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章 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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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吴乞买气得瞪她,斥道:“你说什么话,你是我女儿,是大金国完颜家族的一份子,如今为了我们女真人更加强大,为了我们在不久的将来一统天下,成就大业,难道你不该为大金考虑吗?我的女儿能是这样自私的人?不行,绝对不行!”见海娜流下眼泪,一言不发,“怎么,你当真要爹爹我做一回恶人么?告诉你,以前我真是过分地疼爱你,以至于你今日做出许多违背家族大义的事情,哼。”海娜强忍悲伤,抹了抹眼泪道:“爹爹,我没有你那么多道理,我只是没有违背自己的心……也没有对不起女真——”
吴乞买大声喝道:“还说没有,那个契丹人是我们军中的俘虏,你为什么背着粘罕私放?”海娜道:“这个……我是做的不对,但爹爹和王兄都说我背叛女真人……我怎么想都觉得没有……”吴乞买伸手指着道:“你——哼——”“爹爹,那个契丹人是俘虏,可伯父亲自劝说他都不愿投降,又没有下令杀他,我们留着他有什么用?王兄他们如果不服这些契丹人,大可以公平地一决高下,那时如果爹爹再晓以大义,未必不能降服他,我怎么也不明白,哪里说到是背叛了女真。再说李天晟,爹爹,当年你和伯父同意收留他们父子就是为了李家兵法,女儿也曾随他在上京寻访过,可并没有收获。这东西能否找到都不一定,即便找到了,这本是他李家的东西,他愿意献上固然好,但如果不愿,我怎能以和我在一起作为要挟呢?要是这样的话,我才不配做一个女真人!我们女真虽然生在山林,族人较少,数百年来受尽磨难,可也从没有惧怕过什么,我从小就听爹爹说,当年劾里钵祖父与完颜部祖先个个都是英雄豪杰,我们纵横山林全是凭借自身本领,不会因为契丹人有强大的兵马而胆怯,大伯父二伯父带领爹爹和诸位叔叔兄长打下辽国五京不就是证明吗?为什么爹爹今天继承大位后,反而要逼迫女儿去骗取李家兵书呢?我觉得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才是我们女真人的耻辱!”
吴乞买听得瞪大眼睛,“你简直——”正要大发雷霆之际,外面响起声音:“父皇!父皇在吗?父皇——”一个身影进来,海娜扭头叫了一声:“大哥。”吴乞买强自镇定道:“你好没规矩,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进来的正是完颜蒲鲁虎:“父皇,宋国有使节来了,我问一声如何处置。”蒲鲁虎说着不禁扫了一眼海娜,觉得有些诧异。吴乞买在帐中踱了一圈:“他们派谁来了?谁在招呼他们?”蒲鲁虎道:“唔,是前面来过辽东那个马扩,如今正在祭拜伯父,有胡鲁和粘罕他们在那边守着。”吴乞买琢磨片刻道:“去,请杨先生过来。”蒲鲁虎转身要出去,忽然听到吴乞买补了一句:“把你妹妹带下去,我现在不想看到她。”蒲鲁虎愣了一愣,从没见过吴乞买这样对海娜说话,海娜转身就走,蒲鲁虎呆了一呆:“父皇,这是怎么了……”吴乞买摆手,示意他快去。
待他们离开大帐,吴乞买这才颓然坐到座椅中,长长叹了一口气,望着空空的帐内,以及角落左右一个虎头和一个熊头,兀自呆呆出神。忽然,外面一个人进来见礼:“陛下,为何这般闷闷不乐?”半晌,吴乞买抹了抹眼角,道:“是拔改啊,哎,一言难尽啊、嗯,你怎地会在外面?”这人三十出头年纪,也是身材高大,肤色黝黑,姓徒单氏,名拔改,在军中领猛安一职。
拔改道:“今日是主上大喜之日,我追随主上日久,适才大典上未能有机会敬贺……因此特意见公主与大王子出去,方才过来探望。”吴乞买微微点头:“甚好,对了,听说你又添了个孩子?是男是女?”拔改再次行礼道:“回陛下,是个儿子,已经快一个月了,因先帝之事,末将未敢声张。”
吴乞买淡淡一笑:“这倒也不相干,我们女真人没有汉人那么多忌讳,对了,叫什么名字?”拔改道:“阿里出虎。”吴乞买点头微笑道:“很好,我大金日后又将多一个猛将,这孩子定会像你一样英雄了得。”拔改跪拜叩谢。吴乞买道:“你与斡本为姻亲,那么他也知道了?”拔改点头道:“知道。”吴乞买看了看道:“很好,既然如此,拔改,不如我让你随斡本如何?”拔改抬头道:“陛下这是……”吴乞买示意他起来,“斡本、斡离不等兄长之子与朕为一家,但如今皇兄半途弃我等而去,我们须上下一心方能完成大业。你随我多时,斡本将要继承撒改王兄之位成为国论忽鲁勃极烈,而且我大金一些英才撒改王兄、辞不失等……还有皇兄最疼爱的绳果前后都随之而去,斡本收纳了绳果妻儿,现在我大金勃极烈制度……你知道这会意味着什么吗?”拔改转了转脑袋,听得一头雾水,望着吴乞买,“罢了,我也不给你绕弯了,总之你日后跟着他便是,他是我大金重臣,也需要多些人辅助,这一点你总明白吧。”拔改点头称是,一边细细琢磨吴乞买的话,似乎别有一些意味。

这时,杨朴在帐外求见。徒单拔改行礼退出,杨朴进来看了拔改一眼,吴乞买道:“杨先生来了,来来,请过来坐。”杨朴上前行礼告坐,吴乞买亲自给杨朴端来一碗茶,杨朴慌忙起身:“陛下怎可如此,折杀杨某……”吴乞买笑着说:“先生不须多礼,朕新登大位,一切还要仰仗先生,先生在我完颜部多年,如皇兄所言,大金能开创基业,先生居功第一,大金国上上下下是妇孺皆知。”杨朴仍行礼:“陛下言重了,杨朴一介草民,当年落难逃亡,本想就此了却余生,是先帝与陛下等豪杰待杨朴如国士,杨朴怎敢不效犬马之劳。”
吴乞买笑着请杨朴饮茶,说这是从南朝得来,然后顿了一顿:“有先生为朕谋划,继承皇兄遗志,我大金称雄中原定能成就大业。”杨朴喝了一口,迟疑道:“陛下是否有了什么主张?”吴乞买道:“唔,杨先生也知道那个李天晟与他爹当年到我完颜部一事。”杨朴微微点头,“他父子二人从辽国逃亡到女真是因为什么,当年我皇兄为何收留,我为什么不反对李天晟和海娜来往,杨先生也该都明白一二吧。”杨朴点头:“嗯,先帝曾对我提过,是李家有一本《李卫公兵书》。”吴乞买道:“不错,如今李天晟对我大金之恩并无报答,而海娜这孩子让我好生失望,辽国已然覆灭,但这本兵书依然没有所获。先生,实不相瞒,以今日李天晟与海娜所作所为,我怀疑其中另有缘故。”
杨朴看了吴乞买一眼,“陛下的意思……莫非李天晟已经得到了兵书,但没有履约?”吴乞买起身道:“先生对这什么李家兵书可有了解?”杨朴微微侧目:“唔,杨某年少时在渤海也曾略读兵书,唐朝名将李靖的问对与兵书都曾流传,照理说,这并非多么罕见稀有之物,不过,眼下为征战兵乱之时,难以寻觅倒也不足为奇。”吴乞买道:“嗯,其实我是想问先生,如果看过那本兵书,可知其中到底有何妙用,能否为我大金兵马增强力量?”
杨朴迟疑片刻道:“回陛下,以杨某当年所记,李靖兵书是能为练兵与作战之参照,提升士卒与将领胆略都有好处。然而,陛下所言这本兵书若藏有什么秘密,恕杨某愚钝,不知所指为何。”吴乞买听了微微一笑:“这李家父子多年来都为了寻找这本兵书,他李家是不是知晓这兵书中有什么别的秘密,一直以来,海娜这丫头跟着那李天晟一起却都不肯为我们打听明白,先生是我大金见闻广博之人,因此,才特意向先生请教。”
杨朴喝了一口茶,思忖片刻道:“若是如此,陛下,臣近日寻得一少年英才,久居汉人地方,陛下不妨让他说明一二,另外也可为大金招贤纳士树立榜样。”吴乞买眉头微蹙,迟疑道:“先生说的自然不错,可这是重大机密,就连斡离不、讹鲁朵、兀术等都不甚知晓,对一个刚刚归顺的人说起,只怕不大合适。”杨朴拱手道:“臣明白陛下之意,倒也无需全盘告知,就考较此人对中原兵法和对我大金军士是否合用,顺便问及李卫公兵法是否有什么他用,陛下以为如何?”吴乞买琢磨片刻,微露喜色:“似乎可行,此人姓甚名谁?真值得先生如此郑重推荐?”杨朴道:“这年轻人名叫张用直,原是辽国临潢府人士,不过长期游历在燕京,我去营中带他来见陛下如何?”吴乞买点头。不一会儿,杨朴领一人到来,一身蓝色衣袍,肤色偏黄,但细看之下,还颇为清秀俊朗,年纪不过二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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