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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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名扬使劲拍拍脑袋,说道:“先别吸烟了。”上前去把西尔·加得的左胳膊还是原样绑了起来,掏出钢笔弹出探针在血管里扎了一下,抽了点血再仔细看数据,没一会就检测出来了,西尔·加得体内没有致幻剂成分。
但是西尔·加得的表现就完全象是体内有大量的致幻剂,当然了,这是被聂名扬给吓的。“到底有什么不对吗?”
聂名扬收了钢笔说道:“你休息一下,过会聊。”之后再检查了一次八根止血带是否绑紧了,出门去在走廊外拨通蒙炽的电话,说道:“过来,我怀疑他被人催眠了。”
蒙炽没一分钟就匆匆跑了过来,急问道:“怎么回事儿?”待聂名扬把经过都详细的阐述了一次,蒙炽说道:“这我不能确定,看看再说。”
“嗯。”聂名扬带着蒙炽再回到医护室里,还是解开了西尔·加得的左手,“我们再聊聊。”
西尔·加得看了看蒙炽,说道:“女性战士里面,你是我见过第二年轻和第二勇敢的,第一是和你长得很象的那个小女孩。”
“加得先生谬赞了,其实对于你们所展现的战斗力,我也是表示很赞叹的。”蒙炽接道:“好了,我不是来和加得先生互相恭维的,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我想知道,你见过雇主没有。”
西尔·加得不动了。
蒙炽看看聂名扬,“几次都这样?”
“嗯。”聂名扬说道:“加得先生,你们打算怎么撤离?”
西尔·加得恢复神智,说道:“影视城的景区大门外,靠左边一排的旅游纪念品商店后面有两辆警车,我们化装成警察撤离。”西尔·加得再疑惑地看着蒙炽,说道:“刚才你问了我什么事情吗?”
聂名扬说道:“她没有问不同的问题,和我的问题一样。”
西尔·加得想了想,有点疑惑地说道:“我好象听见什么了,是另外的问题,但是……我好象又没听见,不是……”
蒙炽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说话时突然间就没有发音了?或者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我问的什么?甚至,你都不知道我是不是对你发过一个问题?”
“好象……是这样。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或者出现幻觉了?”
蒙炽咬了咬牙,放轻语气说道:“没有,你很正常,你不过是被人催眠了。”
西尔·加得不可相信,说道:“我?我会被人催眠?”
蒙炽说道:“现在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出于某种目的,而故意装出来的这样子,想让我相信你被人催眠了而拒绝回答一些问题,我需要对你做出一个小测试。”蒙炽伸出右手食指,说道:“很简单,放松思想双眼看着这根手指,我说的什么话,你不用去想,直接跟着重复一次,同时双眼跟着我的手指而移动。这样就可以了。”
西尔·加得点点头,“可以。我知道,如果你们不能相信我的话,不幸的只能是我。”
“很好,你很明白。”蒙炽再冲聂名扬说道:“你出去吧,多个人在这里只能让他分心,有影响。”
“嗯,小心点,如果他有异动,你不必动手怎么样,直接脱离接触冲出来就可以了,别锁门。”聂名扬交代点安全事项就出去了。
过了走廊就是一片小草地,嫩绿的草芽在夜色和灯光下散发着草清味,顽强的钻出地表冒出尖头打量着这个世界。聂名扬也打量着这草芽,苦笑着觉得自己还没这草执著,至少它有目标,知道冲什么方向使力气,而自己除了迷茫就是无奈。掏出移动电话拨通了封诉的号码,问道:“找到了没有?”
封诉答道:“还在找,现在警车太多了,市局局长正在安排人手一一查询。”
“影视城的景区大门外——按照人的习惯来说,应该是面对大门靠左边的,在左边的那排旅游纪念品商店后面可能有两辆警车,去看看。如果找到了就先向我汇报。”
“是。立即去。”封诉挂了电话。
聂名扬盘腿坐在草地上坐了会,感觉还是很疲累,干脆四仰八叉的躺下,眺望着无边的夜幕出神,感觉这夜幕显得比哪一天都黑,根本看不清什么:有裂缝的苍穹,走近点摸一摸,就知道裂缝在哪儿了,可是这么远,我怎么可能走过去?我的老队长啊,你要知道什么就明说成不成?玩深沉也不赶这当口吧,会死人的,你不知道?……不过,你为什么打这个哑谜呢……为什么呢?难道……你根本就不能说?或者理解为,你说了也白说,反正我不会相信?
移动电话轻微的震动,打断了聂名扬的思绪,拿起来看看正是封诉,按了接听键说道:“找到没有。”
封诉说道:“还真有,两辆依维柯,查牌号都是甘州市巡警大队的。”
“车上可能有炸弹,你们仔细搜索一下。”
“是。”封诉挂了电话,没一会就再打了过来,“有,在引擎里,我和韩子暂时还不清楚是怎么设置的,没敢乱动。”
“这个留给警方的拆弹专家吧,你们把车上的其它可疑物品都带过来给我,我在医护室外面的草坪上。”
“是。马上过来。”
聂名扬挂了电话继续刚才的思路:老队长不明说,是因为不能明说。那么是干嘛不能明说呢?如果是因为这个目标人物他惹不起,他害怕惹事,那是笑谈,包括石局在内他都没当成太大个事儿,他不是怕,而是不能。但这个不能,又是什么可能性才导致他的不能?这就猜不透了,太麻烦了,唉……老队长说当局者迷,站近点去看看,这句话应该理解为换个角度去看事情,可这角度一换,不是目标也换了?换石局去?只有他有能力可以指挥动这所有的一切,可这合理么?再荒唐也应该有个限度吧。
就在聂名扬的胡思乱想中,封诉和韩搏虎已经过来了,拖着两个大编织袋子,估计里面全是装的警服。聂名扬说道:“找到证明身份文件没有?”
“找倒是找到了,可全是假护照。”封诉把自己手上的编织袋倒在草地上,除了两套警服外全是纸质文件,护照,身份证,民警值勤证,去缅甸前首都仰光的机票,甚至还有几张仓库租赁单。韩博虎也将手上的编织袋倒出,整整十套警服和警械,十二件巡警的萤光背心,就连十二双黑色的制式皮鞋都有。
“准备得够细心的。”聂名扬嘟囔着随手拿起张越南护照看看,假的自然是假的,可做得太象真的了,没准还就是从越南出入境管理处办的真正的越南护照,从这上面看不出有什么线索,对于西尔·加得这样的人来说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渠道。再拿起件警服对照墨镜里的数据资料库看看,一连看了三件也就不再看了,颓然地丢下说道:“一点用没有。”
韩博虎还在检查其它物件,问道:“都是假的,找不到线索?”
聂名扬盘腿坐着,把额头埋在双掌中哼道:“不,全真的,能够真的东西全都尽量真了。”
“那怎么找不到线索?”
“一般罪犯要冒充警察吧,这注意的那注意的就是有一样没注意,警号,在北京冒充警察,警号却显示是上海警察,别说北京警察了,对警务工作上稍微熟悉点的明白人都能看出来。可这几件警服上连警号都是甘州市公安局的,而且显示的号码还是郊区巡警大队。发生了这么大的枪战案子,甘州警察要到场是肯定的了,作为行政上级的中京警方当然也得来人,但是从甘州公安局到影视城大门,再从影视城大门到中京,这条路是直线的,所以他们出门就会直奔中京,甘州警察从背后来的,那就碰不上甘州的了,不存在有万一的可能撞见和自己相同警号的甘州警察,而正面直迎的中京警察呢,就算是设卡的吧,对甘州警号的熟悉当然就不如甘州警察,看见两辆甘州警车呜啦呜啦的直奔中京而去,当然是以为抓什么线索或者追嫌疑犯去的,而且本来在警务程序中也没有拦警车这一说,又怎么会拦他们,就算这事情大了吧,为谨慎起见拦下看看,也只是随口问句就走人,然后他们就大摇大摆的一路到中京,把警车往仓库一开,换了衣服关门走人,直接拿护照机票上飞机去仰光,完事了。一连套从杀人到安全撤离中国的程序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心思都慎密这程度上了,那么指望从这些物品找线索一直牵到他的身份,比如指纹还是遗留物什么的,我认为不可能。”
封诉的电话开始震动,掏出来看看竟然是邓援朝,摁接听键时不自觉的移动了两步拉开点距离。
聂名扬的视线低垂在草坪上,眼角余光撇了下这两步,不动声色地说道:“有烟不,给我来一棵。”
韩博虎边掏烟边冷森森的地道:“三木之下,无供不可求。我去,保证这王八蛋连他祖谱都背出来。”
聂名扬接过烟点着叼在嘴上,抬头笑了笑说道:“万一再逃了怎么办,还打死他啊?”
韩博虎变了脸色,说道:“不是,我那个……我当时,他要跑我只能……”
“行了,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杀不杀那个也没有意义。”聂名扬掏出蒙炽打印的那份资料单递过去,“我找的不是这些雇佣兵的身份,而是雇主,雇佣兵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而且我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
韩博虎看了几眼,“妈的,难怪这么狠,一对一的都能跟我干个平手!”
封诉接的电话只是在听,除了几声嗯和是,其它什么话也没说。挂了电话回头也看看这份西尔·加得的资料,说道:“他是队长,肯定是他接的活儿,只要他知道谁是雇主,总有办法问出来。”
“难如登天,他被催眠了。就好象是一台电脑被强制植入了一条指令,只要想让这台电脑进行某一项特定工作时,电脑就自动死机,再试还是那样,干别的都行,没问题,但就是不能干那项特定的工作。现在就等蒙炽的结论了,否则就只能送回局里由蒙科长亲自来解开这个死扣。”聂名扬把刚才审问过程再仔细阐述了一次,和告诉蒙炽的一样,毫无区别。
封诉和韩博虎面面相窥,惊异不定地说道:“催眠术有这么厉害?不可能吧?”
“韩子不就在前两天才亲自领教过蒙科长的催眠术嘛,有什么不可能的,她就可以给别人强行植入指令。”
封诉想起来了,“难怪当时那个枪手会求饶命呢,有可能也是被植入了这样一条命令,问到关于某方面的事情就只有这个反应。”当下也把那个枪手的反应也阐述了一次。
聂名扬说道:“那就没错了,估计十二个枪手全是被催眠了,雇主在全套程序上的慎密程度可见一斑,就算我们全抓了活口也没用。”
韩博虎摸着脑袋说道:“可我那是不注意——怎么说吧,他们至少打了二十年的仗才活到今天,心理承受能力不在我之下,怎么可能也着了套呢?”
聂名扬解释着说道:“你既然有不注意的时候,他们就也有不注意的时候,就连我都不注意着过蒙炽的套……嗯,对,应该这么说,每个人都有大意的时候,所谓的对催眠免疫,是在自己心理意志力足够强悍的情况下、而且是有准备的情况下,才能怎么着都中不了招,就算中招了的后果也是微乎其微,不可能被人控制。
再说那些雇佣兵的心理够不够强悍?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你们至少强他们十倍。试问,一个十岁就上战场的孩子一直为求生存而不择手段的活到今天,心理可能没问题么?有,而且大得超乎想象。他们所谓的心理素质强悍只是在于表面上的心狠手辣,你不妨将这个理解成:
为了故意掩饰自己的虚弱、而是通过这种喜欢杀戮的表现来掩饰自己的脆弱。不管他们是在有意识这样的去掩盖自己另一面、让人看得起,让人害怕也好。还是无意识地主动就这么做了、就自己觉得自己很强大也好。都是在用凶狠毒辣来掩饰自己内心的软弱。也许他们不怕痛苦,不怕死亡,喜欢杀戮和血火,但这不是强悍,只是被迫的忍受。
就象我在考核时粉碎你们的表面强悍一样,他们也是表面上的。一面过强,一面就过弱,而这个弱小就很容易被人找到攻击点,也许是他们的童年经历,也许是厌倦了杀戮,也许是内心里某一处还存在的良知在折磨着他们的心灵,这全是被攻击点。一个心理医师未必就会催眠术,而会催眠术的绝对是一个优秀的心理医师。对于一个心理师来说,这个攻击点太容易找到了,稍微接触一下从眼睛里就可以看出来。
再说一点,也就是前两天蒙炽才跟你们解释过的,你们应该还记忆犹新,就是人的信仰问题。只要一个人的意志和信仰足够坚定,也不可能被人控制。比如说你们,你们忠诚于自己的职责和信仰,在不出勤的时候你们就有强烈的荣誉感,比如今天你们就为了无辜的人而不惜自己的生命,这就是因为你们知道自己是谁,应该不应该去做什么不是衡量价值,只有职责,无论什么代价,也要履行自己神圣的职责。
而他们呢?他们有什么信仰?今天白天杀人放火,晚上睡觉,这就过了一天。明天白天贩毒枪战,晚上睡觉,又过了明天。每天都不过是为了无奈的生存而生存下去罢了,然后等到后天,啪,一颗子弹就结束了这种生存,就没事了,一了百了。你们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心理意志可言,只是为了寻死而活着。
所以我说你们比他们的心理意志强悍十倍,这种力量就来自于你们的内心,奉献、责任、荣誉,这都是力量的来源,充得满满塞塞的,外来力量极难冲进来。而他们的内心呢,空的,每天的工作就是杀人,吃饭,睡觉,有今天就是今天一天,明天能不能活明天再说,这种内心比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都不如,没有阳光,没有未来,只有黑暗和绝望,是空虚的。
然后呢,就有一股外来力量冒充阳光冲进来了,告诉他们的内心,其实这样很好,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就能过得很充实,每天的打打杀杀的是享受,而不是无奈的痛苦。于是就这么着,被人控制了。就象蒙炽说的,说白了,催眠术并不神秘,而就是一种简单的心理蒙骗罢了,只要骗得这个人潜意识里相信了,就等于被催眠了,而对于自主意识强的人,催眠术就无效。
比如说你们抓住的那个,就是从内心底里是怕死的,所以才会一个劲的哀求饶命,而心理师要做的就是令他在被问到某一件事情上时,就是在你们询问他的时候,心理师令他在潜意识里将这个询问理解为一个命令,只要你们问了,也就是等于说自动启动了这个命令,然后他就会表现出自己内心里畏惧死亡的软弱,只会求饶命,而不会给你们正确的答案。
我说得够明白了么。”
韩博虎听得脑子犯晕,好半晌才说道:“很……清楚了。”
封诉想了想,说道:“如果这个心理控制师出在本局,聂教官认为这个人是谁?”
聂名扬想也不想地说道:“还能是谁,蒙文娟蒙科长呗。仅以催眠和心理上来说,除她还有谁有能力可以办到?”
封诉静静点上一支烟,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是邓主任。”
“嗯。”聂名扬点点头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局里一海票人马上就到,邓主任当然也早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否则光是人力物力的资源调动都是个麻烦,警方也早就进来了,所以打个电话来问问很正常。”

封诉沉声说道:“也没说什么正事,只是给我讲了一个笑话。”
聂名扬笑道:“有趣,说来听听。”
封诉还有点犹豫,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似的,但还是说道:“邓主任说吧:我有一个朋友,大伙都叫他的外号,叫他鸭佬。鸭佬是做生意的,为人很是诚实本分,在做生意上也是公平无欺,产品质量都是岗岗的。最近呢,做的生意是卖女性穿的情趣内衣,当然了,来买的大部分是男人。鸭佬秉扬了一贯诚实的风格,那内衣的质量实在是没话说,价格也不贵,开始几天还挺火的。可是,渐渐的就奇怪了,在以往做别的生意就靠这个诚信,回头客都挺多的,而这卖情趣内衣吧,一个回头客也没有,买了一件再也不来了。鸭佬就犯愁了,这不对啊,内衣虽然不是纯消耗的一次性商品,货的质量也好,能穿很长时间的,但总不至于一件吧,出了什么问题?终于吧,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认识了一个朋友,还正巧就是曾经的顾客之一,鸭佬就拉着人小心求教,问自己哪儿做错了?聂教官,知道那位顾客说什么?”
“卖什么关子,快说。”
封诉缓缓说道:“那位顾客说完以后,鸭佬就发现自己错了,错得厉害,根本就没有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全是在站在自己的角度在想问题,以为只要自己做得够好,就可以了,但不是。那位顾客说:情趣内衣就是拿来撕的,你做那么结实得跟防弹衣一样的干嘛?我撕一件跟打了场架似的,撕完也没力气了,直接就挺尸了,谁还买你这质量好得根本撕不动的防情趣衣啊?”
“哈哈哈哈……”聂名扬放声狂笑,笑得直用拳头捶地的,渐渐地就不笑了,也笑不出来了,因为发现封诉韩博虎都没笑,脸色还很严重似的,好象根本就没说过什么笑话?聂名扬点了颗烟在嘴上,想点火的手顿住,叹道:“我明白邓主任的意思。一件事情做得越完美,就越有指向性,因为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把一件事情做得很完美。鸭佬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力求完美,就导致了他的失败,如果他站在顾客的角度上想想,他就明白错什么地方了:这个完美,本身就是个最大的漏洞。”
封诉沉声说道:“是。”
‘啪嚓’,聂名扬点着了火,喷了股青烟微笑着摇摇头,说道:“可惜,我现在的立场上不能站在邓主任的角度去想问题,不能接受他的建议。你们明白为什么我不能。”
封诉盯着聂名扬的眼睛半晌,说道:“我以为,我和韩子都无限信任你。”
聂名扬的微笑恬静而自然,眸子里的深邃全是温暖,说道:“我也无限信任你们。请相信,我们并肩战斗过,我信任你们。但我不信任邓主任,我不想知道他要你们做什么,也不去想你们为什么要接受他的命令,这不重要,我只是在想邓主任怎么样。重要的只有一点,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咱们并肩战斗、生死与共,这对我来说就够了。”
封诉和韩博虎知道这是聂名扬的真话,没有骗人,可现在这个不重要——时间来不及了!封诉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能让聂名扬相信自己,但发觉自己的能力根本不够,无法达到想要的目的。“邓主任可不会什么催眠术。”
“也许可以雇佣别人会的人去呢?算了,我不想和你们讨论这个问题……也不合适。”聂名扬想说的是心理话,能说出口的都没假的,只不过是有些不说罢了。
韩博虎默然半晌,正想是不是挑明了说,突地好象听见点什么奇怪的声音?就将视线转向医护室的方向。聂名扬同时也听见了,奇怪地转头看去。
封诉也抬起了头,问道:“是不是阿炽在里面有什么事?”手摸上了枪柄。
“应该不是,她又不是弱不禁风的,还带枪,加得受伤还被绑着,怎么着也不会有事的。”聂名扬嘴上是这么说的,手上也同样抽出了手枪,“还是看看去。”
三人都抽出手枪向近二十米远的医护室走去——‘噼啪噼啪、喀嚓……’,是木材断裂的声音,而且明显不止是一根木头,然后是一种奇怪的吼声,听得出是西尔·加得发出的嗓音!
“出事了!上!”聂名扬脸色大变,才抬脚要跑,医护室的木门哐的大响,从里面撞开了,一个人扑倒在地滚了两滚,跳起身就向聂名扬三人冲来,正是蒙炽!
蒙炽两步就跑近了距离,大声叫道:“杀了他!”
聂名扬脚步一错就将蒙炽让在了身后,三人同时举枪对准了医护室门口,0.5秒后,三人的眼睛同时瞪大了——西尔·加得的身影奇快无比的在门口一出现,什么助跑动作也没做,直接就平地从门口跳过了走廊,用那双被咬去了鸡蛋大一块肌肉的伤腿,跳得竟有两米高、三米远,而且还是在上升势头中!奥运会上跳高跳远的冠军也跳不到这个程度!
诡异!
“库叶亚!……”西尔·加得狂声咆哮着,满脸神经都是扭曲得不成人样了,双眼是血红血红,简直是一尊狰狞的凶神!这凶神双手上还各有一根折断了的椅子腿,断头处木刺狼牙般杂乱交错着,带着跳得几米高再下坠的体重势能,这两根全是断刺的棍子猛扎进人胸膛的后果不用想也知道,而且现在离最近的聂名扬只有短短十米距离!
没什么好想的了,也没什么其它办法,按照这疯狂的体能,四人就算是合力也未必能不受伤损的制服住!三把手枪同时斜向举高搂火,暴雨般的子弹呼啸卷向十米远两米高的人体!
‘啪啪啪啪啪啪……’,咆哮声曳然而止,十几颗子弹织成了弹幕,将飞落的人体撞得象一巴掌挥落了片纸屑,扑通就摔落在草坪上。
封诉和韩搏虎谨慎的接近几米距离,又分别冲心脏和头部啪啪开了两枪,尸体丝毫没有动弹,的确死透了,这才算放了心。
聂名扬看了眼西尔·加得的尸体,收起92式手枪回头问道:“怎么回事?他这受什么刺激了,把人体的肌肉潜能全给激发出来了似的?”
蒙炽还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喘着气直是摇头,“不知道,这可得好好捋捋,我都不知道错在什么程序环节上了。”
枪声又引得整个办公大楼沸腾了起来,纪横斗已经做出了反应措施。聂名扬抬头看看,说道:“不是说话的地方,上去说。韩子留下来看守。”加封诉三人一直回到执行经理的办公室,跟纪横斗简单说了下突然发生的情况,纪横斗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安排封诉去尸检,韩搏虎和自己一起去处理枪声引发的外围反应,蒙夜和李雨丹去把那些收集的证物全收回来,独留下聂名扬和蒙炽。
聂名扬倒了杯热茶,说道:“想明白没。”
蒙炽接过茶在手喝了口,拧着眉尖说道:“我这当时就给西尔加得也催眠了吧,做了几个小测试,确定他的确是被别人强行植入潜意识命令了。我就想着试试能不能从我学的这方面上给他反向解开,既然他是被催眠的,在无意识状态中他是不受自己控制的,我也可以直接进入他的无意识状态中试图让他接受我的控制,可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时我以为我已经成功控制住了,就问了雇主的问题,闹了归齐结果还是一样,没反应了。我就试着使用另外一个办法,我把我的手机拿出来,调进资料库里去,把局里所有人的照片都给他看,如果他看见了雇主的照片,我肯定能看出变化来的,也就能确定了。第一张是我爸,没反应,第二张是云哥,没反应,第三张是邓叔,他眼睛就闭上了。我就觉乎着这有戏,突破口找到了,可再等西尔加得眼睛睁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对了,那双眼睛里全是疯狂的破坏欲,也就是说杀人了,杀我,杀所有人,包括他自己。而且力量大得无穷,当时左手不是解开的嘛,但根本就不用左手去解开身上束缚,而是平绑在输液椅上,直接就生用蛮力把椅子给崩散了,我的枪才拔出来呢就一棍子打飞。没办法,在里面我独力对抗不了西尔加得那么大的力量,然后就冲出来叫你们打死他了。”
聂名扬听明白了过程,问道:“从你的理解上,有没有什么结论。”
“有,两个。一,雇主就是邓叔,当他一看见邓叔的照片,害死他所有人导致的强烈愤怒和仇恨意识,猛一下摆脱了对他的心理蒙骗,就产生了这结果,这时候他是自己的意识在做主。二,邓叔不是雇主,而是真正的雇主给他重加了一道强制指令,先问到雇主问题的时候什么也听不见,从根本上断绝源头,而看见邓叔形象时就自动启动疯狂破坏的命令,逮谁杀谁,从纯技术上的意识角度来说,这种强制命令也可以造成他肌肉能量的最大释放,这时候他还是在被别人控制的。”
“那你倾向于那一种结论。”
“当然是二。”
“为什么。”
“从纯技术理论的角度上说,只有二比较合理。”
“那你应该知道,如果是第二个结论,那么雇主就是你妈。”
“所以我说的是纯技术理论角度啊,局里的确只有我妈能做到这一点,可得看做到这一点的目的是什么啊,叫人来杀我和阿夜不成?你也知道从技术理论上说原子弹杀人挺方便的,但谁还真用得上么。”
聂名扬苦笑着说道:“那就只能是一了,邓主任雇佣一个心理师就可以了。现在枪手都死了个干净,找什么证据都是免谈。”
“又是一个死局……”蒙炽懊恼地说道:“也许我不去问就好了,如果我不问,就启动不了这个第二重强制指令,反正我妈已经在路上呢,她去问就没这事了。”
“这不是说我的错误嘛,是我叫你去的——你说蒙科长已经在路上了,如果是她能行不?”
“有什么不能的,催眠术又不是魔法,一点也不神秘,不过就是一种技术手段罢了。就算是神话中的魔法,不也还是得看个水平高低不是?催眠术更是。只要不从物理上损坏一个大脑,技术掌握得深的总有办法破解技术掌握得浅的。”
“该死的!”聂名扬重重一拍脑门,咬牙切齿地说道:“又上当了!”
“怎么?”
“邓主任猜死了我的行事,又是资深的第一届特勤队员,都把我的行为步骤每步都算死了,明知蒙科长来了就有可能解开这个第二道指令,所以就在设计这套计划的初始已经考虑到了这问题,断死证据链不说,最好还顺带要了我的命。”
蒙炽迟疑地说道:“最有可能……是要了我的命。”
聂名扬说道:“对。是要了你的命,因为当时肯定是你解这条第二指令。”
“那么这又是一条不能作为实证的证据,还是指向着邓主任……”蒙炽突地一笑,“真荣幸,我比你更该杀?奇怪,我什么时候体重变得超过你了?”
聂名扬下意识里一顿:老队长说这个事情其实破绽无数,很简单就能看清楚,只要我换个位置去看,其实远远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复杂,问我的问题是,能力是不是表面上你就看得见的,动机是不是你正常思维就能理解的……邓主任有什么能力和动机我不能理解?能力上,难道他是比蒙科长更精通催眠术的心理师?这不可能,否则在当年出勤时不可能不使用这个技术。动机也很好理解,就那么回事了。老队长到底是要我从什么地方去看这整个事情?
蒙炽实在想不出这个自己分量变重了的结果出在邓援朝的什么动机考虑上,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说道:“这是从我的心理学角度上得出的结论,你的行为逻辑学上的分析结论呢。”
聂名扬也中断了实在想不出结果的思考,说道:“还不是他,还能是谁。除了有限的几个人,谁能把全套过程安排得这么天衣无缝,西尔加得接受这项雇佣时不也全盘考虑过了嘛,安全撤离也是考虑因素之一,只是他们不知道车上有炸弹要杀他们灭口罢了。警服警车都是早准备好了的,临时到他们手上不过才几个小时,除邓主任还能有谁制定得这么毫无遗漏……”聂名又顿住了:一件事情做得越完美,就越有指向性,完美本身就是个最大的漏洞。这是邓主任要向我表达的意思,可是为什么要告诉我呢……后娘的!脑袋都想炸了!这只是他想摆脱嫌疑使的反向心理招罢了,想叫我相信他是被陷害的,就这么简单!
“准备了几天?”
“准备了几天?”聂名扬怔了怔,说道:“明白你意思了,从他们护照上的签证看,入境了五天。也就是说,扣掉两天这麻烦那麻烦的程序时间,七天前你们一确认加入到特勤队时,这个暗杀计划就新鲜热辣的出锅了,在七天前就等着今天在这儿杀我们。”
“谁知道我们今天肯定来这地方?”
聂名扬没正面做答,掏出移动电话拨给李雨丹,“雨丹,你们整完没有?”
李雨丹答道:“都收拾完了,正上来呢。噢,看见老远一溜车灯,估计是局里的大队人马杀到了。”
“嗯,我现在就在电话里问你个事儿,回答了就可以,别告诉任何人。上次那份训练计划,你还给其他人看过没有?”
“没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是什么密级,就没有刻意去保密,但也没必要告诉别人。”
“好的,上来吧。”聂名扬挂了电话说道:“雨丹这边没有,你有没有告诉别人?”
蒙炽只能苦笑:“我上哪儿告诉别人去?昨天才知道的今天来这儿,难道我昨天告诉某人,然后某人在昨天才去安排七天前已经发生了的事?那可得开传送机了。谁也没告诉,包括我妈都没说,蒙夜也没告诉谁。”
“唉……”聂名扬叹了声气,说道:“还是邓主任,除了特勤队成员,没人知道这套训练规律,所以才知道我们今天铁定回来,就直接在这地方等着就可以了。各分类教官也只是负责他自己那一天的科目,不知道全套,和他们没关系。”
“唉……”蒙炽郁闷的将茶杯重重嗑在茶几上,弯腰抱头也是一声长叹:“我们真是太无能了!真是无能到了极点,今天又是白打了一架!从头到尾每件事都死死指向了邓叔,可咱们就愣就从头到尾都拿不到任何实际上的证据!”
聂名扬震得眼睛发直,“你说什么!?”
蒙炽抬头看看,谔然说道:“怎么了,你这副脸色。”
聂名扬眼睛是睁着的,但不知道自己看见是什么,呆滞地说道:“行为逻辑学上,我有一个理念奉为真理,现在告诉你,看你觉得对不对:无论这个人干过任何一件什么事情,都一定会留下痕迹,你找不到这个痕迹,只能说是你还没有找到,并不代表这个痕迹不存在。只有一种情况下才会出现例外,那就是他根本就从来没干过,这个痕迹本身就不存在,所以你根本就找不到。”
蒙炽的脸色也变一样了,“难道……根本就不是邓叔!?”
聂名扬喃喃自语道:“咱们一直以来到底在想什么……真希望是咱们无能,只是还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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