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女人可以没有男人,但不可以没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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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出现,似乎是为了向人们现身诠注——什么叫魔鬼身材,什么叫东方美女。
高高挑挑的身板、柔柔弱弱的腰肢、修长灵巧的双腿……这些美女要素天然组合后,在她的身上充分地显现着。经过一件黑色丝质体恤衫的巧妙点缀,一条水洗色牛仔裤的有效围裹,对她的外在美起到了明显的加分效果,形成的是恰如其分的性感和动感。在她那张典型的鸭蛋型脸上,一排惹眼的刘海疏密有度,难掩她那光洁白皙的额头,弯眉、杏眼、秀鼻、薄唇和一对长得精美细巧的耳朵,分布精当相宜,使得她的整个头部显得分外雅致灵秀。至于套在她身上的那件体恤衫,领口高低适中,不算太露,却又分寸得体地展露出了她的颀长颈项和纤细锁骨。
她在按摩时显得很敬业,屏息敛声,全神贯注地投入,技巧相当讲究,动作轻轻柔柔的,表现出的是一种气质,一种涵养,一种艺术。在节奏把握上,她不紧不慢,在用力的安排上,不轻不重。她那柔软的手掌贴着我的肌肤时,感觉到的是玉石般的细润,十个娇嫩滑溜的手指头落在我的胳膊上,像一群欢乐的小鸟在田野中灵巧地跳跃,并一点一点地自上而下移动着……
刹那间,一股舒畅感流遍了我的全身,我没有忙着向她发问,而是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享受她那轻盈娴雅的一招一式,和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楚楚动人的雅韵。
“你不是本地人吧?”她终于主动打破了沉寂,瞪着一对大眼睛望着我问道,那双眼睛扑闪扑闪的,里面似乎有无穷多的话要说。
“你知道?”
“本地人黑黑的,可你好白。”她说话声音很轻,音速很慢,天然般地流淌出娴静和端庄的韵味。
“你倒挺会观察的。你的皮肤也很白,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对呀,我是从四川眉山县来的,我老家挨着成都。”
“哦,你是来自苏东坡的老家呀。”
“你知道?好奇怪,你怎么会知道?那可是一个很小的地方。”
“我怎么就不能知道,眉山地方虽小,但出了一个苏东坡,他是中国有名的大文豪嘛。”
“哈,也对。去过吗?眉山。”
“我由成都到峨眉山时,曾经路过那里,只呆了一个多小时,在三苏祠走马观花般看了看,还在县城买了几包芝麻糕,那可是你们家乡有名的特产哟,包装不怎么样,但价格便宜,味道不错,要说就一个字,值!”
“对对对,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香香就是芝麻糕,但现在觉得那东西太甜了,不敢多吃,怕发胖。你下次到四川时,应该再去我们眉山好好看看,苏东坡为老百姓做了许多好事,他可是一个值得老百姓尊敬的人。”
“你倒挺会给自己的家乡抬轿子吹喇叭,也挺会宣传苏东坡这个古人。”
“那当然了,人人都会唱《谁不说俺家乡好》这首歌,我是眉山人,怎能不说眉山好呢。再说苏东坡可不是一个绿豆芝麻官,像他那样的大官心里还经常想着老百姓,真的是个大好人,好人都应该受到人们的敬重。”
“好,有机会是得再去一次眉山,再到三苏词感受一下你所尊敬的东坡老先生的风采。”
“这才对嘛,到哪里旅游都要花钱,你就把钱多花点在咱们眉山好了。”
“生活中,在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值得你尊敬的人?”
“好像有一个也。”
“是你的男朋友吗?”
“没有的事,他要是我的男朋友,我就不告诉你了。他呀,是我在网上聊天室里认识的一个山东男人,他很会说话,无论什么话题,讲起来头头是道的,不像网上那些毛头小伙子和那些愤青,只知道说怪话和说一些让人发鸡皮疙瘩的话,要不就是大发牢骚,聊不出什么内容来。他懂好多的事情,国际形势,国家大事,企业管理理论,文艺界的动态,还有为人处事的道理,他全懂,而且不是一般的懂,懂很多,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最让我佩服的是,他还懂得我们女人的心事,也很会安慰人。以前我要是遇上了不痛快的事情,就找他聊天,聊着聊着,他就把我的心病给治好了,心情就不那么压抑了,所以我喜欢和他聊天。同他聊天,感觉就像遇上了心理医生一样,心里头有什么疙疙瘩瘩的东西,聊过以后就消散了。”
“现在,你有心事不找他了?”我注意到她说的话中,有“以前”这个词。
“现在?现在聊得不多了,我们很长时间都没在网上相遇了,只是在节假日时,我会上网问候他一下。”
“你们不是聊得很投机吗,为什么现在聊得少了呢?”
“人家要忙他的事吧,他懂得那么多,一定是单位的骨干,要忙的事情应该也很多。”
“主观上,你还是希望能和他多聊聊么?”
“好希望,和他聊天简直是一种享受,每次聊了下来,我都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自己又长大了一些,懂事了一些,变得成熟了一些。对了,我把和他聊天的机会当成是一种学习,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我培训吧,能长好多的见识,学到好多的东西。生活中,我没有像他这样很有知识也很有修养的朋友,这是我的一个很大的遗憾,好在网上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对我的遗憾多少是个弥补吧。”
“我注意到,你把他算作是曾经的朋友。他真的只是你的一个曾经的朋友吗?”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现在基本上没有任何交道了,已经很久都没有在一起聊天了。也许,以后连过节时问候他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我在聊天室里找不到他,看不到他的网名,说不定他已经把网名换了。在网上换个网名太容易了,比换一双袜子还简单。”
“你和他交往,有没有爱的成分在里面?”
“好难说,真正的爱情,最好是两个人都要有爱的感觉,可我只能肯定我是很喜欢他的,却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感受。失去了他的关注我确实有心痛的感觉,所以我觉得,人在网络世界里也能够产生出很真实的感情,可以让人欢乐,也可以让人痛苦。”
“你们见过面没有?”
“没有,他就是老想和我见面,每次聊天,他都约我到他那里去作客,说他会在济南好好招待我,陪我看什么大明湖,千佛山,还有什么泉水。他还说要陪我登泰山看日出,到青岛看大海,到什么地方去看孔庙,你别笑我,我笨,记不了那么多。其实我也很想见到他,每当他让我去山东,我的心不知怎么搞的,就咚咚咚地跳个不停,是兴奋啊!他在我心里一直是个迷,我猜不出他长得是啥样,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年龄,他只说自己是一个年轻的中年人,真想知道他站在我面前是怎么回事。在我的心里,他是一个绝对完美的男人。可他离我好远,山东在北方,深圳在南方,哪能说见面就见面呢。我让他到深圳来,他说手头事情多,走不开。既然总见不上面,日子长了后,他的注意力就转移了,不再主动找我聊了。我是个女的,也不好意思老找他,只能在节日时问候他一声。我不怪他,我能理解他,他对我已经够好了。”
“虽然他不再招呼你,但你好像还忘不了他。”
“是,我很尊敬他,他是关心过我的人,对我帮助好大,对这样的好人,我能够说忘就忘了吗?和他聊天,我就像个学生,他呢,就像个老师。”
“在你的身边,有没有值得你尊敬的人呢?”
“好像没有也,讨厌的人倒是遇到过不少。唉,讨厌就不说了,讨厌的人那里都有的,可麻烦的是再讨厌的人,我都得和他们打交道,想躲都躲不开。”
“哦,是什么人让你感到讨厌?”
“小混混,一看就知道是靠偷呀抢呀混日子的人,这些人就是广东人说的烂仔,素质太低,来了后只晓得胡搅蛮缠,对女人又想占便宜,又不知道怎样讨女人喜欢,流里流气的,连衣服都穿不伸抖。他们喜欢满嘴臭哄哄地说脏话,偏偏就说不出一句暖人的话,肚子里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坏水。这些人还特别心疼口袋里的钱,又想和你痛痛快快的玩,又小里小气的舍不得出钱,厚着一张脸在你面前耍赖,顶多象征性地给点小费。只要遇上这些小混混,我心情就好不了,可又不敢得罪他们,不敢拒绝为他们服务,只能是自认倒霉。”
“你要是不情愿,可以不接待他们呀,可以不为他们服务呀。”
“那会得罪他们的,他们要是因为我拒绝服务而报复我,我到哪里去找他们?我是处在明处,是这个店里的人,他们是在暗处,谁都不晓得他们是从哪个地方冒出来的,他们要想报复我修理我,还不容易。再说,拒绝他们我还会挨老板的骂,弄不好又要被扣工资,凡是得罪客人的事情,老板都不会高兴的。老板的眼睛里只有钟点费,小费能不能收到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老板才不关心呢,可钟点费收不到就影响到老板的利益了。当然喽,我也知道老板也有老板的难处,老板也要养家糊口。这种事情遇都遇上了,还是得忍气吞声地应付过去算了,否则把事情搞大了,对谁都不好。”
“你很会解脱自己。”
“都是逼出来的,不会解脱又有什么用?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自寻烦恼,自讨苦吃。”
“你到深圳多久了?”
“快三年了。”
“来了就干上了这行吗?”
“是呀。”
“不准备换一行吗?”
“现在还不想。”
“已经习惯了吗?”
“就那样吧,也说不上习惯不习惯,麻木了,没啥特别的感觉。开始时倒是觉得挺委曲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开始时,委曲感特别强么?”
“那时才入行嘛,觉得挣这个钱又辛苦,又没面子,还经常被人欺辱,太难为自己了。什么叫出卖灵魂?那个时候我就有这样的体会,觉得干这活好不值得,什么样的人都要接触,都得为他们服务,什么样的委曲都要忍受,忍受了还没有述苦的地方,只能是自己开导自己。刚来的那两个月,我几乎每天都要流泪,还不能在别人面前流,那多不好意思,多没出息,只能是在一个人的时候任泪水悄悄地流淌。晚上睡觉,我经常失眠,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眼泪流个一塌糊涂,流得我都懒得擦了,让这泪水顺着脖子流到枕头里,就像是在和自己赌气一样。白天起床时,枕头经常是湿润润的,我又不想让别人知道,就把枕头翻上一面。晚上要是再流泪,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就把枕头再翻一面”。
“你是选择干这行时就有委曲感,还是来这上班以后,才产生出委曲感的呢?”
“来之前就有,对发廓和洗足屋这些场所,我还是知道一些,只是知道得不多,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深圳正规的发廓也有一些,但相当多的发廊和我们这里差不多,来的客人中,要求洗头和剪头的少,想要松骨的多。这些我以前就听说过。”
“既然你当时就有委曲感,为什么还要选择来这里呢?选择之后,为什么还要让自己长期委曲下去呢?就不能把自己的工作改变一下么?留在这里,是什么想法什么力量让你支撑下来的呢?”
“钱,我太需要钱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坦然,脸上没有半点难为情的迹象。
“你很看重钱?”我很留意她的表情,也很注意她的谈话。
“不,我不是一个把钱看得特别重的人,我从来没有昧着良心向客人多要过一分钱,但我真的好需要钱。你知道我为什么下决心干这行吗?因为我不想我妈死去。”
哦。我静静地听着,我预感到自己又将了解到一个让人心酸的故事。
“那年我妈身体老不舒服,就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肝脏被查出了毛病,很严重,医生说再不住院治疗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可是家里太穷了,一点存款都没有,别说住院,连药费都要向别人借。可我家认识的人都不富裕,谁又能借给你多少呢?没有钱,我妈的病只能是一天天的拖下去,也不知道能拖到什么时候。每天看着我妈那绝望的眼神,那舍不得丢下我的表情,我就心痛得受不了。我妈很早就和我爸离婚了,我是我妈一个人养大带大的,小时候妈妈背我抱我亲我咬我的情景,我全都记得。每次吃饭时,我妈总是把好吃的菜夹给我,自己经常用菜汤泡着饭吃,这些我也都记得。我妈对我这么好,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死在我面前吧。为了给我妈治病,我那时有一种什么都不顾的冲动,我愿意为妈妈牺牲我的一切,真的,就是让我用自己的生命换得妈妈的一条命,把我的肝脏换给妈妈,我都不会犹豫,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碰巧那段时间我们那里去深圳打工的人不少,去了的人都说深圳是个富得流油的大都市,在那里好找工作,也容易挣钱,我听了后就像是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也没有多想什么,立马就到深圳来了。”
“你对深圳抱有太大的希望。”
“是啊,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来到深圳以后才知道不是人家说的那么回事。深圳是富,但深圳并不是人人都富,在深圳打工的穷人比富人多得多。深圳是气派,高楼大厦多的是,高级轿车满大街跑,但深圳是有钱人的天堂,是有文化有知识的人的天堂,不是打工仔打工妹的天堂。我只读过中学,没有大学文凭,也没有社会经验,好难找到好工作。好的企业好的岗位深圳有很多,但那些好企业好岗位根本就不要我们这些半文盲。当服务员倒是没问题,可工资太低,算算账,只够自己花,哪有钱寄回家。选来选去,高不成低不就的,后来听人家说在发廊里当按摩小姐的小费很高,我一咬牙,就干上了这行。我干这行,可以说完全是给生活逼迫的,也是被自己的良心逼迫的,因为我不能当个无孝的女儿,我必须为我妈做点什么,不然我的心是不会安宁的。唉——”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生活在改变着人,人却很难改变生活。”

“有没有想过在深圳找个男朋友?有没有想到通过找到一个理想的男朋友来改变自己的生活?”
“改变生活不能寄托在这上面吧,好男人想找就能找到么?找到了又能怎么样?找到了也有可能给弄丢的。”
“男朋友,你找到过?找到后又给弄丢了?”
“不是我弄丢了他。”
“哦,是他嫌弃你了?”
“嗯。”
“你看起来条件挺不错的呀,又年轻,又漂亮,又聪明,心肠又好,他就舍得?”
“他可能是找到了比我更好的吧,就算不比我好,人家能满足他的新鲜感呀。”
“你没有缠缠他?你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他?”
“缠?没有没有,交朋友靠缠就没有意思了,那多不好,放过才是最好的选择,自己活,也让人活,不是更好吗。我就是这样劝自己的,你懂吗?”
“有点懂吧,我懂得你思维的出发点。”
“与人方便才能与己方便,为难别人就是为难自己,这是我的那个山东朋友在聊天时说的。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就记住了,没想到记住后竟然派上了用场。”
“那次经历,是你的初恋吗?”
“不是。”
“你的初恋,是来深圳后才发生的?”
“是,在家里时我脸皮特别薄,胆子也很小,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
“你在认识他的时候,你的初恋结束了吗?”
“没有。”
“他是一个不速之客?一个第三者?”
“对,我们的认识是很偶然的,有一次我在朋友那里打麻将,他是我朋友的朋友,那天碰巧也在场,我们就在牌桌子上认识了。从那以后,他就想方设法接近我,找些理由和我套近乎。我这人没有什么心眼,对这些事情不怎么敏感,所以开始时我也没有特别留意,他对我热情,我也热情对他,他亲近我,我也没有回避他,直到发廊里的同事全都开我的开玩笑,说我被两个男人爱上了,还提醒我谨防选花了眼睛,我才意识到有麻烦了。但当我醒豁过来时晚了,他把我缠得紧紧的,想躲避他已经不容易了。”
“你没有回避他,是你自己也有些喜欢他吧。”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扭动了几下嘴角,没有吱声。
“他和你套近乎的时候,知道你已经有了男朋友吗?”
“知道,可他很倔,固执得要命,一定要我同我的男朋友分手。”
“你很听他的话?”
“我不是说了吗,他很倔,凡事都坚持自己的看法。”
“你很可能真的喜欢上他了,你喜欢他,他的话就成了你的圣旨,你不情愿拒绝他。”
“女人大概都和我差不到哪里去,只要一喜欢上了谁,智商就低了,理性丧失得干干净净。”
“我想,受伤最重的应该是你的初恋情人,你和那个男人好上后,一定把他给凉在一边了。”
“只能这样了,我不是一个能够允许自己脚踏两只船的女人,不可能同时喜欢上两个男人,我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我也看不起别人那样做。不过我男朋友也没有凉多久,他算是一个会想的男人吧,知道我们的事情后,他就离开了我,并且很快就结婚了。”
“这么容易就接受了失去你的现实,你觉得他爱你吗?爱得深吗?你的那个初恋情人。”
“很爱,他不大会说话,不怎么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哄女人这一套他怎么也学不会,但我知道他的心,知道他是真心爱我的。”
“失去你后,他很快就和别人结了婚,似乎并不怎么依恋你。”
“不,不是你这么说的,相反,他那样做是有原因的。他说我给了他太大的伤害,他受不了,他要解脱自己,他以为只有早点结婚才能彻底忘记我,才不会那么痛苦。”
“他做到了吗?做到了彻底忘记你吗?”
“我看他也难。他是一个老实人,心里有话是瞒不住的,有次我们见了面,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流了好多泪,我还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像他那么哭过,哭得我心痛得不行,也陪着他流了好多眼泪。他一直说自己想不通,说我都快成为他妻子的人了,怎么说走就走了,把他给甩在了一边。现在想想还是他对我好,到现在也没有忘记我。”
“看来,你们现在也经常有来往。”
“有来往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大家又念旧一回,心痛一回,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的流一通眼泪,还只能是偷偷摸摸地见面,像是做了亏心事一样。已经过去了的事情,还是让它过去好了,总是偷偷摸摸的,我受不了,还不如不见面,就像书里说的那样,相见不如怀念。做人得讲良心,我总不能去破坏他的家庭吧,总不能去伤害另一个女人吧。我知道女人遇上这样的事心里会有多大的痛苦,我干不出那种事情。我已经伤害过他的感情,不能再伤害他一家人的感情,我不允许自己做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再说,我现在对婚姻和家庭都有些看淡了,倒是觉得像现在这样自由自在的好,有时好想自己能像一缕轻烟、几缕清风,飘然而至,又飘然而去,没有人能干涉我,约束我,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像一缕轻烟,似几缕清风’——你比喻得多好,多美。你说你没有多少文化,我看你说出的话很有水平呢。”
“没水平,只是喜欢看书,这些话都是书本里说的,我不过是记性好,记住了一些。”
“喜欢看书的人,是聪明人。”
“不,我不聪明,我就是觉得自己太笨才看书的。没事时我就翻翻书,做一些不知道能否实现的美梦,这是我最大的乐趣。每过一月两月的,我就是再没钱也要到深圳书城去转转,买上几本自己喜欢的书。买书,我不会心疼钱的。”
“你也不算太小了吧。”
“你猜猜看,猜猜我有多大。”
“二十三岁左右吧。”
“你用词不当,左可以左多少?右可以右多少?说得太模糊了,不准确。”我没有想到她突然变得喜欢抠字眼了,这种抠法自然带有一种玩笑的性质,这既让我感觉到了她有很认真的一面,也使我看到她有很活泼的一面。
“二十五岁以内吧。我又猜了一次。”
“这回子猜得还差不多。我年龄大吗?一点也不大,我已经考虑好了,为了将来,我还要像现在这样生活几年,多挣点钱,看能不能买套房子,面积不需要有多大,一室一厅四五十平方米的小户型就可以了,这样我在深圳就能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有一处可供自己累了时歇歇脚的幸福家园。一个人的家,也是家园,也可以是很幸福的,你说是吧?反正我自己是这么看的。到了某一天,我突然发现老板和客人都嫌我老了,对我不感兴趣了,我才会离开这里,找一个挣钱少但对年龄没啥限制的工作,然后再考虑生个孩子。”
“到了那个时候,你才会考虑结婚?”
“哎呀,你这先生是怎么搞的,你又用词不当了,我说过要结婚吗?不是考虑结婚,只是想有个孩子。”她对语言的准确性坚持高标准严要求。
“到了那时,到了你都快生孩子时,你也不考虑结婚么?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不想,我不想结婚,有个孩子就行了。”
“为什么连婚都不想结?”
“男人太看重感觉,太看轻感情,男人的内心,都有做流浪汉的梦想,都想在感情的流浪中找到新的感觉。男人的心是不会安分的,就是结了婚,男人也不会是我的岸,靠不住的,所以我不再考虑婚姻,也不想有老公。什么是婚姻?在我的心里,婚姻就是在你需要时,有个人在你的身边陪着。可让我担心的地方恰恰就在这上面,真到了我需要他的时候,那个人不仅没在我的身边,还跑到情人那里鬼混去了。那样的伤害,我受不了。”
“没有老公,哪来孩子呢?我都听得糊里糊涂的了。”
“哈哈,你还真够糊涂的,脑壳怎么一点都不开窍,女人就不能当个未婚妈妈吗?”
“你靠什么方法才能当上这个未婚妈妈?”她在猛抠着我的字眼,我也不客气,猛抠着她思维的逻辑性。
“只要自己能多长个心眼,办法有的是,比如说遇上了有眼缘有好感的客人时,不戴套子和他睡几次觉,孩子不就怀在我的肚子里了吗。我把孩子生下来,不就是我的儿子或女儿了吗?”
“孩子的父亲和你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可以,情人、朋友、知己都行,只是我的一个客人,也行,叫什么无所谓,但我就是不想和男人有夫妻关系,那样会打破我平静的生活。我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有人能伤害我,约束我。男人不能给我安全感,不能对我负责,我就给自己创造安全感,就自己对自己负责。当然,我也不会去伤害别人,就是生了个孩子后,我也不会去向男人要名份或要孩子的生活费,我会尽母亲的责任,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为什么这么想有一个孩子?”
“别忘了,我是一女人,生孩子这一关还是要过的,女人生了孩子,养育了孩子,才算得上没有白来这世界一趟。女人的一生可以没有男人,但是不可以没有孩子,不可以没有找到当母亲的感觉,不可以不把自己最善良最温暖最无私的一面献给自己的孩子,否则会后悔的。没有孩子,我的心就像四处飘荡的浮萍,就像没有根的树木,定不下来,很不安稳。现在都时兴说找感觉,我最想找的感觉,就是当母亲的感觉。”说到这时,她的脸上泛出了一层红光,那红光反射出的是她内心的光芒——对实践母亲的期盼和实施母爱的渴求。
“孩子长大了会向你要爸爸的,你到哪里给他找爸爸?你怎么向他解释?”
“我就对他说,你爸爸不要我们了。”孩子能懂这话。
“你是想把自己的精神世界、自己的美好想往,全都寄托在孩子身上吧。”
“做人,总得有自己的希望吧,我对男人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但对孩子还是有信心,我相信孩子长大了会对得起我。”
“来深圳后,回过家没有?”
“回过两次,是刚来的那年,现在不想回去了。”
“不太想家了?”
“不想。”
“连你父母都不想吗?”
“我妈已经去世了,我寄回去的钱太少了,治不好她的病。她去世时我回去过一次。现在妈妈已经没有了,家也不像个家了,回家还有什么意思,只能增多一些伤感。”
“可家乡还有你的老爸呀。”
“妈妈去了后,我爸很快就结婚了。老爸结婚后我回过一次家,我看他们感情很好,没事时经常在一起打打小麻将,吃点“麻辣烫”,每天还要到公园健身,做做早操,无忧无虑的样子,蛮好的。在他们面前,我有一种多余人的感觉,很没劲,所以没呆多久我就离开了,也就不想再回去了。”
聊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到地板在剧烈抖动,并发出吱嗄吱嗄的响声,不由得问是怎么回事。她悄然一笑说:“人家正亲热着呢,你就别管人家的闲事吧。”
我恍然大悟,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地板摇晃得实在太厉害了,像在经受着一场大地震。此时,隔壁传出了女人**的呻吟声,声音很清晰。这呻吟声和地板的抖动摇晃声混合在一块,延续了好几分钟才停了下来。
“隔壁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怎么会这么生猛?他饿了多久了呢?”我的脑子一时禁不住浮想开来。想着想着,不由得轻轻地笑了起来。我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也在偷偷地发笑。
“笑什么呢?你是不是也有感觉了?是不是也想亲热一回?”她轻言细语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很轻松,似在开玩笑,只是眼睛里有那么一点试探的意味。
“我这种岁数的人,已经没有太多的想法。”
“也不一定。”
“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对聊天更感兴趣,我们还是继续聊天好了。”
“好啊。她回答得很干脆。”
虽然她没有拒绝我的要求,但颇有些意兴阑珊,嘴里的话明显减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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