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角色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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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今晚想聊些什么?”夏晨溪态度端正地向柳欣问道,他要兑现自己的承诺,让柳欣把握聊天的主题和进程。
“继续。”柳欣把话说得干脆利落。
“是想继续昨天晚上的话题么?”夏晨溪一下就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
“对,话题应该和昨晚大同小异吧,但是……”柳欣欲言又止地说。
“但是什么呀?”夏晨溪的态度格外的殷勤。
“今天总不能再让我请你喝茶了吧,那样就太不公平了。礼尚往来,怎么也该轮到你老兄当东道主了。”柳欣把话说得很温柔,但脸上却是一副不容商量的表情。
“好啊,你想去哪?去金陵饭店如何?”见有了可以表现的机会,夏晨溪乐呵呵的开出了节目单,他当然知道金陵饭店的消费水平不低,进去后再怎么节省也得花上好几张四个老人头,但他更想有一个能让柳欣感到惊喜的理想环境。
“那个地方有什么好?”柳欣似乎并不领情,说话的声音明显缺乏热情。
“有什么好你去了就知道了,金陵饭店的顶楼上有旋转餐厅,就建成的时间而言那可是咱们中国的N.1,比深圳国贸大厦的旋转餐厅还要早,就这点来说就很不一般,也很有意义,去那里边聊天边看夜景,再吃点东西,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夏晨溪见柳欣态度消极,连忙解释了一通,力图让柳欣对金陵饭店增加一点印象。
“想挨宰呀?荷包里的钱多得要跳出来了?”柳欣态度冷淡,还是没上情绪。
“只要你高兴,挨宰就挨宰呗,偶尔被宰一宰,这个承受能力本人还是有的,呵呵。”夏晨溪嘴儿甜甜地说着。
“今晚我哪都不去,就去你的房间,只要不让我再掺水倒茶伺候你就行了。”对于聊天地点,柳欣最终还是摆出了一副以我为主的姿态,没有采纳夏晨溪的建议。
“到我的房间?行呀,没得问题,我早就表了态的,去哪你说了算,既然你要为我的荷包着想,那我巴心不得,节约归己,呵呵,节约归己啊。但是眼下有个小小的问题需要解决,我这个当主人的,总不能用宾馆的蹩足茶叶招待你这位贵宾吧,所以我得去小卖部买点好茶,你要是乐意,就陪我一起去好了。”夏晨溪人一高兴,柳欣说啥话他都听得进去。
“茶叶么,就不用你哥操心了。”
“不行,茶不好,要差不少味,会影响聊天的心情。”
“你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死脑筋?思路就不能打开一点么?昨天喝剩的茶叶我带着的,给你好了。”话还没有说完,柳欣已经从手提包里掏出那包条形的茶叶袋,在夏晨溪的眼前晃了晃后,直接塞进了他的手里。接下来柳欣又补充了一句:“你的任务是负责烧开水和勤冲茶水,服务态度不好是要打**的。”
“呵呵,到底是有心人啊,今晚的整个安排,看来你早有预谋。”夏晨溪用双手摆弄着茶叶袋,醋不溜叽地说道。他那捏着茶叶袋的手,在不停地**着光滑的袋面,似在寻觅柳欣的手掌留在袋上的余温。
“不打无准备的仗嘛,当然得有所预谋了,是吧?哈哈,哈哈哈。”柳欣又一次痛痛快快地笑了起来。
“行,我一定当好茶博士,包你满意。”柳欣的笑声,早已让夏晨溪的心儿醉了。
散步结束后,两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夏晨溪跨入房门,立即察看了一遍房间内的卫生情况,见服务员已经做过夜床,床上用品和其它物品都被一一理顺,便放下了心来。接下来,夏晨溪烧了壶开水,取下茶杯盖泡了两杯碧螺春。
缕缕茶香刚从杯里窜出,柳欣便按响了门铃。夏晨溪连忙放下电热壶打开房门,柳欣如轻风一般飘了进来。
“真的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茶刚泡好,柳大美人就大驾光临,这时间你可把握得真准。”一见到柳欣的身影,夏晨溪心里就敞亮敞亮的,嘴巴也特别想说话。细瓷茶杯里原本只冲了一成的水,夏晨溪在说话时重新操起电热壶,将水加至九成。
“那当然喽,连这点事情都把握不住,还行么?我可不是一个没有时间观念的人。”柳欣自负地说。
“除了这事之外,今晚你还想在哪些事情上把握住呢?”夏晨溪对着柳欣眨了眨眼睛,把话说得带了点邪味。
“算你有自知之明,既然你把话都递到了我的嘴边,那我也就不必在阁下面前客什么气了。在聊天的方式上,本人今天也要好好地把握把握,要改一改规矩。”当柳欣的身落在了圈椅里后,她舒适地翘着一副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夏晨溪。对于隐逸在夏晨溪话里的那股邪味,柳欣敏锐地感觉出了,并在不动声色地感受着。
“行啊,怎样把握,怎么改,还不是你柳大编辑说了算。你有何要求,尽管开口好了。”夏晨溪朝着柳欣飞快地瞟了一眼,瞟的不是她的眼睛,而是那双穿着黑色网眼丝袜的长腿,从那里正溢散出浓浓的性感气息。
这一眼瞟过去,效果即刻产生,夏晨溪感觉身体下部有股痒痒的冲动,这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他兴奋,让他有一种变得年轻了许多的错觉。
“一言为定哟。”柳欣一板正经地说。
“绝对。”夏晨溪依然保持着谦恭的态度。
“大的改变倒也不必,只需要换一换角色就行了。”得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柳欣见心中的想法已经落实,她的神情随即变得轻松起来。
“想当提问者了,是吧?”夏晨溪将目光从柳欣的腿部收回,转移到她的脸上,试图从那里寻绎出柳欣改换角色的目的。
“算你聪明,算你鬼,真是鬼到家了。”柳欣对夏晨溪的精明由衷地服气。
“问吧,我猜得出你会问些什么。”夏晨溪的眼睛冲着柳欣机敏地一闪。
“那你说说看,说说我会关注哪些问题?”柳欣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似在催促夏晨溪快些说。
“既然你都定下了框框,话题还是昨天的话题,你自然会重复我昨天对你提到过的那些问题。昨天我问起过你的那位港商,今天你的问题一定会触及到她,触及到我的梁爽。”夏晨溪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
“切!你呀,你这个老夏,真是一个十足的魔鬼,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柳欣的眼睛不再眨动,而是笑呤呤地瞧了一阵夏晨溪。对话中能够作出迅雷般的快速反应,正是男人综合素质的一种体现,也是男人的可爱之处,柳欣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夏晨溪对于魔鬼这个称呼,并不反感,反为自己能从柳欣口中搏得此称呼而沾沾自喜,暗自得意。
“她,是怎么离开你的呢?”柳欣说这话时,看似显得很轻松,很随意,然而这是柳欣故意摆出的一个姿态。
柳欣这样做的出发点很简单,她想让夏晨溪在回答问题时也能随意一些,轻松一些,这样对话才有可能保持顺畅,推向纵深。柳欣非常清楚,那个到目前为止对自己来说还十分神秘的女人,在夏晨溪心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地位,她也非常清楚这个问会碰触到夏晨溪心中的痛处,所以她才有意识地摆出轻松随和的恣态。姿态本身,只是一种包装,一副面具,一发烟幕弹。
夏晨溪像被刺了一锥似的,心里有一种绞痛的感觉,他面部的笑容蓦地隐没了,双颊的肌肉在神经质地抽搐着。沉默了好一会,夏晨溪才若有所失地说:“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
尽管夏晨溪已经预计到柳欣的提问会涉及到梁爽,他心里也已有所准备,但他没有想到柳欣的第一个问便如此的沉重,沉重到有一种胸脯被巨石压住了的感觉,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
话还没有聊开,见夏晨溪已经动了感情,柳欣一时没再说话,只是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夏晨溪的脸部,她发现那张熟悉的脸上泛起了一层阴翳,出现了自己十分陌生的表情,那是一种遭遇过深重苦难的表情。
柳欣的心里很矛盾,她并不情愿因为自己的问话,引起夏晨溪内心的巨痛,但她又实在太想了解夏晨溪初恋的一切,包括初恋中的悲剧性情节,还有他与那个女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因为一场车祸,我的梁爽走了,她一个人去了另一个世界。”沉思片刻之后,夏晨溪才用缓慢的声调说着,只说了一句话,就又停顿了下来。
柳欣静静地听着,一时没有插话,她在等待着夏晨溪继续说下去。她再一次留意地看了看夏晨溪,发现他的眉头紧锁着,眼睛特别亮,也特别的湿润。柳欣明白:“泪水在他的眼框里涌动着。”
隔了好一阵,夏晨溪才把话儿续上:“我的梁爽是个闲不住的人,她来到深圳后不久,就在一家保险公司找了份工作做,具体的任务就是推销保险。那些年,干这门工作非常的辛苦,整天都得四面八方跑,到处拉业务。三年下来她人晒得黑黑的,还足足掉了十来斤肉。我劝她悠着点,可她听不进去。她这人简直是一个拼命三郎,事业心强,家庭责任心也强,总希望能够早点打开局面,为公司多揽点收入,也为我俩的未来打好物质基础,所以她总是玩命似的工作,走起路来像在赛跑,风风火火的。那天她一不小心,过马路时被大货车撞倒了,从此再也没能睁开眼睛。她就这样匆匆地走了,走时连话都没有丢下一句。”夏晨溪阴沉着脸,喉头阵阵发紧,嗓音有些颤抖。
“有孩吗?”柳欣听得一颗心隐隐发痛,关切的眼神里吐露着绵绵的温情。
“没有,不过那时她已经怀上了,是刚刚怀上的。”说完,夏晨溪紧咬着微微抽蓄的嘴唇,似是在借助这个动作来减轻内心的痛楚。
“好可惜。”这是柳欣从心灵深处飘出的声音。柳欣这一声好可惜,有着好几层的含义,既是为那个没能生出的小孩感到可惜,也为梁爽深感可惜,更为梁爽和夏晨溪的爱情感到可惜。
夏晨溪点了点头说:“是,如果孩能够生下来,无论是男孩或是女孩,我想,我都能从孩身上看到梁爽的影。”夏晨溪以为柳欣的话是专对娃娃而言,对于柳欣更多的心思,他一时并未体察出来。
“都怀上小孩了,她走路怎么还这么快?”柳欣对此难以理解。
“她已经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也怪我,当时我正在托人想办法,准备给她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没想到事情发生得这样快。”夏晨溪神情懊悔地说道。
“你现在也没有小孩吗?”柳欣对夏晨溪的关注在延伸,但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没再结婚,哪会有什么小孩。”夏晨溪苦涩地笑了笑。
“为什么不结婚呢?你这个大男人,就不想有个女人陪着过日?就不想有一个孩?”对于这个为什么,柳欣心里其实有自己的主观猜测。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夏晨溪轻声地回答。
“是因为她吧?”柳欣道出了自己的猜测,她相信这一猜测不会有错。
“主要是因为这个。”夏晨溪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老是觉得吧,我的梁爽并没有真正离开我,她还和我生活在一起。一个人的时候,我会经常想起她,她也会经常出现在我的面前,真的。我只要一想她,她就出现了,她就活了,因为我能看到她,也能够听到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气息。她,还是那么的年轻,还是那么的活泼,还是那么的漂亮和充满了生气,还是那么的单纯和纯粹。”
“看得出,你是一个好重感情的人。”夏晨溪的话让柳欣大为感动。柳欣突然觉得,人们常说的女人是感情动物这句话,还不够全面,其实男人中也有很重感情的人,男人也有很重感情时候。
“重感情的是她,她给予了我太多太多,我没法忘记她,没法忘记,没法忘记啊……”夏晨溪把“没法忘记”这话,满怀深情地重复了好几遍。
“你是不是觉得,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样理想的女性?”柳欣继续着自己的猜测。
“是的,因为她是一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人,感情上的事她只听取和服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心怎么想她就会怎么做,任何闲言碎语对她来说都是耳边风,不予理睬,像她那样为了爱情勇于自我牺牲的人,太少太少,可遇不可求啊。”夏晨溪的脸色,比刚才稍稍活络了一点儿。
夏晨溪的话,已经完全映证了柳欣的猜测,柳欣的内心滋生出了一股酸溜溜的滋味,她分辨不出是心酸还是妒忌,或许两种因素都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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