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花真漂亮。”见到这缤纷的美景, 白钰不觉忘了心中的不快，情不自禁地叹着。
“没有你漂亮。”
郭嘉在后面轻轻说着, 白钰便红了脸。
其实，他本不在意园子里种什么花，只不过当她到来后, 才知道她喜欢花, 便将花园里重新修整了一番。
下一刻, 白钰只觉被一个宽大的袖袍包围着，是他已经拥住了她。
男子温柔的呼吸轻吐在她耳边，她瞬间便没了力气挣脱。
她的心已悄悄融化在他的呼吸间, 微笑起来：
“那，我是不是你见过最漂亮的人？”
白钰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变得有多温柔, 她轻轻卷着发梢, 问道。
“你不是, 莫黎昭才是。”
郭嘉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逗她，一脸认真地说, 一副诚实的模样。
“郭奉孝！你……”
白钰听了这话, 咬牙切齿地作势就要打他。
“但，你却是我最爱的人。”
她的话瞬间被他堵住，她便没了声音。
男子的吻落了下来，他的吻是也清清浅浅的，如同他的人。白钰是第一次和人如此亲近, 不自觉微微向后一躲, 便被他的手臂抵住。
她再没了退路, 想了想，却终于忍不住踮起脚尖回吻他，少女口中的甘甜给这个清淡的吻带了些许甜蜜，她渐渐沉醉在这个吻里，不禁轻轻扬起嘴角，唇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钰儿，不必难过。”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声音飘散在了温柔的晚风中。
“未来我终有一天会离开你，然而，有你，我便已活得足够。”
一个月后，是曹操发兵乌桓的日子。
今天便是起兵的日子，一大早，许都就集结了军队，各文臣武将都从府邸中出来，准备北行了。
今日的阳光很灿烂，可照在郭嘉的脸上却显得十分苍白，他在府门口别了白钰，便和众文武登上了马车。
曹操一声令下，军队缓缓而行。
谁知，刚刚离开司空府还没走多远，车队便停了下来。
“启禀主公，有人挡路！”
士卒来到曹操的马车下，插手施礼禀报道。
“哦？”
曹操不悦地挑起眉，掀开了车帘。他远远望去，却见一个女子正挡在队伍前面，被底下的一众士兵抓住肩膀，推向旁边。
“什么人，不要命了？胆敢拦司空的驾！”
那女子挣扎着，仍然不离开曹操的军队前，她的面容却正是深刻入骨般的熟悉，正是莫黎昭。
“让开，我要见郭祭酒！”
曹操深吸了口气，不由分说便下了车。
见她虽是被一众曹军拿枪尖对着，却仍不惧怕，急切地冲着马车里大喊：
“郭奉孝，你不能去乌桓！”
焦急的女声在车窗外大喊，马车里，青衫男子唇边的笑容却是一下子淡了下去。
街上，曹操已走下了马车，来到莫黎昭身前。
曹军的士兵一见自家主公下来了，忙都松开莫黎昭，各自站好。
“曹操！”
曹操还没说话，倒是莫黎昭先上前一步，急道：“不能让郭奉孝去乌桓！”
明紫色长衫的男子扬起了眉，问道：
“为何。”
“……”
莫黎昭急得没话说，又总不能把自己知晓历史的事情告诉他，只得道：
“他都病成这样了，你还让他跟你去北上征战？”
“乌桓气候那么恶劣，路途那么坎坷难走，你明知道这一路上可能会加重他的病情。曹操！你就这么不顾及你手下人的身体？”
此言一出，全场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向马车里那个青衫男子，看了又看，又把目光投向莫黎昭。
曹操倒抽了口气，当着全军的面，这话已是说得非常重了，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呼其名地指责他，一刹那间，眸子中闪过一丝狠戾。
“莫黎昭，你这是什么话？”
又一道声音响起，郭嘉已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蹙眉对她喝道：“这是全军出征的时刻，岂能容你胡来？识相便赶紧闪开！”
“郭奉孝！”
没想到，那女子竟全然不惧，也冲着他喊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次回来会是什么后果？”
“是什么后果，也轮不到你来管。”
曹操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阴沉地看着莫黎昭：“在这之前，我已问过奉孝以他身体情况能否和我北上，他也已同意，我便随了他。战争是天大的事，又岂能因身体原因而耽搁。”
莫黎昭低下了头。
她握着双拳，声音里带着颤抖。
“若是他这趟从乌桓回来……会死，你也由着他吗？”
再次抬起头，她的眼中已满是泪水。
曹操望着那双眼睛，愣住了，一刹那间，他竟无话可说，只是用那深邃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看着她。
闻言，郭嘉也是一怔，定定地望着莫黎昭，随后，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苦笑。
“你把话说清楚，这是何意？”
曹操仍盯着她，眼中那狠戾之色却已渐渐消失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莫黎昭紧握着双拳，直视着曹操，一字一句：“你若想让他再多陪你些时日，便让他回府养病。”
“……”
曹操凝视着她，足足有一分钟。
“莫黎昭，你快些离开……”
郭嘉刚刚再次开口，却被曹操打断。
“奉孝，你回府去吧。”
温沉的话语从曹操口中缓缓说出，周围人全都愣住了。
郭嘉猛然抬头：“孟德兄……”
“她说得对，是我大意了。”
曹操不等他再说，回过头看向郭嘉，眸中一片温暖：“在府上好好养病，等着我凯旋的消息。”
郭嘉怔了片刻，垂下了眸，只得低头答道：“诺。”
听郭嘉如此答，莫黎昭总算是松了口气。
“主公，这女子可是刘备的人，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了，怎么处置她？”
事情终于结束了，有个将军直接走上前，指着莫黎昭问曹操。
曹操这才重新看向她。
而后，大步向她走来。
莫黎昭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却感到肩膀一疼，一只大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肩。
曹操的力气很大，她忍不住轻轻抽了口气，“咝”了一声，接着肩上传来大力，被他抵着，她不得已向后退去。
他死死按着她的肩膀，推着她走了几步，直走到一个远离众人，街巷角落的阴影处。
“莫黎昭，这是最后一次。”
她抬起头，就见那双深渊般的狭长眸子死死地盯着他，嗓音低沉，一字一句。
她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曹操狠狠地看着她，他说出的每一个几乎都在颤抖。
“下一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下一瞬，他松开了她，一甩袍袖，头也不回地大步朝着他的军队走去。
肩膀上仍然传来疼痛，莫黎昭忍不住揉了揉肩膀，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这次，莫黎昭在临行前提醒我关照祭酒，算是对我军有功。限她在一日之内，离开许都，一日后她若还不走，你们便可对其抓捕。”
曹操背对着她，威严地命令全军，声音低沉却严厉得不容置疑，在场的所有人虽是都长大了嘴巴，却都不敢反驳。
莫黎昭看着阳光下那个明紫色的身影，叹息一声。
一日，这其实已经变相地放了她了。
“这次算你命大，孟德兄居然没把你抓起来。”
待莫黎昭和郭嘉回到府上，郭嘉忍不住频频侧头瞧她。
他一叹，道：“没想到，孟德兄也有心软的时候。”
莫黎昭垂下眼帘，抿了抿唇，只道：“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府里歇着，按时吃药。若是你想多陪在曹操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就听我的话。”
郭嘉瞧着她，却忽然笑了。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我快要死了么……”
郭嘉低声笑了笑，叹着，却忍不住垂了垂眸。
聪明如鬼才，他已经什么都明白了。
“不，”
然而，莫黎昭却是重新扳过了他的手臂，让他的视线看回她。
莫黎昭定定地望着郭嘉：“不要这样说。”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已经变哑：“我不想你死。”
“黎昭。”
郭嘉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榻上。
他蹙起眉低声问道：“我们明明是敌人，你怎么总是帮我？”
她想了想，笃定地道：“只因你身上有一种魔力。”
“魔力？”他眨眨眼。
“一种很吸引人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地关注你，为你担心。”
莫黎昭浅浅笑着，轻声说道。
她想让他活下去是真心实意，只是，她现在这才发现自己斗不过老天，更斗不过郭嘉自己，他若是一味放纵饮酒，任谁都无可奈何。
如此，她只能尽自己所能地拖延时间，她知道郭嘉病逝于曹操征伐乌桓之时，乌桓气候恶劣且路途颠簸，那么让他少受些路途劳顿之苦，在这里好好修养，应该能延长他的寿命。
反正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把郭嘉给拉回来了，能拖一刻是一刻吧。
她凝视着眼前的青衫男子，不禁浮想联翩，若他长寿下去，活到历史上曹□□亡的那个时刻，真的能成为曹操身边不可或缺的第一谋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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