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金鑫听他说出心内本来芥蒂徒弟之死,心中一动,忖道:"这人倒也爽快!"
只听得李书文正色说道:"江湖好男儿,当出手时就出手,这话可说到李某心底里去了."黑脸汉子大觉丢脸,低了头默然不语.李书文道:"平时我蔬于管教,不料你们居然沾惹了...的毛病,以致德行有亏.倘若日子久了,岂不让人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么?百发失一，不足谓善射；千里跬步不至，不足谓善御；伦类不通，仁义不一，不足谓善学。是非不明,恃艺而骄.且不知坐井观天,江湖高手多如过江之鲫,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习武之人,自当防邪辟而近中正."语声极是严厉.众弟子均各低头,噤声不言.
李书文脸带忧虑,道:"我徒儿无知妄作,李某深自愧责!"微笑拱手,道:"还请兄弟入内饮茶."
李金鑫抱拳道:"那就叨扰了!"
到得客厅,分宾主坐下.李金鑫从怀内取出一叠银票,道:"昨日李某出手太重,心内歉疚不已.这些心意,还望李老师收下."
李书文慨然拒绝,说道:"李某岂是贪慕钱财之辈,兄弟若还看得起在下,便收了起来."
李金鑫连忙解释:"这些钱财用于抚恤您弟子家人,请李老师莫再推辞!"
李书文不悦道:"李某虽然清贫,但一些薄资还是出得地的."仰头叹了一声,道:"昨日回来之后,我已将事情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此事须怪不得兄弟,实在是……是……我那徒儿自作自受."说到这里,心如刀绞.说干了嘴巴,毕竟也是师徒一场,岂有弃若敝履之理?便是养的猫儿狗儿死了,也自不免伤心,更何况一个大活人?此乃人之常情也.
李金鑫见他其意诚诚,坚拒不收.心下无奈,只得将银票放入怀,道:"李老师见谅,在下倒有一事想要请教!"
李书文为之愕然,江湖中一旦说"请教,报恩"之类的话语,实则大含反意.僻如要去寻仇,便会说:"当年阁下断臂之恩,在下没齿难忘……"等等.他对李金鑫的武功甚是佩服,虽觉杀了自己一名徒儿,也是那刘续匡咎由自取.听他这般一说,神情不免冷淡,冷冷地道:"李大侠请讲!"
李金鑫察颜观色,知他误会了自己意思.当下说道:"我有一朋友,姓赵名功成.数月前遭受灭门之惨祸,着实是伤痛欲绝.拒我那朋友讲,极可能是会使"化骨绵掌"且功力深厚着所为.在下闻得李老师博闻多见,是以特地来此,还望求解."
李书文为之释然,笑道:"原来如此,几乎想岔了李兄弟的意思.化骨绵掌,某略微通晓一些.初见于明时,原为武当功夫.崇祯四年春,陕西三边总督杨鹤对起义的农民军剿抚并用,其时身边有一内家高手,据传是其小妾,出力甚多,得以将农民军赶至山西.因为这门功夫太过于阴毒,且只适于女子习练,因此世间闻者不多.寻常男子倘若练了此功,少有大成,便形如阉人.面不生明须,喉头无突，声腔变细，说话女声女气，举止动作似女非男,阳化为阴……据我所知,两年前慈禧派往光绪帝身边的一个太监叫做寇连材，因他深明大义，斗胆违例向慈禧上奏折凡10条，劝慈僖归政，并言不宜去忠直人而专用阿谀者。最后被慈禧以内监有言事者斩，按清朝成例，送交刑部命处斩勿论。寇连材问斩时镇定自若，死而无憾.这人便习有化骨绵掌,且是宫廷中一等一的内家高手,只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他生前曾将自己所习武功记在了一张薄绢之上,传于其侄女寇清.寇连材死后,家院被封,其兄嫂均被清廷所害,只余寇清不知所踪."
想了一想,又道:"你那位朋友全家被害之事,若能鉴定是使化骨绵掌者所为,便只能着落到寇清身上.世间精通化骨绵掌者,唯其一人耳."
李金鑫心下告慰,暗道:"总算没有白跑一趟."轻声问道:"李老师可知这寇清现在居身何处么?"
李书文摇了摇头,道:"半年多前,京城一个从四品的包衣骁骑副参领亦是全家横死,合计丫环仆人共计有七十余口.其尸身处毫无伤痕,但内脏俱都破裂,骨骼尽碎.其状之惨令人目不忍睹,一时满城震惊,京城提督衙门严查暗访了一个多月,终是不得要领.这副参领便是当日监斩寇连材之人.街坊传闻是寇清为其叔父报仇来了.再往后,便如在人间消失了一般,音讯全无了."
李金鑫寻思:"无论如何,总算有了一点头绪.虽一时寻不着那寇清弄个明白,但日后慢慢寻访摸查便是."当下抱拳道:"多蒙李老师直言相告,在下这便告辞了!"
李书文笑道:"何须客气?倘有甚事,尽管直说便是."他为人虽是豁达,但众弟子俱都对李金鑫看不顺眼,心内含恨.因此也不好相留.只是将他送出府外.
李金鑫出得门来,念及白燕等人还在等候自己,也不知是否找到了王照亮.心道:"痴蝉等人想必还未离开,倘若遇上了他们三个……千万莫要出什么变故才好."
心下挂念,一口气儿奔到城门,查觉到前侧一旁有棵碗口粗细的杨树,树根处用小刀刻了一个箭头记号,下面写了一个小小的"白"字.顿时心中大定,缓步顺着箭头方向行去.走了七八十米,又见墙角记号,指向一条小巷.迈开大步,往里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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