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七杀朱雀
我还是第一次用传送阵。只见数十块高级仙石在地上镶嵌成一个阵法，中间有细细的亮线相连。沈蓉吩咐我们站到传送阵的中央，然后几位长老一起把真元力输送到传送阵中。一股庞大的真元力让阵中仙石全部亮起了淡黄色的光芒，随着一阵奇怪的感觉，传送开始了……
我不晕车不晕船，晕传送阵……
终于感觉双脚又踏到了坚实的地面。我头晕脑涨的从传送阵中下来，环顾四方。这景色……和我自己所在的星球差不多啊。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掌剑宗的分宗，选择的地点当然要和掌剑宗本来的驻地差不多了。话说回来，为什么掌剑宗要搬回来呢？有什么事情让它面临全面收缩期了么？沉浸在自己思绪和感觉中的我并没有注意到，大家已经全部下来准备走了。没等回神，众人的飞剑已经纷纷起飞——归乡心切，全部驭起了飞剑。可是我的那口洗尘颜已经种在青罗了啊？我只好运起天下踏歌和蹑云诀，徒步飞行。
四周的景色向后飞退！我身形一闪，已然领先众人百里！速度怎么又变快了？！赶紧刹车，停下来疑惑的内视丹田，发现里面的的能量漩涡仿佛大了一些，有了明显的旋臂，也更像实体。旋照初期！云墟一番经历似乎让我的修为又进一层。原来这些步法还可以随着修为的提升晋阶，真是奇妙。
众人已经赶上来了，一个个都瞪着我。“什么人啊，跑起来比普通的全速飞剑还快……”柳煦青失神的喃喃念叨。
我不好意思的呵呵两声，果然打架是最快的提升实力的方法！又是一番感叹，然后我把速度降下来，跟大家一起赶路。
如果说我们星球上掌剑分宗的仙山驻地给人的感觉是震撼的话，那么掌剑本总的仙山驻地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最震撼，只有更震撼！
一眼望去只见群山连绵无边无际，云雾缭绕，神光离合。青苍的山影之中，仙宇楼台若隐若现，可以隐隐听到巨大的瀑布跌落山崖的声音。这仅仅只是一瞥的印象，真的进去，应该感觉像神仙洞府一般吧！群山之间还有人驾驭飞剑来去，颇为潇洒自得。
沈蓉显然和守卫山门的门人相当熟识，简单交谈几句后，我们一行人便由一位身着大红衣袍的中年人带入宗中，各自被前来接引的门人带回休息的地方。带领我的是一位眉目皆可入画的蓝衣女子，她告诉我，最近掌剑分宗纷纷迁回本宗，宗里忙着接洽事宜，连他们这些平时潜修的弟子也忙得不轻。
我一边左顾右盼欣赏掌剑宗美丽的景色——走在青石小路上、嗅着山间清新空气、听闻鸟的婉转歌鸣，感觉真是无比美妙，一边和女子攀谈，“为什么大家都迁回来了呢？”
女子笑容一敛，“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揣摩上意不是我们这些弟子所擅长的。不过最近有传闻说，魔宗将兴，妖界将起，天下将乱……”
又是这种老套的传闻啊~没劲。世界毁不毁灭关我么事？我只关心我在乎的那些人罢了。正谈着，女弟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到了。沈前辈吩咐单独给你一间屋子，就是这里了。问剑峰的碧落居。”（掌剑宗辈分比较乱，因此除了师父辈、师祖辈，辈分再高的一律称前辈。）
房子倒是不错，碧瓦飞甍，样式简约古雅，很对我口味。那个屋子几乎是镶嵌在山壁中的，屋外有一个台子伸出山崖作为歇脚的地方。“请去休息吧，有什么事的话，沈前辈会派人来叫你的。”女弟子说完，见我愣愣不动，叹了口气，“刚入门的玄衣弟子……算了，我带你上去。”
“啊不用，我会飞。”说罢足尖一点，凌空飞跃，轻飘飘的落在台子上。“碧落居”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呈现眼前。刚才我看到山壁上长着不少灵草，发了一下呆。
女弟子略带惊讶的看着，然后展露一个微笑，转身离开。
屋子里的摆设相当雅致，别具一格，看来掌剑宗负责土木建筑的家伙也很有才能啊。真的感到有些累了，躺在床上，这些日子的经历在脑子里层层闪过，不久我就进入了梦乡。
睡了一觉感觉精神好多了！正想出去在附近转转，传来了敲门声。“萧白夜师妹么？凌宗主叫我带你去剑渊挑剑。”门外传来一个颇有礼貌的声音。开门一看，一位身着闲服的男子站在门口，正冲我非常儒雅、非常公式化的微笑着。
“我是剑门七老之一痕青咎的孙子，痕晓章。”痕晓章又是礼貌的一笑，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的神色。我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个人的笑很假，很虚伪，让我本能的不喜欢。而且那句话，怎么听怎么像炫耀和示威。我不认识他，他哪里来的敌意？痕晓章——很嚣张？这个名起的还真是贴切。
“劳烦痕师兄带路。”我淡淡道。
“请萧师妹跟好。”痕晓章又是一个假笑，忽然毫无预兆的一道白光闪过，他驾着飞剑冲天而起，幸灾乐祸的传音响在耳畔，“我丹田剑的附属属性是速度加倍哦~”
这种速度算什么，我冷哼一声，天下踏歌瞬间发动，转眼就紧紧跟在了他的身后。无论他如何转弯、变速，就是甩不掉我。等到高峻的山峦被我们一一甩在身后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浮在空中的山。痕晓章一个急停，御剑浮空，“这里就是剑渊了。萧师妹，你的速度果然如寒兄所说，十分惊人啊。”说到“寒兄”二字，他眼中寒光闪烁不定。
不管多么对我胃口的门派，里面都会有讨厌的人存在啊。不过这个反派显然不怎么成功，这么拙劣的演技，啧。看来他和寒舒逸结下了梁子，凡是和寒舒逸有点交情的人他都想要得罪得罪——说起来我和寒舒逸的交情，与其用有点修饰，不如用生死修饰……
痕晓章那令人虚伪的假笑再度挂在脸上，“萧师妹，这剑渊内部自成一个世界。你只要从这个山洞走进去，”他指了指面前的一个洞口，“就能达到剑渊内部。你知道魂寄剑之法吧？你进去之后就闭上眼睛，在里面转上几圈，睁开眼睛后看到的第一口飞剑，就是你命定的丹田剑了。这可是‘剑缘’啊，一定要记得！一般人都是这么选的！”
心中暗暗嗤笑。当我真得那么天真？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赞同的，飞升的人有“仙缘”，挑剑的人自然也有“剑缘”。我喜欢哪把，当然就会选哪把。漫步走进山洞，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呈现眼前……
自由天地。飞剑逡巡若生灵。满耳都是飞剑们的窃窃私语，满眼都是飞剑们追逐打闹的身姿。似乎察觉有人进来，世界一凝，时间瞬间静止——所有飞剑的打闹和私语全部停下，由极动化为极静，一一规矩的插在地上，刚才的三千世界仿佛只是幻影。
慢慢走在剑渊之中。这里的淬气比种剑涯要醇厚许多，淬炼杂质想必也事半功倍。成千上万的飞剑，如何挑选？有的静立如斯，摇曳出青影万千；有的殷红若血，涌起丝丝杀伐之气；有的华丽无双，闪烁着魅惑的华光……既然眼睛都看花了，干脆就把眼睛闭上！
世界陷入黑暗。凭直觉选择吧，一切都归入沉寂，但是，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一种和我完全契合的感觉在心中出现。就是它了！疾步过去，凭感觉停下，睁眼。
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我看见了一根石头。漆黑如墨的身躯，只是微微呈现出剑的形状，剑柄末端是一个状如雀头的弯曲，普通到失去了存在感。说是一口飞剑，不如说是一根带尖的石头棍子。之所以说他没有存在感……山谷里有人你会觉得很突兀，可是有块石头，你会感觉它完全融入了自然。就是这种契合的感觉！剑身流丽、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装饰，然而那种沉沉如铁的风格又让人感觉十分凝重。在这满是高阶飞剑的剑渊里，这样朴素的一口飞剑十分黯然。可是虽然感觉看上去是一根不起眼的石头棍子，但我一眼看去就很喜欢它！就是它了！我反手抄剑，石剑入手很轻，那么大的一块石头居然被我轻轻我在了手里。墨黑的剑身散发出一阵微光，我感到自己的真元力随着剑光一阵轻微的共鸣，不由浑身一震，一种玄妙的神交之感蔓延全身——它就是我的丹田剑了！
“虽然你不起眼。虽然你很普通。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萧白夜生死与共的伙伴！汝名，七杀朱雀！”
＊ ＊＊＊
剑渊之外，两个男子正在相互对峙。一位剑眉星目，面色冷峻，神色淡然，双眸中却隐隐透出怒火；另一位却怡然自得，脸上还挂着虚伪的笑容。正是寒舒逸与痕晓章。
“痕晓章！你我恩怨犯不着牵扯他人！你诱她选错剑，是何居心？”寒舒逸冷冷掷言，平稳的语气中有一丝潜藏的愤怒。
“寒兄，我可是用心良苦啊～凡是你在意的人，我都要设法陷害呢～”痕晓章脸上的笑容愈发欠揍。
“你……！”寒舒逸一向冷峻的俊颜上出现一丝波动，却并未出口反驳。
“哎呀，通道开了。让我们在这里看看我们的师妹究竟选了什么样的剑呢？”
我信步从山洞走出，手中握着那口飞剑。
“师妹，让你去选剑，你怎么抱了块石头出来？”痕晓章看见我手中的石剑，出言取笑。
寒舒逸转向我，“萧师妹，这是你选的飞剑？入门弟子一生只能选一次飞剑，你不要弄错了。”语气仍然很是冷淡。潜台词是，赶紧去换一把。
“这就是我选的飞剑。”看着手中丑丑的石头飞剑，我毫不在意的答道。剑似乎感觉到我的坚决，微微振了一下。
“呵呵，几百年来你可是第一个选石头作丹田剑的人呢，萧师妹。”痕晓章毫无顾忌的取笑。真是讨厌的嘴脸。
痕晓章目中嘲弄之色更浓，望着我拔出来的石剑讥讽的说，“不知萧师妹会给自己亲手挑选的唯一佩剑起什么名字呢？”
我毫不在意的笑笑，“在下打算叫它‘谁比我更’，痕师兄可知道典出何处？”
痕晓章迷惑的摇摇头，“谁比我更剑？没听说过。”
我脸上笑容不变，“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所以，你最贱。”
一阵冷场，然后只听痕晓章从嘴里一字一顿的挤出字眼，“只会从言语中反击么？真是纯真的小白兔啊。”
我叹了口气，“痕师兄，你知道为什么那些驾驭顶级飞剑的人渡劫的时候，往往会遭遇雷劫么？”
痕晓章望向我，不明所以。
“因为金属会导电。”我答道。“所以你要小心哦。”
“臭丫头，你……”
“那你知道为什么那些高手渡劫的时候总是显摆似的驾驭七八把飞剑在身旁么？”
寒舒逸望向我，满眼的笑意，口吻却仍是冷淡。“避雷针。”
真是默契。
＊＊＊＊
掌剑宗正殿。坐在宗主之位上、一脸正气的长者捋着胡须，犯愁的看着我手中丑丑的石剑。旁边一众掌剑宗门人也是一脸愁容。
“白夜，老朽听小沈说了你的情况，确实是资质上佳的良材，实属我剑门之幸。”他犯愁的把胡须拈得打了卷，“可是你却选了这么一把破剑……到底怎么搞的？本门规定弟子选丹田剑一生一次，这个规矩却也是破不得。可是真要这么一把破烂飞剑做你的魂寄剑？……唉……”
现在揭发痕晓章肯定没用。我轻轻握紧了手中的石剑，“宗主。道修修何？”
“自然是修道。”凌九霄望向我，一干掌剑宗的长老、弟子也是同样的动作。
“我修的是道。不是器。道本自然，不论我手中是何器物，修出的不都是道？”我笑眯眯的说，偷眼瞥了一下痕晓章。
又冷场。我说的话有这么难接口么……却见众人脸上都是一脸叹服，显然是对我的言论有所感悟。痕晓章更是瞠目结舌，他想不到，我选了一把烂剑，居然还能说出这么漂亮的场面话。他却不知，我很喜欢手中的石剑，说的话也不是什么场面话。
“小沈说得对，这丫头的道境已然凛凛有先辈之风，实属难得。而且这见解……”一旁瘦的像竹竿一样的青竹真人开口。在场的长老们，包括凌九霄，突然一齐向我施了一礼，“受教了。”
哎？我慌了手脚，连忙转头看沈蓉和寒舒逸等人，却见他们微笑着点头。“这个，晚辈，晚辈愧不敢当。”心中震撼！
天下第一宗！这就是天下第一宗！身份尊崇的长老们，为了一句让他们心服的话，居然一起向一个刚入门的弟子施礼！不愧是天下第一宗！
“我掌剑就是因为太过依赖剑渊中的飞剑，这些年才一直发展缓慢。”凌九霄叹道，随即转向我，“老朽十分欣赏你，不知你可愿意做我的弟子？魂寄剑之法，是要师尊为你种的。”
“凌宗主，不要和我抢。”青竹真人转头看我，嘴里还念叨着“良材美质……良材美质……”把我看得直发毛。
“哎呀，在下也愿意收她为徒。”一旁问剑峰的峰主云夕霏也开口道。“碧落居就作为她的居所吧！”
不想我竟引起了他们的争执呢。听着殿上众人吵吵嚷嚷争相收我为徒，心里也是暗爽。
突然，一位门人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进殿便冲众人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林前辈从傲剑峰出关了！现在正往正点这里来呢！”
争执戛然而止。多数人在听见“林前辈”三个字的时候都是浑身一哆嗦。那人刚刚说完，就有几位长老站起身来，“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慌慌张张跑出了正殿，驾起遁光一溜烟跑了。还有几人浑身微颤，显然是雷击的后遗症。不多时，殿里便只剩下凌九霄、沈蓉、寒舒逸、痕晓章和几位修为较高、看起来也极为老实的长老，和我，面面相觑。
“魔女出关了……”半晌，凌九霄才干涩的说，“这下……宗里又要遭殃了……”声音依然发颤。
我和寒舒逸注意到，一袭白衣悠然飘进了正殿。
寒舒逸冷峻的神色终于舒展，他轻轻的勾起了嘴角，“话说回来，萧师妹你是怎么选上那把难看的剑作为丹田剑的？”
我定定的看着他微微的笑意，终于也绽开了这几天来我最灿烂的笑容，“痕晓章痕师兄告诉我，剑门规矩，一般人都会闭眼进剑渊，睁眼所见第一把剑，就是自己的剑。”
痕晓章面色一沉，臭丫头，为什么在这时告他的状？她不知道，有“剑门七老孙子”身份撑腰，凌九霄不敢对他怎么样吗？
寒舒逸，等下请你吃饭！我眉梢眼角全是笑，掏出大琅环令一亮，“宗主，请叫我师尊来为我种剑吧。雷吼剑，林紫霄。”
转脸，无视痕晓章从铁青变得惨白又变得乌黑的脸色，以及林紫霄指尖上噼啪作响的雷光，我闲闲勾起嘴角，“我不是什么小白兔。我是大灰狼。”
然后，听见林紫霄轻描淡写的声音响起。“听说，有人欺负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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