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楼梯，墙壁上一路都镶嵌着小灯，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整条长楼梯。小布莱德从这昏暗的城墙楼梯走下来，他刚安排完收拾战场和城防的工作，准备回守备军团指挥部。
他路过瞭望尖塔的废墟，看了一眼砸得粉碎的塔顶，再看看周围被大块石砖瓦砾砸毁的营房和躺在不远处的营房废墟里、已经变形的大钟。清扫废墟的工作还没开始，没人知道瓦砾下面现在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小布莱德实在难以想象、也不愿想象从五十多米高空坠落人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同样的光景，在城墙另一头还有一处。
小布莱德穿过守备军团营区，一些营房在下午的战斗中倒塌，有些则是倒了一部分，仍有不少士兵在里面休息。期间有不少士兵在走动，双方纷纷行礼。他不时听到从营房里传来受伤士兵痛苦的哀嚎和呻吟，也看到不少医疗兵来来往往急匆匆的身影。
小布莱德来到守备军团指挥部，门没有关，他直接走进去。昏黄的油灯照亮了整个房间，马尔纳一脸疲倦地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他身前的长桌上放着一叠文件。
“城墙上的尸体已经清理完了，我安排了雷霆军团站岗。守备军团损失怎么样？”小布莱德在长桌一头坐下。
“死伤惨重，一团二团几乎覆灭，三团四团也都伤亡过半，只有五团保存完好，初步统计超过一千人阵亡，四百多人受伤。军营区被投石砸毁了一部分，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里面。今天大家都累坏了，我让士兵们去休息了，具体的人数明天清扫之后才能知道。你那边呢？”
“雷霆军团伤亡较小，死伤人数没超过两百。那是什么？”小布莱德指着马尔纳身前的文件。
“原本要转交给雷克利多的各项清单，现在好了，一场仗下来又要重新清点了。”马尔纳长舒了一口气，语调中尽显疲倦。
“咯咯——”两位军团长说话间敲门声响起，守备军团副军团长连同雷霆军团副军团长罗德里克和格雷斯特大魔法师走进房间。
“大师。”小布莱德和马尔纳同格雷斯特打过招呼，新进来的三人皆是各自找位置坐下。
“两位团长果然在这里，我找你们有一会儿了。”年长的格雷斯特放下了手中的长法杖。
小布莱德询问：“大师找我们是有什么紧急的事吗？”
“不算是。我的助理中午来这边检查水晶纯度，期间他发现这附近的魔法元素有轻微的波动。起初他觉得可能是自己触发水晶造成的，之后有些在意，跟我说了这件事，所以我便来找两位团长。”
“助理大师中午确实来过，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马尔纳回想起中午带雷克利多巡视城墙时遇到的魔法助理。
“能告诉我当时的情景吗？就是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和雷克利多刚上城墙便遇到助理大师，他告诉我魔法水晶的纯度都没问题。我们早上派出去的侦查骑兵这时刚好回来，侦查的结果也正常。”
“我的助理也是这么跟我说的。那在城墙遭到攻击前后又发生了哪些事情？”
“我来说吧，当时我在城墙上”。守备军团副军团长讲到：“直到开战前都没有什么异常，但两座瞭望尖塔几乎同时被雷枪射毁，等我们回过神来魔族的部队已经离城墙不到百米远了。”
“就是说你们根本没看见敌人的部队跨越平原，而是直接出现在你们面前？”
“是的。”
整个房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马尔纳随后问到：“大师，这会不会是用了什么大型的传送魔法，或者……隐身魔法？”
格雷斯特沉思了良久：“不可能，现在还没有哪个传送魔法能一次传送那么多人，各个魔法协会之间的传送魔法阵已经是这类魔法的极限了。更有可能是某种隐形魔法，但这类魔法也只是一种视觉欺骗，并不能让真实存在的物体消失。要让这么大规模的军团悄无声息地跨越整个平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我们这边还派遣了侦查骑兵。如何做到令人毫无察觉，实在匪夷所思。”
老魔法师沉吟了一会，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地问到：“能找到那几位骑兵吗？我想直接问问他们。”
“我这就去。”副军团长二话不说立马起身出去。
“大师，您想到什么了吗？”小布莱德急切地问。
“要说施加了隐形魔法，骗过了城墙上的士兵，这可以理解。但这是连侦查骑兵都被骗了，他们可能和敌人插肩而过，甚至置身于敌方部队当中，对此他们却没有丝毫察觉，这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所以我在想，或许不是敌人用了什么很高深的魔法，也不是我们的骑兵不够敏锐，而可能是他们被施加了幻术。”
“幻术？”
“嗯。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确实是出去侦查了，但是他们的精神是处在幻境当中的，以致根本察觉不到周围有人，从而也就把幻境中看到的景象错当成了现实。”
格雷斯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三位团长一时陷入沉思。
“但就算是敌人的魔法师，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行动吧？他们的侦查路线会这么巧地避开所有敌人？”马尔纳质疑。
“现实中可能不会，但是幻境中要做到这点非常容易。只要对他们的精神稍加影响，甚至可以让他们走在你想要他们走的路线上。”
小布莱德问：“大师，这样做的难度有多大呢？我是说对两者。”
“上级魔法师以上都能很好地运用幻术，但是效果如何还要看被施法者的精神力强度。对于像将军这样经过强化训练的圣骑士来说确实有难度，但是像普通人就非常容易了。”
“我现在倒是希望我也中了幻术。”小布莱德无奈地苦笑。连身为军队眼睛的侦查骑兵都被幻境迷惑了，这给他一种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他看了看马尔纳，后者原本凝重的眉间这下更是笼罩了一层乌云。
“将军说笑了。三位团长任重道远，还望多加小心。”
小布莱德想着守备副军团长可能还要花点时间，便先转移话题：“罗德里克，城里的情况怎么样？损失呢？”
“整个要塞只有西城区遭到的破坏比较严重，东城区基本没有遭受打击。居民们组织撤离得比较早，主要遭受攻击的街区并没有多少人员伤亡，具体细节和其他区域的损失情况现在还在调查。另外，总督府下午遭到刺客袭击，我们赶到及时，两位大人都没有受伤，但是俘获的刺客都服毒自尽了。”
“看来还是有好消息的，不过魔族方面做得也是绝。他们是不想被逼问出情报呢，还是考虑到了现在这个情况，觉得暴露了就没有活路了？”
“也可能是上头的命令。”马尔纳说出自己的观点。“总的来说，魔族这次计划得非常周全，行动很紧凑而且每一项都执行得很到位。先是羚羊角狮兽，再是袭击总督府，接着是巨灵球，最后光是一个死灵天骑就差点颠覆整个战局。门罗大师惨死……我心里也很难过。”
“门罗的死确实很遗憾，但团长也不要太过伤心。”格雷斯特安慰马尔纳。“魔族这次派出的死灵确实不同以往，若不是德布罗魔法协会的同僚支援及时，我现在也跟死人无异。”
小布莱德很好奇：“有几位大师助阵当然是好事，但德布罗又怎么会派魔法师？”
“当然是我们这边通知的德布罗魔法协会。事实上，在我们几个人前往启动魔法阵的时候，协会塔也受到了袭击。当时塔里大魔法师都不在，只有几位上级和中级的同僚。敌人是冲着传送魔法阵来的，虽然最后没有得逞，但也给协会塔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袭击魔法协会，魔族疯了吧？”黄色油灯照出小布莱德脸上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确实很反常，我在想敌人是否另有企图呢。”
在四人交谈之时，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守备副军团长只身回来了。四人把目光投射过去，然而并没有看到副军团长后面出现预料中的身影，便感到一阵失落。
“很遗憾，他们阵亡了。”
“那能不能找到他们的遗体呢？如果真是中了幻术，或许还能在他们身体上找到一些魔法的痕迹。”
副军团长摇了摇头。“我已经下令搜寻了，但是阵亡的人太多，要花上一些时间，而且不确保能认得出来。”
“如果找到了请立马告诉我。”接近真相的线索一下变得飘忽不定，这让老魔法师有点沮丧。
“两位长官，刚才总督府那边传令让你们过去。”
“我们？哪位大人？”
“不清楚。”
“算了，走一趟吧。”小布莱德率先起身，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地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开的格雷斯特：“大师能否随我们一道去？或许等下有需要您帮助的地方。”
“噢，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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