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辽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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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的一个下午,阳光明媚,和风徐徐,温而不热。
虽然有临战的警戒,正值秋收使节,辽阳东城门出入的百姓依然不少。乱世粮食比人金贵,一点儿不能浪费。衣衫褴褛的农夫们排着队,由士卒监管着,出城的两手空空,回城的则或者扛着一捆捆的麦穗,又或者拉着采集的野菜、马料儿。
偶尔也会有骑着快马的士卒加入其中,他们横冲直撞,用马鞭和刀鞘硬生生挤出条通道。他们要么是出城巡逻,要么是有军情回报。挨了打的百姓自认倒霉,谁叫没眼力劲儿呢?怎么就没早点看到,老老实实地让道?
守门的士卒有和斥候熟识的,检查出入城百姓凭证的块儿,不忘大声招呼两句,问问有没甚么可以说的消息。元军要来的传言好几个月了,至今没见一点儿动静,难免有些人心惶惶。
问归问,回城的斥候无一例外不会说出一个字儿,关平章军纪严明,他老人家的铡刀可不是吃素的。不过,今天倒是出了个例外。回城的斥候大老远就高声叫喊:“赶了百姓,……的,给老子让道儿!让道儿!”
这等火剌剌的场面,门卒瞧惯了的,每个斥候回城都是如此,没当回事儿。两三个认识他的,笑骂道:“你狗娘养的回个城,……。”没等他们说完,那斥候又叫道:“快点儿赶了百姓,赶紧入城。关城门,关城门!”
他一脸惶急,吓了门卒一跳,下意识地反应,问道:“鞑子来了?”斥候道:“不是鞑子,打的咱大宋旗号,真假不知。俺得赶紧去报关平章。”拿起马鞭,抽了几下拥挤的人群,门卒意识到了重要性,提起枪戈,推搡着在前给他开道。
城门的百姓顿时炸了锅,不管来的是敌是友,保命第一,个个着急进城。乱哄哄成一片,挤做一团,你踩了他的鞋,他踩了你的脚,胆子小的大哭叫嚷,体力弱的被拥倒在地。亏得有监管士卒的压制,一阵暴打,强迫着恢复了队列。
门卒来不及审核,不能尽数放入城中,两个百夫长拔出马刀,连砍了三四个,才迫使着他们改了道,由士卒押送着,改从它门入城。好半天,城门口才安静下来。
吊桥拉起,铁制的城门缓缓关闭,门卒匆忙奔走,布置防守。守门千户登上城楼,远远观望,不多时一支军马出现在了视线中。距离太远,差不多十里之外,打的旗帜看不清楚,那军马走没多远,停了下来。片刻之后,分出两骑,奔了过来。
辽阳城主府.关先生醉倒在卧床上旁边侍女柔情靠在他的怀里.自从沈阳哪哈出率领蒙骑十万,攻打辽阳。城内百姓早已成惊弓之鸟。
关先生欲血奋战三天三夜,等到李荣率领的八旗赶到。莫名其妙把哪哈出打败,辽阳才的幸存。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老关就像孤狼一样,默默躲在辽阳疗伤。眼看着李荣、这个曾经自己的,一个小百户,还是自己看他杀敌勇敢.不贪财、是个人才。把他提拔到千户、自己手下大将毛居敬战死.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打下上都。
感念他,折磨多年的功绩,又对自己忠心耿耿.让他驻守上都,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反而让他发展壮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没想到,到头来反倒害了自己。联系无良哈的蒙古王爷,谁知道特娘的也太菜了。被李荣的正白旗杀的哭爹喊娘。无良哈也被他平了,你说老子是帮他们了,还是帮他忙了,利息无良哈之后。老子就知道。命不长了。要说李荣也是个人才。太能把握人心了,不然也不会把那蒙古人,女真人。犹如臂使,也真是奇了,那蒙古人会杀自己的同胞,杀的那么狠,犹如当年蒙元犯宋,当年的无耻宋兵,想到这,关泽又大喝一口酒,旁边侍女只听到他口中念叨。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啊,老天,我纵横大江南北,如今却要输给一个当初的无名小卒。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到来人喊道,关平章从北面来了大军打着李字号大旗,我们该如何是好。
关泽听到这身体一阵。接着就哈哈大笑。命该如此,命该如此,走就会会那李荣.
在侍卫门下。陪同这快不走到城门之上,望着远道而来李荣.及左右的陪同大将。文臣谋士。恰似龙从云。虎从风.八旗精锐甲士虎虎生风。直扑辽阳城。
城下,早已被十万大军围住像铁通一般的辽阳城。李荣提了缰绳,打算回去帅帐。张扬忽然道:“将军,你看。”顺他手指看去,见辽阳城上,有数十个将官拥着个老人登上了城楼。数百个守军异口同声,大叫道:“大宋辽阳行省平章关,请大宋岭北行省上都总管府总管李,城下叙话。”
两个大宋连着喊出,一气呵成,叫人听了难免心生异样。张玉啐了口:“攻心计。”
“他说的也没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李荣笑了笑,道,“邓勇呢?叫他把我这原话喊回去。”
邓勇带头,双城军齐声回应:“大宋岭北行省上都总管府李,回大宋辽阳行省平章关,这话不叙也罢。另有大宋辽阳行省辽阳翼元帅府万户赵忠,有一句话请问关平章大人,柳大清等人现在何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城头上沉默片刻,喊道:“柳大清等人,克扣军饷、侵占民田,违我军纪,残我军民,已经被斩。国法军纪,岂容小觑?李总管请城下叙话。”话中提及国法军纪、不容小觑,隐隐威胁的意思。敢犯上作乱,知道什么下场么?柳大清就是榜样。
李荣纵马奔驰,前呼后拥来到吊桥前边:“平章大人有何话说?”
“平章大人问你:为何提军至此,是否受了小人谗言?有什么误会,自家人尽可说的分明,何必兵戎相见?没得便宜了外人鞑子。”
“我李荣,一心报国。视大人如父辈,我执礼如子侄。但凡大人有所差遣,刀山火海,无有不遵,置之死地而后生。对大人,不可不谓恭敬从命。我尊敬的是大人么?非也!我尊敬的是大人的忠诚。”
李荣扬起马鞭,指向天空,慷慨激昂,道:“我尊敬的,是大人对我主公,对我皇宋的忠诚。然而,大人真的忠诚么?出卖潘美,交通无良哈;杀柳大清,吞并部属,所为者何?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人既有反意,暗通鞑虏,不忠我皇宋,即非我皇宋之平章大人,乃为汉贼,人可诛之!”
许多内情,士卒并不知道。李荣此言一出,城上守军微微骚乱。
郑三宝亲自出面,扬声大喝,道:“我城中守军十万,粮足兵精;、辽西刘平章,不日三十万援军即到。说什么暗通鞑虏?休得血口喷人,不见纳哈出数十万围城,尚且无功溃逃,你就以区区十万人,来犯上作乱么?速把赵忠此獠捆绑奉上,念你有为我大宋开拓疆域之功劳,免你一死。”
李荣哈哈大笑,他身前身后的雪地,因了方才短暂的交战,被鲜血染的红艳艳。他喟然长叹,道:“平章大人,不要狡辩了;你送去无良哈的信使,现在我的手中,你要看看么?你且请看这地上,死的,尽是我大宋虎贲;流的,尽是我忠勇壮士之鲜血。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这便是了。
“平章大人,你若是还有半分忠于主公的念头,开了城门,负荆请罪;我虽位卑人微,愿意用性命担保,愿意用我攻克岭北的功劳担保,定会乞求主公,保你不死。”
城头半晌无话,大旗飒飒,一群人簇拥着关铎,走了下去。
深了,北风呼呼地刮着。
天上的乌云消散开去,显出一钩明月。清冷的月光洒将下来,反射出雪光,映照得城上城下,宛如白昼也似。远山莽莽,近水皑皑。这已经是围城的第三天,守夜的士卒跺着脚,打着哆嗦,警惕地守卫营外。
关铎往城墙上浇了水,冻得硬邦邦、滑溜溜。白日里,李荣组织了好几次攻势,奈何城坚墙高,进不得一步。
风高雪大,不利长期围困。野外宿营,到底比不上城中,军中冻伤情况越来越严重,非战斗减员多过战斗减员。往营中转一圈,每每见到些冻坏了腿,或者冻烂了胳臂的;其他没了手指,冻掉耳朵的,寻常可见。
这才仅仅三天。
李荣夜不能寐,其实早在出军前,他就对此有所准备,但真的发生在眼前,眼看着士卒们一个个减少,每天早晨成车地拉出去;耳听着他们辗转呻吟,夜色中清晰可闻,难免有些发愁。
他竭尽所能,做了所有可以做的事儿。他下令提高姜汤供应的次数和数量;把死去者的衣物分给活着的人穿上去;不当值的,组织活动、运动,保持热量;给各营发酒,用来擦身。可这一切,依然远远不够;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静寂的营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玉掀开帐幕,快步走了进来。他顾不上抖落披风上的雪,喜形于色,递过来一封箭书。
“城上来信了。”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每一刻钟,都有人冻死。雪拥蓝关马不前,李荣岂会不知雪下攻城的险处,他所倚仗的,非将校之豪勇,非士卒之能忍;他所倚仗的,正是这一封城中来信,这一封姗姗来迟的城中来信。
三天,三十六个时辰,他日夜不歇,轮番攻城。因此而死的士卒何止千百,他为的,就是这一刻:“城门换防了?”
“这一回,总算换上了咱们的人。”
李荣接过箭书,打开观看。上边寥寥数字,笔迹他认得,正是乔装壮丁、派入柳大清等人营中的一个千夫长。他低声读道:“三更,火起。”他蓦然抬头,聆听帐外更鼓,“什么时辰了?”
“亥时三刻。”
“传令,前营不动,以免惊醒守军;后部各营紧急集合。派人通知城角小山的李鬼,今夜入城,他们头一个。”
帐外的风,猛烈掀动着牛皮帐篷,拍打出惊心动魄的声响。插在帅帐两壁厢的火把,火光漂浮,漂浮出张扬等亲兵侍卫脸上、盔甲上的阴晴不定。邓勇应命而出,李荣展臂起身:“着甲。”
兜鍪戴上,眉庇、藏额,护耳护颈放下。甲胄穿上,甲片相连如鱼鳞,碰撞在一起,嚯嚯作响。披风系好,李荣接过马刀、短剑,分别佩戴身上。弓箭悬其外,刀剑在其内。李荣检查一番,满意点头。
“出帐。”
哈尔赤、张玉、邓勇、蒙罗,有份参加夜袭的军官们,接到临时的军令,千户以上纷纷赶到。月光中,他们排列成整齐的两队,立在月里雪中,聪明的猜出即将总攻,迟钝的也知要有战事。无一例外,人人眼神热切,盔甲和兵器反射出森严的冷光。
“有谁认识李举?”
两三个军官举手,表示认识。
“他现在城中,守东门。”李荣言简意赅,简单地说道,“一个时辰后,攻城。”
帅帐外的十几个军官,无不大出意料。
远处炮声隆隆,那是南门和北门,依旧在趁夜佯攻。李荣侧耳听了会儿,道:“雪夜攻城,破敌门,砍敌首级,岂不快哉?先入城者,首功;生擒关铎者,次功、郑三宝等人者,三功。”
众人热血沸腾。
李荣面沉如水,接着道:“扰民者,斩;杀良冒功者,斩;趁乱抢取民财者,斩。此为三功、三斩,从我命者,我亲为之庆赏,以壮其勇;逆我命者,我亲为之处决,以显其恶。诸君!……,且勉之。”
他一一看过诸人,诸人跃跃欲试。邓舍挥了挥手,道:“归营,备战。我亲为诸君擂鼓。”
没一点征兆,辽阳城门冒出一点火苗,四下蔓延,越烧越旺。上都军中顿时鼓声大作,李鬼早引了人马埋伏城下,鼓噪着掩杀过去。万马奔腾,哈尔赤一马当先,带着女真骑兵撞出辕门。
南、北面的炮声忽然变小,不是变小,而是被东门的炮火压了下去。几十尊火炮、石砲,不分先后,炮弹如蝗,砸上城头。城上的守军懵了,带队的李靖钻出棚舍,挥刀大呼:“何、何、……?”
有人替他补足:“何人作乱?”随着声音,短剑刺出,李靖应剑而倒。这人待上前砍他首级,被李靖的亲兵拼死救走。他也不上前去抢,回身高喝:“李靖死了!城门已开,奉大将军令,辽阳守军,降者免死,不降者诛。”
东门守军三千人,他的人占三分之一。半个时辰前,他挑了百十勇士,每人以红巾裹臂做为辨别,混入李靖部属,这会儿同时拔刀,身边人的腹中,边杀边叫:“的王八蛋,这厮内应!”
城头大乱,城下火势冲天。黑色的烟云升腾,到处是浓烟和纷乱。两三个军官引着数十人,砍瓜切菜般,杀了促不及备的守军个人仰马翻,不费吹灰之力,洞开了城门。
一支红旗,斜斜插出浓烟,没死的辽阳守军目瞪口呆,看着无数的敌人,好似天兵天将,穿过烟雾,出现在了眼前。当先一条大汉,口中嗬嗬怪响,手上舞着大斧,好似个风火轮一般,挡着披靡。
枪戈、箭矢、马蹄;厮杀、屠杀、喊叫。
喊叫的声音,终于传入内城。百姓恐慌,家家闭门。军营震动,无数的人转首东望,宦官们仓急奔跑,侍女们惊惶恐惧。陪侍宫中的李儒,衣冠不整,地上太滑,他连滚带爬地跌入关铎的寝宫。
“大人,大人!李荣入城了!”
关铎头风难忍,半夜没睡着,掀开床帐,他不敢置信:“你说甚么?”
“城破了,大人。东门守军来报,有人他、他娘的反水,……”
“李靖呢?”
“死了。”
关铎翻身而起,不能慌,他对自己说。摸住床边的宝剑,他道:“慌甚么!传老夫将令,调赵咏华、郑三宝等部,速速救援东门。”
“救不了,大人。郑将军去了南门,赵将军守在西门。你听,马蹄奔腾的声音!”夜色里传的多么遥远,李儒屏气凝神,他似乎听到了宫门外侍卫的惨叫,火光沸腾了这辽阳的雪夜,他似乎看到了血肉横飞的城门。
他似乎看到了千军万马踏着尸骨而来。
而便在一个时辰前,他还相信、并且确信关铎信心十足的判断,李荣早晚得因了天寒地冻而无功撤军。落差实在太大,胜败转眼之间。他面色惨然,瘫倒在地,喃喃道:“上都入城了,大人。”
“废物!”
关铎急火上头,头疼加剧。他一手扶头,一手拄剑,只觉得头晕眼花,摇摇欲坠。他急声喝道:“侍卫呢?亲兵何在!”侍寝的婢妾胆怯怯,从床上爬起来,扶着他,想让他坐回床上歇息片刻。
关铎推开了她们,拔剑出鞘,尽数砍死。两三个亲兵奔了进来。
“城中怎样?宫外怎样?”
“东门急报。李靖战死,李荣入城。”亲兵队长瞧了眼横尸地上的婢妾,关铎罕有大发雷霆的时候,更别说当场杀人,“大人?”
“头痛的厉害。”关铎按着头,兀自振奋精神,道,“扶着我,出宫!老夫要亲临阵前,鼓舞士气。不就破了座东门么?算得了甚么!我城中数万大军,只要及时,完全能赶的他们出去。”
“李荣打了赵忠的旗号,柳大清诸人旧部,尽数反了。大人,守不住了。”
关铎嗔目,熟识那亲兵队长良久,哇的一声,喷出口鲜血。灯光烛影下,他高大、羸弱的身躯岿然倒地。他拼力地想站起来,力气虚弱到握不住剑柄。东城门破、李荣入城的消息,似乎一下子带走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城头见着胡忠,就知道大事不妙,对杂牌部属做了很多的防备。有心不用,但是人马不足;把守城门,只以杂牌为辅,并且把各部的杂牌统统打乱,换其长官,拼凑防戍。却没想到,散入赵忠等人部下的人马,反而因此凝聚在了一起。
他的面色不复红润,他的双眼不复有神。
他的头风,他的腿伤。经年的戎马倥偬,南征北战。每一个关头的决策,他无人依靠;每一个夜晚的殚精竭虑,他只有靠自己。塞外的风,辽东的雪。自淮泗至辽东,辗转千里,数年中大小恶战何止百数。
他就像是一个永不知疲倦的斗士,为了他的追求、为了他的目标,他永远充满了斗志,他永远坚信成功便在不远的未来。
他才五十来岁,他自以为很年轻,但是他的头风、他的腿伤,他这一刻的虚弱,他现在的无力,每一样都在提醒着他,他老了,他输了。输掉了所有,输掉了一切。邓舍入城的马蹄声,宣告着,他失去了所有,所有这些年中他得到的;他失去了一切,一切在以后的岁月中,他想要得到、他想要实现的。
“西风吹醒英雄梦,不是咸阳是洛阳。”
他躺在地上,想起了这首他许多年前写的诗。那时的他,风华正茂,雄心万丈。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他记起来了初见刘福通,那一夜,深谈夜半,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他记起来了对阵察罕帖木儿,鏖战伏牛山,天地动容,风云变色。他记起来了年前火烧上都,何等的盖世豪气!元主因此不复北巡。问天下英雄万千,谁能有此壮举?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
他挣扎着站了起来,不,他不能死。
大不了丢个辽阳,有甚么大不了的?他可以从一介书生,而引军千万;他一样可以,再重头来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自古成大事者,谁不九死一生?张士诚、徐寿辉,盐枭、布贩之流,都有资格称王念孤,他关铎,为甚么不可以!
他好像被电流通过,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精力百倍,面色吓人的红润。他收剑入鞘,干净利索,丝毫再无半分老人的龙钟姿态。他精神抖擞,微一沉吟,杂牌反戈,辽阳定然守不住了,守不住,便突围。他命令道:“点齐军马,命赵咏华、郑三宝、许人诸将,分路突围。”
突围后去哪儿?广宁?不行,潘诚会黑吃黑的。沙刘二?不行,受辽西、搠思监、辽阳三面压力,生存空间太小。他当机立断,道:“南门外会合。”
李荣舍倾巢而出来打辽阳,盖州方向会有防守,但人马不会多。趁着大雪,有机会杀过封锁。或者进入辽左,或者干脆往去高丽。有两三万的精锐在手,关铎自信,他可以重新夺得一处立足之地。
然后,传檄辽东,号召刘、沙刘二。许诺辽阳给他,许诺过海给沙刘二,对李荣齐而攻之。即便不成,,屯兵十万的搠思监,他两个人谁不想得到辽阳?李荣不死也难。
关铎哈哈大笑。
“大人?”
“老夫得多谢李荣,重陷了辽东入乱局,他自愿坐上火山的口儿。给了老夫躲开风头,休养生息的机会。哈哈,哈哈。兵法之要,不在一城一地之得失,而在全局长远之考量。李荣,李荣,急功近利,冒天下之大不韪,背负叛主的恶名。老夫断言,他的败亡,就在不久的将来!”
上都军马近了,大人,该走了。
强撑着伤腿,关铎出了宫门,跳上坐骑。他勒马东顾,东城门的方向火光熊熊,杀声不断。街道上,很多的士卒无头苍蝇般的,东奔西窜。关铎皱了眉头,吩咐:“分一队人,收拢散兵,督战,为我军突围断后。”
亲兵队长领命,点了十几个人,策马提抢,驱赶散兵。
散兵们不少,满大街都是,见人来赶,发一声喊,四散奔走。数十个人,抽出刀剑,揉身扑上。接连数声闷响,被刺中的战马哀鸣着摔倒,骑士们反应不及,一个接一个地,被割了脖子。
“甚么人?”
“有刺客!”
“护住大人快走。”
侍卫们惊乱呼喝,地滑难走,马匹奔驰不快,几个刺客拉开绊马索,拦在街头,扑通通响声连连,摔得马嘶人叫。关铎腿上有伤,骑在马上已是勉强,稍有不稳当,没坐好,掉了下来。他顾不上碰着伤处,拽着缰绳,爬了两下,没能爬上去;反手拔出宝剑,两三个人杀近数步之外。
“赵忠?”
带头的刺客,不是找忠是谁?东城门开了后,他没恋战,奉邓舍将令,带了百十人,化妆潜入城中,等在关铎宫外多时了。他闷声不响,按倒个侍卫,用腿压住,马刀由下而上,透穿了肋骨。那侍卫惨叫着,翻滚成个血人。
赵忠随手把鲜血抹在脸上,阴森森的目光,盯着关铎。
关铎走的匆忙,随身侍卫才二三十个,片刻间死得干干净净。他胸膛发热,他爬不上马。他眼睁睁看着散兵溃勇们,视若无睹、争前恐后地逃窜;胡忠的马刀滴着鲜血,他一步步逼近。
他知道,他要死在今夜了。
奄奄一息的侍卫队长,试图抓住路过他的胡忠,他的声音低不可闻:“那是平章大人,放了大人走,少不了你荣华富贵。”
关铎哈哈大笑,他不屑向赵忠求饶。
千头万绪涌入脑中,皇图霸业成空。无数个景象一划而过,他嘘寒问暖,体恤士卒;他倒屣相迎,礼贤下士。他自问,他没有做错。他想不通,李荣比他强在哪里?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英雄无声天地老,共此江山万古愁。
别了,辽阳;别了,如画的江山;别了,未遂的壮志。
火光雪声,横尸遍地。关铎哈哈大笑。
“世无英雄,竟使竖子成谋!”
他颤巍巍站起来,横剑自刎。他不屑,死在邓舍之手。血泊中,他望向天空,似在质问,带着不甘。云起云散,雪,渐渐地停了。赵忠冷眼看着他的尸体渐渐变冷,半跪着,割掉了他的头颅。
赵忠应不满关泽图并部署,属于杂牌。由于关泽为了补充战后损失,对这些杂牌墙头草。军头改编。乱世有兵就是草头王,有几个愿意,所以自由杀死这些军头,才可以完成.为报家仇,兄狠.留下内应。助李荣得了辽阳城。
贡桑诺尔布家族属乌梁海氏,在史书典籍中大都称兀良哈氏(或类似的谐音字)。兀良哈部落,是蒙古族中历史久远的古老部落。公元9~10世纪,在斡难河(鄂嫩河)和克鲁伦河流域,不尔罕山(肯特山)麓,以打猎捕貂为业。习于山林,故又称“斡亦剌惕”(林中百姓)。
兀良哈部与其他蒙古部落始终和睦相处。特别是与成吉思汗祖上的蒙古部落,世代友好,不但密切交往,而且还有姻亲关系。
成吉思汗的第十二世祖朵奔篾儿干,曾娶兀良哈人阿阑豁阿为妻子。朵奔篾儿干第五子孛端察儿,又娶一个逃难的兀良哈孕妇为妻子,生了个儿子叫阿里巴歹。兀良哈部与成吉思汗祖上有了这一层姻亲关系,互相来往得更加频繁密切。
成吉思汗的父亲也速该巴秃儿,与者勒篾(济拉玛)的父亲——兀良哈铁匠扎儿赤兀歹(扎尔楚泰)又是一代挚友。
约在公元1162年,在蒙古高原斡难河畔的一个帐幕里,铁木真出生了,他就是后来征服欧亚两大洲的成吉思汗。
铁木真诞生时,兀良哈老人扎儿赤兀歹自不尔罕山送来一件珍贵的貂皮襁褓。铁木真幼年时,他又把自己与铁木真年龄相仿的儿子者勒篾送了过来,为铁木真备鞍子,看门户。
自此,铁木真与者勒篾兄弟般地相处,关系非常好。者勒篾后来为铁木真成其大业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这个者勒篾,就是贡桑诺尔布家族的始祖。其家族从者勒篾开始排辈至今。
铁木真的势力逐渐强大起来的时候,不儿罕山的兀良哈部者勒篾的两个弟弟察兀儿罕、速不台(速别额台)也来投奔铁木真。
公元1189年,铁木真在古连勒古山阔阔海子的地方,在草原贵族的拥戴下,被尊为可汗1,此时相当于汉族历史上的诸侯王。他对其下大小官员进行了分工,被称为铁木真的“鞭子、影子”的者勒篾被封为众人之长。者勒篾之弟察兀儿罕被分派称作为“远箭者、近箭者”的侦察联络者;速不台被分派为“像老鼠似地收集财产”的藏贮管理者。
兀良哈三兄弟尽职尽责,尽忠尽力,屡建战功。者勒篾、者别、忽别来,速不台,是成吉思汗的“四骏”,四员虎将(爱称为“四狗”)。
公元1206年春,铁木真在斡难河源召开“库烈尔台”(“忽里台”)大会,建九斿白旗2,都于和林,建立蒙古帝国,成为蒙古大汗,相当于汉族历史上的天子王,号“成吉思汗”。敬献这个汗号的是晃豁坛人阔阔出,蒙古人称他为“帖卜?腾格里”(通天使者)。蒙古语“成吉思”乃“海”或“浩大强盛者”之意,“成吉思汗”意为“伟大至上的君主”。当时对功臣大加封赏,者勒篾为第九千户那颜3,并获“九犯而不罚”的恩赐。其弟速不台为第五十一千户那颜,察兀尔罕为第五十八千户那颜。者勒篾之长子也孙贴额为弓箭长,其次子吉伯格成为成吉思汗黄金家族的“古列坚”驸马。
兀良哈三兄弟受到成吉思汗如此重的封赏,除屡建战功的原因以外,还因为者勒篾对成吉思汗有过三次大恩。第一次是成吉思汗青少年时期,遭遇到仇敌追杀,者勒篾保护他,躲进不儿罕山密林中,脱离了危险。第二次是公元1201年成吉思汗与泰亦兀惕人决战于斡难河畔,颈部受重伤,者勒篾守护在旁,用嘴吮出毒血,使他避免了生命危险。第三次是此次成吉思汗伤后又饥又渴,者勒篾豁出命来,夜里单人裸体渡河,从敌营中盗取马乳,供其充饥解渴。这三次大恩,使成吉思汗终生念念不忘。
兀良哈部人对蒙古大元帝国的建立也有卓越贡献。兀良哈部杰出将领速不台父子,曾两次跟随蒙古大军西征中亚,越高加索山,到达欧洲,从伏尔加河战至多瑙河,征服欧洲俄罗斯、匈牙利等十几个大公国。后来在灭金的战争中,速不台与成吉思汗四子拖雷,带领兀良哈军于公元1232年,绕过潼关进入河南,在三峰山(河南禹县)与数倍于己的金军发生激战,攻入汴京,消灭了逃亡的金王朝。速不台死后被封为河南王。(见《元史?列传第八》)速不台之子兀良哈台,公元1253年跟随忽必烈出征云南,任军事指挥,绕道四川西部藏族地区,越大雪山,过大渡河、金沙江,第二年攻入大理城,灭了有三百余年历史的大理国,建立政权,纳入中国的版图。忽必烈北归后,兀良哈台留下来攻略西南地区。兀良哈台之子阿术,在元灭南宋的战争中,率本部人马大战扬州等地,战功累累,死后被封为河南王。(见《元史?列传第十五》)
元朝时期的兀良哈部落,于公元1207年走出不儿罕山原始森林,青壮年大部从军参与蒙古大军的征战。至元三十年(公元1293年),元始祖忽必烈把兀良哈部安置在额客朵颜温都尔山,即大兴安岭东麓(现齐齐哈尔东南处),从此朵颜与兀良哈名称混用。元祐三年(1316年)始设朵颜温都尔千户所。
元末明初,兀良哈部已南下,延伸到西拉沐伦河一带,进而控制了长城以北广大地区。到了明朝,兀良哈部投附大明朝。洪武二十二年(1389年),明设泰宁、福余、朵颜(兀良哈)三卫。朵颜之地广袤,“自大宁前抵喜峰口近宣府曰朵颜”(《武备志》)。三卫指挥使驻兀良哈地域,故有兀良哈三卫之称。其他头目各领所部,以安畜牧。
明灭元后,蒙古退居北方,以成吉思汗黄金家族为首,史称“北元”。北元蒙古内部分裂以后,西部为瓦剌,东部为鞑靼,还有兀良哈,成三大部分。兀良哈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周旋于蒙古东西两部和明朝之间,平衡各种关系,寻求生存和发展。
兀良哈在明朝的重大事件中都有参与。建文元年(1399年),明燕王朱棣借“削藩”之机,发起“靖难之役”,兀良哈出动三千铁骑(亦有六千之说),为其助战,与建文帝大军转战于河北、山东,一直打到南京,于1402年帮助燕王朱棣夺取了皇位。朱棣成功后,归还大宁兀良哈旧地作为借兵之酬。
“土木之变”是明王朝的奇耻大辱。正统十四年(1449年),北元西部蒙古瓦剌部也先进攻大同。明皇帝英宗御驾亲征,大战于土木堡(今河北怀来以东)。明军大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英宗皇帝与亲兵乘马突围不得,也被也先军俘虏。紧接着也先军围攻北京城,幸赖于谦部署兵员,奋力抵抗,才将其击退。在这次事件中,兀良哈部暗中联络瓦剌部也先,并出任向导,同时采取声东击西的办法,攻打辽东,予以积极配合,围攻北京城时全力以赴。从中得到许多好处。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发生的“庚戌之变”,使腐败的明王朝产生了根本动摇。由于明王朝经常采取减少或取消贡市和互市的办法,封锁经济往来,使蒙古各部处于极大的困难之中。为了打破这种经济封锁,蒙古各部不得不诉诸武力。兀良哈三卫都督、者勒篾第十世孙恩克(影克),联络瓦剌俺答汗蒙古,集结于兀良哈牧地,组成强大的联军,威逼明朝京城。在兵临城下的情况下,明王朝答应了通贡互市的全部条件,蒙古兵才撤军。此事发生在庚戌之年,所以历史上称“庚戌之变”。
明朝中后期,即十五世纪初,开始形成喀喇沁部与兀良哈部的大融合。
喀喇沁在汉族典籍中又被译为哈喇慎、哈喇嗔、哈喇赤,或类似的谐音。原为“平民”或“属民”之意。
哈喇慎和兀良哈原本是两个毫不相干的蒙古部落。哈喇慎原在亚洲中部的钦察草原游牧,兀良哈原在亚洲东部的不儿罕山狩猎,相距不啻万里之遥。这两个部落的融合,经过了漫长的历史过程。
哈喇慎先民为中亚草原乌古思人,七世纪时迁往阿姆河以南伊朗哥疾宁、白沙瓦等地。成吉思汗时代,拖雷和速不台西征达阿姆河以南的呼罗珊地区,把位于哥疾宁的哈喇慎人征入军队,并把他们带入蒙古地区。至元二十八年(1291年),土土哈率哈喇慎万余人猎于北塔海,后逐渐迁牧于岭北行省,并多次平定过皇族内乱。
明成化年间(1465~1487年),蒙古封建主孛来太师挟北元皇室脱脱不花,率哈喇慎等部南下,活动于河套,宁夏及大同边外,东与兀良哈部搭边。从此兀良哈与哈喇慎部有了友好的往来,共同在张家口与明朝通贡互市。朵颜兀良哈卫都指挥同知朵罗干(者勒篾第五世孙)与孛来太师联合,得“太尉”名号,参与了对明边境的进攻,而“大入辽河”。
明成化十六年(1480年),蒙古达延汗即位,在满都海哈屯扶持和辅佐下,用武力统一了蒙古各部。到其孙俺答汗时期,兀良哈三卫也在其控制之下,俯首称臣。达延汗之孙,即俺答汗之弟巴雅思哈勒(老把都),蒙古右翼永谢布万户的哈喇慎部长,率部众东迁至开平,再徙至朵颜卫近地,驻牧于宣府、张家口、独石口。俺答汗长子辛黄爱台吉1也率部众迁至兀良哈近地满套儿(河北丰宁一带),形成了牧地互相交错、密切交往的局面。兀良哈部出于正统观念,凡是成吉思汗黄金家族,他们都视为自己的顶头上司,对于他们进入牧地持欢迎的态度。两部落相互联姻,产生了血缘关系。辛黄爱台吉在兀良哈娶了三个妻子,生了六个儿子,都留在了兀良哈。
哈喇慎部长巴雅思哈勒,也从兀良哈娶了两个夫人。
者勒篾十一世孙长昂又娶哈喇慎部首领青把都之女(巴雅思哈勒之孙女)东桂为妻。这种姻亲关系,实则是一种政治关系,加速了兀良哈部与哈喇慎部的融合。从此,史书记载上出现了“朵颜三十六家”、“哈喇慎三十六家”、“喀喇沁苏布地”等记载。
崇祯元年(1628年),新兴起的察哈尔部林丹汗,已经用武力吞并了许多蒙古部落,击败了永谢、喀喇沁、土默特、鄂尔多斯,控制了右翼蒙古。朵颜卫兀良哈苏布地,联合原哈喇慎部白音台吉(巴雅思哈勒孙)等其他部十万余人,进至土默特之赵城(早落乌苏)杀察哈尔兵四万余人,回师时又在张家口一带歼察哈尔兵三千人。同年八月,苏布地偕其弟万丹伟征归附后金。就在此期间,哈喇慎部与兀良哈部因共同作战,共同归附后金,两部合而为一,融合在一起,打出了喀喇沁的旗号,称之为喀喇沁部。后金根据满洲八旗军事制度,于皇太极天聪九年(1635年)诏编喀喇沁部为左右二旗。喀喇沁的名字就这样形成了。
喀喇沁部苏布地为后金入关,在军事上、物资供应上做了许多事情。清兵入关以后,喀喇沁兵随睿亲王多尔衮,追击闯王李自成;吴三桂、耿精忠、尚之信三藩作乱时,喀喇沁兵跟随康亲王书杰,开赴江南进行剿灭。林丹汗后裔布尔尼趁三藩之乱预谋反叛的消息,是喀喇沁右旗郡王扎什透露给康熙皇帝,从而迅速将其剿灭的。康熙皇帝亲征噶尔丹时,喀喇沁王扎什除负责后勤供应外,还参加了著名的乌兰布统之战。因诸多功劳,康熙皇帝将第五女和硕端静公主下嫁扎什之子噶勒藏。从此,喀喇沁越发受到清政府的重视,康熙皇帝亲题“大邦屏藩”四字,悬于王府中堂。到了第七任札萨克喇特纳锡第时,乾隆皇帝亲赐“世守漠南”印章,以示皇恩浩荡。到了贡桑诺尔布时期,清廷已趋没落,更加重视外藩蒙古的巨大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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