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是这般说,但众人仔细想想,却觉要查起来难如登天,难道还要将这河南翻个底儿朝天不成?或是逮人就问:"你杀人没,知不知道是何人灭了赵氏满门……"这不是比起傻子还不如么?
思量良久,白燕说道:"别无良法,此事急躁不得.只得通知江湖上的众位朋友,托他们代为打听问询.赵兄,你瞧如何?"
赵功成叹道:"我本也是这般想.只是我经年都在山上,所交朋友不多.此事只有为难诸位了!"说着拱手作揖,弯身拜下.
李金鑫上前扶起,道:"赵兄莫要说这些话.待找到真凶首恶,咱们将他碎尸万段便是."
赵功成咬牙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始终是想不明白,为何会杀我赵家满门?倘若是说为财,却也不尽然.我父亲多年积蓄,都藏在他卧室里,分文未动.只有几件较为打眼的古董不见了.依我父亲之为人,想来也必定不是为仇.唉,我查访这么久,终是毫无头绪."
众人看他神色恻然,凄伤.不禁默然.王照亮在心里暗暗嘀咕:"不是为财,不是为仇,难道是为情么?"只是眼见赵功成伤心欲绝,这话如何说得?
转天袁二前来拜访,将李金鑫几人夸的是赞不绝口,直捧上天.李金鑫虽鄙薄其家族中袁世凯这人,却觉这袁二倒是热心肠得很.因此对他也颇为客气.李义也得知了他前去打擂之事,叹了几叹,心想这儿大不由娘,训了他几句,也就随他去了.
李金鑫想着赵功成的话,只觉得好像有一处极其重要,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下午几人正在客厅闲坐叙话,说些江湖轶闻.众人避谈赵家之事,话也挑了赵功成感兴趣的说.论其掌力之强,赵功成夸道:"当日你出手中所蕴内力,虽极雄烈,我也能堪堪敌住.只是后来,怎地突然大变?我纵想竭力稳住身子,亦属不能,何以如此?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白燕笑道:"便在你哥儿俩相较之时,他的武功突破了困境,不过是刚升了一重天罢了."
赵功成一愣,随即释然.笑道:"多宝之际遇,实在是没的说.我武林中人每每修习至关口之时,都是想法设法,以求突破.甚至还寻些增益内力的丹药奇珍作为辅助.纵使这样,也未必便能成功,枉自煞费心力.多宝兄弟轻轻巧巧的便渡了过去,真乃是奇才也!"
白燕肃然道:"也不能说是轻轻巧巧,其实当中大有凶险.当日倘若是你我二人敌他不住,牵制不住他的疯性,只怕他这时早已狂性大发,脱力而亡了.这都过去两天了,我想想还觉后怕."
李金鑫忆起当时自己便如犯了羊癫疯了一般,思想混沌.浑不知身在何处,若是只有白燕一人,只怕反会为自己所误伤.亏得赵功成抵了大半,这才侥幸过关."一念及此,背心霎时之间出了一层冷汗.
徐小暖说道:"我瞧李大哥的掌法招式也并不如何出众,那时你们怎么联手也逼他不住?白姐姐初下场时,一掌劈向李大哥,我还吓了一大跳,都不知如何是好了.后来听白姐姐说起他突破武功困境,这才隐隐约约有些明白."
赵功成道:"我临下山之际,正是因为突不破关口.我师傅劝我莫再钻牛角尖,入得俗世,窥得众生之苦,或能有所领悟.现今才有所得,不览群山,胸怀何以宽大?不解人世风情,何能悲天悯人,解己之惑也!"
李金鑫听到徐小暖说到掌法,心中突地一跳,记起那不解的事儿来,皱了皱眉,问道:"赵大哥,你家人遇害之时,为何掌力所伤?"
赵功成闭眼细想,半天才道:"就是因为看不出是何掌法,所以此事才无任何头绪."武术中掌法甚多,虽然大都已经失传.但各种掌法击在人身,总有些许破绽可寻.比如武当派的绵掌、闪电红阳掌.少林的大力金刚掌、韦陀掌、般若禅掌、杂阿含掌……以及较为普通的铁沙掌、朱砂掌等等.因为用力不同,修习窍门不同,武术高手总能从中掌之人身上看出些掌法轻重,施掌者功力深浅……等处来.
赵功成又道:"我观家人掌伤处,外表无任何伤痕,内里腑脏却尽皆破裂,骨节尽碎,这掌法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威猛凶狠的紧."
李金鑫脱口而出:"难道是武当的化骨绵掌?"化骨绵掌虽也是内家功夫,却非祖爷所创.这掌法外柔内刚，以爆发劲为主。其时河南,河北均有人会使.运转舒展，动作连绵不断，掌法运行成环；劲力内蓄刚劲，外现绵柔，爆发迅猛。被化骨绵掌击中的人开始浑如不觉，但两个时辰后掌力发作，全身骨骼会其软如绵，处处寸断，脏腑破裂，惨不堪言，再无救治.想及赵功成所说的中掌者之态,其症状无不对应,登时喊出这化骨绵掌来.
赵功成黯然神伤,淡淡说道:"起始我也认定是我武当的化骨绵掌.但这掌法太过歹毒,师父曾严令门下不得修练.整个武当山上,会使者也只有我师父一人而已……河北河南等地虽也有几人会使,我曾暗地查询,掌法极是平庸无奇.而以此掌杀我家人者,必定是个内家高手无疑."
徐小暖忍捺不住,悄声说道:"难道你就没有怀疑过你师──"
赵功成神色不悦,打断他的说话,提了一口气,沉声喝道:"断然不会,我师尊甚少下山,且为人正直刚强,嫉恶如仇,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徐姑娘切莫再说这等冒犯我师尊的话来."
徐小暖讨了个没趣,细想以涤尘道长的身份和德勋,怎地会杀害弟子家人?自己脑袋转圈太慢,说出这没心没肺的话,难怪赵功成生气.换作是自己个儿,倘若是李大哥这般说话,自己早就扑去拧下他脑袋瓜来当球踢了.一想到李金鑫,顿时又忍不住瞧了他一眼,见他胳膊肘儿支在桌上,手握成拳托住下巴,正在凝神沉思.心中"砰"的一跳,暗忖:"李大哥可真是让人……让人……"让人什么,却说不上来.又想:"或许只有白姐姐这般聪慧美丽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他."一颗心飘飘荡荡,众人的谈话听耳不闻,闻了也抛诸脑后,浑然如同道家传说中修练千年才修习成形的元婴,神游物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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