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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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
“大人,起大风了,天气不利于我们的勇士进攻,不如…”
乞伏利拉着大氅,遮挡风沙,向小山头上的和连叫道。风沙很大,不大声叫喊,几步外的人听不到。
和连丧气的点了点头,也不回话,策马下了小山,消失在人群中。
“后撤十里!阿刺鲁部御后。”
乞伏利大喊着,追和连而去。
“后撤十里!阿刺鲁部御后。”
“后撤十里!”
“阿刺鲁部御后。”
一声声呼喊夹杂着悠长的号角声在鲜卑大军中远远传开。
“噜~嘟!”
庞大的鲜卑军阵动了起来,士兵们整齐的掉转马头,慢慢离开了战场。
一触即发的大战在老天的干涉下化于无形。
…………
闾阎一**坐在塞墙下,喘着粗气。
鲜卑人撤兵了,至少他还能平安的活过一个夜晚,还能看到下一个黎明。但明天呢?明天战争还要继续,死亡也还会继续,该来的总是躲不过。有时候,活着是件很辛苦的事,但只要是人就渴望活下去。闾阎不想死,可在战场上他若不想死,就必须想办法让鲜卑人去死。
风越来越大,吹向北方……
闾阎正愣愣的想着心事,不知何时魏续来到了他身后。
“将军,回帐吧,高将军在等您。”
魏续大声喊道,风太大,魏续不大声喊,闾阎听不到。
闾阎也不说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向高顺的帐篷走去,魏续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走了几步,闾阎突然回头问魏续道:“魏兄弟,明天或许我们都会战死,不后悔跟我干么?还没捞个一官半职就大难临头了啊。”
魏续嘿的笑了起来:“将军何出此言?小人要是后悔,在边集就不会给将军带路了,小人就是佩服您是条血性汉子才跟了您。”
闾阎咧嘴一笑“魏兄弟,别叫我将军了,我只是个斥候骑长,屯长大小的官。不过…”
闾阎顿了顿,怅寥的看着漆黑的夜空接着说道:“如果这场恶战你我能侥幸不死,如果有一天我能当上将军,闾阎自然少不了兄弟你的荣华富贵。”
“大人,当官图个荣华富贵啥的小人不敢想,想当初小人做马贼的时候也是整天的大碗酒,大块肉,大秤分金银,睡着漂亮女人。虽然小人干的是掉脑袋的买卖,但该享受的也都享受着了,人活着不就是图个快活嘛,小人吃喝玩乐都够本,就是明天掉了脑袋也不算亏,只是小人若背着个马贼的名声到地下见祖宗,可就没法交代了,会被老鬼们骂死的,嘿嘿嘿…”
魏续说着说着,嘿嘿笑了起来。
“呵呵,不会的,只要我活着就不会让那些老鬼找你的晦气。”
闾阎笑道。
正说着,二人来到了高顺的帐前,掀开帐帘钻了进去。闾阎见帐中的情景却是一愣,只见高顺跪坐正中,案几上摆放着一坛酒和几盘大肉。
闾阎很是疑惑,高顺向来正大严厉,不苟言笑,与士卒同甘共苦,且从不饮酒,这是人所皆知的;此次高顺不在士卒的帐篷里喝咸汤啃干粮,怎么跑到自家的地盘里摆开了酒席请客?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难道高顺在鲜卑大军的压迫下想开了?还是其中另有文章……
高顺见到闾阎和魏续,微笑着一摆手让道:“贤弟,魏兄弟快坐。”
闾阎毫不在乎的一**坐在了案几旁,魏续却犹豫着不敢坐,毕竟他是闾阎的手下,不是高顺的兵。
“叫你坐就坐,别象个娘们似的,当初的爽快劲儿哪儿去了?坐下,吃!喝!”
闾阎一把将魏续拉坐在身边,塞了块大肉给他,又给魏续倒了碗酒。随后自顾自的据案大嚼。
闾阎几块大肉下肚,又灌了一口酒,这才抹了把油嘴笑问道:“兄长今日这是请的什么客?升官了还是发财了,怎么连酒都摆上了?”
高顺淡淡的笑了笑,回道:“不错,为兄确是升职,刚刚升任了骑督。”
“哈,恭喜兄长!来,干了!”
闾阎端捧起酒坛子先给自己满了一碗,随后就给高顺斟去,另闾阎意外的是,高顺竟然没有拒绝,平静的看着闾阎将碗倒满,端起来一饮而尽,随后将碗伸了过来,
“好酒,再来一碗!”
闾阎有点儿沉不住气了,高顺的表现太反常,犹豫着给高顺斟满,讷讷说道:“兄长,您,这个…”
“好酒!”
高顺也不回话,一仰头又喝了个干净,笑着再次将碗伸了过来。

闾阎终于沉不住气了,将酒坛子放在身边,沉声道:“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您要不说,今天这酒小弟就不喝了,小弟宁可和士兵喝咸汤去!”
“嘿,贤弟,你我二人片刻即会分手,为兄这酒是为贤弟饯行的。”
高顺洒然笑道。
“为我饯行?兄长,这话从何说起?大敌当前,您要让小弟到哪里去?!”
闾阎一惊,腾地站了起来。
“贤弟且坐,非是为兄要将你调往他处,此乃司马大人将令。”高顺不紧不慢的说道。抓过酒坛为自己倒了一碗,又给闾阎斟满。
“军司马调我做甚?”
闾阎莫名其妙的问道。
“羌胡作乱太原郡,并州刺史府亦在太原,司马大人奉命抽调一部精兵前去救援,因弟勇猛特点弟名。命为兄坚守剧阳,故此,提兄为骑督。”
高顺平静的回道。
“什吗?!”闾阎听高顺如此说,差点暴走。
事情再明白不过了,且不说“羌胡作乱太原郡”那事,如今大敌当前,剧阳兵力本就单薄,又被抽调了五百人,这仗还怎么打?就他娘的张良复生也得“黔驴计穷”,谁留下坚守营垒那就是送死。
“贤弟稍安勿噪,此乃军令,不可抗命。”
高顺面色一肃,淡声说道。
“军司马调我…哼哼。”
闾阎直直盯着高顺的眼眸道:“怕是兄长将小弟推举上去的吧。”
高顺默然无语,只是闷头饮酒。
“兄长不认也罢,即是司马将令,小弟也不敢耽搁,兄长保重!”
闾阎向高顺拜了一拜,转身离开了帐篷,魏续随即跟了出去。
“大人,您…”
魏续犹豫的问道。
“嘿嘿,我可没说要随军司马走。”
闾阎低声道。
“小人明白。”
魏续点头会意。
……
入夜,狂风呼啸,数百军士在军司马的率领下悄悄开出了剧阳大营。闾阎幽灵一样静静隐身在塞墙的阴影中,目送着最后一个士兵离开,又观望了片刻,这才从向高顺的营帐走去。
高顺正擦抹着长剑,一见是闾阎进来,愕然道:“贤弟,大军以开拔,你怎么…”
闾阎向高顺深深拜倒,沉声道:
“兄长不必多言,小弟知道您的心思,非是司马征调小弟,乃是兄长推举。然,小弟以为:人生立世当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丈夫生当光明磊落,死当马革裹尸;贪生怕死,弃义苟活之事,闾阎甚为不齿。如今闾阎以违司马军令,回去亦难逃责罚,不若和大哥共患难、击贼寇,即便战死沙场也不枉这副大好男儿身,不落兄弟义气!”
高顺沉默良久,苦叹一声:“兄弟,随吾巡营。”
“遵将军令!”
闾阎大声应道。
高顺刚一出帐篷,却见魏续正站在帐口。魏续见了高顺连忙施礼,“将军。”
高顺回礼道:“斥候骑均以调走,为何魏兄弟未去?”
魏续回道:“大人不惧死,小人亦不惧,愿随将军杀贼。”
高顺赞叹:“真壮士也!”
魏续嘿笑不语。
闾阎突然问道:“兄长,现在营中还有多少军士?”
“算上你我和魏兄弟仅三百四十三人。”高顺回道。
“兄长可有破敌之策?”闾阎又问。
“未有,我等只能坚守待援,拖得一时是一时。”高顺沉重的回道。
“兄长,拖得一时,却拖不得长久,最终难逃覆灭一途。”闾阎道。
“职责所在,剧阳后一马平川,有我大汉数万百姓,为兄只望能为百姓撤离多拖些时日,死亦足矣…”高顺黯然道。
“兄长,依小弟看,敌我实力悬殊,我军与其死守不若主动出击,以奇兵袭之,如此或有一线生机。”闾阎说道。
“哦?贤弟可有破敌良策?”
高顺望向闾阎,沉凝的眸子里闪过两点希望的亮光。
“嘿嘿,良策谈不上,但可冒险一试。”
闾阎解下颈上的围巾迎风一抖,围巾忽的展开,飘向西北。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闾阎恶狠狠的狞笑着。
“好计策!”
高顺眼中一亮,顿时明白了闾阎的想法,不由抚手称赞。
“我们需得这般,这般…嘿嘿,烧他个干净。”闾阎阴笑着,眼珠儿乱转。
“好!如此甚好!为兄前去,贤弟守营。”高顺断然道。
“大哥,主意是小弟出的,怎么到吃肉的时候却让我喝汤啊?”闾阎急了,一蹦三尺。
“也罢,同去吃肉!”高顺大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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