪手没关系,干嘛还要这样做?你是不是可能听错了什么。”
“错不了。”聂名扬也是头疼这个逻辑,说道:“枪手绝对不是他们找来的,这点可以确定。但或者说是——他们只是不知道今天有枪手要袭击而已呢?雇佣枪手的人是邓主任,刚才他们一审问知道了谁是幕后的雇佣者,就决定了保护邓主任,所以杀人灭口,或者是说是刚才请示过了邓主任才接受命令才这么做的。这就比较合理了。”
蒙炽说道:“不合理。一,如果他们问清楚了是邓主任,那么也就是说枪手来杀的目标也有他们在里面,而邓主任并没有告诉他们避开这个危险,那么我们也能理解为邓主任要连他们一起杀,我们能这样想,他们也当然会,所以无论是主动出于保护的目的、还是接受命令而杀人灭口,这点就不成立了。二,已经在我们身边的这么好两个帮手,邓主任没有道理除掉。三,既然派枪手来了,就是以要我们命为目的,如果是邓主任考虑到不愿意暴露他们两个而找的外人,命令他们站远点也就是了,至少别这么卖力作战,意思一下在别人眼睛里看得过去有个交代,也就得了,可是你也都看见了,他们一直是跟我们一样在奋勇作战的,没有他们两个,我们三个也不知道死几次了,邓主任不会连这点也想不到吧。”
聂名扬仔细思索了小会,说道:“还有么?”
“没了,暂时不明白的就是这三点。”
聂名扬郁闷地说道:“不得不承认,我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逻辑。”
蒙夜听明白了这说的几点,捂着受话器直接说道:“这还不简单,除了我们和邓主任之外的第三方派来的枪手呗。”
“什么?荒谬。”蒙炽在第一时间里出声否定,可转念一想:这么解释也不无道理,可这哪儿又突然蹦出的个第三方?而且这还是无法解释封诉韩搏虎杀人灭口的动机,难道他们是第三方派来的,而不是邓主任?这就更荒谬了。
聂名扬盯着挽风茶社的大门沉声说道:“这么困难的逻辑现在想不通就搁着吧,射击游戏还没结束呢,玩游戏要紧。其实现在有个最直接的办法……”
“抓住里面那个活口一问就知道了。”蒙炽将步枪抵肩平瞄着大门快步换了个掩体位,“不会从后墙翻出去跑了吧。”
“跑不了,就算翻后墙也只有这个巷子口能出来,这枪手事先没做好功课,根本没熟悉地形,进去茶社就是个死胡同。蒙夜,你……”聂名扬顿住命令,小声说道:“别开枪。你们听那是谁的声音?”
蒙炽蒙夜仔细听听,好象茶社里传来了隐约的呼叫声,声音还真的挺熟悉。蒙夜不太确定的说道:“是那个群众演员王宾?”
聂名扬咬牙恨道:“真他后娘的见鬼了!”
说见鬼还真见鬼。话声刚落,茶社里就比较清楚的传出一句:“大声点叫!”然后果然是王宾的声音在里面大叫:“外面的别开枪啊,我是好人!”
聂名扬气得发昏:当时就叫走开了,越远越好,而且枪战一起,张正辉等影视城工作人员再组织着游客和影视组都集中起来保护去了,怎么现在王宾还在!?还正巧就沦为了人质!?
茶社门口慢慢横着身子挪出两个——一个人影,面前双手抱头的可不正是王宾嘛,酒店侍应的左臂勒着脖子,身影完全隐蔽在王宾背后,不用说,右手上的TT33手枪是绝对顶在后腰肾脏上的,跟聂名扬当日在河谷中挟持蒙炽的手法一模一样,无法击毙持枪者,就算是纪横斗现在操着杆85式狙击步枪来也无法说绝对不伤王宾只毙枪手。
聂名扬真想去申请个专利权,不给钱就不准用这手法劫持人质!否则告得这丫挺的倾家荡产!不过现在不是讲究这些个的时候,先救人要紧。
不用枪手喊聂名扬就自觉得很,抵枪在肩自己就慢慢从墙角掩体里了走出来,右眼一直在机械瞄准具里,与枪手的右眼三点一线,保持五十米上下的手枪有效射程外缓步跟进,一个字也不吭,只是瞄准威慑。蒙炽紧跟在聂名扬身侧举枪瞄准,借他的身体掩护自己大半身体。
王宾全身哆嗦着就腿知道动,被枪手勒着脖子步步后退。枪手大声喊道:“你们有三个人,还有一个,出来!”
蒙夜正背着枪准备跳墙头上再从几座屋脊连绵的房顶上过去,然后再从枪手斜头顶的背后找机会,听见这喊声就知道没戏了,不出来的结果就等于是逼得枪手杀死王宾。赶紧换了个AK47的弹匣在枪上,然后出来掩体跟在聂名扬的另一侧端枪瞄准,也是借他的身体掩护自己。
这种局势下谁先开口谁就没了底气,酒店侍应扛不住心理威慑,先自喊出口了,“站住!否则我杀了他!”
聂名扬不搭理,继续往前跟进,蒙炽蒙夜跟上。
酒店侍应嘶叫:“我发誓,你们再动我就开枪杀人!不要说你不在乎死人,否则你们现在就已经开枪了,不要以为我好欺骗!”
聂名扬哈哈长笑,脚步一点没停地继续跟进,同时大声说道:“你还真猜错了。你要开枪的话,那开枪就是了,爱杀不杀,你觉得我会在乎随便一个人的命么?关我鸟事儿。我不开枪,那只不过是因为不想我自己亲手打死他罢了,你要想开枪就随便,你杀了他我更好下手。不过你也非常明白,你要是把他杀了,我还真不会杀你,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人生讲哲学谈理想。请吧,甭犹豫,快点,是个爷们的话就爽快点,哪儿带这么磨叽的。”
酒店侍应脸上憋成了紫色,好象多了个人质在手反倒变得更要命了。杀人的后果无疑是极其严重的,但丢了这人质跑腿就跑?刚才一路被追还好说点,现在只有五十米距离的面对面,真觉得自己跑得过三枝AK47的话倒是可以试试。酒店侍应还真没想好该怎么继续,王宾已经叫起来了,而且这一叫就出大麻烦了。
王宾带哭腔地叫道:“张董你可不能这样啊,我是王宾啊,我们才分手的嘛!我是听跑过去的人说那边有人在枪战,我就想着是你们啊,你们和纪经理都对我很好,所以担心才留下来看看,看有没有能帮到你们什么地方的,你可不能这样啊张董,你别吓唬他啊,真杀我的!”
聂名扬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一枪穿了这两人就算完事儿!这王宾人倒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因为担心而冒着危险留下来也着实令人感动,可就是太笨了点!真听不出来这话是在威胁枪手么?越这样说才越不敢伤害他!
蒙炽蒙夜也都知道麻烦了,蒙夜在后面使劲作眼色别说了!但没用,王宾要是情绪正常的话没准还能看出点,现在是想也别想。
这一下酒店侍应倒是乐了,也不退了,心下有了底气,缩在王宾背后冷声笑道:“原来你们是互相熟悉的人啊,这就可以谈谈条件了。”
现在说什么也不管用了,聂名扬也放弃了心理威慑,止住脚步直接说道:“说吧,只要不伤人,怎么都好谈。”
酒店侍应说道:“我知道现在外面肯定全是警察,但一个也没有进来,你们一定有什么特权。你们给我辆车,保证我安全离开,不准跟踪我。”
聂名扬直接说道:“我可以保证你离开,也可以保证不跟踪你,车更没问题。人质怎么说?”
“必须是跟我一起走,在我认为安全的时候,我会放了他。”
“这不行,万一你觉得他会泄露你的行踪而杀他灭口怎么办。我答应你离开,然后出了警察的封锁圈你就放了他。”
“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不需要来小孩子的还价态度。如果我一放他就被成群警察包围了,我又怎么办?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鱼死了,网破了。”
“好,出于对一个战士的尊重,我答应你不追就不追,但你要是不遵守你的承诺,三天之内我没有看见他活着出现在我面前,那么你就是个小人,我不会再尊重你,非追杀你到全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不可。我现在还不知道你是谁,但只要我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你很清楚我有这个能力。”
“那好,还有个条件。把你们的枪都放下来,给我,我担心你们趁我疏忽的时候,突然开枪。”
聂名扬直接拒绝,“免谈,这个梦想太遥远了,枪一到你手我们全死光,因为你本来的目的:就是来要我们命的。”
酒店侍应声调强硬地说道:“如果你们,或者警察突然包围我,我是需要武器的!放下步枪和弹药给我,否则先谈的一切,都是作废的!请相信,我绝不向你们开枪,因为现在对你们开枪,我没有好处,能帮我出去的人也没有了,被我自己杀死了!”
聂名扬高声说道:“做你个春秋大梦去,我摆明了告诉你:出于私,我胆小得厉害,绝不拿自己的生命去赌你的诚信。出于公,我们三条命,他一条命,我绝不拿三赌一,这成本不划算。”
酒店侍应也不知是真急了还是假急了,叫道:“我数三声,不放下枪,我们就一起死去吧!一……二……”
“等等,等等!”蒙夜双手高抬横举着AK47从最后面走前几步,大声说道:“我们折中一下,我的枪给你,反正你一个人也用不了三枝枪,还有两个弹匣也全给你,王大哥是好人,你别伤害他。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他这么一个和你无关的陌生人对你没有意义,何必为了一个对你没有意义的人而赔上你自己?这对你更没有好处。”
聂名扬喝道:“你疯了!回来!”
蒙炽小声说道:“就算给他一枝咱们也还有两枝,二对一咱们也不怕他突然翻脸,何况他现在只想逃命,也不敢翻脸,先救人要紧。”
聂名扬听这话在理,也就不再坚持。
酒店侍应想了想,叫这三个人全部交出枪械来也的确有点不现实,也就接受了这个折中的方式。为防止在枪上动了手脚,喊道:“枪里,还有多少子弹?”
“才上的满弹匣,追着你打时没打着,用了五发还是六发,不太记得了。”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立刻杀人。你就站那里,不准过来,对那堵墙开两枪,单手拿着开枪。”
蒙夜说道:“跳弹伤人,你也不愿意出这问题吧,冲天开火。”见对方没表示反对意见,右手单举着冲天就是两枪,‘砰、砰’,右手被后坐力震得连沉两下,两枚黄澄澄的铜弹壳也掉落在不远处的青石板街道上滴溜溜直打转。
酒店侍应再说道:“再打一枪,还是单手,左手不要碰。”
蒙夜照办,‘砰’,右手又沉了一下。
“就这样单手举着,枪身侧一点,让我看清楚你的五根手指,慢慢的走过来,手别动,不然就先杀死她,再杀死你。”
蒙夜一丝不苟的照办。
酒店侍应等蒙夜走到十米距离才叫停,叫蒙夜慢慢把枪放在地上,然后又要了全部的两个弹匣,再命令蒙夜后退到聂名扬身边去,再命令三人一起后退十米,相互间仍是保持五十米距离,而自己是用枪顶着王宾缓缓上前,一直走到王宾的脚刚刚跨过了AK47就停下,命令王宾动作很慢的蹲下,同时也一起下蹲,捡起了AK47再站起,其间一点身形都没有露在外面。
聂名扬三人毫无机会可趁,就眼睁睁地看着五十米远的枪手在王宾背后捣鼓什么,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收了手枪换上AK47继续挟持。
等酒店侍应换枪完毕,而且正巧一摸就在点是自己的那枝已经使用得无比熟悉的AK47,一点错不了,手感上一模一样,没有被动过手脚!正觉底气大增之际,还要开口谈点附带条件,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蒙炽步枪抵肩大步向前走去,厉声叱道:“放下枪,投降!”蒙夜则一声不吭地抽出TT33式手枪大步跟上。
王宾骇得面无人色,上下牙磕个没停的无声说着什么,估计是在求神告佛或交代遗愿。就连聂名扬也目瞪口呆:这不是故意杀人么!?“喂,你们干什么?站住!”
蒙炽一马当先的走前面毫不搭理,又叫了一声:“放下枪!”蒙夜帅气的跟在后面将TT33手枪举在耳喀嚓拉套筒上膛,跟刚才的唯唯诺诺百般遵命截然不同,气焰极其嚣张。
看来酒店侍应也是懵了,等那姐俩走出二十来米才想起来威胁喊话:“站住!再走就开枪了!”
“我命令你们站住!”聂名扬端平枪在肩紧追两步就要去抓回这姐俩,突地瞳孔放大,恐惧,一种从心底里炸到头顶上每根头发的恐惧!——
王宾的右肋侧出现了一枝AK47,‘砰砰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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