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给钱大方点对我温柔点,就是好男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这是一个初看上去颇具素养的青年女性。
在她的举止中,散发着一种韵味,形象地说是那种坐办公室的白领女子的韵味,很优雅,很斯文,很得体。
她的打扮,也俨然像是一个白领。头发修剪梳理成了典型的“清汤挂面”,齐耳般长,顺顺的,光光的,整整洁洁的,很耐看。妆化得很淡,淡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却又能令人领略到她善于包装的那份精致心思。她的衣着简朴素净,上身穿的是一件绣有暗花的长袖白衬衫,下身套了一条深灰色的长裤,外加一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
从她的身上,飘逸出浓淡恰如其分的香水味,如兰之馨,十分的纯正,一闻就知道她使用的香水有点档次,绝对不是廉价的伪劣产品。
“你看上去,有点像坐办公室的文员。”观察了她一阵子后,我说出了对她的第一印象。
“你真有这样的感觉?”她抿了抿细小微薄的嘴唇,冲着我笑了笑,给予了我礼貌的回应。
“有的,有这感觉,你给我的印象就是这样的。”这话我说得很放松,也很自然,因为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为了让她开心而刻意说的客套话。
“好眼力!你说对了,我白天在写字楼上班,给一家公司打工。”她再一次笑了笑,这一回,她笑得稍稍有些腼腆,白净的脸颊泛出了些微的红潮。
“怎么?你还真是一个白领?”我没有想到,自己很随意的一次猜测,竟然猜准了。
“我就是想要瞒过你这个人,也瞒不过你的眼睛啊,你的眼睛好厉害,呵呵。我在这里上班,接触的客人也不算少吧,但是还没有客人这样评价过我。”她不怎么忌生,回话很快,脸上满透着一股子热情。
就这样,在她刚刚启动了按摩程序时,我们已顺畅地展开了交流。
“你是坐办公室的,怎么坐到这家小小的发廊来了?”对于她的行为,我有几分好奇。
“炒更。”她回答得相当干脆。在她那张秀雅俏丽的脸上,刚才略略有些腼腆的表情迅速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容和干练。
“不嫌这里的环境差了点么?”我在试探她身处此地的心态。
“既然来了,就不会嫌这嫌那的,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她的心境,似乎并未受到环境差的影响。
“在公司上班,工作条件应该比这里好多了吧。”我还是抓住工作环境这个话题不放,我企图顺着这一话题,逐步深入我和她的对话。
“那是不用说的,没得比。”她似乎感觉到我的提问不少,特意抬起头来,快捷而深沉地瞥了我一眼,目光中有丝丝疑云飘过。
“既然如此,干好你的本职工作不就行了吗,干嘛非得跑到这个环境不怎么样的地方,熬更守夜地加班呢,你不觉得累吗?”我故意没有在意她眼中的疑问,继续提出我的问题,我要尽力保持对话的顺畅度。
“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都算不了什么,习惯了就好。我一般晚上七点来这里出更,次日凌晨一点左右收活路,每天还能睡上几个小时的好觉,足够了。至于环境嘛,差是差了点,但是也还过得去。现在的人,喜欢炒更的人多了,我不过是在向别人学习和看齐,也可以说是顺应社会的潮流吧,呵呵。”她说出的话,含带有一点幽默感。
“炒更的人的确不少,但是到发廊炒更的人,恐怕不多吧。”我说这话时,心里在默默地想着:“她能放下身段,从写字间跑到发廊来,图的究竟是什么呢?仅仅只是为了钱吗?”
“到发廊炒更的人是不多,但也还是有的,我们店里有个漂亮小姐,情况就和我差不多,她也是白天去公司干活,晚上到这里报到,打两份工,收双份粮。”
“你每天炒更的时间好像不足八小时。”我心里默算了一下后,说道。
“对。”她没有否认。
“别的工作人员要上多少小时的班?”
“十二小时。”
“你比人家少上班好几个小时,老板怎么向你出粮呢?”
“对我,老板不用出啥粮,也不提供工作餐和宿舍,出粮的人是你们客人,我要挣的,是客人的小费。”
“老板向客人收取的松骨费,你们不是有提成么。”
“这个有,上一个钟可以得十块钱,太少,我不怎么计较,满了一个月后,老板给我多少就是多少。”
“明白了。”至于我明白了她话里包含有哪几层意思,我没有点出,但我心里是清楚的。
“呵呵,想来你也应该明白。”她把“明白”二字,说得意味深长的。
“来这,就不怕熟人知道么?”很多发廊和洗足屋的工作人员,都不太情愿熟人知晓自己的职业。“她会不会也有同样的想法呢?”我在想。
“我没有什么好害怕的,我不担心这个。”她脸上的表情清楚地写着——无所谓。
“别的发廊妹和洗足妹都怕,你怎么会一点也不怕呢?”她,又让我好奇了一回。
“我在深圳没有亲戚朋友,所以没啥熟人。我的熟人,都是我的熟客,对他们我用不着害怕。”她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说明。
“你的同事,不就是你的熟人么?”我的问,没有在她的说明面前止步。
“同事我不担心,我们是一家小公司,总共才十来个人。同事中男人也就五六个,不会这么巧吧,就那么几个男同胞,想要松骨时,一定会跟着我的脚后跟撵,一直撵到这家小店来?我的运气,不至于这么差吧,呵呵。”她把话说得一板一眼的,意思表达得相当明了。在这个问题上,我已不再有任何的疑问。
“你们这家小公司,做点啥子小买卖?”我在寻找新的提问角度。
“不,你误会了,我们公司虽然不大,业务量却不算小,每年有好几千万的营业额。”
“你在公司,干的是什么工作呢?”
“打杂工。”她使用的是一种自嘲的口气。
“不可能吧,你能说会道的,机机灵灵的,老板就这么不会用人?”
“你说错了,我们老板不是不会用人,而是太会用人了,老板精明得很,他恨不得把一个人当成两个人来使唤。我们是小公司嘛,分工不可能太细,所以我经常被老板使唤过来,又使唤过去,工作零零碎碎的,很杂乱,像打字呀,公关呀,办公用品的采购和保管呀,都有我的份,有时还得向熟悉的客户催收货款。你看,我是不是做了几个人的活?像不像是一个打杂工?呵呵。”她的话中有抱怨的情绪,但脸上的表情中却没有。
“能者多劳嘛,你这么能干,老板当然要把更多的工作交给你了。在老板眼里,你可能是一把很好用的万能钥匙。”聊高兴了,我也幽默了一句。
“我才没你说的那么管用,我呀,充其量只是老板手里的一颗棋子,或者说是一盒万金油,哪里需要我时,老板就把我这颗棋子往那里摆一摆,万金油也朝那里抹一抹。”这番话,她不仅说得幽默,还显露出了语言上的才华。
“炒更很辛苦的。”看着她精神饱满的脸,我想:“这人真能吃苦,打两分工,却像没事似的。
“我知道。”她若无其事地回答。
“知道辛苦还来,是想多挣点钱吧。”这个时候的我,心中已经作出了明确判断——她是一个值得深聊的对象,因为她是一个很有思想性的女性,同时也应该是一个不缺经历的女性。
“你说的这话,又对又不对。”她的脸上,浮现出了诡秘的微笑。
“莫非,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么?”她说出的话,还有她的表情,诱引我的好奇心进一步放大。
“有的。”这一回,她回答得直言不讳。
“在这里,除了挣点钱,还能给你带来什么呢?”我非常希望从她嘴里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你猜猜看。”她俏皮地笑了笑说,卖了个关子。从直言不讳到卖关子,她答话的风格变幻莫测。
“这个太难猜了,还是你自己说吧。”漫无边际的事情,我不准备猜测,因为猜准的概率太低,猜下去只能是白白地浪费时间。
“感觉,明白吗?”她那诡秘的微笑,升级了,增浓了神秘的色彩。
“不明白,你说得太笼统。”我把话说得很明确,直述出了不明白的理由。
“我来这里炒更,为的不仅是能够多点收入,还想多点感觉。”她作了一通解释,但是在我看来,却依然是过于笼统的解释。
“你所说的感觉,具体来讲指什么?”我继续狠抠着她的话,我想,我一定要弄明白这一点。
“当然是对男人的感觉喽。”她回答问题的风格,又变了,变得落落大方起来:“有人说女人是一本书,我倒是觉得,男人也是一本书,男人这本书的每一页内容,都不尽相同。男人啊,男人,不一定都值得女人读,但是呢,多读也没有坏处,所以最好能把男人读懂看透,呵呵。女人要是把男人读懂了,看透了,自己的心也就通透了。我这么讲,你通透了吗?”没想到,她调皮地拿我开起了玩笑。
“不太通,也不太透,你能够说得更加具体一点吗?”她能说出玩笑话,我视为态度友好的表现。她这态度,助长了我提问的**,我在提问时也更为随意。
“拿我自己来说吧,我需要什么样的男人,需要什么样的婚姻,心里总得清清楚楚的才行吧,总不能在这个问题上还是懵懵懂懂的,就把自己嫁掉了,那就赌大了,等于把自己将来的命运赌进去了,而且还没有赌赢的把握。所以我要在结婚前,多多感觉男人,把男人读懂看透,这样我对自己的需要就清楚了,这就是通透的意思,明白不?”随着她的自我解迷,她脸上诡秘的微笑消失了。
“嗯,好像有点明白了。”我把她的话领悟了一阵子后,说道。
“明白了,就不用再问了吧?问得我都有点累了,呵呵。”她的眼睛,活泼而又俏皮地转了转。
“好啊,这个问题就不问了,问下一个问题好了。”我并没有就此打住,脑子在急速转动,思考着接下来应该提出怎样的问。
“呵呵,我今天不是在为客人按摩,倒像是在答记者问了,我好荣幸哟。可是我不知道回答你的问题,有没有物质奖励?”她用幽默的语言,表明了她乐意继续和我对话,也暗示了她希望在利益上得到保障。
“要是回答得好,就有奖励。”我想,只要能从她的身上挖出故事,给点小费是应该的。
“你会不会真的是记者哟?看你这个认真劲,蛮像的。”在她的眼里,又有些许疑云飘过。
“我可没吃记者这碗饭,但是我这人好奇心重,啥事都想多些了解,所以我的问题比较多。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小费就可以拿到手。呵呵。”既然她把小费看得如此之重,我自然不能忽略这个事儿,便及时主动地向她表了态。
“那我就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好好回答你的问,非得把你的小费拿到手。其实你就是记者,我也不怕,反正你也不认识我,你不知道我姓啥名谁,也不清楚我来自哪里,呵呵。”听了我的话,知道有望收到小费,她显得很快活,眼里的疑云顿时消失殆尽。
“在公司上班时,你对男人很缺乏感觉么?”我开始了新一轮的提问。
“缺乏,甚至可以说是严重缺乏。”她加重了语气说。
“在你们公司,不是有五六个男人么?”她在介绍公司情况时,我留意到了这一点。
“那些男人和我靠得太近,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有啥子好感觉的。”
“靠得近,不好吗?”
“我不觉得有啥好,我也不必去感觉他们。”她的脸上,出现了不屑的神态。
“为什么?”
“没兴趣。”
“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当然有,工作中离得太近的男人,是对女人感觉最多的男人,我不去感觉他们,他们也会感觉我的。是只蜜蜂,就见不得花儿,对于我们女同胞来说,单位上近距离的男人都有一副饿相,他们总想就近止饿,却又不愿意有真正的付出……”
“每个男人都是这样的么?”
“至少我们公司的男人是这样的。”
“你就这么了解他们?”
“这个么,不必特别了解,只需擦亮自己的眼睛,把警畅性稍微提高一点点,就什么都清楚了。单位里的男人,平时吧,好像对你很好,很热情,有时还能帮你解决一点生活上和工作上的小问题,但是他们都是目的性很强的人,女人一不小心,就会给他们提供吃小亏占大便宜的机会。所以身边的男人,我不会去感觉他们,不值,也不想。”随着聊天的推进,随着熟悉程度的增加,她说出的话变得粗犷了许多。
“你说这话,是有感而发吗?”感觉,她除了偶尔会卖卖关子,绕绕圈子之外,总体上还是习惯于把话说得很直,这形成了她突出的个性特征。
“差不多。”她缓缓地点了点头说。
“他们让你感触最深的是?”
“和他们在一起,暧昧很近,爱情却很远,因为他们一心想的,是怎么能够吃女人的豆腐,占女人的便宜。”她说话的音量有所提高。
“说得抽象了些,最好能用事实说话。”
“你想了解得很具体么?”
“如果你能够说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我很有兴趣听。”
“你搞错没有哟,你跑到这里来,又要我回答记者问,还要让我给你讲故事呀。”
“能有故事听,当然好啦。”
“不想好好地享受按摩么?我的按摩技术还算可以哟,属于中等水平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呵呵。”
“边听故事,边享受按摩,不是更好吗?”
“嘿,你倒想得美,那我不是太累了吗?”
“没人陪你说话,那才累,是贼累。”
“你这人,怎么这么会说话啊,我就是想拒绝你,都不好意思开口了。好吧,那就给你讲一件具体的事吧,不一定是什么故事,但也是有开头,有过程,有结尾的。”
“好啊,如果你能讲得祥细一些,就最好不过了。”
“你是真想听故事啊?”
“你说话好有条理,相信你讲出的事情,一定很有听头,一定会有故事情节。”
“那可不一定哟,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就是有故事,也只能是很普通的故事,没有什么特别的。”
“你就别再谦虚了,你这口才呀,可以去当电视节目的主持人,还是快点把故事开个头吧。”这回子,我有意识地夸了她几句,目的就是为了捧捧她,引她快些开讲。
“呵呵,你好会说话,把我夸得好开心哟,一开心就被你摆上了台,都下不来了。事情是这样的,有一天公司老板要请客,是请一个重量级的客户。那天下午,老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提前给我打了个招呼,让我晚上陪客。”

“你答应了?”
“老板的话,就是皇帝的话,我能不答应么?何况我的工作职责,本身就包括了要做公关的活路,这档子事情来了,是不能推的。如果硬是要推,就等于罢工。”
“哈哈,你说我会说话,我看你才会说话。”
“下班后,老板开着她的宝马车,把我们拉到了盐田港旁边的海鲜街,在东煌酒楼找了间包房,点了好多菜,然后我们就开始喝酒吃菜。”
“喝的是什么酒呢?”
“白酒,五粮液。”
“是高度酒还是低度酒?”
“高度酒,老板从来不喝低度酒,他说喝低度酒太不过瘾,还不如喝马尿。马尿,你懂吧?”
“是指啤酒吧。”
“对。”
“高度酒,你也敢喝?”
“喝,女人喝酒,自带三两酒量,我呢,又比一般的女人能喝。”
“行啊,难怪老板让你搞公关工作。”
“哪有你这样说的,难道我只是一个酒鬼?你可别小看我啊,场面上的事情,我都懂,也都能应付。”
“但是喝酒厉害一点,是开展公关工作的必要条件嘛,你要是喝酒不怎么样,老板很可能已另请高明了。”
“这个么……这个我也不否认。”
“那天你们一共喝了多少?”
“两瓶。”
“几个人喝呢?”
“就我们三个人,轿车是老板自己开的。”
“两瓶酒,都喝完了吗?”
“一滴不剩。”
“那你一个人不是喝了六七两哟。”
“还不止呢,我喝了差不多一瓶,喝得像得了高血压病一样,头昏脑胀的,感觉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不是三个人喝么,你怎么多喝多占了?”
“我才不想多喝呢,还不是那两个男人换着出题目,轮流灌我的酒。老板一个劲地要我向客户敬酒,敬了一杯又一杯,没完没了的。老板口口声声说客人是我们的上帝,今天带你出来陪客,就是要让上帝高兴。那个客户呢,反过来催我向老板敬酒,他说现在哪里的情况都差不多,现官不如现管,只要把老板哄开心了,你这当部下的绝对不会吃亏,过年时一定会收到大红包。于是,我又向老板敬了好几杯酒。”
“喝这么多的酒,怎么吃得消呢?”
“吃不消也得喝啊,等到我把他们敬了好几圈,敬得他们一个个开心死了时,他们又反过来敬我的酒。就这样,两个老东西一唱一合的整我,我就成了他们中间的磨心,他们喝一杯,我得喝两杯。”她说话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这样喝下去,喝醉了什么办?那个客户,有可能就是大灰狼哟,你没觉得?”
“这个嘛,其实我心里是有数的,但我也没有办法,人都坐上了餐桌,不可能不喝酒,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
“到最后,你被灌醉吧?”
“醉了,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半夜醒来,才发现自己睡在酒店的大床上。”
“当时,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还有那个客人,但是他不在床上,是在外面的客厅看电视。老板开的是一间套房。”
“醒来后,感受如何?”
“被这两个男人当猴耍了,就这感觉。”
“你不是不省人事了吗?怎么知道被他们耍了?”
“猜都猜得到把我扶上床后,客人都对我干了些什么。要不然,老板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回员工宿舍?我住的宿舍,是公司租的,他又不是找不到。”
“老板也碰了你吗?”
“他应该不会吧,他那时一心想的是让客人高兴,是搞定客人后可以成交多少业务赚多少钱,不可能和客人争我抢我的,但他也不是好人,他把我当成了牺牲品,牺牲给了客人。”
“这一切,你也只是猜的呀,不一定是事实。”
“只能是猜了,因为喝醉了后,我什么都不知道。要是我不醉,没钱也想动我啊,那是不可能的。我虽然干的是公关工作,但在应聘时,老板也没说我必须献身啊,我也不可能那么为公司卖力啊。”
“难道,有钱你会答应?”她的话,引我发出了这个问。
“如果钱的金额能够满足我,我就答应。”她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一个难以回应的问题,回答得相当轻松,也相当清楚。
“事后,你没有得到任何一点经济上的补偿吗?”
“这两个家伙,鬼得很。客人说我晚上喝过了头,只好把我送到酒店休息,还说让我喝了好多解酒茶。他差点把自己说成是学习雷锋叔叔做好事了,我能向他要钱吗?开不了这个口。何况,我认为他动过我,的确只是猜的,拿不出证据,他早已把战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了,向他要求赔偿精神损失费,我自己的底气也不足。”她说这些时,并没有特别生气,倒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老板呢?也没有在经济上向你表示表示?”我渐渐发现,她说出的话,已经不那么斯文,也不怎么白领,身上优雅的韵味消减了不少。
“老板根本就不再提这事,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不过他还算有点良心,那个月多发了两百元的奖金给我。”
“才两百元呀。”
“是啊,老板的便宜占大了,我可是陪了客人整整一夜啊!不过有两百块钱,总比没有好吧。老板就是一分钱都不给我,我也没有办法。这种事情,已经被别人耍了,还能怎样,一点办法都没有。”
“类似的事情,你以后又遇到没有呢?”
“陪客人喝酒,还是有的,这是我的工作嘛,但我学聪明了,出发前我都会向老板讲清楚,说自己的任务是陪客人,本人酒量有限,把客人掂定才是大事,所以就不敬他老人家了。”
“老板接受你的建议吗?”
“老板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已经有了警惕性,也就不敢太过分了。”
“像这样的陪酒活动,还有奖金吗?”
“那就不可能有了,不过老板平时还是比较照顾我,毕竟我为他出了大力嘛,因为我陪客人的时候比较多。”
“陪客人多,就算出了大力?”
“公关这种事情,不是每个女孩子都愿意干的。公关,公关,叫得多好听啊?但我觉得这个叫法应该改一改,就叫私关算了。公关要做的事情,不就是搞好私人关系么?公关要攻的关,不也是私人这一关么?”
“你这说法,有点新鲜。”
“我见得多嘛,见多了体会就多。无论老板和哪家业务往来单位打交道,只要把说得起话的人搞定,业务就做成了,你说这私人关系有多重要?要搞定那些人,一得靠钱,这个嘛,老板自己会处理好,用不着我们插手。二得靠气氛,没有气氛,酒就喝不下去,主人和客人的心也难以贴近,这就需要我们这种人出面了。拿我自己来说吧,上了餐桌,客人想喝酒,我就奉陪到底,客人想说黄段子,我就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厚着脸皮听下去,客人要玩一些小动作,比如说要拉拉我的手,碰碰我的身子,或者踩踩我的脚,我也忍着。只要客人不太过分,一般我是不会让老板和客人难堪的。”
“老板自己,有没有碰过你?”
“他不敢。”
“他很怕你吗?”
“那倒不是,他不怕我,但是他特别怕老婆。而且,公司里有他老婆的耳目,他要是胡来,耳目会打他的小报告。”
“他是软耳朵?”
“对,因为公司的钱,是他老婆的,老婆在他面前说得起话,老婆要他的公司发,他的公司就能发,要他的公司死,那就死定了。”
“他老婆有这么厉害吗?”
“那是肯定的,老板的岳父在一家国营大企业当董事长,听说每年光是年终奖就要拿走上百万。老头子的钱,还不都给了女儿。有钱的女人,腰杆就是硬,所以我想通了,怎么也得趁人年轻多挣点钱。”
“你在这里炒更,有多长时间了?”
“刚满一年。”
“感觉如何?”
“你是说对男人的感觉吗?”
“包括这个,如果你还有其它的感觉,也可以聊聊呀。”
“男人和男人,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你觉得,男人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脾气不一样。”
“脾气?”
“我说的脾气,不是一般人理解的脾气,还包括他为人处事的态度,明白吗?”
“我听得倒明白不明白的。”
“这么对你说吧,我把男人分为两大类,也就是大方的男人和小气的男人。脾气好的男人,就是大方的男人。我喜欢大方一点的男人。”
“是因为大方的男人给小费比较爽吗?”
“你这话,还是说得又对又不对。”
“那就听你说好了。”
“大方的男人,的确比较豪爽,给小费出手漂亮,同时呢,大方的男人都懂得规矩,不会又想玩好,又心痛荷包里的那点钱。玩的时候大方的男人不太自私,在让自己开心的同时,比较照顾我,希望我也能够玩得开心。为大方的男人服务,我的心情会舒服一点。”
“你说的玩,指的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只要肯给钱。”
“就这一个条件?”
“对。”
“你说自己来这里,不仅想要收入多,还要感觉多,难道不好的感觉,你也要么?”
“我是想要好的感觉,我特别需要好男人的感觉。但是我不能挑客人,客人能够给我什么感觉,由不得我。不过,感觉不好的男人,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帮助。”
“什么帮助?”
“可以起到反面教材的作用,帮助我读懂男人。感觉不好的男人,对我来说就是警钟,在我的心里,我要警钟长鸣,我肯定不会找感觉不好的男人结婚,这一点,我绝对能够做到,我是不会看走眼的。”
“在你的眼里,怎样的男人才是好男人呢?”
“脾气好的男人,就是好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才算得上好丈夫呢?”
“标准也是这个。”
“也要脾气好?”
“对。”
“包括,出手要漂亮?”
“那是必须的,男人要是既不肯多拿些钱给老婆,也不愿意让老婆管钱和花钱,这种男人最应该回避。找到这样的男人当丈夫,吃亏的一定是女人。”
“你的熟客多吗?”
“还行。”
“他们给你的感觉,好吗?”
“感觉好的和不好的,都有。”她清亮的眼眸里,闪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
“感觉不好的客人,也能成为你的熟客吗?”
“能,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肯给钱,我是不会拒绝任何人的。”她说话的神态,保持着坦然。
“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一点?”
“时间,我最输不起的是时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做这一行时间有限,也就还能做两三年吧,我要是太挑客人,等于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感觉好的客人,你会和他们深度交往吗?”
“只要他们乐意,我一般都会的。有的时候,他们在我下了班后请我吃夜霄,我也会去的。”
“吃完夜霄,就拜拜吗?”
“看客人的兴趣了,如果客人还想开心一回,要到酒店开房,也不是不可以。”
“条件也只有一个?”
“对,就一个,钱!别的,我可以看得淡一点,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实际情况。”
“什么情况?”
“我属于弱者,我是有求别人的人,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我不会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法。又想得到小费,又想对方的模样能够让我称心如意,这种好事很难遇上,很多时候,只能是自己将就点。玩,我会尽量将就客人,钱,我就希望客人能够尽量将就我。”
“一年来,你一直在和男人打交道,一直在感觉男人,现在你对男人的感觉,应该够多了吧。”
“没错,我觉得自己已经读懂了男人,这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什么样的男人适合我,我已心中有数,将来我在挑选男人时,我是不会犯错误的。”
“以前你犯过错误?”
“犯过。”
“严重吗?”
“还好,我溜得快,还没结婚,就把自己解脱了。”
“那个男人脾气不好?”
“对,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就小里小气的,喝咖啡还要我买单,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还有就是,他这人不像个男子汉,一点都不爽气,老想把我拴死,限制了我好多的自由。”
“具体来说,限制了你的什么自由?”
“单独行动的自由,只要我一下班,他哪都不要我去,只能陪着他。我又没有嫁给他,为什么不能单独行动?他这样做,也太霸道了吧。”
“他是怕你和别的男人好上吧。”
“那也不管他的事呀,我只要还没有嫁给他,我就有这权力。买东西还可以货比三家哩,选男人就不能比较比较呀。和他相处了两个月,我就腻他了,也害怕他了,和他结婚,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少不了经常闹矛盾。而且我敢断言,闹起了矛盾,脾气不好的男人绝对不会让女人,结果还不是女人吃亏。所以我就快刀斩乱麻,下决心离开了他。”她讲述这段往事时,嘴角挂着一抹轻蔑的笑容。
“离开他后,你就来深圳了?”
“不来深圳,我还甩不掉他呢,他这人是个厚脸皮,非得使出这一招不可。”
“你是不辞而别的喽。”
“只能这样了,惹不起他,还躲不起么。”
“和他分手后,你有没有新的牵手行动?”
“不急,还早,挣钱要紧。我还是想做一个结婚后腰杆能够硬得起的女人。我知道,只有荷包硬了,腰杆才硬。”
“你已经二十五岁了,还一点不着急?”
“不急,急也没用,得看缘分。还有就是,我心里是这样想的,男人只要脾气好,年龄大一点,模样一般一点,都无所谓。大龄男人,反而安全。”
“你的目标很清楚呀,只找脾气好的男人。”感觉,她的思路就像她那“清汤挂面”发型,就一个字——清爽。
“对,给钱大方一点,对我温柔一点,就是脾气好的男人,也就是好男人。找这样的男人做丈夫,必定是好丈夫,至少可以让自己睡好安稳觉。我这样想,是不是太俗气了?”
“还是你自己的感觉最重要,你是一个很重感觉的人,你应该相信自己的感觉错不了。”
“是吧,这点自信心,我有。”
她又一次笑了,这回她笑得有点甜,甜得眼睛都眯缝起来。似乎,她整个人都已沉醉在婚姻畅想曲中了。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