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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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路之上,闾阎只见所过村庄人烟稀少,几乎人人都身带重孝,灵幡飘舞中悲哭声痛彻天地,直看的闾阎心惊肉跳,惶恐不安。
高顺叹息道:“贤弟外游以久,不知我大汉如今的国势,唉…”
闾阎连忙问道:“兄长请讲,小弟以十余年不回中原,我大汉边地为何竟如此惨状?这十余年大汉到底发生了什么?”
“嘿!说起来当真令人痛断心肠。”
高顺狠狠一跺脚,脸色铁青,简单的给闾阎讲述了最近十几年里汉朝与鲜卑之间的征伐。
原来,自从鲜卑石槐部统一了鲜卑建庭于弹汉山后,鲜卑逐渐强盛。至汉灵帝时,幽,并,北地边郡每年无不被鲜卑劫掠,杀戮不可胜数。
熹平三年冬(公元174),鲜卑入北地,太守夏育率南匈奴“休屠各”追击,鲜卑逃遁。
五年(公元176年),鲜卑寇幽州。
六年夏(公元177年8月),鲜卑寇三边。汉与南匈奴迎击,夏育出高柳,田晏出云中,藏昊出雁门,出塞外二千余里;大败,南匈奴车居儿阵亡。
此后汉军势衰,无力讨伐鲜卑。
时至灵帝光和六年(公元183年)在这六年的时间里,汉军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的状态,朝廷招抚鲜卑,封擅石槐为王,嫁公主和亲。如此,汉朝在鲜卑人的眼中就欲发不堪,软弱可欺;每逢秋高马肥的之际,鲜卑人就会兴冲冲的到汉朝边境大肆烧杀抢掠一番,掳掠人口,补充过冬的粮草物资。
在鲜卑人看来,汉朝就是一块肥肉,想吃的时候拎着刀子来割就是。如今秋时以至,又到了一年中鲜卑人“狩猎”的季节…
闾阎越听越心惊、越愤怒,没想到曾远逐匈奴三千里,强大无比的大汉王朝又沦落到了被外族欺辱的地步,境况如此悲惨。
“兄长,小弟见那鲜卑人也不甚厉害,亦是贪生怕死之辈,小弟只抓了哈赤虎就胁迫其部属投降了,这似乎…”闾阎疑惑的问道。
高顺说道。“闲弟不知,为兄以为那哈赤虎并非怕死,何况他若被俘,其部属若不能将之救回,必会与弟拼死一搏或作鸟兽散,断无不战而降之理。”
“那…哈赤虎为何投降?”闾阎欲加的迷惑。
“此乃朝廷的钦命所来!”高顺恨声道,“朝廷软弱,钦命不得妄杀俘虏的鲜卑贼子,只待其族人将之赎回即可;如此,朝廷可得赎金,以充国用…”
“岂有此理,这是何道理!”闾阎闻听,怒发冲冠。
“唉…”
高顺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
高顺的军队驻扎在汉朝与鲜卑交界处的剧阳“谷溪”山口,属并州雁门郡应县地域。路上高顺劝闾阎从军,闾阎欣然应允,反正吕彦除了会打仗之外也不会别的,当兵正和他意。
回到军营后,高顺将闾阎引荐给掌管军中事务的主簿,如实讲述了在村中发生的事情。俘获了鲜卑小帅和近百个鲜卑兵不是小功劳,主簿迅速又向上报去…
很快,闾阎的委任下来了,被任为剧阳汉军大营斥候骑长,(级别为屯长,统斥候五十)赏百金,高顺亦因功升屯长(统百人)。
闾阎受了任命,欣然就职,而高顺却很为他鸣不平。高顺以为,凭闾阎俘获鲜卑小帅的功绩至少应该被授予军侯一职,而不是一个和屯长平级的斥候骑长。这对闾阎很不公正,不但委屈了闾阎,也冷了终年与鲜卑人撕杀的将士们的心。高顺要去找主簿理论,闾阎却不以为然,拉住了高顺告诉他“弟,自有主张”,最终,高顺在闾阎苦劝下作罢。
其实闾阎也没什么主张。闾阎初来乍道,即不是什么名人,也没什么靠山背景,不过立了件军功罢了,自然没人重视他;而且军人出身的闾阎深悟军伍中的潜规则,小人物即使立下大功在上报的过程中也会被上级层层吞没,最终落到手中的功劳能有原来的三层就算不错了。

如今闾阎初来就被任为斥候骑长,连带着高顺也升了一级,这结果已经另他心满意足。小人物想成事,只能一步一个台阶的向上爬,一步登天的好事不敢想。因此,闾阎对上司委任他什么样的官职并不很在意,一切来日方长。何况,闾阎的心思也不在作官上。
闾阎不会忘记在小村庄看到的那悲惨景象;
烈火中燃烧倒塌的房屋,遍地的死尸、黑红色血液,粉碎的头颅,残破的肢体,赤身**,在绝望中惨叫挣扎的女人,四处奔逃哀嚎的百姓。
一想到这些,闾阎就想杀人,杀鲜卑人,拿鲜卑人的头颅祭奠死去的汉人冤魂。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血债只有血来偿!”
这是闾阎做为一个军人的信条,无论后世还是现在。
鲜卑人烧毁汉人的家园,抢掠汉人的财物,**汉人的女子,将汉人象猪狗一样的杀戮,将汉人变为鲜卑人的奴隶,将汉人的农田变成鲜卑人肆意践踏的草场。
“边村无人不戴孝,千家万户舞灵幡。”这些,闾阎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这就是现实,血淋淋的现实——一个野蛮落后的游牧民族正在对一个文明先进的农耕民族进行烧杀掠抢。
**裸的现实深深刺激了闾阎的心。闾阎开始理解古汉人对周边蛮夷的仇恨敌视心理,并且认可了一点,古代的蛮夷永远是一群喂不饱、养不熟的狼。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血腥的现实也彻底毁灭了闾阎潜意识中“中华民族,天下一家”的思想,现实的世界中只有大汉民族,没有什么“中华民族”!
“中华民族”那只属于遥远的将来。
其实说穿了,古代的民族大融合都是在杀戮与征服中开始的,只有征服之后才有所谓的融合。将敌人的头颅做为征服者的荣耀,让被征服民族的女人在**中呻吟,挣扎,融合孕育另一个民族的血脉基因,生产后代。这就是古代民族大融合的开始……
至于后世的民族融合,那是文明的,开放的。可是在古代的民族融合却要用刀来说话,血脉基因在杀戮呻吟中成而为一。
………
闾阎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有了军队做后盾,就摩拳擦掌的准备干上一番,顺便给自己扬名立腕儿。闾阎统领着五十个斥候,大动作搞不了,小动作还捅不成么?时不时的洗劫一下边境的鲜卑小部落,闾阎还是很有信心的。结果,闾阎的第一次行动却无疾而终,高顺制止了他。
高顺曰:“无军令,不得擅动兵马出塞,违令者,斩!”
闾阎很是郁闷不解,高顺告诉他:
“朝廷钦命,鲜卑若无进犯,汉军不得出一兵一卒妄起战端。”
闾阎无奈下只得作罢,毕竟他以是大汉军人,不能由着性子明目张胆的胡来,大汉军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闾阎骨子里绝不是什么安分之人,憋闷了几天后又打起了小算盘。
“既然不让公开干,那我就一个人偷偷下手,这总不算妄启战端了吧?”
闾阎打定了主意,借口以“士卒劳苦,射猎以善军伙”为名,一个人溜出军营,干起了“吃独食”的买卖。
溜出军营的闾阎立刻撕去伪装,露出狼一样锋利的獠牙。嗜血,凶狠,残忍、冷酷、狡诈等等杀人机器的优良特性在他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猎照打,人照杀,碰到落单的鲜卑士兵就吃掉,碰到人多的就闪过。如此,闾阎肆无忌惮的一干就是两个月,直到这一天,又干掉了三个鲜卑骑兵,闾阎掐指算了算,死在他手下的鲜卑士兵正好满五十个。
“凑整了,应该庆贺一下啊。”
闾阎嘿笑着自言自语道,爬起来脱掉染血的衣服,解开黑马背上的包裹换了身干净的皮袍,跳上黑马,呼哨一声冲出树林,向边界方向狂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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