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迁徙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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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骤停,乌云散尽,一抹曙光从天边绽出,将那黑暗渐渐扫尽,薄雾将她那如沙的帷幔轻轻地垂下,四野一片朦朦胧胧,空气中到处散发着浓郁的庄稼和野草的芳香。远远望去,昨日富丽堂皇的龙潭客栈今日却成了断壁残垣,从废墟后面的村子里不时地传出雄鸡的啼鸣和撕心裂肺的哭喊......
村外场院屋的烟囱里飘出了袅袅炊烟,炕头的大铁锅里煮了一锅从附近庄稼地里挖来的地瓜和芋头,大家默默无声,饥肠辘辘目不转睛地盯着锅盖。
焦氏用双手快速地拉着风箱,李氏不停地往锅灶里填干草,紫红色的火舌不住地从锅灶口吐出来,不多时锅盖的四周冒出了云腾雾绕般的水汽,那地瓜和芋头的香气也越来越浓,令他们更加馋涎欲滴。又过了不多时,终于熬到李氏掀起了锅盖,李氏道:“也没有盛饭的家什,想必两位前辈早已饿了,就请两位前辈先自己动手吃吧!”
刘忠道:“夫人不必客气,大家早都饿了,还是一起动手吃吧!”边说边用干树枝扠起两个热气腾腾的地瓜放到王鸣翔手边道,“请王大侠先吃两个地瓜垫补垫补,待会儿还要赶路呢!”
王鸣翔想挣扎着起来道谢,无奈浑身动弹不得,剧烈的疼痛令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他只得躺在炕上摆手道:“前辈,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长幼有序岂可潜越,莫要折杀晚辈!”
几番推让,焦氏只好替王鸣翔收下,道:“恩人与我们孙王两家素昧平生,再生之德却重于泰山,此番离别人海茫茫不知何日才能再相逢,若蒙不弃,能否将二位大恩人的安身之地告知我们,待灾星离去,我们也好有个寻处,以报此恩。”
刘忠道:“王大侠师徒二人一向扶危济困,义薄云天,江湖之上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在他危难之时送个口信实乃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二人自幼孤苦伶仃,踏入江湖后风浪滔滔,仇怨难了,性命朝不保夕,所以也未有心思成家,至今虽已年迈依然无依无靠,居无定所。思前顾后,王大侠乃我俩仰慕已久之人,现今机缘巧合,若不嫌弃我俩老迈,我俩决意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投靠王大侠门下,就是能为他牵马随镫也心甘情愿......”
焦氏为难道:“眼下孙王两家正在危难之时,岂能再连累你们两位老人家?”
刘雯道:“夫人有所不知,其实我俩每日都生活在惶恐之中,夜里睡下便不知第二天是否能活着醒来,若能追随王大侠和你们在一起同甘苦共患难,即便是日后遭难也死而无憾了。”
王鸣翔是何等侠义之人?闻听刘忠、刘雯情真意切,怎好推辞?便道:“如此甚好,只是苦了二位前辈,从今以后您二位就是这个大家庭的长辈,我们孙王两家人就是您二老的养老送终之人......”
王鸣翔言罢以目示意孙长庚,孙长庚会意慌忙率李氏和焦氏跪倒在地,道:“拜见大叔、二叔!”
梅强、火雷儿和梅香紧跟着也跪倒在地,齐声道:“拜见大爷爷、二爷爷!”
“请起!请起!”刘忠和刘雯激动得热泪盈眶道,“全都起来,莫要折杀我二人也!”
众人从地上站起身来,喜气洋洋地填饱了肚子,刘忠道:“天色已明,我等必须速速逃离此地,不可掉以轻心!”
刘雯此时已卸下一扇门板,和刘忠一起把王鸣翔轻轻抬到门板上躺下,然后又和孙长庚、梅强、火雷儿及梅香六个人一起抬起门板,离开了这个患难之中难忘的场院屋,匆匆踏上了逃奔之路......
再说彭辉这日清晨在青云觀中正与青云道长拉闲话,忽觉心中焦躁不安,老惦记着如何收梅强为义子的事,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他在庭院中来回度步,思量再三,无心再等徐贤从杭州府返回来,便飞马赶到张村带了四个武艺超群的家丁直奔赵村而来。赵福田闻听有人敲门,急忙将院门打开,见是彭辉,便抢先道:“原来是彭掌柜的,你怎么才来?他们都走了!都走了!”
彭辉觉得事情不妙,着急地问道:“你说谁都走了?”
“当然是孙、王两家!”赵福田道。

“为什么走得如此仓促?快快道与我听!”彭辉催促道。
赵福田把事情的前前后后捡那要紧的道与彭辉听,当彭辉听到梅强如何使小进财瞽目重光,如何使瘫痪多年的老人当场站立起来之后,这一番话犹如火上浇油,使他原想收梅强作义子的想法突然变成了更强烈的**。他打断赵福田的讲话急促地问道:“你可知道他们的去处?”
赵福田满脸尴尬地道:“不满彭掌柜的说,好像有什么人在追杀他们,连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何方。”
“那么你可知他们走的哪条道?”彭辉生怕赵福田说不知道,紧张地问道。
“好像是从驿道走的”,赵福田道。
彭辉也忘了向赵福田问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翻身上马,对赵福田拱了拱手,道:“多多打扰,后会有期!”言罢一马当先带着四个家丁沿驿道向西追了出去......
且说刘忠等人由于启程太早,抬着王鸣翔走了约有五里路程竟没见着一个人影,可当他们翻过一座小山包时,不由得为眼前情景感到欢欣鼓舞,因为就在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村庄,村里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炊烟缭绕,村头的一个水湾里不时地传出鸭子的呱呱叫声,一辆牛车正缓慢地朝村外走来。
刘忠自惭形秽,怕吓着人家,便让孙长庚前去打听一下能否在村里买到马车。
孙长庚迎着牛车走了过去,赶车的是一位五十开外的老者,见有人走过来便停下牛车,从车上跳下来,道:“请问这位兄弟来我村有何贵干?”
孙长庚急忙还礼,道:“老人家,请问贵村里可有马车?”
那老者道:“我们这里是个穷村,莫说是马车,就是有辆牛车也算是富户了,不知兄弟为何不到集市上去看一下?”
“我有一兄弟途经此地突发急病,急需一辆马车,真乃急死人也!”孙长庚面带急色道。
那老者略作沉思,道:“我大哥家倒有一辆驴车,虽然跑得不如马车快兴许也能救急,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孙长庚闻听此言眼睛一亮,急忙道:“如是甚好,就请老人家快些带我去看一下那辆驴车!”
刘忠等人留在牛车旁等候,火雷儿陪着孙长庚跟在老者的后面一起去看驴车。不多时那老者和他的侄子赶着一辆驴车一直送出村来,众人一见竟是一辆新车,皆大欢喜。说起这驴车可是老者大哥家的心爱之物,原本不想卖,无奈禁不住银子的诱惑最终还是同意卖给了孙长庚,并在车上铺了一条褥子外带一条薄面被。
众人把王鸣翔抬到驴车之上,替他盖好被子,同时把李氏和焦氏也扶到了车的两旁坐下,刘雯手牵驴缰绳喊道:“驾!驾!驾驾!”
那驴儿顺从地拖着车嘚儿嘚儿地向前走了起来。梅强、火雷儿和梅香担心累着那驴儿,欢天喜地地在两旁手扶车挡跟着车走,遇到上坡或沟沟坎坎的他们就帮着那驴儿推车,在刘忠的提议下,他们开始尽量避开驿道改走村路......
话说彭辉带着四个家丁马不停蹄地沿着驿道往前赶,忽见前方的庄稼地里孤零零的有三间草房,五个人沿阡陌眨眼间冲到了屋前的平地上。屋中老者闻声慌忙跑出屋门,鹏辉见他一脸惊慌的样子便和颜悦色地道:“老人家莫要惊慌,我向你打听几个人你可要说实话!”边说边跳下马来,掏出几钱碎银子放入那人手中。
那老者接过银子不由得心花怒放,眉开眼笑道:“多谢爷的赏赐!只要是我认识的我一定有问必答。”
彭辉道:“你可曾见过两男两女从此路过?”
“见过!见过!”不等彭辉继续询问,那老者抢先道,“前日过晌有两男两女由东向西从此路过,其中一个男的还买过我一辆手推车呢。”
“你可否注意他们往哪儿去了?”彭辉急不可耐地问道。
“请爷恕罪!”那老者有些惶恐地道,“我可真没注意他们朝哪儿走了,不过我猜想他们一般是沿驿道往西去了。”
彭辉在心中略微盘算了一下,道:“也许还来得及,那就多谢了!”言罢,匆忙带着家丁扬鞭催马沿驿道向西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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