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山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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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七见马腾飞说此等秘密之事,本意要回避片刻,楚天舒却示意他安息定坐,但听无妨。马腾飞放下茶杯,又道:“我当时伏在窗户下,屏蔽气息,此时爹爹压低声音问道:‘兄弟刚才所说属实?’却不见王叔叔回答,房间里沉默了片刻。我小心翼翼用手指粘了唾沫,轻轻点破窗纸,却见爹爹和王叔叔在书桌旁边站着,王叔叔轻轻从身上解下包袱,放在桌面上。爹爹盯着包袱好一会,再看了一眼王叔叔,王叔叔点了点头,爹爹最终伸手解开包袱,里里外外包了三层,却见里面是个通体漆黑的盒子。爹爹看到了这个盒子,长长吁了口气。我当时就纳闷,不知是什么东西,一向稳重的爹爹也如此动容。爹爹又迅速把包袱包好。此时王叔叔道:‘尚有十五天,就是沈老爷子的大寿,我想麻烦大哥将它送将过去。’爹爹道:‘兄弟交待的事,为兄自是稳妥办理。’王叔叔道:‘你我兄弟多年不见,本应好好相聚一番,却不曾想让大哥趟这浑水,但偌大的一个湖广,就只有大哥的飞马镖局蜚声内外,方可让兄弟放心。’爹爹道:‘兄弟如此说就不对了,先不说为兄的镖局,是敞开门接生意的,就是以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纵使冲锋陷阵,赴汤蹈火,为兄也不会犹豫片刻。’王叔叔道:‘大哥的心意,老弟明白,然而此趟镖非同一般,内心着实过意不去,这是三十万俩的银票,大哥一定要收下。’我当时吓了一大跳,飞马镖局从宋朝建立,历经宋,元,乃至当今的初立‘洪武’年间,虽说接下的大镖不少,却尚未有接一趟镖三十万俩的报酬记录。爹爹推迟道:‘兄弟这不是来折大哥的寿来着。’王叔叔道:‘大哥切莫推迟,这是沈大官人的意思。’爹爹道:‘只是为兄弟跑趟腿罢,理也是应该,要不了这许多银俩。’王叔叔道:‘大哥是敞开门庭做买卖的,且这买卖是刀口上过日子,镖局上下百号人总得要吃喝,如果大哥坚决不受,兄弟也只好找别家去了。’爹爹见推迟不掉,终是接了银票。然后爹爹和王叔叔又说了别的不关紧要之事。我见没别的秘密可听,就悄悄退了出去。”
楚天舒道:“你确认当时没有外人潜伏偷听?”马腾飞道:“没有,爹爹一身武功出神入化,任何气息反应,于一里内外,恐怕也没法逃出他刻意的气机搜捕。”楚天舒沉吟片刻道:“那就怪了,如此机密之事,武林中却弄得人尽皆知。想那王信能当上沈大官人的管家,为人自是沉稳,心思细密,办事谨慎有度,如此重要之事,他自也是不会泄密出去。想来这里头,只怕不会像我们表面看着的那么简单。”马腾飞道:“那我武叔叔计叔叔是否会有危险?”楚天舒道:“此刻尚未有他们的消息传出,且按时间,他们照理也应了苏州,只怕凶多吉少了。”马腾飞不禁慌乱起来,措手无策。楚天舒又道:“我本意要和你伯伯商议,却不曾想到你伯伯已闭关,尚要半个月后出关,此番紧要关头,看来,我且留下信息给大哥,明天一早和你一同赶回飞马镖局,见了你爹爹再作打算。”马腾飞此刻六神无主,见楚天舒如此费心费力,尚未遭遇变故的他不禁热泪盈眶。楚天舒好生安抚一会,才见好转。叶七暗道:“想来他一生安逸顺畅,不曾受过委屈变故才是如此,自己幼年父母双亡,才曾如此。”
叶七问道:“不知这个盒子究竟是什么紧要事物?”马腾飞也疑惑地看着楚天舒,想是他也不知,到底盒子装着的是什么。楚天舒看了两人一眼道:“此事武林人尽皆知,说与你们听,也是无碍。”楚天舒思索片刻道:“这个盒子的来源,年代久远……”“马腾飞,你给本小姐出来!几年不见你这爬树猴子,终于敢来剑圣山庄了,也不给我报个信先,看本小姐饶不了你。”楚天舒的话被打断,只有摇头苦笑。马腾飞一愣,又暗自好笑:“这丫头,几年不见,性格却不稍有变,恐怕变本加厉才真。”叶七向大门望去,一个少女如一阵风般急速奔来,身后尚跟随着两个年龄相仿的少年。却见此少女一身绿装,明丽动人,嘴角稍微上翘,薄薄的两片嘴唇,红如朱丹,鲜艳欲滴,让人蠢蠢欲动,想抱着亲一口方可。此少女一进大堂,两腮鼓得圆圆,目光凶狠地四周搜索,触到叶七,眼光掠过一丝轻蔑,责问道:“你是谁?这里是剑圣山庄的会客大厅,可不是你这等身份低贱的下人能来的地方。”楚天舒责斥道:“胡闹!霏霏,不可无礼。”那叫霏霏的少女嘴角一撅,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楚天舒带着歉意道:“叶七兄弟,实在抱歉,这是我大哥的独女楚霏霏,自小就刁蛮任性,望你莫太介怀。”叶七自小是见惯了这等遭遇,只有遇到先生之后,搬迁到山中居住,少与外人接触,才有了好转,是以叶七对着楚天舒微微一笑。楚天舒见他神态自若,内心才有所稍宽,道:“霏霏,这是你叔叔新近相交的小兄弟叶七,刀法高超,年轻一代,堪称翘楚。”楚霏霏将叶七从头看到脚,又自脚看到头,见他一身粗劣布衣,四肢健壮,十足一个砍柴樵夫,黝黑的脸孔,一双点漆透亮的眼睛倒是有所看头,其余皆不可取,实在普通的得紧。楚霏霏摇头道:“平常得紧呀,丝毫看不出与众不同之处。”当下不再理会叶七,将目光移向略有小时认识模样的马腾飞,愤怒地道:“想来你就是那小时爬树的马大猴……”话还没讲完,但见马腾飞剑眉星目,脸如冠玉,俊美非凡,当真是风度翩翩,潇洒飘逸。楚霏霏心头一跳,双颊倏地绯红,羞涩地稍微低头,小声道:“你,你就是马腾飞?”马腾飞对于这等小女子的神态,自是司空见惯,不过见楚霏霏皮肤粉白,细腻嫩滑,出落得楚楚动人,乍见她这羞涩之态,也怦然心动。马腾飞笑道:“我自是小时候给你爬树摘果的马猴子啦。”楚霏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刁蛮性子恢复过来,愤怒道:“你这死猴子,臭猴子,敢嘲笑本大小姐,我先前尚未跟你算帐,好呀,这下是新帐旧帐一起算了。哼,想来你的‘一剑飘香’剑法自是尽得马叔叔真传了,才敢如此欺负于我。走,咱们到外面切磋切磋,好让本小姐领教一下,你马腾飞马大少侠的高超剑法。”说着就要往外走去。楚天舒道:“霏霏,不可胡闹,你叔叔尚有事和腾飞商议,稍等片刻你们再去切磋也不迟。”楚霏霏嘟着嘴,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跟着楚霏霏一起进来,其中长相丰神隽朗的少年,狠狠盯着马腾飞,目光满是嫉妒。
叶七见到另一个长相一般,却有点书生味道的少年,不禁喜出望外,道:“沈茂,是你。”那叫沈茂的少年朝叶七微笑点头,想来他早已看到叶七了。楚天舒道:“哦,你们认识?”叶七道:“是呀。”沈茂道:“三年前弟子在山中行走,曾遇一头猛虎突然袭击,叶大哥也正好路过,我们才认识的。”楚霏霏讶道:“怎么没听你提起过的,那后来那头猛虎怎么样,你是不是一剑将猛虎刺个大窟窿?”沈茂摇头微笑不语。楚霏霏急道:“那是你被老虎一口吞到肚子里去了。”众人噗哧一笑。楚霏霏怒眼圆瞪:“笑什么?有什么好笑,没打死老虎,那当然是被老虎的血盘大口给吃了。”叶七不禁暗道:“她虽然野蛮无礼,但终是小孩子心性,也有其天真烂漫的可爱。”马腾飞道:“如果被老虎吞到肚子里,那他此刻尚会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不成?”楚霏霏急辩道:“这有什么奇怪,难道不准他在老虎的肚子里,一剑将它穿个大窟窿,老虎一命呜乎,沈茂不就可以活蹦乱跳了。”马腾飞见她强词夺理,也不与她相争。这倒让她急了,狠狠瞪着沈茂,怒气冲冲地道:“你到底说不说,如果不说,以后看我理不理你。”沈茂笑道:“其实老虎是死了,却不是我杀死的。”楚霏霏奇道:“不是你杀死,那,难道是……”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又摇了摇头,看他这么一个砍柴樵夫,又岂会有这般本领。沈茂道:“其实真实说来,我也不知老虎是怎么给杀死的。”众人惊讶,只有楚天舒捻着胡须微笑。楚霏霏更是奇怪:“你也不知道老虎是怎么死的?唉呀,你这人怎么讲话言语乱次,真是乱七八糟,一会说老虎死了,一会说不知老虎怎么死的,看你以后还讨不讨得到媳妇。”沈茂道:“老虎是死了,被叶大哥一刀杀死的。一刀将老虎的额头裂开,从肚子至尾巴,刀痕整整齐齐,深浅一至。只因这一刀太快,我还在呆愣的时候,老虎已经倒地不能动了。所以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叶大哥是怎么出刀,怎么将老虎杀死。”楚霏霏不禁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这貌不出众的砍柴樵夫却有这般本领。

楚天舒道:“叶兄弟的刀法之威,大家没有见过,自是奇怪,就连我也不敢说能挡其极尽锋锐的一刀,你们都是年轻人,以后可要虚心请教才是。”楚霏霏暗道:“要我向这土包子请教,那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家传的‘圣剑剑法’奥妙非凡,饮誉江湖,岂是他这砍柴的粗劣刀法可比的。那个长相丰神隽朗的少年倒是目露狂热,盯着叶七,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楚天舒站了起来,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随指着那个长相丰神隽朗的少年道:“这是公孙一剑,乃武林四大世家,公孙世家家主的长子,在‘剑圣山庄’众多年轻的弟子中脱颖而出,其领悟能力非凡,已尽得我大哥的七分真传。想来腾飞侄儿不会陌生,你、霏霏和一剑三人都是小时候的玩伴,顽皮胡闹,将‘剑圣山庄’弄得鸡犬不宁。”楚霏霏把嘴一撅道:“叔叔怎么老是惦记着人家小时候的顽皮杰作呢。”楚天舒道:“难道你现在就好到那里去了不成。”楚霏霏颇为得意地在一边笑着。楚天舒又道:“这位是沈茂,乃苏州首富沈大官人的长子。四年前沈大官人送他过来习武的,腾飞侄儿想来不认识,以后你们好好相处。”楚天舒微顿,又道:“对啦,沈茂,十天之后就是你爷爷的大寿,你也该回一趟苏州吧。再说朱元璋初登皇位,改年号为‘洪武’,开国之初,百业待兴,想来国库不裕,你家富得就是皇帝也眼红,而你爹爹又舍不得那份家业,急流勇退。唉!此次池州回来,听到些许消息,你爹爹曾被朱元璋召见几次,最后一次,朱元璋用一枚铜钱,让你爹爹用家传的‘聚宝盘’生出上百万两银子。天下虽有至宝,‘聚宝盘’又被外人传得玄乎其神,却哪里有这等,可以平白无故变钱的法宝。想来你沈家以后也是多事之秋呀,你作为长子,理应回去一看究竟。”沈茂听后,也不禁忧心如焚,自已虽然记恨爹爹,怨他害死自已的亲生母亲,虽说母亲是自己投河自尽的,但他却脱不了干系。然而此刻听到家族有难,心中的那份恨,反而变得微乎其微了,必竟血浓于水呀,再怎么恨怎么怨,自己终是流着他的血液呀。
楚霏霏道:“我也去,人家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借此机会,一看究竟,到底是传说太过其实,还是真有此等富饶之地。”楚天舒道:“别胡闹了,你去了只会平添事端。”楚霏霏撒娇道:“好嘛,叔叔,您老人家平素最疼霏霏了,这一趟就让人家去嘛,最多霏霏不闹事,安安静静,乖得成泥娃娃的模样。”楚天舒知她性子,拗她不过,自己纵使不答应,她也会偷偷地去,如是这样,自己更不放心。唉,偏偏大哥又闭关了,没人治得了她。楚天舒道:“你去也可以,一剑也一起去吧,多个人照料,我多一份放心。”公孙一剑道“师叔尽管放心,徒儿一定会好生照顾师妹。”楚天舒点了点头。楚霏霏又道:“那腾飞也一起去吧?”楚天舒道:“明天我和腾飞尚要动身去趟荆州,探望你马叔叔,自是不能同行的。”楚霏霏甚是不快,气嘟嘟地坐回椅子上。
楚天舒道:“此次去苏州,你们三个尽量不可多生事端,此时武林之中风起云涌,一个盒子,令黑白两道储路人马竞相争夺,唉。”楚霏霏道:“盒子,什么盒子?”楚天舒道:“你们尚未进来时,我尚要讲的,后来被你这丫头片子打断了。你们也长大了,再说此事也是武林之中公开的秘密,说与你们听可以,但不可存有夺取念头,此物事关重大,性命攸关,可不是闹着玩的。”楚霏霏道:“霏霏一定不会,权当长阅历罢。”
公孙一剑道:“我也曾听说此盒子由飞马镖局的计青、武同,两大镖师一同押送,说是送往苏州的沈爷爷当贺礼的。”楚霏霏道:“飞马镖局?那岂不是马叔叔的镖局?”她见马腾飞神色沉重,又不讲话,显是默认有此事了。楚霏霏又道:“沈茂,你家的宝贝真不少呀,你说这个盒子又是什么神奇法宝来着?”沈茂也是惊讶,道:“不曾听说。”楚天舒道:“此盒子并非沈家所有,只是却由沈家的管家王信托镖。对啦,一剑,你这消息是从何处而来的?”公孙一剑道:“家父于两天前,专为此事来找师父他老人家,可惜师父正巧闭关静修,家父看望我时提起过这个盒子,临走前曾忧心忡忡说道:‘武林从此多生事端呀!’却不曾说此盒子是何物,消息的来源也不曾说。”
楚天舒道:“此盒子两百年前曾出现过一次,那时江湖之中血雨腥风,被搅得混乱不堪,为此盒子死去的武林中人,也成千上万。最后终于被‘长恨老人’夺取,之后销声匿迹于江湖。武林中众人也只是限于对此盒子的相关传说,却不曾眼见。”众人凝神静听,就连楚霏霏这等好动的性子也乖乖的双手托腮,静静听着。
楚天舒道:“统一六国的秦始皇,于沙丘驾崩,曾留有遗诏传位于扶苏。赵高谙熟宫廷权力之争的残酷,担心太子扶苏一旦继承皇位,自己必定会受到冷落和排挤,唯有扶立对自己言听计从的胡亥,才有可能保证自己日后的地位。于是力劝宰相李斯。李斯想到自己的才能、功绩、谋略均不及将军蒙恬,而居位尚在他之上,如是扶苏上位,扶苏又这般信任蒙恬,自己这宰相之职及荣华富贵,唯恐有一天眼前的一切会化为泡影。于是两人篡诏改立胡亥为太子继承皇位。赵高并更改诏书说太子扶苏与将军蒙恬意图谋反,赐其死罪。昏庸无知的胡亥登上皇位之后,对赵高万般宠爱信任,将朝野大事交给赵高代理。赵高一时权顷朝野,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结私营党,排除异己。”众人听了这么久,却不曾与盒子相关。楚霏霏插口道:“这个盒子恐怕与赵高有关吧,只是后来赵高想篡位自立,最终给扶苏的长子子婴给杀了。只是当时赵高的权力之大,看他导演一场‘指鹿为马’的丑剧就可见一斑。叔叔,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就说说这盒子是什么宝贝吧。”
楚天舒道:“十几天不见,想不到霏霏倒是有所长进了,历史也知道不少呀。”楚霏霏道:“原来叔叔以为霏霏只会整天惦记着玩耍,却不知霏霏将《史记》读得滚瓜烂熟,甚是辛苦呢。”楚天舒道:“想来给你爹爹打了不少掌心,才偶尔读了一点罢。”楚霏霏将头一转,偷偷挤了个鬼脸。楚天舒道:“赵高在其位时,曾大力搜刮民膏,搜集天下奇宝。在秦二世三年,巨鹿(今河北平乡县西南)一役中,秦军主力被项羽打得落花流水,精锐尽失。赵高为防万一,将搜集而来的全部财物,秘密运出咸阳,秘藏起来,且绘画一张藏宝图,放置于一个盒子内。”楚霏霏道:“这个盒子原来是张藏宝图呀,有什么稀奇的,虽然财富动人,不外是多些金银珠宝罢,武林中人却犯不着,拼着性命不要,你争我夺的。”
楚天舒摇了摇头道:“藏宝图里尚有最关键的一物,这才是武林中人不顾性命,不顾名誉,贪婪相争的原因。”楚霏霏不禁好奇问道:“却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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