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客人可以享受我的服务,但不能强迫我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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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身材中等的青春女子,她的外表给人的全部感觉可以集中到两个字上:一是甜,二是柔。
一头刚刚过颈的软发,很随意地堆在她的头上和贴在她脸颊的两侧,一双弯弯的长眉和一对闪闪发亮的黑眼睛,笑意盈盈地舒展着,两片淡红色的嘴唇绽放着甜蜜的微笑。在她那张略略显胖的圆脸上,找不出一丝一毫生硬的线条。一条质地柔软的白色吊带裙,挂在她光光滑滑白白净净的肩头上,露得很彻底的浑圆的双肩,划出的是两条悦目的孤线。在她的左手臂上,有一幅十分醒目的彩色纹身图案,图案由一只充满动感的黑蜻蜓和一朵艳丽的红莲花构成,予人无限的想象空间。
按摩时,她的一双淡红色的细嫩手掌轻轻地舒缓地移动着,输出的是柔若无骨的温馨信号。到此时为止,从她身上释放出的所有信息,都是温柔的,甜美的,惟有穿在她脚上的那双男式凉鞋显得肥大粗笨,与柔、甜二字不太搭界。
在甜和柔的的信息的包围下,我的意识在清醒地发挥着作用,我不断地提醒自己,眼前我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她的外表,只是她在静默时给人的印象,至多只是显示出她性格中有着柔和甜的一面,尚难肯定她一定是个柔顺的女孩。在她的性格中,还有没有另外一面呢?她穿的那双男式凉鞋,与她的性格有没有一点关连呢?一串串问号犹如夜色中的萤火虫,在我心里不停地闪现着,。我知道,答案存在于沟通中。
聊天开始后,她很快就打开了话匣子,隐藏在她性格中那极其刚性和倔强的一面淋漓尽致地表露出来。这个时候,一个本色的、性格多面的女子浮出了水面。
“先生看起来很斯文。”话音刚落,她忍不住轻咳了几声,随后鼻子吃力地抽了抽,细腻腻的鼻翅微微地翕动着。
“喜欢斯文的男人吗?”
“这个很难说的,我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喜欢上男人的女人。”
“是一个有点挑剔的女人?”
“这个么,我不否认。人们到超市买萝卜白菜都还要挑来选去的,常常是拿起来又放下去,放下了再拿起来,反反复复的,认真得不得了,生怕吃了一点亏。选老公,选错了要吃大亏,弄不好会受累一生,痛苦一辈子,能不挑吗?不但要挑,还要仔细地挑。”她说的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但字吐得很清楚。
“说得也是,你看问题很深刻。”
“没办法,社会太深沉了,男人太深沉了,女人看问题必须得学着看深看透一些,不然吃亏的是自己。”
“到这里来的男人,是斯文的多还是不怎么斯文的多?”
“这很难说,要是只看客人的表面,他斯文不斯文还是比较容易分辨出来,但骨子里是不是真的斯文,就不大容易判断了,要分得很清楚太难太难。人是善于戴面具的高级动物,有的男人看起来好像很斯文,有气质又有风度,事实上却是一个很色的包鬼,情绪来了后根本就管不好自己,也不大听招呼,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看起来凶里凶气的客人里面,也有规规矩矩和老老实实的,也有懂道理很听人劝的,所以看人不能够只看表面。我们姐妹无聊时,总喜欢拿你们男人来说笑话,说来说去,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嘿,我怎么给你说起我们女人心里的秘密来了,不行不行,不说了,得打住,赶紧打住,天机不可泄露。我们女人自己总结出的经验,不会告诉你们男人的,不能把你们这些男人教聪明了。”
“就泄露一点点,行不?要不然,说个大概总是可以的吧。”
“你有兴趣听这些?”
“我喜欢听你讲话,你说话既深刻,又有内容。”这是我的心里话。仅仅只是听她很随意地讲了那么一些话,我就强烈地感觉到她是一个观察很细仔,思想很活跃,也很善于总结生活现象的女性,思路异常的敏捷清晰。
“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那就再给你透露一点点,听了别说是我们女人在糟踏你们男人啊。我们姐妹们一致认为,最色的男人有五类,一是教书的,二是当医生的,三是坐办公室的,尤其是坐机关的,四是吃文艺饭的,或者说是文艺细胞比较多的,还有一类就是当老板当老总的。这五种人,统称为‘色五类’。
“呵呵,还算客气,没有划为‘黑五类’。”
“色不一定黑嘛,说话得实事求是。这些人要么有钱,要么有闲,其中多数是又有钱又有闲的人,还都喝过不少墨水,有点儿文化,说好听点是见识多,经历多,肚子里头的东西多,说难听点,是鬼明堂多,坏水多,损招多,哄女人的经验多。‘色五类’从表面上看,往往都是斯斯文文的,道貌岸然的,也许还是风度翩翩的,一副招人喜欢的样子,但色起来就原形毕露了,很厉害的,大色狼和大灰狼,就出在‘色五类’里面。看你也是一副好斯文的样子,应该也属于‘色五类’吧,哈哈……”大概是很满意自己的这一番讲话,也很满意顺带着擢了一下我的背脊骨,她得意洋洋地开怀大笑,朗朗的笑声把我的耳朵震得嗡嗡直响。突然,像是被自己的笑声噎住了似的,她难受得猛咳了好一阵子,咳得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你的样子也很斯文秀气,你也很色吧?”等她的咳嗽声停下来后,我接过她的话说。本想用她的话将她一军,没想到这有点分量的话一点也难不住她。
“女人,再色也比不上你们男人吧,女人的本能是爱,是情,男人的本能是色,是欲,女人和男人有着本质的区别。你们男人整天苦思苦想着想要满足自己的那些事情,对我来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我不会像你们男人,想做的事情想要的结果追求不到手,连觉都睡不着。”说完她又轻咳了几声,脸上出现了微微的痛苦状。
“你真的很清楚男人追求的是什么吗?”
“男人有没有别的追求我不知道,但来这里的追求我还是知根知底的,我见多了。”
“那你说说看,说说男人来这里到底追求的是什么?”
“从总体上说,都离不了色和欲,只有程度的不同,没有本质的区别。要是再细细地分析,得把客人分成好几类吧。一类是时间长了身子痒痒的,身边呢又没有合适的女人,就需要来这里止痒。一类是平时工作节奏太快,神经太紧张,人搞很累,需要来这里轻松轻松,换换节奏,调节调节神经。还有的人是闲着没事干,很无聊,就来这里找人聊聊天,消磨时间,这也算一类吧。再一类就是那些大大小小的赌徒,晚上打牌打晚了,回家不方便,索性跑到来这里来放松一下,在放松中休息一会,睡个好觉,做个好梦,等到天亮了就直接到单位上班。另外还有一类,就是在工作上或生活上遇上了不顺心的事情,心里头不舒服,来这里麻醉自己,暂时忘记心中的烦恼,调剂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还真不简单啊,看你,都把男人都给读懂读透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简直可以写篇论文了。”
“是呀,不是吹牛皮,别的不懂,可男人心里的这点事情我还是有数的,不过这些只能是说说而已,我嘴巴还行,说话不会卡壳,能把事情讲清楚,真要让我写出来就不行了。我没读过几年书,捏着笔杆就觉得累,没办法。要是我能写的话,就不会呆在这里喽,早就炒了老板的鱿鱼了。”说到这里,她再一次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得两眼泪花闪闪的。或许是她怕泪水流了出来,赶紧用手揉了揉眼角。我注意到了这个带有女孩符号的细节,并把这个细节和她脚步上穿的男式凉鞋放在一起观察和思考,觉得极不协调。我在想:“是这个揉眼的细节更能代表她的个性,还是那双男式凉鞋呢?”
“你是感冒了吧?”见她不断的咳嗽,咳得还有点厉害,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有点,你好敏感,是不是害怕被我传染上了?要是害怕,我就闭嘴了,免得影响到你。”她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流露出了一副研究的神态。
“不怕,我身体棒棒的。”
“嘴里说不怕,心里还是很虚吧。”在她那一对美眸里,像是蓄满了一泓晶莹透亮的水,眼皮一眨,她眼里的活水就荡来荡去的,研究的神态更稠更浓了。
“你才敏感,我问你是否感冒了,你马上就胡乱联想一气,联想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有你的。敏感的女性,通常会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你应该是一个自我保护能力很强的女孩吧。”
“可能是吧,女人自己不能保护自己还妄想别人保护你呀,没门的。一般来说,吃亏的事情我会尽量避免,不过我也不会让别人吃亏,我有防人之心,但从来都没有整人害人之心,不会让那些和我有交道的人上当受骗。”
“和你打交道的人中,被你误导过的人又有没有呢?”
“有。”
“是在恋爱中误导过别人吗?”
“是别人以为我在和他在恋爱,可我只把他当作是自己的一个朋友,一个关系好一点的朋友,但绝对不是男朋友。他要那样认为,我没办法,我管不着,那是他的问题,是他误会了,和我没有关系。我这人对朋友很热情,也比较关心别人,但热情不等于爱情,可有的人却不懂得这一点。”
“你只有朋友没有过情人?”
“没有。”
“想有吗?”
“现在还不想。”
“为什么不想?”
“我还年轻,不着急这些事情。来到深圳后,整天忙着上班,忙着挣钱,世界之窗我没去过,中英街我也没去过,深圳好多好玩的地方我都还没去呢。我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够这个世界,等今后条件好些后,我要多玩玩,多看看,玩够了,看够了,我才会进入婚姻这个茧子里。我心里好明白,作为一个女人,你只要把自己嫁给了男人,想再多玩点多看点就困难了,有的事情就由不得你了。”
“对于婚姻,你的看法有点悲观哟。”
“也不是悲观,是正视现实。想都想得到,女人结婚后家务事一大堆,光是洗洗刷刷的事情就少不了,还要照顾好二分之一的生活和他的情绪,要是生了一个孩子,更不知道会冒出多少事情来。到那时女人就被彻底套牢了,啥好玩的也别想玩,哪地方也别想去。我离家不久,现在没有谁管得了我,算是刚刚有了一点小小的自由,所以特别不想被别人限制了自由。”
“你家离这远吗?”
“福建,靠着广东,离深圳不远不近的吧。”
“家里有几个人?”
“一个。”
“是你爸还是你妈?”
“我爸,我妈刚走了,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你还这么年轻,你母亲就走了?”
“都走了好些年了,人的生生死死都是上天安排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妈是生了场大病,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是肝硬化,我妈平时好好的,可一生病就是大病。为了医好我妈的病,家里的存款全花光了,我爸就到处借钱,花掉了十多万也没把我妈的命保住。我爸和我妈的感情一直很好,从不吵吵闹闹的。我妈是我们那里的大美人,周围一带的人,公认我妈最漂亮。我妈脾气又好,见了谁都是一张笑脸,笑起来仅仅是那两只酒窝就能醉得男人分不出方向。我妈只要一上街,偷偷看她的人多的是,小时候我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和我妈一道上街,我发觉好多人都会主动向我妈打招呼,有些还是我们那里有头有脸的人,那时我觉得自己好风光啊。我爸长得也很帅,高高大大的,鼻子直直的,是那种很耐看的男人。”
“难怪得,你也这样靓。”
“别讽刺我好不好,我不行,和我妈比起来差远了。可惜呀,我妈是人好命不好,一不小心犯了这么重的病。为我妈的事我爸好舍得花钱,可是没有用,现在到医院看病就像是进了无底洞,撒再多的银子也见不到底,没过多久家里的钱就全没了,能借的钱也都借来花光了,我妈的病却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人要是犯了重病,没有钱治就等于没了希望,只有等待那一天的到来。眼看着妈妈的身体一天天垮了,我心里好想帮我妈妈一把,可我那时太小,还在上学读书,啥事都做不了,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妈妈,我对不起你,我没有钱,没有本事救你。那些天,我心里经常回忆起自己对不起妈妈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朋友的事情,在朋友们的面前我可以坦然的面对,可要是在爸爸妈妈面前,我就觉得自己很愧对他们。我是一个个性很倔的人,习惯于我行我素,从小就不大听家里人的话,天不怕地不怕的,常惹他们生气,让他们整天为我担惊受怕。”
“小时候你真的很调皮么?”她的话,让我又一次联想到了她穿的那双男式凉鞋。好在,她很快将话题切入到男式凉鞋上,不需我再多费心思。
“是呀,我从小胆子就大,性格又狂又野,我是男孩子的性格。你看,我穿的凉鞋都是男式的。她提起脚来在我眼前晃了晃。别看我现在身上穿的是吊带裙,是典型的女装,可我要告诉你,这是工装,老板规定上班非穿工装不可,还说这种服装女孩子穿上身后,显得更性感,客人也喜欢看,但我很讨厌。我呸!呸呸呸!讨厌死了,性感就一定要多露肉呀?幸好下班后我有穿衣的自由,可以脱下这该死的工装。我很烦太暴露的服装,我喜欢男孩子的牛仔裤和体恤衫,还有男式的波鞋和凉鞋,穿起来**,好有精神。读中学时,学校离我家很远,我就和一个同班女生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开始了住读生活。虽然是和女生住在一起,我还是一有机会就扎在男生堆里玩,我喜欢和男生混在一起,男生不嚼舌头不翻空话,不喜欢占小便宜,懂得的事情多,玩的花样也多。我和男生经常跑到山上去撒野,什么好玩就玩什么,为了掏到鸟蛋,我能一口气爬到又高又大的树子上,一点也不比男孩子差。有时我们想恶作剧一下,夜晚就跑到路边扮鬼,发出怪声怪气的声音,吓唬路上的行人,吓得胆小鬼一个个哇哇直叫,好玩极了,真够刺激啊。还有的时候,我会和男生悄悄地溜到镇上的盲人按摩所,到那里去寻找感觉,躺在床上静静地享受按摩,那滋味啊,不摆了,说有多舒服就有多舒服,超爽。”
“真是盲人在帮你们按摩吗?”
“也不一定,现在好多事情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在盲人按摩所里,盲人有是有,但只有那么一两个,其余的都是正常人。老板打着盲人的招牌,无非是用来装装门面,好办理营业执照呗,还能享受税收的优惠政策,揩点国家的油水。不过按摩所里的那些师傅都是些老头子,很守规矩的。那时在我们小地方,按摩的概念和深圳这里完全不是一回事,按摩就是按摩,不是乱摸,讲究的就是技术,是给人舒筋活血,推拿治病。老师傅技术都很好,有些真本事,按的**位说有多准就有多准,手劲又特别大,我就喜欢那种按起来又麻又疼的感觉。有些事情回想起来真的很好笑,阴差阳错的,做梦也没想到,学生时代的那段经历居然与我干上这行有点联系,误导啊,误导。中学毕业后我呆在家里没事干,别人就介绍我到深圳工作,我就来了。”
“做啥工作给你讲清楚了没有?”我注意到她一连说了好几声“误导”。
“讲得很清楚呀,说的就是当按摩服务员呀,我一口就答应下来了。这事我无法责怪别人,怪只怪我自己没能理解清楚。”
“按照你的理解,你在深圳上班的地方就像你们的盲人按摩所吧,去了后要像那些老师傅一样靠手艺吃饭。”
“对呀,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才说我过去的经历与现在的工作有点联系嘛,只是这种联系纯属误导,误导我想入非非,我想得太天真了。结果呢,来到深圳后才知道实际情况和我心里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在我们老家,只能是按摩技师摸客人,可是这里的客人却可以摸技师,而且还啥地方都想摸,巴不得把你周身都摸个遍。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跟我的两个女同学跑到国外去算了,她们在泰国的一个海边城市芭堤雅出工,每天不过是陪人家喝喝洋酒游游泳,逛逛海滩什么的,就能得到大把的钞票,每个人都挣了十多万。她们出去时也约过我,让我跟她们一道去国外发展,可我胆子没她们大,加上父亲也不同意,就没有去成。我们关系很好,在学校时被别人称为死党,现在彼此之间也经常有电话联系。她们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后,把我埋怨死了,说我陪着笑脸让男人摸来摸去的,上够一个钟才挣十来块钱的小费,一点也不值得,是在自己糟蹋自己。她们让我没钱用时尽管向她们开口好了,说她们会给我寄钱来的。她们还骂我是傻瓜一个,太没出息,太委曲自己,催我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最好能去她们那里。”
“你相信她们的话吗?”
“我也怕她们话里有水分,倒不是怕她们骗我,是怕她们自己也活得不容易,但又不愿意把心里的苦水向我倒出来。昨天香港亚洲电视台播新闻时,我还看到警察在酒吧里抓人。女孩在陪客人,难道只是陪着喝喝酒么?游游泳么?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还不是要被别人东摸西摸的,只不过能多得些小费而已。可是在海外要是犯了事,处罚也会重许多,弄不好要坐牢的。”
“那是完全可能的。”
“所以再三考虑,我还是觉得留在国内安全。”
“对了,你怎么想到要在手臂上刺上蜻蜓的图案呢?”对话中,她身上的纹身图案老是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我也就老是想找到答案。
“我喜欢蜻蜓。”
“为什么喜欢?”
“蜻蜓又美丽,又自由自在,想飞哪就飞到哪,让人好羡慕哟。”
“你现在离家人远了,你的自由也多了许多吧。”
“不,我现在生存的条件还没有得到改善,简单的说,我身上没有多少钱,也就不可能有多少自由。因为没钱就得干自己不想干的事情,就得乖乖地被别人管着和使唤着。虽然父亲现在管不了我,可在这里照样要受人管制。”
“是要受老板的管制吧。”
“不只是老板要管,管我们的人多着呢。我们店是两个人合伙开的,这两人都是我们的老板,大老板小老板都要管我们,老板还请有专门看店的人,就是坐在收银柜里的那个小老头,我们背着他叫他狗仔。狗仔也要管我们,他除了安排我们出工,还监督我们的服务态度,打我们的考勤,要是得罪了狗仔,他会向老板打小报告,给我们小鞋穿。除了这些人,还有工头也要管我们。”

“怎么还有个工头?”
“工头就是把我们从福建组织到这里来的人,是专门做这门生意的。在发廊上班的姐妹,有的是自己找工作找到这里来的,有的是熟人介绍的,也有不少是工头招的。有的发廊老板为了省事,就委托工头在外地帮忙选人,选中了就送到发廊来,让老板面试,老板看上了才准许上班。在我们这里,凡是由工头介绍来的小姐,每上一个钟,工头就可以提成四块钱,由老板开给他。也有的发廊是老板把工头的辛苦费一次性给他。”
“你被送到这里上班后,工头还能管你吗?”
“管呀,我有押金捏在工头手里,不在这里做满半年,我交的五百元押金就拿不回来。”
“既然在这里也不自由,做满半年,把押金收回后,你就离开这里算了。”
“这事想是想过的,但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对这行已经熟悉了,放弃了这份工作有些可惜。凭自己的模样,一般的客人是不会嫌弃我的,就是稍稍有点闹事的客人,我也应付得了。在这里上班只要自己辛苦一点,节省一点,每个月存上一千来元还是有点把握。”
“你现在不想结婚,将来总还是要找男朋友的吧。”
“现在还早,不急,到时候再说。”
“选择男朋友,心里有个标准没有?”
“有,至少有两个。”
“会是哪两个标准呢?”
“第一,绝对不能赌博,好赌成性的男人是灾星,是祸害,男人只要走上了赌博的邪道就很恐怖,弄不好就会倾家荡产,一家人都跟着倒霉。我们老家有个男人,本来很有钱,开了一个很大的茶厂,还讨了两个老婆,日子曾经过得红红火火的。”
“一个人讨两个老婆?这不乱套了吗,法律也不允许呀,那会犯重婚罪的。”
“他有钱嘛,多给些钱,把大老婆的嘴封住就行了,大老婆不吱声,没有人去法院告他,法院的人才懒得管呢。现在的人都学精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搅一事不如躲一事。可这男人真不是人,除了喜欢女人,还喜欢赌上几把,把家里的钱赌光了也不肯收手,还把茶厂押给了人家,借钱继续赌。两个老婆都是有心眼的人,看这男人靠不住,便趁早下手弄了点钱,然后悄悄地离开了他,走得远远的,让他再也找不着。他过去是好风光的一个人哟,财大气粗的,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别人响亮,现在却是要事业没有事业,要老婆没有老婆,家不像家,人不像人。还有一个人,也是我们老家的,也是一个赌鬼,赌来赌去把家里的钱财和房产全赌光了,还欠了一**的债。为了还赌债,他把十五岁的女儿都抵给人家当老婆了。”
“十五岁还是一个孩子,怎么可以结婚呢?”
“结婚的手续当然办不了,可她是被他老爸用来抵债,送到债主家里去的。事实上,去了还不就成了别人家里的人,而且双方都说好了的,小姑娘送给债主后,就那么回事,手续虽然没办,人家想怎么就可以怎么,女孩的家长不得干涉。结果小姑娘去了后还没满一年,就生了个小孩,她刚刚才满十六岁就当上了妈妈,好可怜哟。你看这赌博多坏事,当家长的把心肠都赌黑了,猪狗都不如,亲手把自己的女儿给毁了。所以说呀,找男人一定不能找赌鬼,找到好赌的男人,等于在自己的身边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说出事就出事了,而且一出事就是无法挽救的大灾难。”
“第二条标准呢?”
“关系总得是清清爽爽的吧。”
“能说得明白一些吗?”
“他只爱我一个人,只有我一个女人,这样才能证明我们的关系是清清清爽爽的,也证明他是在乎我的。女人看男人,只能看男人的证明,不能看男人的说明,男人必须得用自己的行为和事实来说话,来证明自己对女人的忠诚。男人若是已经成了婚,有自己的家,他就是信誓旦旦地说得天花乱坠,说爱我一万年爱我爱得一塌胡涂,我也拒绝和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我不会做第三者,更不会去当什么二奶、三奶。别人可以看不起我,但我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他要是没有结婚,但是有女朋友呢?”
“那也不行,那样也是不清不爽的,除非他先跟女朋友拜拜了再说。我不可能成为男人脚踏两只船中的一只船,那样做就等于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安排了,男人想要你时就要你,不想要你时,随时可以一脚踢开你。”
“呵呵,明白了,你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
“那都是被你们男人逼出来的。女人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女人自己都不保护自己是可怜的,女人只想让男人保护自己是可笑的,女人保护不了自己是可悲的。”在这个问题上,她似乎想得很多,认识和感慨也特多。
“可人的想法是很复杂的,你在选人家,人家也在选你,将来你若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可他要是知道你在这里上班,也许会冒出很多想法来。”
“什么想法?”
“他会不会怀疑你不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女人呢?我这样问你,你会介意吗?”
“不会,来这里的人就是不这样问我们,也会这样看我们。我是不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女人,我自己知道就行了,用不着对谁表白什么。如果他要这么想,那证明他本身就不在乎我,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考虑。在我的眼里,这里的姐妹比许多男人要干净得多,她们和男人没有什么不清不爽的关系,没有!就是男人要**,姐妹满足了他们,那也是一次性的,事情完了就完了,客人走了就走了,姐妹们不会拖着谁扯着谁,只要收到自己那点可怜巴巴的小费,就心满意足了,不会像那些官员的情妇,就一个字,贪!贪票子,贪车子,贪房子,有的还贪位子,傍着官员混进政府做事情,当起了公务员。官员只要和情妇上了床,就沾上了牛皮糖,是不能轻易甩掉的,甩不掉就会有麻烦,不知有多少当官的栽到了这种事情上。话说回来,当官的自己乱来,出了事活该,他们是自找苦吃,怨不得我们女人。说到底,男女之间就是有那些不清不爽的关系,往往都是男人惹的祸,包二奶也好,泡小蜜也好,哪一样不是男人制造出来的?哪一回不是男人主动女人被动的结果?何况,我这个人从来不和客人**。客人可以享受我的服务,但是绝不可以强迫我**。所以我从不怀疑,自己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女人。”
“来这里的人很复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按照你的说法,来了后有想释放身体压力的人,有想解决身体痒痒的人,当你遇上他们后,你真能应付得了吗?”
“一般都能。释放身体压力,办法多的是,不一定非得**呀。我也不是一个脑筋过于死板的人,脑筋太死板在这个地方三天都做不下来,别说客人,连老板都会烦你。客人若只是想摸摸我的手,摸摸我的脸,我可以容忍,但绝对不准碰我的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最神圣的,我要留给将来我最喜欢的人。他们若是想要推推油,打**,没问题,我为他们服务就是了,油一推,身体内的东西射出来后,男人就老实了。所以到这里来的男人,虽然想排除身体压力的不少,但真想**的还是不太多。”
“客人里面,有没有人向你提出**的要求?是很明确的提出,有吗?”
“有,但我会说服他们。”
“你的说服工作有效果吗?”
“有,遇到这种人,我就劝他们推油,我说推油一样能帮他们解决问题,而且节奏容易控制,兴奋的时间也会长一些,比**更有趣。我说的是实话,我亲眼见过很多男人在推油后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其实男人也都知道这些道理,所以那些有经验的顾客,一般都会主动要求推油,而不会轻易说自己想要**。”
“我还是那句话,人是复杂的,客人也是很复杂的,有没有你说服不了的客人呢?”
“也有。”
“遇上了这种客人你怎么办?”
“就说这里只能按摩,没有那个服务。我会说得很明确,让客人不抱任何希望。”
“事实上,你们这里有没有那种服务呢?”
“有,各人有各人的原则吧。有的姐妹想多挣些钱,想挣钱挣得快一点,就什么都满足客人,她们想的是挣到钱后好早点离开这里,过正常人的生活,那也是人家的权力。但我就没有她们那样洒脱,我在这点上就是放不开,也不想放开。有一次我遇上了一个很骚的中年男人,上床后他就把自己的衣服裤子脱光了,还问我为什么不脱,要我动作快些。我知道他是想和我**,就说对不起,我们这里只能正规松骨。他骂我摆谱,假装正经,又哄我说可以多给我小费,可我就是不松口不点头。他说你不愿意做就给我滚出去,换人。我说换人就换人。选上干这一行,我已经是把脸皮子丢在一边了,感觉人格也降低了许多,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的,可我不能让自己把人格丢得一干二净,不能无论客人提什么要求都答应下来,这种事情我做不到。那天也真凑巧,店里没人,只有一个比我小得多的小妹妹,还没满十七岁。小妹妹是刚来的,还不知道水深水浅,老板换她进房后,她哪里见到过这种事情,害怕得都哭了,死活不肯答应和客人**,结果没过五分钟就被那个恶人给骂出来了,出来时,我发现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全身都在发抖。”
“类似的男人,你遇到的应该不只一个吧。”
“是有过几次。有一回来了个顾客很有意思,年龄大约有四十多岁,他来了就犯急,也是一上床就把衣服裤子全脱了,脱得只剩了一条内裤。这人色迷迷地望着我,口口声声说好想抱我,好想和我**,活像一只正在发情的野猫。我说店里没有这样的服务,他不相信,也不听我的解释,说着说着,就躁动起来,一会儿从床上跳下来,一会儿又跳到床上去,就这样跳来跳去的。好在他不骂人,不耍霸道,只是像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拿自己使气,还连声说这么办呀?这怎么办呀?我看他急得额头上全是汗珠子,脸颊上也不停地淌着汗,就有些同情他。我想,他可能是有什么病吧,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抓着我的手时,我发觉他的手**的,手心里全是汗,这种男人也真可怜,不知道哪一天会在外面弄出什么祸事来。”
“最后你是怎么把他给应付走的呢?”
‘我看他很可怜,就主动问他需不需要换人,他说不换,就要我,还对我说,如果不能同我**,就是抱抱我也行。这个我可以接受,我也想要帮帮他,因为看得出他真的是忍不住了,整个身子都在抽筋似的发抖,让人觉得他实在是难受死了。看着他那一副饿极了的样子,我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就说你想抱就抱吧,别把我吃掉就行了。看到我终于答应了他,他像小孩子一样高兴得不得了,咧开一张大嘴巴笑了,他疯疯颠颠地一下子就把我搂过去,抱得紧紧的,弄得我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当时我心想,糟糕,他要是不顾一切的硬来,我可就麻烦了。还好,他没有做出那种事情来,但他真的是忍不住了,一抱上我,他的“小**”就贴着我的肚子冲动起来,不多一会,里面的水就流了出来,把我的衣服弄得又脏又湿。当他身体里的水流出来后,他就彻底放松了,我也彻底放心了。不过那天晚上我还是做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的胸口上压着一个男人,他用身子不断地挤我压我,我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用手想把他推走,可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推不动他,吓得我都叫出了声来。醒来后,我发现睡衣都湿透了,不知道出了多少冷汗。”
“你这梦,和你白天遇上的那个客人有关系。”说话时我心里在想,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个现象,完全可以用佛洛依德关于梦的解析的理论作出解释。
“可能吧,好在那个顾客没有乱来,走的时候,还很有礼貌的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还说他实在是忍受不住了才这样的,并说下次到发廊,一定要先问清楚有没有**的服务才进房间,不然会很痛苦。男人要想来事时,是不是真的很难忍受啊?”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这样的吧,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顾客来我们这些地方要求排除压力。不过,现在顾客消除压力还是选择推油的多,推油你知道吧,就是**。一来嘛,推油算不上真刀真枪的**,遇上扫黄的公安,容易说得脱走得脱。二来嘛,不会染上性病,可以放放心心的。三来嘛,还经济节约,推油一般给三五十元小费就行了,**就贵多喽,至少得一两百元才拿得出手吧。不过有的人好像还有其它的压力,是比身体压力更大的压力。”
“哦?这个你也有所发觉?”
“有啊,有一次我给客人**,他裤子都脱光了,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手机一听,是老婆的声音,连忙示意我别出声,然后恭恭敬敬地向对方说我正在回家的路上,马上就到家。通完话后,他悄悄对我说,没办法,老婆“查户口”了,要赶紧回家报到,回去晚了会出大事。他说话的时候,手还捂着**的挺得老高老高的小**,一副又难受又狼狈的样子,真的是好笑死了。没想天底下到还有这么怕老婆的男人,真是难得,要是能多一些像他这样的男人,就好了,这种男人虽然也会在外面找乐趣,但服女人管嘛。他难受,其实我心里也不舒服,眼看都快到手的小费,一个电话打来,就没了。嗨,在发廊这个地方打工,说来也真有趣,什么样的男人都能看到。”
“那就再说点男人的故事给我听听,好吗?”我发觉她讲的故事都很经典,她谈及的男人也都很典型。
“好啊,给你说吧,还有一次我遇到了一个很特殊的男人,上床后他要我给他按摩,可他脱了衣服后,我发现他身上有癣,红红的,肉都烂了。我好害怕啊,他却像没事似的,还用手摸我,我想,自己要是被传染上可就惨了。后来他要我摸他的‘小**’帮他**,然而摸了半个小时也没东西出来,他好想让身体里的东西早点出来,吭哧吭哧地哼了半天,可是也没用,最后他只好把‘小**’放在我的膝盖上蹭来蹭去,才把水给弄出来。他很老实地对我说,他是一个有点病态的男人,平时走在大街上,只要一看见穿短裙露大腿的女性,就特别冲动,就想来事。这个时候,他要么会立即跑进发廊或洗足屋找人帮忙**,要么回家后抓着自己的‘小**’自捏自摸,一直到摸出东西来才完事。最麻烦的是,他有时是在上班路上有了冲动,又没有时间去发廊或回家,就只能在单位发泄**,把办公室的门关起来自摸。”
“这人胆子也真够大的,要是被同事发现了怎么办?那可就太尴尬了。”
“还真让你给说准了,就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听他说,有一次他坐在办公室里的发法上搞这事,门没有关好,被闯起来的一个女同事发现了。我问他难为情吗?他却说,只要‘小**’里的东西没被摸出来,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想,什么事情都不会顾,天大的事情也管不了那么多。我问他,那个女同事被吓跑了吧?他说没有,还睁大眼睛看了他好几眼呢。他还说那个女人很会保密,没把这事给传出去,因为事后他发现公司里的人没有用奇怪的眼神看他。这个世界真的是太奇妙了,什么样的人都有啊,稀奇古怪的。那天给他松完骨后,我立刻跑回宿舍冲凉,整整冲了十多分钟,一双手更是拿清洁液洗了又洗。还好,老天有眼,这癣没让我传染上。”
“你遇到过的最难缠的客人,还记得吗?”
“那肯定记得,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次我遇到的顾客牛B哄哄的,一上床就问我有没有全套服务。我说除了特殊服务,什么服务都有,你想按摩哪里都行,推油也可以,够全的了。他说不行,老子想的就是**,不能**就不算全套服务。我说我们这里没有这项服务。他说这是谁规定的?我说是老板规定的。”
“老板有这规定没有?”
“没有,这种事情老板不说行,也不说不行,由我们自己看着办。”
“老板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当老板的嘛,脑子里装满的都是和钱有关的事情,总希望我们能多揽些客人,还有就是能让客人留下来的时间长一些。客人能多付一个钟的钱,老板就可以多收三十块钱,剔除给我们的提成,老板还是得大头,所以老板最怕我们得罪客人了。”
“结果呢?”
“结果他还真是去问老板有没有这项服务,这人真也敢露脸的。那天正好老板在店里,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老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说这项服务的确没有。顾客一听这话就闹开了,说你们搞错没有?没这服务还开这店?他连单也没买就要走人。我一看情况不对,连忙拉住他的衣服说,搞错了的是你,你是上了床的,已经弄皱了床单,还耽误了我的时间,想不买单就溜呀,没门!这单你非买不可。顾客有一米八高的个头,身体壮得像头牛,但看我发起火来样子很凶,生怕事情闹大了会出洋相,只好乖乖地掏钱把单买了。走时他恶狠狠地丢了一句话,说老子下辈子也不会跨进这道门。我说去你妈的,你又不是我抬着轿子请来的,你进不进这道门关我的屁事。”她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表现出来的是对那个霸道男人的深深蔑视。
“有脾气。”
“我这人就是这样,服软不服硬,别人的话软,我就心软,别人耍横,我比他还要横。你说我这样的人好吗?”
“你是个好人,是个很好的女性。”这时,我又想到了她揉眼睛的那个细节,和她穿在脚上的那双男式凉鞋。她的个性里,有很女性的一面,很柔的一面,也有很男性的一面,很刚的一面。她的性格,是复合型。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她笑了,笑得很甜,很开心。
“是的,你不是说过吗,你从来没有让别人有过上当受骗的感觉,你能做到这点,就应该是一个好人。”
“可好人也不一定有好报。”
“会有好报的,你不仅是好人,还是聪明人,在许多事情上你都把握得很有分寸,到时候好运会降临在你身上的。”
“你这样说我好高兴。但愿如此吧,但愿如此吧……”
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姑娘的眼睛里闪现着明亮的光芒,这使得她越发显得美丽而富有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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