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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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军大营中,高顺面沉似水,冷漠的盯着逐渐靠近的鲜卑前队。
“敌一百五十步!挽弓上箭!”高顺扬臂大喝。
这时,鲜卑士兵的脚步突然加快,开始加速向前奔跑。
“敌一百二十步!满弓!”高顺再呼。
吱嘎嘎,士兵们将长弓拉满,森冷的箭镞微微斜指上前方。闾阎甚至可以听见士兵们沉重的呼吸,紧张的心跳声。
“呜嗷!”鲜卑士兵吼叫着开始急速冲锋,阿刺鲁怪叫着冲在队前。
“敌八十步!连射!”
高顺大吼,猛的将手向下狠狠一落。
“嗡!吱!”
一片弓弦颤动的声响中,百点寒星飞出营塞,在空中滑出一道道优美的死亡弧线,尖啸着落向冲锋中的鲜卑士兵。
“呼呀!”
阿刺鲁猛的嚎叫起来,冲刺中的鲜卑士兵立刻将手中的圆盾顶在了头上,加速狂奔。箭雨无情,要命的利箭可不会管你哪位神仙的门下,只有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这片死亡地域才会有命去享受柔软的汉人女子,践踏汉人奴隶,挥霍汉人的财富。
“呜!”“哧!”“啊!”
箭镞钻入盾牌、**的闷响声,悲惨的哀叫声撕裂空气。数十个鲜卑士兵倒在冲锋的路上,直接被钉死在地的已经没了声息,受伤的还在翻滚哀嚎…
“嚎呀!”
阿刺鲁狂吼着大步向前猛冲,鲜卑士兵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瞬间冲过了死亡地带。
“敌五十步,弓箭手游射,长矛手上前!”
高顺面无表情的指挥着,立刻,弓箭手爬上塞墙,后排的百多名长矛手站在木塞后,将长矛架在塞栏手臂粗的缝隙间。弓箭手躲在塞墙上游射,配合长矛手的刺杀。
“呜嗷!”鲜卑士兵呐喊着冲到了塞前,眼瞳中闪着凶狠的狼光,长刀,长枪,长剑狠狠捅向塞栏间的缝隙。
“杀!”
汉军猛的怒吼,长矛手将矛枪刺了出去,整齐如一。顿时血肉横飞,血腥刺鼻;濒死的尖叫声,愤怒的咒骂声刺人耳膜。冰冷的利刃划破防护的皮甲,捅进身体,撕裂骨肉。
“刺!”“杀!”
“刺!”“杀!”
汉军有节奏的喊着杀人的号子,一次次的将长矛刺出,收回,再刺出,再收回。
然而,血腥的刺杀却更加刺激了鲜卑士兵骨子里的兽性。前排的鲜卑士兵用盾牌顶住了汉军长矛手的刺杀,后面的踩着前面同袍的身体嚎叫着向塞顶攀爬冲击。
塞墙上的弓箭手扔下长弓,抽出刀剑,攥紧了长矛向爬上来的鲜卑士兵拼命砍杀。
混战开始…
高顺和闾阎爬上塞墙挥刀猛砍,卷入了撕杀的的旋涡中。
“杀!”
闾阎红着眼睛,一刀砍断了刚刚爬上来的一个鲜卑士兵的手臂,断裂的手臂带着上面的盾牌掉落在塞墙上,猩红的液体溅的闾阎满脸。
“嗷!”
断臂的鲜卑士兵惨烈的嚎叫着,扔掉武器,向前一扑,单臂猛的搂住闾阎腰部,意图将他扯出塞墙,同归于尽。
“死!”
闾阎怒吼,一刀砍下了他的脑袋,然而,死尸的手臂却依旧紧紧扣着闾阎的腰身,身体悬挂在塞墙外。
“嗥!”又一个鲜卑士兵从侧面爬了上来,趁着闾阎挣脱死尸的瞬间,长刀猛捅了过来。
“将军!”
一条身影冲到闾阎身边,横刀架住了鲜卑士兵的刺杀,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下去。
闾阎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定睛看去,救他的人正是魏续,魏续遍身是血,整个人如同在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谢了,兄弟。”
闾阎喊道。
魏续咧着嘴嘿笑,“嘿嘿,将军客气个啥?要不是将军收留,小人还是个马贼,哪能痛快的杀鲜卑狗?真他娘的过瘾啊!”
“哈哈哈!魏续,好样的!是条汉子!只要拼死杀贼,就是我大汉的好儿郎!”
闾阎大笑,狠狠一刀又砍翻个鲜卑士兵,挥刀大吼:
“汉军威武!杀贼卫国!”
高顺举刀呼应:“杀贼!卫国!”
“杀贼!杀贼!”

血战中的汉军嘶哑的吼叫回应着,如滚滚巨雷轰鸣在血色长空。
“杀呀!”
刀剑乱舞,鲜血飞溅,鲜卑士兵一刀捅进了汉军的肚子,濒死的汉军吼叫着狠狠回砍了他一刀,身体缓缓倒在塞墙上。汉军一矛刺入了鲜卑士兵的胸膛,狂暴的鲜卑士兵却死死抓着矛杆,身体后仰,将汉军扯下了塞墙,随即被下面的人活活踩成肉饼。
双方杀的血肉模糊,以命相搏;同样的凶狠顽强,同样的捍不畏死;士兵扪机械的一次次将手中的利刃捅进敌人的身体,砍下他们的头颅。并非士兵们对死亡没有恐惧,只是人心在死亡面前都以僵硬麻木,热血以冷,对敌人没有怜悯。
你死!我活!
………
鲜卑大军中,小土山上。
“乞伏”部落的大人——乞伏利,静静观望着远处的血战,本是怏怏不豫的面孔上露出了几丝愕然,三角眼跳动了几下,随即又**几分幸灾乐祸的神色。
“大人,阿刺鲁好象有点儿累了,是不是叫他先休息休息…”
乞伏利低眉顺眼的悄声向和连说道,深沉的眼眸中不经意的暗中闪过两点嘲弄的光芒。
“这该死的绵羊,竟然长犄角了!”
和连有些不悦的闷声说道。
“是,大人英明,这是一群长犄角的公羊,杀起来有点儿麻烦。”
乞伏利会意的点头应和,向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亲卫将牛角号凑到了嘴边,
“呜~噜!嘟!”
沉闷的号角声自鲜卑大军中响起。
闾阎的眼前一空,攻塞的鲜卑士兵潮水般退了下去。
闾阎手撑塞墙,大口喘着粗气,不断吐着嘴里的血沫子,也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军的血液。
“杂种,真他娘的野性,象一群狼。鲜卑骑战凶狠,想不到步战也这么可怕。”
闾阎又恨又无奈的骂着。高顺拎着血淋淋的长剑站在他的身边,平静的注视着远处的鲜卑大军,淡声道:
“不止是鲜卑,还有乌恒和西羌。鲜卑狼,乌恒虎,西羌吃人鼠,这些都是我大汉的劲敌,心头大患。以后贤弟会逐一领教的。”
“确实是劲敌。”
闾阎点头,对高顺的话不置可否。鲜卑狼的凶狠已经领教了,乌恒和西羌虽然还没遇见,想必也是难缠的紧。
“这些年,朝廷与此三部蛮胡打了和,和了又打,却终无良策…”高顺苦叹。
“良策?嘿嘿,我看最好的良策就是斩尽杀绝。”闾阎狠笑。
“依朝廷目前的实力谈何容易?如今大汉以不是武帝时了…”
高顺默然摇头。
“那一天总会来的…”
闾阎苦涩的笑了笑,不语。
“别想了,去收殓弟兄们的尸体吧。”
高顺拍了下闾阎的肩膀,走下塞墙。
闾阎查点了下死伤汉军的人数,心有凄然,不到半个时辰,二百多汉军战死四十人余人,重伤的没有。重伤的要么与敌人同归于尽,要么已经失血过多死去,算战死名额;而轻伤的已经不能算伤员了。剧阳大营只有八百多军士,所有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根本没有可替换的兵员。
………
很快,夕阳收去最后一抹颜色,长空黯淡,夜幕降临,无数火把燃起,远远望去,仿佛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可是,这篝火晚会的空气中却飘荡着另人做呕的血腥味儿。
“噜~嘟!”
沉浑的号角声再次于茫茫夜色中响起,庞大的鲜卑军阵动了起来,即将开始新一轮的进攻。
“呼~”
风起,塞墙上的大纛漫漫飘舞,旗角轻轻拍打着闾阎僵硬的脸庞,闾阎一手握刀,一手拔出了军刺,冷漠的凝视着火光中蚁群一样蠕动的鲜卑大军。风吹散了战场上的血腥,却散不去闾阎心头的沉重。
“终于来了,这一夜,真的能熬过去么?也许再看不到黎明…”
呜!
大风骤起,尘沙迷漫,“漢”字大纛在夜色中呼啦啦扑卷。
战斗,刚刚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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