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章 金国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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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晟虽然早有耳闻,但马球自来是宫廷贵族游玩和军队操练的节目,他即使在女真部落生活多年,但女真过去人少,且在山林中,生活本就十分落后,攻城略地,建立王朝也不过是最近二十多年来的事,因此李天晟也无从得见。后来跟随大石以后又辗转流离,直到今时今日方才开眼。看着较量的两队人马,纷纷装点不同颜色,入场人员头戴圆顶毡帽与平顶毡帽相识别,衣衫为圆领、紧袖长袍,腰间系有识别颜色的彩带,脚穿登靴。场中球门也系有双方颜色的彩结,此时入场人员纷纷握着球杆,与马上使用的兵刃长短相似,一头为弯弧形的拐杖模样。双方勒马到场中,一边为三十人,气势颇为惊人,场边备好炮仗,砰一声响,马匹嘶鸣,挥舞球杆,朱红色的马球,拳头大小,被飞击出去,双方马蹄飞舞,球杆如搏杀的兵刃一般,疾驰追逐。
李天晟在礼台上,望着场中景象,一旁鼓舞的人大声呼喝,另一些部族首领则觥筹交错,喜笑颜开。耶律大石高坐台上,也是嘴角微笑。李天晟侧眼望去,仿佛觉得他看到的不是那激烈的马球,而是未来辽军与敌人的厮杀……
登基完成后,文武百官上朝第一日,成为西域天子葛儿汗的耶律大石向大家表明,大辽将仍为中原正统王朝之延续,所有典章制度大体一如中原旧制,官方行文语言全使用汉文,在朝官员均说汉话,宫廷之外和民间可使用各种语言。而南北面官职制度也基本不变,不过因涉及西域,有些地方可以酌情减便,尤其南北衙一些职责,如今需要合乎西域各部族情理。
另外一件重大事务就是正式封赏一路追随大石的文武百官,北院大王萧斡里剌、征西先锋都统耶律术薛、北院枢密副使萧遏鲁、南院枢密副使萧查剌阿不、北面行军都统耶律松山、南面行军都统耶律燕山、招讨使耶律铁哥、招讨副使萧迪里、挞马狘沙里萧突迭等将领纷纷封赏,还有留守可敦的耶律佛顶也进爵北院枢密使兼太师,番邦详稳床古儿、回鹘王子贝叶失摩等也有赏赐。然而,一想起何栗突迭和撒八等酋长被回鹘人俘虏,大石不免有些懊恼。
李天晟为了排解,提及眼下还有诸多工程,建言南衙相关官员带领一些军卒出城各处屯垦,扩大田野耕种,另外还当增加水源,相助各部族引水,修筑屋舍等,耶律大石一一准许,并布置人手。这一年冬天之中,由于早有周全准备,大辽军民都得到休整,新朝上下渐渐有了起色,很多边远部族都来也米里一带驻扎,甚至投靠辽军。
耶律大石刚忙完登基之后,感到手头还有另一件大事便是向李天晟提到过的与完颜海娜完婚一事。李天晟起初有些担忧,但想到自海娜从中原随他到西域,这件事确实拖了大半年,再如此下去太对不住海娜,便答应开始筹备。
哪知大典之后,安排其余的事务又延误了个把月,隆冬时节开始下起鹅毛大雪,看看新年就要来了。李天晟这才醒悟,回去府中,完颜海娜自己早已经忙碌起来,李天晟这才稍觉安心,将她搂在怀里道:“其实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你就是全部。”海娜道:“我知道,我本来也担心,你过去不过是个普通的汉人,如今却是辽国的大王,我该如何面对爹爹……我、我其实宁愿你还是一个普通人。”李天晟紧紧抱着她:“是,可如今他们需要我,待我帮陛下他们完成大业,我就和你离开。”海娜没有再说什么,望着屋外呼啸的飞雪,一片白茫茫的景象。
待雪后初晴。在火红的烛光下,李天晟以中原汉人的方式正式迎娶完颜海娜。
皇后萧塔不烟在宫中为海娜安排宫女梳妆打扮了整整一日。而耶律大石为李天晟大婚大宴三日,也米里全城各族百姓都张灯结彩,歌舞相庆。刚巧此时正值中原传统新年时节。李天晟多少年没有这样不知所措,被耶律大石和一班文武将领摆布,还有一帮留在此间的漠北各部头领,接连喝得酩酊大醉,红着脸皮,眼神迷离,浮着傻笑被人哄抬进自家府中。
完颜海娜坐在里间纱帐中,映着红红的烛火宛如画中人。李天晟歪歪扭扭看了一看,道了一声:“你……海娜你好美……”刚到她跟前就一头栽倒在床榻上,满身酒气熏得海娜不禁站起身来,自行揭开头盖,想要说他,却见他已经疲乏的闭上眼了。
外面人声喧哗,歌舞不息,还有百姓为他们大婚而燃放烟火。海娜在窗边不禁流下泪:“这就是我苦等十年的大喜日子么?可如此重要而开心的时候……他却不和我一起……”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我今天真正成了他的妻子了,爹爹……可惜你不能为女儿祝福,但愿您能为我高兴……”眼角又不禁流下泪来。

过了几日,也米里巡视城外的辽军远远见到数名女真人骑马踏雪而来。急忙回报招讨副使、警巡院副使萧迪里。辽军上前拦住,萧迪里策马出城,女真人奉上书信说是求见完颜海娜。
萧迪里命人搜检一番,并无其它异常,他们也只有数人,萧迪里也放他们到城内,命人安排驿馆。萧迪里到南院枢密副使萧查剌阿不处商议,萧查剌阿不问那几人模样如何,萧迪里道:“为首的大约是两个,一个年纪不大,二三十岁的样子,另外一人年纪较大,大约四十多,看来倒也神气,不像寻常贼人。”萧查剌阿不道:“那……他们有没说自己是什么人?”萧迪里道:“我问过,那人说是南院大王夫人完颜公主的兄长家人,说家中有事,所以来这里要见她。”
萧查剌阿不等都知道完颜海娜是女真人,且地位显贵,如今她又是南院大王兼西平王的李天晟之妻,一时不知会不会牵扯金国事务,想了一想,不好决断,便决定亲自领他们到宫中求见耶律大石定夺。于是,一边萧迪里去带那几个女真人入宫,另一边萧查剌阿不先去见耶律大石。大石听了,命人去叫李天晟和完颜海娜。待二人来到大殿上行礼完毕,大石说了情况,请出女真人来,海娜一见,似乎过去在粘罕帐下见过,但并不是什么兄长家人,一时很有些奇怪。原来这年长之人叫高庆裔,正是左军副元帅粘罕较为亲信的幕僚兼通事。
大石瞥见海娜的神色有些诧异,便挥手让萧查剌阿不、萧迪里和其它护卫都退去。李天晟也知道高庆裔并不是蒲鲁虎的人,也感觉奇怪。听海娜说道:“你们是从哪里来?你不是我家中人,应该是粘罕的人吧?”高庆裔行礼道:“燕国公主明鉴,臣高庆裔,正是左副元帅属下,奉命前来寻找公主……吾皇庇佑,臣等费尽大半年心血,今日终于寻得公主。”
李天晟正为耶律大石翻译,大石摆手道:“高庆裔……我似乎有些印象,若没记错,当初他是我大辽的臣子,他是渤海人,通女直话,想不到摇身一变成了金人……哼……”海娜斜眼看着高庆裔:“你千里迢迢来西域寻我,到底是为何事?我是得到父皇准许离开的,粘罕王兄他应该知道。”高庆裔道:“公主,正是陛下……陛下他……病重了……元帅他已赶赴燕京,臣当时忝任西京留守,元帅得知情形堪忧,命臣从西京出发,寻访公主……臣实在无能,派出百余人四处寻觅,前后奔波半年多时间才寻到这里。”
这一番话令海娜脸色一变,冲上去抓住他:“你说什么?我父皇他……这话可是当真?你要胆敢拿这样的话语诓骗我?我……我要你……”海娜急得想要拿兵刃,可在大殿上,除了门口挞马外,无人携带兵刃入内,高庆裔见了有些惶恐,一旁副使道:“公主,此等大事,我们怎敢拿来玩笑。陛下是半年多以前,因国事操劳,还有思念公主,蒲鲁虎殿下和斡本郎君都说公主远在西北,害怕寻访不到,而元帅却严令留守从西京出发,定要寻到公主,这样可缓解陛下思念之情,对龙体康复大有好处。”
大石身处金兵大营一段时日,能听懂一些女真话,心中大为震撼:“这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可惜此时大辽兵力要对付女直恐怕还有不足……上天啊,为何要这样考验我契丹?”一时心中感触,扭头见李天晟望着自己道:“陛下,我……”大石知道他与海娜情谊深厚,顿了一顿道:“李兄弟不必多言,你与完颜姑娘患难深情,要是她的父皇确实病重的话,料想你不会坐视不理,你嘛……不如就随公主一同回去中原一趟。我在也米里这里也需要一些时日修筑勃罗城,还有筹备物资,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便是。”李天晟躬身行礼,海娜转过脸对大石也盈盈下拜,大石微笑抬手示意道:“公主不必多礼,你和李兄弟与我亲如一家,我虽然与大金算是世仇,但这和公主你个人无关,耶律大石也愿你的父皇能够早日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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