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趁着黄昏夕阳的余光，迪欧斯军团尽数撤回到了森林里。士兵们在树林中扎营，生火，吃晚饭，一切井然有序。下午的战斗失利和突然的撤退或多或少令士兵们心中不平，但也没有对整体的士气造成损伤。
指挥部的大帐安置在一片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四根魔法灯环绕大帐照亮了周围。两名士兵朝大帐走来，跟帐门边的士兵换岗。圣米兰随后来到门前，一边向站岗士兵行礼示意，同时走进指挥部。
正坐在桌前吃晚饭的卡诺萨米尔听到门帘翻动的声音便抬起头，看到来的人是圣米兰。前者把最后一口食物送进嘴里，有条有理地收拾餐具，然后往后靠坐在椅子上，同时示意圣米兰也坐下。
“身体还行吧？”
“好很多了，只是这鼻血怎么都止不住。”
圣米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长桌前，说话间又是一道鼻血径直往下流，金发青年不慌不忙地仰起头，拿出手巾捂住鼻子。卡诺萨米尔叫来侍从把餐具收走，同时用餐巾擦净嘴角。
“说说看，要塞里发生了什么？”
“有很多……”刚一开口，鼻血便流入圣米兰嘴里，青年迅速拿手巾擦掉，卡诺萨米尔也很有耐心地等着前者说下去。
“有很多魔法师，我观察到的大概有七八个，加上被我杀掉和伤到我的，要塞里至少有十个魔法师在场。”
就在圣米兰说话的间隙，门帘再次被掀起，立奇连同他的副军团长、总参谋长和军团魔法师一起走入营帐。
“哟，我没错过什么惊天的消息吧？”
立奇二话不说拉了张椅子过来径直坐在圣米兰旁边，用力拍了拍后者的肩膀。
“听说你干掉一个大魔法师？大功一件噢。”看着被拍得鼻血横飞的圣米兰，立奇赶紧收手。“你这后遗症有点严重啊，你看着也不像精神力弱的人，看来你需要更多的磨练。”
地刺军团的副军团长、参谋长和魔法师也在桌前坐下，听到立奇直击圣米兰痛处的话，魔法师的脸细微地抽搐了一下。这时候卡诺萨米尔敲了敲桌子，立奇不再说话，前者已经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迪欧斯军团副军团长、参谋长和首席魔法师便一同走进营帐。
“各部队损失情况怎么样？”卡诺萨米尔直接发问，同时摊开一张戈兰要塞的地图。
“参与攻城的第一步兵团伤亡过半，共计一千一百六七人死亡，三百一十九人受伤。第二三步兵团受到巨灵球和石巨人战斗波及，共有十七人死亡，五十三人受伤。另外，参与战斗的三头羚羊角狮兽无一生还。”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迪欧斯军团参谋长的报告，立奇趁机看了一眼卡诺萨米尔的表情，旁边的圣米兰注意到了立奇的举动，便顺着后者眼神看到了卡诺萨米尔。事实上，迪欧斯军团长始终面无表情地盯着桌上的地图。参谋长的报告对卡诺萨米尔来说是难以接受的，短短的三个小时里损失了大半个兵团，却一无所获，损失相当惨重，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失去了攻占戈兰要塞最好的机会。
“圣米兰，重新汇报戈兰内部的情况。”待迪欧斯参谋长汇报完伤亡情况，卡诺萨米尔重新把焦点转向圣米兰。
“是，长官。刚进到要塞，我看到周围有四位大魔法师，在破坏最靠近西城墙的广场之时又来了四位。我确定杀了启动魔法阵的那名魔法师，也破坏了那座广场的魔法阵，但是魔法屏障并没有跟情报中说的一样停止。接着我到了中央广场，被九位魔法师阻拦，身体也到极限了，很遗憾没有再取得战果。”
“不，你做得很好，没能阻止魔法屏障不是你的错，很少有人第一次寄宿死灵天骑就能超过三十分钟。”
卡诺萨米尔的话让圣米兰减轻了不少心理负担，原本后者还在自责自己表现不佳让整个军团错失了战机，而现在军团长也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圣米兰心中长舒一口气。
“占敌先机却首战失利，虽然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上，但是我们也很难再发起一次有效的进攻。戈兰的情况跟我们的情报有很大出入。”卡诺萨米尔总结了目前的战况，然后看向两位军团魔法师：“两位大师，你们的观点呢？”
较为年长的地刺军团魔法师率先说到：“死灵天骑没能阻止屏障让我们有点意外，但也应该算是情理之中，战前没能考虑到这一点和给予两位大人建议是我们失职。事实上，凯诺拉斯魔法协会和我们一直在跟踪卡兰特和卡萨利亚两国魔法师的研究成果，但是得到的情报少之又少，我们也不能很好地作出判断。原本只要破坏了一个魔法阵，屏障虽然不会消失但是会停止延展，现在看来这个问题已经被解决，敌方魔法师对城防魔法阵的研究比我们预想得要更进一步。我现在更在意的是哥奴鲁梅斯的城防魔法阵是否也是这样。”
“大师继续说。”卡诺萨米尔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场的六位高级军官敏锐地察觉到了大师话中的暗示，不明所以的圣米兰一脸茫然地将在场的人轮番了看个遍。
“三王子殿下给我们的情报里面虽然有涉及到城防魔法阵，但是内容跟我们魔法协会掌握的并无出入。我们并不认为王子殿下在刻意隐藏情报，越是大型的魔法阵，设施改造的动作越大，‘四方’的人即使不是魔法师，不知道这些改动意味着什么，但也没理由会漏过这个记录。我们怀疑哥奴鲁梅斯的城防魔法阵并没有做跟戈兰相同的改动。”
“可我们现在的焦点是戈兰，而且殿下给我们的都是最新情报，有没有可能是早几年前的记录，然后因为情报量太大而忽视了。别忘了王子殿下也不是魔法师。”立奇插话，引起了营帐内片刻的沉默。
“立奇说的有道理，王子殿下近两年才加入‘四方’，早在这之前的情报会被忽视也属正常。总而言之，我们先把这个情报通知给图森和迪非。”卡诺萨米尔十指交叉，当即决定把情报共享给天道军团和战斧军团，随后又问到：“现在这个状况，两位大师有什么好办法吗？”
这时，迪欧斯军团法师开口：“巨灵球和死灵天骑原本就是为了打破魔法屏障开发出来的。为了掩护墙头士兵撤退，我们过早地损失了巨灵球，虽然我们现在就能再次启动魔法阵，但是合成巨灵球用掉了全部的炼金粉尘，而且合成金属余量也不够。死灵天骑倒是能召唤，但是谁当宿主？宿主精神力不够强难保死灵天骑能切开屏障。”
老魔法师：“我们这边有炼金粉尘和合成金属，但是现今戈兰有那么多大魔法师在，即使是打破了屏障，仅凭一个巨灵球和一个死灵天骑很难取得进一步的战果。”
卡诺萨米尔揉了揉眉间，他们虽然掌握主动，但似乎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能打破这个局面。接而他问自己的副手和参谋：“戈兰附近和王子殿下那边有情报传来吗？”
迪欧斯副军团长递出一张纸条：“王子殿下那边还没有消息，戈兰内部的联系也被屏障切断了。倒是要塞另一边刚刚传来消息，卡兰特的戈兰守备军团已经到了戈兰外，屏障同样把他们挡在了要塞外。”
卡诺萨米尔接过纸条，立奇在一边说：“卡兰特的守备军团入驻戈兰，雷霆军团和卡萨利亚的守备军团肯定是要撤离的，但前提是戈兰撤去屏障，或许我们能抓一个空当。”
“卡兰特皇帝势必会再派军团过来，他们完全可以等到另一个军团到了再换防。”
“这就要看新总督等不等得起了。现在离戈兰最近的是卡兰特军团一个是铁血，一个是狼牙。不管派哪支，从戈兰这边汇报战况到卡兰特派遣军团，等新军团抵达戈兰起码也是七八天以后了。”
“立奇长官说得对”，地刺副军团长说到：“狼牙军团长也算是我们的老对手了，铁血军团长还完全是个新人。从情报分析上看，卡尔奇诺三世大有任用年青一代的趋势，这次很大可能会派遣铁血军团，到时对于缺乏经验的铁血，我们的胜算很大。”
“卡尔奇诺三世的人事任命确实很激进，但是没有情报确认之前，我们还不能下定论。对于眼下这个局面，我并没有想到其他更有效率的办法。”卡诺萨米尔看向立奇：“立奇，你的想法呢？”
立奇耸耸肩：“强攻是眼下最快的办法，但是我们损失同样很大，我不建议。”
卡诺萨米尔闭眼了几秒钟，紧接着睁开眼睛：“既然短时间内我们不能打破僵局，那么唯有等待。先把今天的战况汇报给凯诺拉斯，有消息随时向我报告。今天会议就到这，解散。”
在场所有人皆站起行礼，然后几位魔法师、副军团长和参谋长陆续离开营帐，圣米兰跟在了立奇后面。
刚出营帐，立奇便追问圣米兰：“怎么？对于今天的战斗没什么想说的吗？”
“能参与这场战争，驾驭死灵天骑我感到很光荣。”
立奇眨眨眼：“拜托，我不是让前辈，在我面前不用那么拘束。”
“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但是感觉很不真实。”
“不然你想要什么感觉？刀剑切断骨头的触感？你该不会是心理变态吧？”
圣米兰被这么一说楞了一下，立奇打个哈哈，随后搂住圣米兰的肩膀边走边聊。
“哈哈，开个玩笑，别介意。血肉之躯在这些巨型兵器面前终归是脆弱的，他们没有触觉，人在他们面前又是那么渺小，有这种不真实感是正常的。等铁血军团到了，说不定让前辈会直接让你上前线，到时候你有的是机会体验那种杀人的感觉，你实力这么强，活下来应该不是难事。”
“前辈就这么肯定？”
“当然肯定。卡尔奇诺三世近几年刚登基，他需要在年青一代中培养自己的亲信，先后任命了铁血军团长和戈兰总督。这两个人，首先，他们都出自最早宣誓效忠皇帝的家族，其次，他们都很年轻，铁血军团长更是跟你同龄。对于这位军团长，卡兰特内部意见分歧很大。这种时候最直接、最有说服力的就是战功，戈兰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所以，卡尔奇诺三世必定会派铁血军团。到时候让前辈就算不让你上前线，让你出场总是会的，就像今天一样。”
“那还真是求之不得呢。话说跟我同龄？那岂不也是十八岁？”
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了分叉路口，立奇停下脚步，圣米兰也随之停下。
“对啊，不然怎么说是我们的机会呢。不过，年纪小归小，也落人不少口实，但反对声音大并不是因为这个。”
“难不成还是个女的？”
圣米兰笑着说了一句，然后他就发现立奇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了，前辈？”
“没事，我只是在想，你意识还挺高的嘛。”
“我、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会是真的吧？”圣米兰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脸上笑容变得尴尬。
“谁知道呢。”立奇耸耸肩，随后转身走向地刺军团驻地的方向：“那么，祝你好运，这几天好好休息。”
“唉，前辈、前辈。”尽管圣米兰在后面呼唤，立奇也没有回头。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