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份的时候，雍亲王府里送来了一车的布料。来人作了揖，十分和气地对老忠关照道：“后头的车上还有上好的毛皮，烦劳您老替我们的车安置个地方。我们管事的还在前头回十三爷的话呢，要叨饶您了。”
“客气！客气！”老忠亲自忙地回礼，我转身回门房倒了杯热茶递给了那人，他忙地连连道谢。
小乖在一旁乖巧地喊了声“叔叔”。那人忙地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糖来递了给她，笑道：“我家闺女虽比她大，可没您老的孙女那么知礼数，我家闺女见了人还傻傻地直往我身后躲呢！”
才喝了一杯，外头就有人喊了，那人忙地起身，客气地辞别道：“打扰您了。”
待拿人走后，老忠围着两车的东西瞧了半天，叹道：“还是四爷体恤兄弟，知道咱们府上拮据，竟细心地连冬衣的料子都备齐了。”
坐在一旁的宝兔连连点头：“亲兄弟也不过如此，更何况是异母同胞。”
十三爷仍旧是晚上来，我问他：“既然白天也在府上，为什么不白天来？”
十三爷笑得奇怪，只说：“最近四哥倒不经常过来，只是十四弟却日日要来登门拜访，一坐就是大半天……”没说完，他就止不住地笑得更厉害了。
那晚上的问题，十三爷再没有问过。我每每说到他未曾见过、未曾听过的事物时，他便听得津津有味，有时也会连连问“是真的么？”“真可以如此么？”
“大清的气数不过三百年？”十三爷有些无法置信。
“唔，世事变迁，总有轮替的。”我劝慰他。
十三爷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唏嘘不已。
“老爷。”门外传来低低的声音。每当入夜深的时候，那女孩总会在门口候着，她叫翠喜，是福晋的贴身婢女。
“该歇息了。”我起身替十三爷开了门，对着翠喜笑了笑，她慌忙收回打量的眼神。
“明日再来。”十三爷抬脚要走。
我想了想，开口道：“在您府上打扰了这么久，奴婢尚未给福晋请安呢！”
“不必了。”十三爷没有细想。
……
四爷送的衣料足够给全府上下的奴才们都做一身冬衣。我有些惊讶：在门房替奴婢们量丈尺寸的名册里居然也有我的名字。
“林佳芊华。”约莫三十岁左右的青年妇女拿着册子对着门房外聚着的一群奴婢们喊了一声。
“到！”我举了手，周围一片哄笑声。
我尴尬地陪笑了几声，忙地溜进了门房里。门房的炉子烧得正旺，暖暖的空气弥漫着微微呛人的味道。
“也有我的一份儿。”小乖坐在炉边的小凳子上开心地告诉我。
“是吗？那我和你做一样颜色的好不好？”我张开着手臂，那妇人上上下下有条不紊地丈量着，嘴里机械式地报着尺寸。
“除了贴身丫头外，你们的衣服都一样。”记着尺寸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笑我傻，然后老气横生地解释着。
“我哄着她玩呢。”我匆忙解释着，不期然对上了小乖有些受挫的眼神。得！里外不是人了吧。早知就甘愿承认自己傻就算了。
我忙地讨好道：“量完了，上街替你买糖葫芦去。”
小乖嘟着嘴巴，撇过脸去：“你骗人！你都出不去，想出府还要央着老爷一同去才行。”
“小孩子胡说来着。”见那青年妇女和小姑娘愣在了那里，我忙地摆手否认。
她们不理会我，只是恭敬地行礼，我忙要还礼，就听身后一声“起来吧”。扭头一看，是位贵妇人打扮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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