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至回廊,徐小暖嘟囔道:"这个老王是越来越没个正经了,还说什么喊救命,用得着他讲么.再者说这鬼神之事,传者虽多,却有哪个见到了?"
李金鑫想起昨天的事儿,对徐小暖总是为难自己,明显是看不顺眼,冷嘲热讽的态度十分不满,表示强烈的愤慨.徐小暖则回应某人走路时也是仰脸朝天,早晚是要摔跟头的.自己作为朋友,时不时提醒一下也是为了不让他得意忘形,能够好的走向光明,告别黑暗.公说公理,婆说婆理.白燕在旁啼笑皆非,二人也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般寸步不让,见面就掐?
李金鑫想起那姓赵之人,说道:"昨日不是也将那人带回来了么,人呢?"
白燕似笑还嗔地道:"谁像你呀,起的这般晚,人家早起了,不敢打扰你休息,在客厅候着呢!"
李金鑫"哦"了一声,调头走向客厅.
徐小暖在旁讥笑道:"果然尽显高手风范,佩服!佩服!只是为什么遇上痴蝉时不见有这般威风呢?"
李金鑫斜眼睨去,见她正痴痴地盯着一株垂柳看的津津有味,仿佛刚才说话的根本就不是她.
到了客厅,那姓赵之人从椅上跳起,抱拳道:"兄弟神技,赵某佩服之至.这就告辞,日后有兄弟在的一天,赵某当不敢踏入河南半步."
李金鑫诚恳地道:"小子侥幸,占了一招半式的便宜,赵爷不须如此梗梗于怀."瞧及他身形落魄潦倒,眼眸中流露出落寞孤悲的神色,便似含了莫大的冤屈,愁苦.当下便道:"我瞧赵爷似有心事,倘若瞧得起李某,有用得着地方,赵爷敬请直说."
那人稍有迟疑之色.李金鑫又道:"赵爷出自武当,名门正派.令师涤尘道长闻名于世,天下英雄提起他老人家来,莫不是即敬且佩.李某因此信得过赵爷,难道赵爷便信不过李某么?"
那人一愣,忖想:"他和我交过手,知道我是武当弟子也就罢了.怎地连我师傅都说得不错?"低头冥想,一时无语.
此时道家门派流传纷杂,将张三丰当为祖师爷的道家宗派竟有十七个之多.较为著名的有隐仙派、青城派、伍柳派、千峰派、女丹派等分支,各具特色.武当功夫讲究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特点是形神合一，用意不用力，圆转贯串，滔滔不绝。守多攻少，以守为攻。正所谓“太极三年不伤人”。入门之后，修练到一定程度，功力越来越强。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天赋等等原因,内力越来越高，武功也就越来越历害.武当派弟子可以说是老而弥辣,功力愈强.只是自元朝以后,武当正宗门派讲究出世隐居,派下弟子选择极难,轻易不得下山.
那人心想:"这个姓李的年轻人的武术根底扎得好,眼光也恁地歹毒,一眼就瞧出我的师门来历.果然不简单."左思右想,还是不知该不该将心事讲与他听.
李金鑫请他在客首坐了,轻声说道:"其实赵爷也知小弟的武术跟您大同小异,合流同宗……"当下便将自己属武当暗流一支跟他简简单单的讲了.
徐小暖插口说道:"你们拜的是同一个祖师爷,说起来,五百年前也是一家子.何必这等见外?"
白燕亦道:"赵爷请放心,江湖男儿,义字相扶.我们知你身手,怎地会来此摆擂?阁下将为难事儿一说,我等定当患难同助."
那人见他们如此信任自己,叹了几叹,叫道:"李爷,诸位这般待我,赵功成若再客气,那可真是瞎了眼了."又叹得几口气,眼圈儿一红,悄悄说起一段话来.
原来这人是山西人氏,与河南接壤.其父亦是经商,家道富裕.赵功成自幼调皮顽劣,他父亲一连请了十多个教书先生,均被他闹走了.正值武当上一辈的一名前辈高手下山锄恶,受了赵家一饭之恩.他父亲就求告这名前辈,要他收下其子为徒.说道:"这小子这般无法无天,爷爷奶奶又宠溺于他,只怕将来管他不住,祸害乡里."那名前辈听他说的诚恳,心中便有些犹豫.经不住赵父再三苦求,终于答应,携了赵功成上山.初时对他极坏,虽是对他又打又骂,终是改不了他顽闹的脾性.后来掌门涤尘道长闭关一出,抚须笑道:"此子与我有缘."便收了他做徒弟.说来也怪,依着赵功成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在涤尘面前却乖乖巧巧,老老实实.武当各弟子门人尽皆叹服.
此后他在武当山上一呆多年,一些前辈渐渐仙去.涤尘长老虽仍健在,却也垂垂老矣,终日闭关,不问世事.隐隐之中,赵功成已成了后辈当中典范,武功人品那都是没得说的.加之涤尘也是欣赏这名关门弟子的豪侠大气,在众人心目中,已将他当作未来的掌门看待了.
其间也曾下山几次,赵父见其儿子长的又高又壮,脾性大改.说话行事彬彬有礼,功夫也好,自是跟家人大感欣喜.见他年纪已大,便欲让他回来娶妻生子,接手赵家生意,过些平常日子.不料赵功成整日精研武当内丹诀法,修身妙籍,竟然不想下山了.赵父索性致信涤尘道长,说明原因.涤尘道长虽舍不得这名弟子,却也暗暗催促他早日下山.赵功成性子极坚,定了念头,就是不去.无奈,事情只好暂时搁了不提.一来二去,赵父气愤,亲自上了武当,将赵功成带了回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给他定好了婚事,便等大好日子到了,迎娶进门.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日离婚事已近,赵功成想及隔天便要成婚,心中不大痛快,去约了朋友喝酒.一场大醉,隔天归来,竟发觉全家一门四十余口尽皆被杀.赵功成悲痛欲绝,父母为人良善,怎地会惹下这场祸事?官府派了人来查了十多天,根本就查不出行凶之人.赵功成忍着伤心将尸身葬了,仔细验看伤口,有的是一掌毙命,有的却是利器所伤.后来赵功成提了礼物去找那官府验尸的仵作,那仵作心底里也颇为同情赵家惨祸,告诉他杀其家人者,必是武术高手无疑.后来一打听,便在赵家被灭门那一日,他的未婚妻也消失不见了.不知是为人所掳,还是怎地失踪?
赵功成思前想后,山西高手大多为自己结识.其中虽不乏为凶作恶之辈,却也不至于灭了赵家满门,再说自己家人又从未惹过任何是非.后来听人说起河南有一帮大盗,流窜作恶,所经之处,杀伐颇重,事主家之经历着实是惨绝人寰.心中定了主意,来到河南各地四处探问.只是他以一人之力,又能查得到什么蛛丝马迹?无奈之下,才有此举.再加上心中也恨那些习武之人多为仗势欺人之辈,是以摆下擂台,出手狠辣.一是为打探家中惨事,二来也是结交些朋友,好作打听.不想他本也是武术高手,出手又恁地重,怎能结交什么朋友了?来到此地之前,已在河南境内晃了半年有余,不但朋友未交到,行凶之人未找出,仇家倒是结了不少.只是他武艺高强,又是出身武当,一般之人倒还是不敢对他如何玩阴的.这时见李金鑫几人对他盛意拳拳,谈吐诚挚,终于将心中之悲讲了出来.念及家中惨祸,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禁不住是落泪涟涟,直欲抱头痛哭.
几人听完赵功成述说,久久不语.李金鑫见他落泪,知他实是伤心至极.站起走到他身边,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叹道:"人死不能复生,赵兄节哀".回转身朝桌上重重一拍,高声说道:"若真是我河南宵小所为,李某定当竭尽所能,为赵兄出上这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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